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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们快看,那小姑娘什么时候爬到这里来了?!”

    秦田等人立刻抬眼看过去,就见他们没怎么在意的谢琉音,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缓慢地爬到第一千七百阶了!

    “她,她什么时候爬到这里来的?”秦田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第6章

    顿悟

    任凭秦田如何难以接受,但投影中的少女却是已经爬上了一千七百阶。

    而且此刻的她还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咬着牙继续往上攀爬。

    之前还暗暗嘲讽衔月眼光不好的秦田,此刻心里也不由地打起鼓来,毕竟这姐妹俩的成绩如此接近,万一那谢琉音真的超过了谢明珠怎么办?

    “我就说嘛,她肯定能赢的。”衔月丝毫不知道这个师侄心里的计较,看清投影里小姑娘那倔强不服输的模样,脸上不由地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

    这话听得秦田心中极为不舒服:“小师叔也别高兴得太早,这谢琉音如今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和谢明珠之间可还差了两百级石阶呢!”

    衔月脸上笑意不减:“没事儿,咱们慢慢看就是了。”

    秦田闻言磨了磨后槽牙,看向投影中谢琉音的眼神也越发不善起来。

    长老们的赌约丝毫影响不了谢琉音,她抬手抹了把额间的汗,也不去看头顶隐没进了云层中的长阶,只低头一个劲儿往上爬。

    她没数过自己爬了多少阶,只隐约清楚入门考核她肯定通过了。接下来,谢琉音只想用长阶考验一下自己,看看她的极限在哪里。

    也不知攀爬了多久,谢琉音陷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境地之中。

    似乎整个世界除了自己和脚下的石阶什么都没有,她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和逐渐加快的心跳。

    终于,当谢琉音又迈上一阶的时候,她忽地浑身一轻,像是什么束缚了她多年的屏障被猛地戳破了一般。

    一股灵气骤然涌入谢琉音体内,让她整个人舒坦极了。

    “嘶!这是顿悟了?!”大殿之中,某位长老登时惊叫出声。

    除他之外在场其余的表情也都十分精彩,毕竟那个一开始不被看好的小姑娘,竟不声不响爬过了一千九百阶不说,还在走过两千阶的时候,当场顿悟了!

    长老们只能看见原本安安静静围绕在谢琉音周身的金色灵气,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疯狂地涌入进了她体内。

    这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少女,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引气入体了!

    “不错,的确是顿悟!”坤山宗主忍不住点头笑笑,“不愧是谢家血脉,这对姐妹资质如此出众,想必只要好好教导,咱们青霄宗往后便能多两位优秀弟子了!”

    宗主这话一出,长老们便识相地开口恭贺了几句,顺便将谢家这对姐妹也夸赞一番。

    但别看这些长老们脸上都带着笑,那几个先前和衔月打了赌的,现在却是后悔不迭。

    尤其是秦田,他本来就极为好面子,平日里也不大看得上衔月这个懒散不守规矩的小师叔。

    如今不仅打赌输给了对方,还要赔衔月半年的月俸!

    秦田心里能痛快才有鬼。

    偏这个时候衔月好似还嫌他不够倒霉一样,开口提醒众人道:“赌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刚刚输给我的,可别忘了那半年的月俸啊。”

    秦田心里恨得冒毒水,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恭敬模样。

    只是前脚在衔月这里装了乖,后脚他便暗暗凝聚出一丝灵力,冲着投影中的谢琉音丢了过去。

    于是本该沉浸在顿悟之中,继续向上攀爬的谢琉音忽地脚下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样狠狠摔在了石阶上。

