第49章
只是被迫待在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身边。求助不一定有?用,她也不想让温云渺和?国内的朋友们担心,更害怕段宵会对她们这些普通人下?手。
在迪拜待的第三天晚上?,
段宵带着她回了北美?巴哈马旁边的一座私人小岛。
上?飞机之?前,
夏仰看见了跟在保镖队伍后面的梁鲁乌。
男生高高瘦瘦的,
穿着一件兜帽卫衣,脸上?伤口还青肿着。不看长相,
其实茕茕孑立的那道身影让她有?些恍惚。
她意?识到段宵很容易对她生气,
所以她不太敢和?无辜的人再主动?说话,
对梁鲁乌也心存愧疚。
但梁鲁乌是来告别?的。
他还在段宵手下?工作,
也暂时不会离开迪拜。
“其实你不该跑,他也许真的只是让你陪他一个月。”
夏仰怔怔地看他。,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鲁乌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可是现在说不定了。”
她听了觉得滑稽:“你说的也是猜测,
没人能猜透段宵的心思吧。”
“是。段先生很久以前就救过我,
我不会再帮你。”梁鲁乌低着眼说完这句,
又有?点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看着我?”
夏仰慢慢挪开视线,
轻叹口气:“我和?他分手那会儿,他也就像你这个年纪这么大。我突然觉得是不是当?时就做错了……”
段宵那时为她做这么多,应该是没想分手的。
是她强行?要断,要他放手。
但如果当?时没分手,他会不会不至于这么冷血,不至于漠然得让人难以揣摩。
她或许可以矫正一个18岁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但她无法轻易撼动?一个24岁就独当?一面的成功商人。
从段氏少?东家变成人人都尊敬的段先生、段总。
这期间他改变了什么,放弃了什么,从失去的人身上?又想要拿回什么,都成了她看不懂的谜。
梁鲁乌带着些疑惑,望着她。
夏仰视线已经不在放在他身上?,只是虚掷在玻璃窗外的草坪上?。
那儿有?携家带口的一家子,还有?小孩抱着一只猫在追逐一只飞起来的蝴蝶,每个人看上?去都无忧无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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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镂空线衫,乌黑直发如瀑。
明?明?不算矮,但肩身薄如蝉翼,清瘦又娇软。脸色恬静洁白,显得整个人坐在那里有?几分不太真实的风情感。
那晚被问到她美?不美?时,梁鲁乌其实并没往那想。
他在段宵身边见过太多自荐枕席的美?女,东方、西方的面孔都有?。夏仰是漂亮,可也不是漂亮到能让人盲目觉得最美?。
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唯独一点:她不是自愿来到他们身边的。
可这也不奇怪,她看上?去干净清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位舞者艺术家,对他们这群人哪里会有?所求。
她和?段先生的性情完全相反,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这样还能相爱的话,那真是爱情里的奇迹。
女人白皙的颈脖到锁骨上?,无一不被留下?暧昧吻痕,可见那人的占有?欲有?多蛮横无理?。
梁鲁乌惊慌地错开眼,试图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看见的东西。
“你是他的第一个伴侣,我没见过他对谁是这样的……”梁鲁乌默了默,又问,“你还是很想走吗?”
夏仰没吭声。
他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总问一些正常人都问不出来的话。
有?人在这时过来,是带夏仰上?飞机的。梁鲁乌也要离开了,离开之?前,提醒了句:“Desire
always
ends
in
boredom.
”
欲望常以厌倦收场。
欲望得不到满足会痛苦,得到了满足则会无聊。
夏仰笑了笑,那就但愿段宵早点厌倦她。
**
私人岛上?原住民不多,会英语的更是寥寥无几。一大部分人是墨西哥人,说的是西班牙语和?印第安土著语。
无形中,也断绝了夏仰短期内能和?人交流沟通的念头。
段宵在这有?套美?式庄园,大门口到院子里有?几口喷泉和?人工池,里头养着七、八条护士鲨。
常看着夏仰的是个四十岁的大妈,名字也最常见,叫苏萨娜·卡瓦列罗。做饭很好吃,会做很多省份的中餐特色菜。
苏萨娜是个哑巴,胸前常年挂着翻译器,这也是她和?雇主交流的方式。
来到这座岛上?的第一周,夏仰试图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也委婉地提及想和?温云渺通话。
“你妹妹很好。这周去医院领过药,周三去过一次你的公寓,有?个同系的男生一直在追她……”段宵说到这,停顿住,“你清楚这些吗?”
