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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没有?。”

    “那就一起走走?”

    “好。”他拉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带你参观一下学校。”

    很快,上课铃又响了,教学楼附近的人流再次变得稀少,只?有?零星几个学生路过。

    两人牵着走沿着小路走,四周碧草如茵,微风习习,阳光和?煦,洒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校园环境清幽,没有?一点城市里的嘈杂喧嚣,让人感觉无比放松。

    她忍不住把身体放松,半倚靠着他的肩膀。

    “春天真好。”她。

    他笑了一声,“是什么让你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你呀。”她语气漫不经心?:“之前工作忙,哪有?什么心?情欣赏这些风景,脑子里一旦放松下来,就只?想?躺在家里放空思绪睡觉。”

    她其实也挺无趣的。

    不像她的那些朋友,喜欢组局唱歌喝酒打牌,有?人喜欢徒步极限运动?,还有?人爱摄影旅行,总有?各自的爱好,而她,好像穿越过一次之后回来,就彻底戒了那些爱好。

    她喜欢慢一点的节奏。

    比如散步、养花、晒太阳。

    可惜好难找到节奏合拍的人。

    他摸了摸她的的发顶,柔声:“好巧,我也是,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多?这样走走。”

    “嗯。”

    他们围着整个学校绕了大?半圈,一直走到快到太阳落山,最终出了校门,正好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一股奶香味飘了出来,门口?还挂着牌子写着情侣半价,姜青姝干脆拉着赵玉珩进去?看?看?。

    店中坐着的都是年轻人,气氛相比于其他地方要活跃不少。

    姜青姝点了甜品,暂且吃着,赵玉珩去?了一趟洗手间,大?概在她独自坐了好几分?钟之后,有?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过来问她:“你好同学,方便加个微信吗?”

    姜青姝意外地抬头,婉拒道:“抱歉,不太方便。”

    那男生面?露尴尬失望,只?好了一声“抱歉”就走了,恰在此时,赵玉珩从远处过来,落座在她对?面?,淡淡:“看?来随身带结婚证,很有?必要。”

    遇到这种搭讪的,就把结婚证甩他脸上。

    她不禁吐槽:“除了结婚证,就没有?别的吗?”

    他目光落了落,停留在她空荡荡的手上,目光微暗,沉吟道:“的确是我疏忽,还差个东西。”

    吃完甜品之后,他就开车带着她去?了首饰店。

    买戒指。

    要买的是结婚戒指,款式琳琅满目,姜青姝稀里糊涂地在柜姐的介绍下一个个试戴,一套流程下来,最后由于被她看?中的几乎没有?,干脆暂时了买一个,另一个走定制,从头到尾一套流程下来,十分?迅速。

    姜青姝都要佩服他的行动?力了。

    赵玉珩的风格就是这样,要办的事绝不拖延,特别是有?关于她的事上,比起他的严肃态度,她过于随意的处事风格反而显得有?些不太认真了。

    因?为结婚戒指定制需要时间,柜姐问:“请问先生有?具体时间要求吗?”

    他沉吟了一下,问她:“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她:“啊?”

    好突兀的话题,一下子让她不知道怎么答,想?了想?:“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吧,比如拍婚纱照什么的?我过段时间还得出差几天。”

    赵玉珩:“下个月呢?”

    “应该不忙。”

    他看?向柜姐:“一个月的周期,应该够了吧?”