    要不是刚刚引气入体帮她恢复了大半的力气,谢琉音眼疾手快攀住了石阶,估计摔的这一下足以让她顺着长阶滚落下去了。

    这惊险的一幕把谢琉音吓出了一身冷汗,也让她再也找不回先前那种顿悟时玄而又玄的感觉了。

    她抿了抿唇,心中虽然有些遗憾,却不觉得难过。

    今日她在长阶上的收获已经不少了,要知道前世谢琉音可是用了三日时间才完成引气入体的。

    她缓缓起身动了动手脚,确定四肢没有摔出毛病,这才继续登长阶。

    只是谢琉音看不出自己这场机缘因何而散,主殿里的衔月却微微眯起了桃花眼,轻飘飘往秦田身上瞥了一眼。

    面上虽然还带着笑,但那点笑意却不达眼底。

    秦田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衔月盯上了,还在可惜没能让谢琉音滚落到长阶底下去。

    要是这小丫头能一路滚落一千九百阶就好了,秦田在心里默默想着。

    但他越是不想看到谢琉音出风头,投影中的少女攀爬上的石阶数目就越多。

    爬到最后她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只能匍匐在长阶上一点一点艰难挪动。

    哪怕双腿和双手都被磨出了血痕,整个人狼狈不堪,谢琉音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到这里的长老们再没了最初对这个小姑娘的轻视,除秦田之外的几位长老哪怕因为谢琉音输掉了半年的月俸,此时也忍不住感叹一句:

    “这孩子若是能顺利长成,未来的成就必不会弱于朝云!”

    听见这句评语的叶朝云指尖微动,他冷淡的眼神落在了谢琉音盛满了灼灼生命力的双眼上,却忽然有一种被灼痛的感觉。

    叶朝云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忽地对这个孩子生出了不喜。

    谢琉音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少阶,她只感觉到双手和双腿又疼又酸,仿佛灌了铅一般。

    直到谢琉音再动弹不了分毫,她终于在长阶上累晕了过去。

    少女闭上眼的瞬间,阵法便自动将其传送出了长阶。

    等到投影中再没了谢琉音的身影,殿内再次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

    “好啊!六千阶,那可是整整六千阶!当年惊艳整个修真界,达成千年飞升这一壮举的太上长老,当初也才爬过了五千阶!这丫头前途不可限量啊!”

    “小师叔运气真好,第一次收徒就白捡了这样的修仙好苗子,真是叫人羡慕。”

    一片恭维声里,也冒出了几句略显刺耳的话:“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那谢琉音才刚引气入体,未来能修出个什么结果还不知道呢。要知道,修真界可是有不少陨落的天才。”

    这话仿佛往沸腾的热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殿内的气氛立时变得不一样了。

    迎上众人古怪的目光,秦田却还是嘴硬道:“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能不能把一个天才徒弟教导出来,那是我的事,秦师侄倒是管得宽。”这阵难言的安静之中,衔月缓缓开口。

    第7章

    给他个教训

    衔月发了话,秦田心里哪怕有再多的不满,如今也只能乖乖闭嘴。

    眼看殿内气氛越发古怪,坤山宗主便道:“谢家这对姐妹都已经通过了入门考核,今日起她们俩便是我青霄宗弟子了。”

    “小师叔,那谢琉音身上还有伤,瞧着这次累得不轻,不如您先行一步,去看看未来徒弟如何?”未免衔月再和秦田闹起来,坤山宗主主动提议道。

    衔月听出他话里息事宁人的意思,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但还是给了宗主面子,转身收起躺椅,离开了大殿。

    不过临走之前,他指尖溢出的一点灵力悄无声息落在了秦田身上。

    这点灵力实在太过渺小,在场除了衔月自己,根本无人知晓。

    送走了衔月之后,殿内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这位小师叔性子懒散又霸道,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要是他非揪着秦田的话吵起来,恐怕今日所有人都要不得安宁了。

    不过此事的确怪不到小师叔身上,毕竟任谁的徒弟才入宗门,却被人说成是即将陨落的天才,心里都不会舒服。

    对此,四长老乌修忍不住抱怨了句:“老六,你往后还是管好你这张嘴吧!”

    “良言逆耳,我本来也是为小师叔的徒弟好。他既然不收我这份好意,往后我再不多说就是了。”秦田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也往殿外走。

    只是他前脚刚跨出殿门,便感觉脚下一滑,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摔了下去,顺着殿门前的长阶一路翻滚,最后脑袋狠狠磕在了石板上!