他人在海外,却对温云渺的动?静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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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仰不知?道他是否在变相地警告她,他拿捏着她的家人,她也识趣地不敢再提要离开。
段宵不是每天都在岛上?,他行?动?太自如,一艘快艇或直升机来回出行?都不到一小时。
而她好像成了他的固定床伴。
一个人时,待在庄园里就像缕乱晃的游魂。
因为太害怕一楼养的那三条凶神恶煞的杜高犬,也害怕池子里那些体型庞大的鲨鱼。
她的固定活动?场所只剩下?二楼和?三楼,虽然并不小,但日子也实在乏善可陈。
就算数着日期过,日复一日地也会有?些模糊,好像快一个月过去。
电视机上?的新闻显示着今天是周四,转到国际频道时,正在播放一场中美?古典舞大赛。
夏仰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
她去了阳台那拉筋,练一日不做就会废退的基本功。听见停机坪那的声音,往楼下?看时,正好看到段宵的挺拔身影。
另一方小池子里养着几只大白鹅,这东西就是小池塘里的霸主。一有?人经过,就会上?赶着啄人。
夏仰平时的乐趣之?一就是趴在这,看它们追着喂食的工人跑几分钟。
今天也不例外,段宵才接过工人手里的食盘,心血来潮地挥了把?食料下?池,其中一只大白鹅就上?岸追着他了。
但它显然惹错人,下?一刻就被男人暴力地掐住那条细长的脖子,不耐烦地在空中晃了晃。
一巴掌拍在它的天灵盖上?,把?鹅拍老实了,而后甩回池子里。
大白鹅被丢回池子里后晕了须臾,抖擞了几下?才钻出水面,悻悻地缩到池塘另一侧去了。
其余几个同伴更是被这杀鸡儆猴的场面吓到,不敢再对他造次。
夏仰看着那几只鹅焉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
这里的宠物都是段宵的所有?物,他养着就是用来点缀庄园的。
工人们把?它们当?成衣食父母,好吃好喝地供着,唯恐生病死掉,也难怪惯得无法无天。
段宵在喷泉旁边的洗手台那洗手,边上?几条护士鲨游来游去。
他似有?所感,蓦地抬头,看向楼上?。
夏仰没来得及躲开,撞进他深邃的眼里。
他今天穿得休闲,眉眼也慵懒,招手让她下?来。
她犹豫着,正好看见苏萨娜一并牵出了那三条杜高犬出院门去遛,好像解决了她不敢下?楼的一大难题。
但池子的护士鲨依旧是夏仰忌惮的生物,即使被苏萨娜多次告知?这些鲨鱼性格温顺,可她还是敬而远之?。
段宵坐在池边上?喂鱼,听见她趿拉着拖鞋下?楼的声音,并没转身:“吃过饭了?”
“嗯。”她小心翼翼地蹲在他旁边,打量那些鲨鱼的样子,也轻声问,“你今天不忙吗?”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看不出心情好坏:“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
夏仰抿直唇线,看向外面的茂密绿植:“这里一年四季是不是都是夏天?室外还挺热的。”
这不像是个问题,段宵没回答她。
她也自顾自往下?说:“我昨晚去三楼用那台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的时候,突发奇想把?镜头对准了那片林子里。”
“原来也能看清楚的,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她声音起伏间能听出雀跃。
段宵转过头,问:“什么?”
