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思量起他带沈矜离开时,沈老夫人问他的那几句话,如果沈矜醒了还好,如果她这辈子都醒不过来该怎么办?他想她若是一辈子醒不过来,他就守着她一辈子。
就像她说的那样,夫妻之间,本就应该荣辱与共,生死相随,不是吗?
老侯夫人盼了两三年,终于盼得陆沉舟和沈矜和离,原以为自家的外甥女柳婉柔怎么说也会是下一任侯夫人最佳人选,却没料到陆沉舟像是着魔一般,竟把半死不活的沈矜又带回来了。
「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带了这个女人回来就罢了,横竖府里不缺她一口吃的,叫外人看去也不会说我们定北侯府薄情。可你为什么还要与她再次结亲?她……她这副模样,不能生不能养的,你娶了她跟娶了泥偶有何区别?你是诚心要气死我,要让定北侯府绝后吗?」
沈老夫人一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痛骂陆沉舟上。
陆沉舟没有多言,只说今生除却沈矜,再不会娶第二个女人,叫他母亲多上点心在柳婉柔婚事上,趁着她年纪尚轻,及早找个好人家发嫁才是。
柳婉柔哭红了眼,一颗心几乎碎成了冰。
她守在定北侯府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当个侯夫人?
眼见得就要成了,临到头来却又出了岔子。
沈老夫人和陆沉鱼都替她抱不平,陆沉鱼年纪小不知忌讳,张口便道:「表姐别哭了,那女人都躺着不能动了,焉知活得了几日呢?你都等了这些年,也不妨多等两日。」
「住嘴!」
陆沉舟听到陆沉鱼说话,忍不住怒上心头。
这几年里,沈矜作为侯夫人,作为她的长嫂,是如何待她的?她不但不知恩图报,反是恩将仇报,欲置沈矜于死地。
这样的人,留在沈矜身边,他焉能放心得下?
陆沉舟抬眼扫了一圈,无论是他母亲,还是他的妹妹,抑或是柳婉柔,都非良善之辈。
如若他进朝中,独留沈矜在家里,保不齐哪一日回来就再也看不到活着的沈矜了。
一番沉思之后,陆沉舟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做下解官归田的决定。
他已经享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也曾壮大过定北侯府门户,可是随着那江湖草莽的一箭,所有富贵功名便都化作了尘土。
而今,倒不如当个闲散侯爷,或可保得住沈矜,保得住定北侯府。
他意已决,任是谁来也不可更改,翌日清早便收拾好行囊,带着沉睡的沈矜搬到了一水清别苑。
寻常天气好的时候,他便会将沈矜抱出来,坐在花架下的藤椅上晒一晒太阳。还会不假人手,亲自给沈矜梳洗头发。
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给沈矜读读杂书打发时间,间或提笔给她画一画美人图。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日,定北侯那边管事的又派人来报,说是老侯夫人心口疼,叫他回去一趟。
这些日子以来,他带着沈矜长居别苑,老侯夫人总会用各种借口着人请他回去。
他虽知他母亲身体有恙是假,苦口婆心劝他和离是真,但为了尽些孝心,还是回去看了他母亲一眼。
走时依旧交代丫鬟们好生照料沈矜,没他的命令,不许任何外人接近沈矜。
傍午时分,陆沉舟急急从定北侯府赶回来,一进门就看着沈矜那个陪嫁丫鬟行色匆匆地跑过来,他心头一跳,顿时以为沈矜出了事,忙唤住她:「你不伺候你家小姐,跑出来做什么?」
那丫鬟看见他回来得正好,不觉欢笑着道:「侯爷,我家小姐醒了,她醒了!」
什么,沈矜醒过来了?
陆沉舟闻言,不禁喜从心起,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院中,入目便看沈矜身姿窈窕,立在花架之下,正仰头瞧着花架上挂成了堆儿的葡萄出神。
听见动静,她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陆沉舟道:「我睡了多久了?记得栽种这乾和葡萄的时候,还是春日呢。」
陆沉舟直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听到她的话,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他停了一停急切的脚步,慢慢走过去道:「你睡了一年零两个月,这株葡萄树去岁就已经结果了。」
「一年零两个月吗?我竟睡了这么久啊!」沈矜长叹一声,
想起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不禁浅浅一笑,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
他与沈氏成婚三载,膝下尚无一子,他母亲老侯夫人早就思量要让他休妻另娶了。
「(此」「嗯,
过得很好。」
沈矜微微颔首,她在梦里嫁给了一个正直勇敢的郎君,还生了两个智勇双全的孩儿,此后含饴弄孙,
直到百年。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已是足够,
想不到再睁开眼,她竟回到了陆沉舟身边,这让她一时分不清过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听闻陆沉舟是亲自到沈家把她接出来,照顾了这么多天,
沈矜心生感激,但她还有一事,
想要问个清楚。
「侯爷可曾听闻朝中有位叫薛怀悰的御史,我能不能见一见他?」
陆沉舟默了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