    柜姐点头,微笑着:“先生,请这边过来签字,支付定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玉珩:“好。”

    姜青姝:“”她全程真是有?点跟不上这节奏。

    真是奇怪,都老夫老妻了,怎么重新过一遍结婚流程,还能让她感觉到心?跳加速。

    她自诩独立,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扰乱自己的节奏,然而在他身边,却没有?任何不适。

    甚至感觉到很放松。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他的,借着红绿灯的功夫,她拍了一张两人的手,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已婚。

    之前她领证的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发朋友圈就代表要彻底告诉所有?人了。

    不到十分?钟,下面?就多?了无数点赞和?评论。

    清一色的恭喜。

    还有?好朋友谴责她不讲义气,背着他们偷偷谈恋爱,居然领证了才。

    姜青姝大?致扫了一眼,暂时把手机放在一边没管,又把玩着赵玉珩的手仔细欣赏了一下,不得不,他的手指真修长啊,真白,这种手天生就适合戴戒指。

    他瞥了一眼她上翘的唇角,眼底有?了笑意:“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本正经地:“其实我是个手控。”

    “是吗?”他:“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以前不愧是游戏世界,身边美男环绕、应接不暇,她的注意力哪在这种细节之处,那时候她的眼睛都要对?好看?的男人审美疲劳了。

    然而现实世界里,就不一样了。

    相貌好看?、优秀、又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终究是凤毛麟角,网络上的男人随便晒晒腹肌和?手都能收获一大?堆“迷妹”,实际上,露脸都见光死。

    性?格和?人品也不好评价。

    相比之下,赵玉珩更像个假的。

    正着,车已经停了下来,赵玉珩忽然倾身凑近。

    她贴着椅背,一瞬间和?他距离极尽,看?着方才还被她攥在手里、肆意把玩的那只?手,慢慢地挪到她的腰间,修长的指骨,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脉络分?明?,平添一股色气。

    他:“在看?什么。”

    她反问:“你在干什么?”

    他手指挪了一下,“咔哒”一声,把她腰间的安全带解开,嗓音平添一丝促狭笑意,“给我老婆解安全带。”

    她:“好吧。”

    他敏锐地注意到:“你似乎很失望?”

    “还好吧。”她语气平平。

    他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见她还不动?,轻笑了一声:“怎么,要我把抱你出来?”完就直接弯腰,把她抱了出来。

    毕竟是经常锻炼有?肌肉的人,这样的横抱,他做得并不吃力。

    姜青姝没想?到他还真抱,并不想?被他抱着坐电梯上楼,万一碰上其他人多?尴尬,她挣扎着要下来,他却稳稳地抱着她,嗓音沉稳,故作严肃,“现在不闹脾气了?嗯?”

    她装傻不认:“胡,我哪有?闹脾气。”

    “哦,那就是别有?所图。”他低眼看?着她:“让七娘没有?满足,是我的责任。”

    被他这样直白地,姜青姝捂着脸趴在他肩膀上,“你不要了。

    ”

    他低笑了一声。

    救命!人设崩了啊!!

    赵玉珩什么时候这么不含蓄了,你的君子人设呢???

    事实证明?,君子只?是表面?的,表面?斯文儒雅、玉树临风的赵老师,一举一动?都含蓄有?礼,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上网、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把她抱到床上时,他的动?作都十分?从容淡雅,解她的牛仔裤扣子时,他的神态依旧认真,并没有?显得有?一丝猥琐。

    他又反问了一句:“喜欢我的手?”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看?他。

    就像只?缩在窝里等着被撸的猫,傲娇慵懒,绝不主动?,但主动?摸摸它时,它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他笑着去?脱她的裤子,大?掌贴着她光滑的大?腿肌肤,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需要我帮七娘脱衬衫吗?”

    她又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了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玉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许久不见,七娘倒是害羞了。”

    害羞了吗?她倒觉得没有?,当真害羞就不至于提出这样的要求了,让她矜持矜持怎么啦?