夏仰和?他对视着,做了一个紧握手掌又张开的动?作:“萤火虫。”
是他在高三的时候,曾经在舞蹈室外面的那条走廊上?等她,闲得无聊,抓了一手萤火虫握着。
段宵是临时起意?,也没带瓶罐。足足抓了几十只在手心里,被刺挠叮咬着也没松手。
等她下?完晚修的练习课,一出来,面前就挥出翩飞的莹绿色亮光。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聊到和?以前有?关的回忆。
段宵沉默地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笑,狭长的黑眸垂下?来,尾睫覆住眼里情绪:“你越来越聪明?了。”
夏仰表情微微僵硬。
下?一秒,却被他抓着手腕起身。
“去、去哪儿啊?”
他言简意?赅:“玩。”
**
来这里这么久,夏仰对这个岛也一无所知?。她住的庄园就好像是全包酒店,四周安静,应有?尽有?。
常年住在这里的苏萨娜对她也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
但走出庄园,她才发现外面也是个小岛上?的世界,有?集市、市场、居民、和?工作的人。
偶尔也接待贵重游客,这些人烟气都维持这座私人岛屿不成为荒岛。
段宵带她来了靶场。
北美?不禁枪,但私人岛禁枪。这里也是整座岛上?唯一能拿到真枪的地方,雇佣兵和?岛上?的管理?人员都持有?枪械。
靶场设置在一座小山背后,是露天场地。
几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壮男人看见段宵过来,都纷纷收了枪械,热情地向他颔首示意?。
语言不通,夏仰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看着彼此脸上?的表情,应该只是熟人之?间的叙旧问候。
几个人没有?走远,只是让出这边的靶台给他们,期间有?服务人员在旁边安置了遮阳伞和?解暑的饮品。
“我大一学?会的用真枪。”段宵在枪支墙那挑挑拣拣,找出两把?枪来,语气轻描淡写道,“因为有?一次,不小心在party上?开枪杀人。”
夏仰正端着杯橙汁喝,听到这里吓得呛到,咳了几声。
他手法熟练地组装一把?手枪的弹匣,并没注意?她的表情:“那是我朋友家的房子。聚会上?人很杂,有?伙男的抽叶子抽嗨了,拖着我一个同学?往外走。”
她不太明?白:“你同学??”
段宵伸手拨弄了下?她橙汁杯子里的吸管,转过来,抿了一口她的饮料,接着说道:“是个很漂亮的女华裔。”
夏仰皱了下?眉,不太敢信:“你真的……把?人杀了吗?”
“没死。”他眼尾微挑,笑了下?,“我那会儿也喝高了,准头不行?。”
他没说的是,喝高了,当?时感觉那个女生的脸看上?去太像夏仰。
第一枪知?道没把?那黑人给打死,想补第二枪的时候,被人给拦了下?来。
段宵话锋一转:“所以后来花了点时间练枪法,现在准头很好了。”
“砰”的一声,他毫无提示地往左边抬手连开了两枪,两颗子弹都正中靶上?红心。
夏仰无征兆地被吓一跳,往后躲开几步,惊恐万状地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
弹壳相继落在地上?,枪口还有?滚烫硝火的白烟气冒出来点。
段宵眼皮未抬,转过脸望着她,淡淡地开口:“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坏了,你修不好。”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都瞪大了些,盯着他一动?不动?,终于察觉到他是在生气。
而且,是从庄园出来那会儿就已经在生气了。
至于原因……
大概是在警告她别?再利用以前的恋爱回忆。
他不会心软,不会回头,更不会蠢到上?她怀柔政策的当?。
“少?白费力气跟我耍心眼。”
男人的嗓音低冷,落在她头顶,手臂却又亲昵地把?人环住在他怀里。
他肩宽,骨骼硬朗,精瘦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收紧,窄腰贴着她后背。
夏仰手里的杯子被他拿下?来,换上?了一把?短枪。
他顿了下?,问道:“要不要戴手套?”