    殿内众人自然没错过这一幕,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连忙跑来将人搀扶起来。

    秦田身为元婴修士,自然没被伤到,但却狠狠丢了脸面。等被几个相熟的长老扶起来时,面色已经阴沉如水了。

    他当然知道肯定是衔月做了什么让他出丑,而且对方估计猜到了之前谢琉音会忽然在石阶上摔倒就是他干的。

    秦田不敢开口控诉,毕竟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他理亏。

    但叫他生生咽下这口气,秦田又实在不甘愿。

    他忍了又忍,只能将这笔账算在了谢琉音头上,谁让她是个软柿子,又是衔月的徒弟呢?

    秦田磨了磨牙,心里已经默默盘算起来,该如何给这个新入门的弟子一点儿教训了。

    脱离了问心道阵法的谢琉音此时还晕着呢,完全不知道自家小气的便宜师尊意外得罪了个无耻小人,而那小人已经计划好把气儿撒在她身上了。

    此时的谢琉音被安顿在了主峰的弟子房里,这是专门给通过考核的新弟子用来恢复体力的屋子。

    屋里刻了恢复阵法,再严重的损伤只需躺上一会儿就能恢复如初了。

    比谢琉音早一步进入屋内休息的谢明珠,如今早被叶朝云峰上的童子派人接走了。

    等到谢琉音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动弹一下,痛意就从四肢百骸传递出来。

    尤其是磨破了的双手和膝盖,疼得谢琉音忍不住想要龇牙。

    好在这都是些皮外伤,现在也已经愈合了大半,总算没一开始那么骇人了。

    床榻旁放着一件干净的衣裳,谢琉音一看那配色就知道这是青霄宗的弟子服。

    青霄宗是传承万年的大宗门,门下有十多条灵石矿,所以给弟子的待遇向来很好,连最寻常的弟子服都是法衣。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自己送来的,但谢琉音看了看身上已经被磨破的衣裳,果断换上了新衣。

    她这边刚换好衣裳,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谢琉音以为是宋明师兄他们前来寻自己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头发,便匆匆前去开门。

    只是门外出乎意料的不是宋明,而是一个模样古怪的木头傀儡!

    也不知制作傀儡的人有什么恶趣味,竟给木傀儡画上了一张两颊绯红的娃娃脸,看起来跟年画似的。

    木傀儡身上穿着一条漂亮的淡黄色裙子,脸上的表情竟然还能变!

    对方刚一对上谢琉音的视线,便冲她温和一笑,这模样看得谢琉音越发好奇起来。

    “小主子终于醒了,主子让我过来给小主子送药。”木傀儡开口说话,吐出的却是十分甜美的声音。

    谢琉音闻言一愣:“敢问你口中的‘主子’可是衔月师叔祖?”

    木傀儡再次眯起双眼:“小主子真聪明,一猜就中!刚刚阿六来的时候,主子还说小主子会被我吓到呢,我就说不会的,阿六这么漂亮,怎么可能吓到小主子。”

    自称阿六的木傀儡说着就要往屋里走,谢琉音也没拦着,而是好奇地继续听她絮叨。

    “对了,阿六还没跟小主子介绍过自己吧。我叫阿六,是负责在曜日峰打杂的傀儡,因为排在第六,所以就叫阿六,小主子往后也称呼我为阿六就行了。

    主子说小主子年岁小,需要照顾,所以就把我指派了过来,往后小主子的衣食住行都由阿六负责,等咱们回了曜日峰,小主子缺什么就尽管跟我开口。”

    曜日峰谢琉音是知晓的,这座峰头的主人就是衔月。传言说这位师叔祖性子古怪,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所以曜日峰上除了他就没第二个活人了。

    当初谢琉音听闻对方愿意收弟子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惊讶,十分好奇这位师叔祖给人做师父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后来谢明珠拜师之后,衔月也不曾与外人有更多来往。谢明珠更是每日总往叶朝云那儿跑,谢琉音的这点好奇很快就没了。

    阿六身为傀儡,动作实在灵活。她先给谢琉音递了疗伤的丹药,盯着她吃下去之后,这才端了干净的水来给她洗手。

    就连原本被谢琉音随意挽起来的头发,都被阿六给梳洗一新。

    等到谢琉音看清了水镜里,那复杂又漂亮的双丫髻后,她忍不住对自己素未蒙面的便宜师尊多几分好感。

    就冲对方愿意让阿六来照顾自己,他就已经比叶朝云合格太多了!