    换个人,她才懒得装。

    都是因?为,是他。

    是他,她才总觉得欺负的还是那个体弱又不食人间烟火的赵三郎,稍微玩得花一点,就像逼良为娼似的。

    她:“就害羞。”

    赵玉珩叹了一声。

    算了。

    谁叫他乐意,她不主动?,那便全交给他好了。

    姜青姝被他倾身靠近,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被他一点点扯掉上半身衬衫,她好像案板上快要熟掉的鱼,试图闭眼。

    但,都怪她色胆包天,既然都主动?撩了,不看?又太吃亏,她悄悄睁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赵玉珩正跪坐在她跟前,慢条斯理地摘戒指。

    这样的动?作放在他身上,莫名显得禁欲又涩气满满。

    为什么要摘戒指,摘戒指是要干什么,她一下子就懂了。

    她心?跳加快,隐隐有?些期待,却继续装死,听到男人把戒指放在床头,复又靠近,手指慢慢揉上细腰,奇异的触感节节攀升上来。

    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根手指划过的弧度,触感分?明?,就像藤蔓一点点绞缠上来,勒紧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七娘。”

    她不应。

    咬着唇,就这么叫出来一定会被嘲笑。

    他莫名笑了一声,温柔地在她耳侧呢喃:“七娘的耳朵很红。”

    她:“闭嘴!”

    赵玉珩:“臣遵命。”

    他开始专心?,就像龙榻上男宠侍奉他至高无上的女皇,循序渐进,温柔细哄中带着不容后退的强硬,绞的她心?脏收缩,呼吸急促,他好像还像公事公办的服务生,温柔贴心?地问她:“喜欢臣这样吗?陛下?”

    这让她怎么答。

    她轻咬唇瓣,还不肯给他完全肯定,怕他太过骄傲自满,斟酌道:“嗯一般般吧”

    “是吗。”他眸色幽暗,又往里一点,沉声问她,“这样呢?”

    她已经晕乎乎地块失去?理智,眼角生理性?地溢出了点泪水,抓着被单,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用手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

    有?点快受不了了。

    也许是因?为她耳根熟得太透,他禁不住低头,咬了咬她发烫的耳朵。

    她“唔”了一声。

    在他起身时抱住他的腰,不许他再继续。

    他一顿,复又贴着她耳朵:“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我也快忍不住了。”

    “我这么喜欢七娘,伺候到现在七娘能给我吗?”

    他的声音温柔而蛊惑,在她发晕的脑袋里打着转儿,一度让她消化不了这简单的信息,只?顾着勾住他的脖子,用牙齿啃咬他的唇瓣。

    男人目光幽暗。

    他唇瓣微微抿着,被她笨拙地撬了两下,才无奈地松开,被她霸道地索取氧气。

    因?为无法用口?呼吸,两个人的鼻息都变得更为急促了。

    她不讲道理,就像个水里捞出来的艳鬼,要把他拖进去?活活溺死,不征求他一丝意见。

    可笑的是,他甘之如饴。

    并且深深为之沉迷。

    前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知足的,只?要活着陪她熬到最后,那便已是向老天所挣来的全部,皇权带来的枷锁禁锢人欲,理智让他不能贪心?太多?。

    但直到最后,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足。

    他不知足。

    他放不下。

    便是走了奈何桥,也不肯忘记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在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抓住了,什么都不必再顾忌,也不需要再做出任何牺牲。赵玉珩把她抱得更紧,开始急促而激烈地回应着她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她稍稍恢复清醒,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我们本来就是彼此的。”她笑着。

    他是她的。

    她也是他的。

    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张瑾重生篇1

    张瑾以为自己死了。

    但?当他醒过来?时,

    却发现自己正一手支着额角,似乎方才正在小憩,眼?前摆放着一沓记录朝廷官员动向的密函,

    墨迹未干,他写给党羽的回信尚未完成。

    他怔了怔,环顾四周。

    书房内弥漫着熟悉的沉水香气,

    用以凝神静气,

    除此之外,书案、烛台、几个?桌椅,陈设简单如旧,处处皆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张瑾眉头猛地皱起,似是?难以置信,抬手卷袖,看向自己的手臂。

    没有伤痕。

    他微微沉默,

    复又用力?,

    按向自己的胸口。

    没有痛意。

    前世受过刀剑之伤、残破不堪的躯体,此刻却毫发无损,张瑾的呼吸沉重?了几分,难以置信般起身,动作幅度太大,

    无意间撞翻手边的杯盏,

    发出哐当一声响。

    “郎主?”