她有?点排斥开枪,手握住枪柄时还有?点抖,没吱声。
似乎是想了两秒,段宵还是决定给她拿双手套。松开对她桎梏的那会儿,余光却看见她将手枪的枪口对调了方向,是她自己的胸口。
她按下?板机的速度太快,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段宵在当?下?除了用手去挡,找不到更好的办法,那颗子弹就在这样的短程距离里射进了他右手的小臂里。
夏仰被开枪的后座力弄伤,下?意?识松开了手,枪重重地落在铺满沙土的地上?。
她则被段宵横亘在胸前的手臂顺势弄倒了。
听见男人的闷哼声,她虎口那已经被枪磨破皮肉,可是映入眼帘的是段宵手臂上?涌出来的血,袖子已经破开,皮开肉绽的血腥场面也不过如此。
旁边那几个人很快冲过来,叽叽喳喳地喊医生过来。
而这时,私人保镖的两把?枪齐齐对准了夏仰的脑袋。段宵是他们的老板,他受伤,她是这里唯一要负责的人。
身上?中了真枪实弹,段宵额头上?覆着密密的汗,喘着气。
另一只手臂还紧紧地托着她后腰,抿唇,探究性地看着她表情。
夏仰脸上?血色全无,被枪抵着脑袋,微微害怕地缩着颈。
空落落的手还在微颤着,虎口有?股火辣的痛感,她没解释刚才那个动?作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能是没想到开枪居然会这么容易,也或许是早就在无声无息地崩溃。
她眼泪像珠子,一颗一颗无声地往下?落。
消失
岛上的医院更像是社区的小诊所?,
简单感冒能抓个药,被海鱼海蛇咬到也能应急处理,但治疗正规的枪伤还是得出岛。
直升机飞离岛屿,
去往旁边的迈阿密,
降落在最近的一家私人医院。
医护人员早就做足了准备在外面等。
因为离枪口太近,
子?弹在?手臂上进得更深,
危及血管。好在靶场那边的军人都有过中枪的经验,及时为段宵止住了血。
取弹结束后,
医生认为存在?伤及骨头和手部神经的风险,
为他缝针后又拍了几组X光。
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结束。
病房里不少人围着,
段宵也根本没?打算在?这住院,
只是在?等医生开诊断报告。
那些看?望的人被助理一个个支走?,转身出去时,都不约而同多?看?一眼外面坐在?皮质沙发上的东亚女人。
她身材羸弱,
眼睫还潮湿着,
并拢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一尘不染的衣裙上沾着几片通红的血,
脸色发白。
明明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一张脸,却被两个保镖看?守着,
难免让人多?想这其中的故事。
段宵抿了口冰水,
隔着道?玻璃推拉门望过去。
夏仰虎口上的伤口没?人处理,
还疼着,
就这么平放在?膝盖上。从上直升机后,她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总是用着一副无辜软弱的姿态。
看?着一声不吭的样子?,
却做着别?人都不敢做的事。
门被缓缓关紧,
医生和一行?医护人员一起进去了。
夏仰紧咬着泛血的下唇,
听?不清耳边的人在?说什么。
她还没?缓过神来,也不知道?在?靶场时,
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拿枪对准自己。
也许怪段宵给她的希望太渺茫,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几乎是斩断她能离开的所?有遐想。
他逼得已经这么紧,关了她这么久。
不该连一点自由的念头都不给她。
但她真的敢死吗?
冷静下来想想,她不敢的,她也不想死。
不假思?索地开动那一枪,用尽了她所?有气力。
可为什么段宵宁愿自己挡住枪口也要救她,他看?不到就算是开了枪,也只会击中她右边的胸口吗?
他貌似把她这个床伴看?得很重要。
医院走?廊静得能听?见汹涌澎湃的心跳声,夏仰如梦初醒般,慢慢地抬起头,望向病房里的男人。
所?以,他很害怕她死啊。
那就意味着她抓住了他的软肋吧。
**
车开回南沙滩的一处豪宅房产,紧邻海滨,锯齿形的玻璃墙外是海边水幕,也是南弗罗里达州市的那条运河。
一辆西尔贝超跑还没?开进车库,就停在?通往船坞的那条路上。
这里看?得出是段宵常住的地方,安保系统在?百米之外就已经有反应,工人们还在?泳池边换水。
夏仰被他拉进屋里,直奔二楼卧室。
她腿软地摔坐在?毛绒地毯上,隐约觉得一场暴风雨降至。
玻璃窗外是艳阳高?照的天,这里的夏季太长,白昼也长,晚上7、8点才迎来夜幕。
呛人又凛冽的烟味先传过来,段宵咬着烟,紧抿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被烟雾遮掩,看?不清那双深眸里的思?忖。
烟没?抽完,砸进玻璃水杯里,呲啦一声熄灭火光。
他在?解腕表,单手多?少有些不便。于是动作像慢放的电影,每一秒都格外磨人。
表盘砸在?茶几上,哐当一声响。
男人往前?走?近几步,半跪在?她身边,嗓音冷:“我是不是给了你什么错觉?”