    “好了,小主子既然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就快些去见见主子吧,主子可已经等了您许久了。”阿六推开房门,冲着谢琉音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琉音也没扭捏,跟着阿六出了房门,直奔衔月所在的侧殿而去。

    大门推开,一身宽松青色衣袍的男人懒散地躺在摇椅上,浑身都是说不出的风流肆意。

    比起青霄宗的修道者,谢琉音莫名觉得,这人更像是凡人城池里的潇洒贵公子。

    第8章

    你姐姐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贵公子约莫是听见了一人一傀儡的动静,偏头望了过来。

    那一眼让谢琉音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给盯上了,身上的汗毛炸了一片,脊背上更是莫名冒出了冷汗。

    好在那一眼带来的威慑转瞬消失,很快青衣男子的视线就变得温和了起来。

    “小琉音是吧,快来让师父瞧瞧。”衔月抬手招了招,那动作谢琉音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唤狗。

    她心里憋了口气,却不敢反抗这个地位和修为都高出自己几百倍的厉害角色。

    衔月十分满意便宜徒弟的乖巧,伸手捏住了少女的手腕,丝毫不给谢琉音准备的时间,便将一缕灵力探了进去。

    谢琉音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修仙,也只堪堪引气入体,但却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

    她刚想挣扎,衔月就先一步松开了手,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不错不错,果然如我所料,是单品金灵根。”

    谢琉音一愣,原来这人刚刚是在探查自己的灵根?

    只是探查灵根不该使用测灵石吗,怎么衔月是用这种法子?

    衔月自然不会回答谢琉音,在测过了她的灵根之后,衔月就领着便宜徒弟离开了宗主所属的青霄峰,师徒俩一路往曜日峰去。

    曜日峰与青霄峰之间隔了不短的距离,衔月体谅徒弟修为不够,拎着她坐上了自己的飞行法器。

    只是谢琉音摸着屁股底下的法器,语气艰涩地开口:“师父,您的法器怎么是张摇椅啊?”

    她现在就坐在巨大摇椅的扶手上。

    衔月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奇怪道:“怎么,摇椅不能做法器吗?”

    “这倒不是……”谢琉音抿了抿唇,对于这位师父的古怪有了更切实的认识。

    摇椅法器顺利地飞过了大半个青霄宗,也被不少弟子看在了眼里。

    那些人纷纷露出惊愕表情,似是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眼光如此独特。

    哪怕谢琉音自认死过一次之后,心性已经坚定得跟玄铁一样了,却还是被这些同门看得有些脸热。

    好在摇椅法器速度不慢,很快师徒俩就安全落在了曜日峰上。

    “曜日峰的活人只有你我师徒二人,其他扫洒之类的活儿都由木傀儡负责。你要是有什么缺的,往后就跟阿六说,她会带着你熟悉整个曜日峰。”

    下了摇椅,衔月一边讲解,一边领着往谢琉音往峰内唯一的宫殿而去。

    这座宫殿比谢琉音之前在青霄峰上看到的宗主大殿还气派、奢华,她一眼看过去都数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宫室。

    “我不喜外人出入,往后你若是想和亲友相聚,记得在曜日峰外找地方,要是被我发现你带了外人进来,就罚你去后山开垦灵田。”衔月无情道。

    谢琉音连忙点头记下,经历过了叶朝云的冷酷,如今她只盼着衔月脑子正常就行,没有更多奢望了。

    衔月脚步忽地一顿,指着某扇大门道:“我住那里,你想住什么地方自己选。我每日要睡够十个时辰,只在申时有空闲,你若是要找我,选在那个时候就行。”

    说着说着,衔月就打了个呵欠:“嗯,暂且就告诉你这么多,其他的规矩你自己问阿六就行。哦对了,你天赋不错,打算修什么功法呢?”