    外头的人听到?声响,推门进来?,

    “可是?有什么事?”

    张瑾的衣袖泼湿了大半,立在屋内的容颜半沉浸在光里,

    黑眸遽然锁定在来?者的脸上。

    周铨。

    已经被他杀了的周铨。

    张瑾从不信神佛,却亲眼?看到?一个?已经死去之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而他自己,一个?已死之人,竟然回到?了这座早已被查封的权臣宅邸。

    这是?什么?

    他的臆想?时间倒流?还是?一场梦?

    张瑾强行抑制住震惊,本能?让他想试探什么,便道:“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

    周铨笑道:“郎主放心,最后一个?人,昨晚已经‘畏罪自尽’,再?也?没有人能?动摇您了,您尽管放心,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小皇帝的登基大典,断不会出岔子。”

    还有两个?时辰。

    登基大典。

    张瑾怔了怔,脑海中这几字撞击出沉沉回音,尖锐到?颅骨刺痛,一时难以思考,他猛地闭目按住脑袋。

    “郎主您怎么了?”

    “无事。”

    他一挥袖子,示意周铨退下。

    这权臣依然是?一副冷峻肃杀的气场,周铨虽担忧,却不敢多问,恭敬行了一礼之后退了出去。

    等周铨走后,张瑾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桌案上。

    满纸都是?熟悉的内容。

    朝廷官员的动向、各个?党派的利益、以及小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的眼?线写成了密函,一一呈在他的眼?前。

    记忆中的此刻,他此生最大的宿敌先?帝,已经被永远被封存在了皇陵里,他暗中培植的势力?趁势反扑而上,原中书令被他所杀,满朝官员不敢与他对抗,新帝被他暗中控制,自以为世上已经无人能?威胁到?他。

    殊不知这天下最让他满盘皆输的人,就是?明日要?登基的女帝。

    姜青姝。

    一想到?这个?名字,张瑾就猛地按住心口,闭目吐纳,额头浮起青筋。

    短暂的沉寂过后,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疯狂叫嚣起来?

    见她。

    他都已经死了,这要?么是?梦,要?么幻境,不管怎么样?,他可以肆无忌惮见她,张瑾几乎立刻起身走出书房,直接不管不顾地冲进皇宫。

    “陛下,张相他”

    紫宸殿内,宫人慌张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冰冷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在快速逼近。

    正在殿中打着瞌睡,任由?宫女给自己梳发的少女猛地惊醒,慌乱地站起身来?。

    四目相对。

    她看到?气势汹汹的张瑾,盯着她的双眸猩红,好像酝酿着狂风暴雨,不禁惊惧道:“你你怎么能?随便闯朕的寝宫”

    “陛下。”

    张瑾双眸浓黑,看到?她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

    他想触碰她。

    秋月却猛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他和小皇帝隔开,警告道:““张仆射,你休要?忘了你为人臣的身份,怎可在御前放”

    “滚开。”

    张瑾没有任何耐心,让薛兆拦住秋月。

    秋月奋力?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逼近女帝。

    梦而已。

    他放肆一下怎么了?