夏仰蜷紧手掌,没?看?他,也没?回话。
被他一只手拽着腿拖过来,连好好脱她身上那条裙子?的耐心都没?了,纯靠撕扯。
扯痛她肩胛,段宵也像听?不到她的喊痛声般,低谑:“死都不怕,还怕痛?”
这场情事注定不会轻松,是他在?泄怒。她捱不住的时候,有意去掐他的伤口,血立刻从绷带里渗了出来,他也置若罔闻。
血在?涌,他低喘声渐重,把她弄得更狠。
就算他伤了一只手,两个人的体力也悬殊。皮带扣住她两只手腕,禁锢在?床头。
看?清她眼里的怨恨和不甘,总好比对着她在?庄园里那些拐弯抹角的试探和心机。
前?几回都听?她的话收着劲儿,今天完全不留情面,夏仰也是铁了心不求他。被子?上、地毯上,包括她身上都染了红。
他这么有洁癖的人,从始至终居然没?去浴室一次。
家庭医生在?他们结束后的二十分钟里,拎着医药箱赶过来。
段宵在?楼下抽烟,抽得太凶,一下堆了四五根在?旁边。幸亏私人宅院没?烟雾警报器,否则不知道?得响多?久才停。
乌烟瘴气的楼下弥漫着青雾。
医生站在?职业角度,心里自然诸多?不满,却也皱着眉不敢教?训这位肆意妄为的病人,只尽职把那缝针开裂的伤口又依次缝好。
又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多?叮嘱了几遍才离开。
手部在?麻醉状态中,暂时感受不到疼痛。段宵背脊肌肉上的汗还没?干,闭着眼靠在?软垫椅背上,安静了片刻。
他不喜欢佣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因此保姆、工人们极少在?雇主在?家时进入这套主屋,此刻就寂静到听?不到一点声音。
二楼卧室里的夏仰也没?动,她精疲力尽,身上盖着条薄毯,手腕已经被皮带磨出泛红的勒痕。
可是桎梏依旧没?解开,她也没?力气解开。
听?见楼道?上的声音,门没?关上,一道?修长影子?立在?那。
她看?过去,段宵拿着消炎药进屋,坐在?床沿上,在?处理她虎口那破皮的伤处。
其实几个小时过去,快要结上一层薄薄的痂。
伤口只是破了皮,可她皮薄白嫩,没?受过什么伤,显得那抹血红也特别?鲜明。
夏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嗓音嘶哑:“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说,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这种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段宵眼皮微动,没?搭理。只低垂着眉眼专注给她伤口消毒,年轻锋锐的五官被房间内的炽白色灯光晕得朦胧。
“原来你不是想和我玩游戏。”她盯住他脸上的每一处变化?,摊牌,“段宵,你还喜欢我?”
最后那句话是疑问,又难以置信的语气。
甚至带了点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这副攥住把柄不松口来谈判的样子?到底像谁。才和他待了一个多?月,就已经把他学了十成十。
“明天骆星朗会过来。”段宵脸色比她还冷,眉骨英挺,淡漠的脸色俯瞰着她,“你说他应该看?到什么?”