    这话倒是把谢琉音问住了,她前世没接触什么功法,修炼也全靠自己摸索。

    连凝结金丹,都是靠着灵力积聚硬攒起来。

    见她皱眉不说话,衔月便明白了:“你若是不懂这些,就去藏书室瞧一瞧。你师祖在那儿留了不少功法经卷,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选中了再来找为师吧。”

    说完,衔月就转身往自己屋里走,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模样。

    谢琉音忙把人叫住:“可是师父,我真的能随便选吗,万一我碰坏了里面的东西怎么办?而且,任何功法师父都能教我吗?”

    衔月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藏书室里阵法重重,你要真能碰坏了东西,为师倒要称赞你一句有本事了。”

    “至于功法嘛……”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无奈,“年轻时闲来无事,便将藏书室里的功法都学了一遍,如今拿来教导弟子,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撂下这句话,衔月也不管便宜徒弟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就打着哈欠回房补觉去了。

    今日为了看看徒弟的资质,他已经耽搁了自己许久的睡觉时间,再熬下去可就真的撑不住了。

    红色重木大门紧紧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谢琉音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阿六:“师父他刚刚是不是说过,自己将藏书室里的功法都学会了?”

    “好像是这样呢,小主子。”回应她的,是阿六依旧温和甜美的声音。

    她这副平淡的表情,倒把谢琉音衬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此时此刻,谢琉音实在想问一句,要是衔月真如他所说这么厉害,那前世的谢明珠到底是发了什么癔症,才会转而投入叶朝云的怀抱啊?

    难不成,衔月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谢琉音想不明白,只能跟着阿六先把曜日殿转一圈,顺便选好自己的住处。

    另一边,云霜峰上的谢明珠和叶朝云,却比谢琉音这对师徒和谐多了。

    谢明珠是被叶朝云亲自接去云霜峰的,他本来就对这个坚韧温柔的徒弟十分满意,等对上小姑娘带着几分崇拜的目光后,再冷硬的心都不由地软和了下来。

    云霜峰高耸入云,所以常年有积雪。他生怕这些风雪会伤到自己的小徒弟,还细心地捏了法诀,将人牢牢护住。

    谢明珠对此感动不已,还将自己亲手做的荷包送给了叶朝云,当做给师父的谢礼。

    “师父对我这么好,我却没什么好东西能报答师父的,这点儿小玩意儿就当是弟子给师父的心意吧。”谢明珠红着脸,轻声说道。

    叶朝云抬手接过,只觉得这礼物比自己从前收到的任何法器都要宝贵:“这礼物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吗?师父喜欢就好了,之前我也给姐姐做过荷包,只是姐姐不大喜欢,还将东西丢了。我先前还担心,师父也会觉得我做的荷包丑陋呢。”说起这些的时候,谢明珠的语气里满是难过。

    这话听得叶朝云忍不住皱起眉头:“你那个姐姐,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第9章

    修炼功法

    “师父别误会!”

    似是担心叶朝云会因此生姐姐的气,谢明珠忙开口解释:“其实也没怎么欺负我,只是因为我自小体弱,爹娘就对我多照顾了些,所以姐姐有点讨厌我罢了。”

    谢明珠脸上的落寞表情看得叶朝云眉头紧锁,他略带不满地开口道:“先前在问心道上的时候,我就发觉那个谢琉音似是对你怀有恶意。

    如今她拜了衔月师叔祖为师,还不知道往后会如何针对你呢,偏偏你如此心软,还在为她说话。”

    叶朝云本就不喜那个压了自己徒弟一头的谢琉音,如今得知对方似乎还为难过自己徒弟,他对谢琉音的印象自然更差了。

    谢明珠低垂着脑袋,语气可怜:“没事的师父,反正我和姐姐也都各自拜了师父,往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凑在一起。而且,我相信师父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听着徒弟如此满怀信任的声音,叶朝云郑重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

    “啊切!”