    他到?死都没有奢求能?再?见她一次,梦里还不让实现吗?张瑾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脖颈和额角上青筋暴起,一步又一步地往前逼近,盯着她的眼?底血丝密布,藏着浓烈的爱与恨。

    若前世他化为厉鬼,也?必是?要?这样?回来?找她的。

    “你”

    女帝被他吓得节节后退,直到?后无可退,浑身紧绷地看着他。

    “我都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了,怎么到?了梦里,也?还是?不肯对我笑一笑。”张瑾语气自嘲,满是?酸楚,抬手要?抚向她的脸。

    然而靠得近了,才发现眼?前女帝全程牙关紧咬,看着他的眼?里只有惊惧恐慌,像望着什么洪水猛兽。

    小皇帝望着眼?前的张瑾,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道:“张、张相为何如此,可是?有什么事?马上就是?登基大典,朕”

    她呼吸急促,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张瑾即将?触摸到?对方的手,就这么在半空中僵住。

    不对。

    完全不对。

    眼?前的人,让张瑾感觉到?不对。

    这不是?她。

    一盆冷水浇下,彻彻底底,让他清醒过来?。

    张瑾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了两件事。

    一件是?,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梦是?没有逻辑和痛感的,如果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细致到?嗅觉、味觉、时间流逝、甚至于衣料划过指尖的触感都这么清晰,你凭什么把那当成梦,而不是?当作现实呢?

    这就是?现实。

    他重?生了。

    张瑾发现的另一件事是?,女帝不对劲。

    人的大脑有一定的适应修复功能?,会自动编造出一些理由?,将?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合理化,以说服自己。譬如你发现一个?件事超乎认知,也?许很久之后,你的认知中会存在“那是?因为为什么”的解释,事实上,真相并非如此。

    就像现在的张瑾。

    在他的认知中,小皇帝一直同时存在着“懦弱无能?”和“冷静善谋”两种极端特质,究竟为什么从胆小怯懦变成后来?的她,但?凡他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是?一片空白,大脑自动解释为“她长大了”、“她学会了权谋”。

    怎么学会的?何时开窍的?

    他毫无印象。

    尤其是?此刻,时间骤然回溯,极短时间内接触到?两个?不同时间点的女帝时,他就会清晰地看到?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是?一个?人。

    他确信。

    张瑾身上的朝服被宫灯照出凛冽色彩,双眸眯了眯,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即将?触碰她的手指缓缓弯曲,缩紧成拳,再?不动声色地放下。

    一定是?有什么事,超出他的认知了。

    他后退一步,抬手道:“臣方才听闻宫中有刺客,忧心陛下安危,情急之下闯入紫宸殿,见到?陛下没事,臣便放心了。”

    女帝惊魂未定地望着他,没有人相信他会“忧心陛下安危”,但?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她勉强扯着唇角,“原、原来?如此,多谢张相关心”

    “薛兆。”张瑾冷声。

    一直守在门口的薛兆上前一步,听到?张相侧颜冰冷,面无表情道:“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你贴身护卫陛下安全,不得差池。”

    “是?。”

    薛兆双手抱拳。

    登基大典后,张瑾回到?了府中。

    他急需冷静下来?,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瑾是?何等的聪明人,他敏锐、谨慎、多疑,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认不出,那才真是?荒谬可笑。

    他很确定现在的小皇帝并不是?她。

    可实实在在又是?他记忆中有过的样?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帝可能?有两个?人?

    天定血脉不可能?造假,谁能?瞒天过海假冒皇帝?难道是?灵魂发生了改变?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可如果,这世上没有未知的力?量,他又为什么会重?生?

    如果假设有灵魂改变之说,那么前世,女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换人”的?

    张瑾开始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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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他们?从前经历的那些、所有不曾被自己留意过的疑点,一点一滴,全部在记忆中仔细回溯,记录在纸上。

    她第一次行为反常,是?责罚薛兆。

    第一次让他感到?意外,是?选择相信赵玉珩,拉拢赵家。

    第一次在上朝时敢大声说话、敢对百官发难,是?寻芳楼事件之后。

    这些事发生的时间点特别接近。

    也?就是?明年春日。

    张瑾于权谋中厮杀,永立不败之地,若要?反思为何会败,无非是?输在“情”之一字上,可撇开感情之外呢?他当时深陷情爱的泥沼,当真没有察觉到?别的细微之处吗?