夏仰唇微动,还没?说出话来,就看?见他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一杆纹身机。
冰冷的机器划过她胸口。
他在?打量她的惊吓表情之余,目光也沉:“我第一次给别?人纹,你最好别?乱动。”
毕竟这东西的针尖不长眼,扎进去就会在?哪个小孔里留下墨水。
夏仰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退缩的腿被他压住。
寻寻觅觅的,纹身机在?她左边胸口下方利落地落笔。他用左手,不算顺畅,但也没?耽搁速度。
纹了DX两个字母,标志着是他的所?有物。
她咬紧牙关,痛到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渗,紧咬的唇齿被他食指抵开。
“要见他吗?”段宵放下东西,轻描淡写地说,“这社区寸土寸金,周围有不少流浪汉、黑帮盯着,会不会又有辆不长眼的车乱撞人?”
夏仰听?到这里,后脊僵硬。
他压制住她的手,额头和她亲密相抵,亲了亲她的脸颊,又轻笑:“或者,你想见见妹妹、室友、中歌院的那些同事?”
她自认为能谈判的筹码好像没?什么用,掐住自己手心的指尖脱力地垂下,索性闭上眼不再看?他。
**
第二天下午,房子?里确实有客人来访。
是不是骆星朗,夏仰不知道?,她没?见,也不想下去见人。段宵没?强迫她下楼,只给她留下一封信。
是温云渺在?半个月前?手写的。
【姐,我听?你剧院的人说你跳舞受伤,在?国外做封闭式的康复训练,用不了手机,难怪一直不回我消息。】
【你什么时候能好啊,严不严重?好担心你,我能办签证去找你吗?】
【墓地那边的管理人员也打来电话说要续费,我妈,还有你爸妈的墓都需要亲属来处理。我说话太慢了,那个工作人员没?耐心听?我讲话,说让我们家的大人来。】
【我老师推荐我去实验室参与他的工程项目,你说我要不要去?他工资给的很少,不去又怕他给我穿小鞋。】
【对了,我今天遇到一个奇怪的人,叫段屹然,他总是偷偷来学校看?我,他打了我同学……那个同学只是在?追我,邀请我去他家看?电影。】
温云渺还没?毕业,没?有在?这个社会上能独当一面的能力,性格还自闭,也是夏仰唯一牵挂的亲人。
她怎么能继续不管不顾,任意妄为。
段宵再上楼的时候,只看?见夏仰趴在?床边哭,那封信都被打湿。
她昨天半夜发了高?烧,一身是汗,因为胸口下面有一处刺青,这两天不能沾水感染。
整个人显得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
从昨晚开始就一句话不和他说,又不配合佣人帮忙处理。
察觉到是他回来,夏仰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还是无力地扶着床沿,妥协地开口:“你让我和渺渺联系……我不会说我的事。”
段宵走?上前?,把人单手拎起来:“可以。”
她被放进浴缸里,眼皮浮肿,脸色难堪也难看?。又有点呆滞般,随他像摆弄洋娃娃一样帮她清洗、穿衣服、洗漱。
那张小脸被他粗糙手掌恶意地捏了捏,没?反应。
有时候她也在?想段宵的耐心到什么时候会耗尽,后来也不想这些问题了。不怎么哭,不去想办法和他交流,单方面冷战。
脑袋在?生锈,心绪也平静到无欲无求。
苏萨娜从岛上搬过来,继续伺候她的一日三餐。
她如果?吃不下,瘦了几斤,又生病,“不小心”掉进门口的海里……这房子?里的管家、营养师、医生轻则挨训,重则被解雇。
她没?有再伤害自己,因为闹脾气也会被剥夺和温云渺联系的次数。
日子?又恢复成以前?那样,但段宵回来的次数更多?,带着她在?全球各处乱跑的次数也多?。
一个月不够她变乖,半年呢?
半年不够,那就一年……一年半。
一转眼,夏仰就这样被他放在?身边快两年了。
或许就因为她是夏仰,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主动去为难别?人的夏仰。
她会多?愁善感、会心软,会在?意被他威胁的那些弱肋和亲友,会留有余地地想到他曾经对她有多?好。
偶尔也想问爱他真的很难吗?其实好容易的。是不是到最后也只是攒着一口气,一点也不想服输。
只是那些情分再怎么磨。
两年了,也真的快要被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