    庭州事件,她远在千里,在安西并无亲信,为什么会知道?

    霍凌临阵违抗军令,是?她用“密诏”事件才护住性命,霍凌这才能?活着回京平反庭州案,令他折损亲信大伤元气,那么,她为什么能?提前准备所谓的“密诏”?

    他算计缜密,一步步利用赵澄假孕事件逼反赵家,为什么最后明明赵德成都决心调兵了,却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还那么巧发生了刺杀?

    她说过,刺杀是?她故意安排的。

    她为什么都能?提前安排?

    此外,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为什么她能?找到?早已远走天涯的阿奚,为什么她从来?不会用错人

    从前,张瑾只当她聪明,最后败也?败了,再?思考这些也?无意义。

    但?现在细细一想,却惊觉他的布局那么缜密,再?聪明之人,也?绝无可能?顺利破局。

    除非

    张瑾提笔,在纸上写下“天定血脉”四个?字。

    他盯着这几个?字,久久不语。

    他想,自己发现了什么。

    张瑾是?一个?极端理性聪慧的人,这一生,只在一个?人面前失去过理智。

    当那个?人不在时,他完全可以保持清醒,冷静布局。

    他天生就拥有一双操控棋盘、翻云覆雨的手,最擅长迷惑敌人。

    姜青姝,就是?他的敌人。

    也?是?他的爱人。

    前世,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权势和爱人皆可兼得,却败在了她的欺骗、和自己傲慢、还有那股未知力?量上。

    所以他输了,他不得不放手,甚至连活着看她和别人在一起都做不到?,只求用死解脱。

    但?就算是?败,他也?要?用自己死让她一辈子忘不了自己,他连死前都攥着她的香囊,甚至在弥留之际,托人将?香囊和自己葬在一起。

    既然还是?放不了手,那就赌吧。

    按照前世的线索推算,明年春日,女帝会变成‘她’吗?

    张瑾不是?个?赌徒,却第一次这么想豪赌一场。

    他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布局。

    不到?一年的时间很短暂,对张瑾来?说却漫长难熬,他不能?去想万一女帝变不回熟悉的那个?姜青姝,他会陷入怎样?的疯狂。

    只能?逼自己去幻想,她初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必须是?他。

    她要?信任他。

    她要?爱上他。

    她不能?再?爱上赵玉珩。

    很快就到?了来?年春天。

    张瑾本该静静等待“变化”发生,但?他知道郑太妃过寿之日,会有人给女帝下药,致使君后怀孕,所以他早早介入,阻止了此事。可是?,没有陷入昏迷的小皇帝迟迟没有变成他熟悉的那个?人,便是?到?了记忆中她应该责罚薛兆那一日,她也?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张瑾慌了。

    难道他改变了最关键的“契机”?

    他不能?接受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他开始时时盯着、守着紫宸殿的女帝,好像着了迷,入了魔,期盼她露出自己熟悉的目光,但?只有一次次累积的失望。

    没有人知道张相为什么突然变得反常,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渴望什么。

    他差点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了,所有的推论,都只是?他的臆测。

    直到?女帝意外落水。

    张瑾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她有事,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喊着救驾,御花园的池塘并不浅,女帝呛了不少水,被张瑾抱上岸时只能?虚弱地趴在他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咳嗽喘息,恨不得把内脏都咳出来?,双手死死扯着他的官服,咳得撕心裂肺。

    他的官服,攥得凌乱狼狈不堪。

    张瑾就跪坐在地上,任她攥着自己。

    他浑身湿透,乌发半散,睫毛和下巴都滴着水,几缕乌发被水黏在那张冷峻的脸上,只是?冷眼?看着怀里的人。

    他只是?想保护这具躯壳,他根本不在意里面的灵魂。

    直到?她昏迷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么的,张瑾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连忙伸手扶住彻底昏过去的少女,在所有人呼天抢地的声音中,只顾着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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