    刚选好了房间,正被阿六带着去宫殿其他地方参观的谢琉音忽地打了个喷嚏。

    阿六见状忙道:“小主子是不是生病了,阿六这里有丹药……”

    “没事。”谢琉音冲她摆摆手,“估计是有谁在念叨我吧。”

    这点儿小插曲谢琉音丝毫没有在意,阿六见她确实没表现出哪里不舒服,便也信了她的说法。

    这座曜日宫是当初太上长老修建的,整座宫殿占据了曜日峰主峰上的大部分土地。

    殿内不仅有可供居住的宫室三百间,还专门设有炼丹房、炼器房、演武房和膳堂。

    宫殿中间更是特意隔出了一片灵药园,和灵兽园。

    灵药园被交给了阿二和阿三照料,因为里面的灵药越种越多,已经扩建了三次。

    反倒是灵兽园因为衔月嫌弃灵兽吵闹,所以第一批灵兽蛋孵出来之后,就被衔月直接送给了宗门,往后那园子也跟着荒废了。

    为了不让谢琉音在曜日殿里迷路,大管家阿大还送了一副活地图给她。这东西也算一件法器,只要安了灵石就能在上面表明谢琉音的位置。

    靠着这张地图,谢琉音很快就把宫内一些重要的一点认全了。

    “主子吩咐过,小主子如今刚开始修炼,还需要五谷填饱肚子。往后阿四会负责小主子的吃食,您只需要每日去膳堂吃饭就行了。”阿六顺便提了一句。

    膳堂的饭食自然也不是简单货色,都是阿二他们自己种的灵米和灵菜。

    虽然其中含有的灵气不多,但给刚入道的谢琉音吃再合适不过,还能帮着改善她的体质呢。

    直到此刻,谢琉音总算有些明白,为何衔月宁愿待在曜日峰上睡觉,都不愿意出去交际了。

    实在是这些木傀儡过于贴心了些,都不用谢琉音多说,便已经将她所需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想到这里,谢琉音忍不住又要问一句:所以谢明珠到底为什么要放弃做衔月的徒弟啊?!

    逛了大半个曜日殿,谢琉音总算找到了衔月之前提过的藏书室。

    她本以为这就是一间小小的书房,能放上几百本功法都顶天了。

    只是等谢琉音推门进去,看见那足有十几米高,整整三层的巨大书室后,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间藏书室里大部分都是老主子、也就是您师祖的收藏,最上面那一层摆着的才是主子前些年来从各地收集的功法。

    因为老主子当初还在修真界活跃的时候,喜好结交朋友,所以经常收到旁人赠送的功法或者修炼心得。”

    阿六一边说,一边领着有些看蒙了的谢琉音往上走。

    “主子喜爱收集各类功法,各大宗门的内门心法也基本都有。小主子但凡感兴趣的,都可以找出来去请教主子。”阿六指着远处那排高大的书架说道。

    谢琉音抬眼望过去,就见密密麻麻一排排玉简前,各自标注着刀、枪、剑、戟……这些字眼。

    另一边的书架旁,则是丹药、炼器、画符……

    看得谢琉音又是震撼又是牙酸,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里第一次对谢明珠生出了一分好感。

    要不是她临阵非要交换师父,谢琉音哪里能有这样好的修炼资源?

    不过这些心思也只是一瞬,谢琉音很快就扑进了玉简的海洋里,誓要为自己寻到一部合适的功法。

    修真界的修炼功法,其品质分为天、地、玄、黄四等。

    黄阶功法最容易寻到,谢琉音上辈子修炼的就是。但如青霄宗专门交给内门弟子修炼的心法,连黄阶都混不上。

    玄阶和地阶功法,若是运气好一些,在秘境里兴许也能找到。

    唯有天阶功法实在难寻,根据谢琉音两辈子的记忆,她还没听说过有谁修炼的功法是天阶的。

    衔月的收藏自然不差,谢琉音看了一遍,发现大部分都是玄阶,其中也有不少地阶的。

    她仔细将每一本都看过一遍,虽然以她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看前面那页,但前人的智慧还是让谢琉音惊叹。

    “小主子有想过,往后要用什么法器吗?”见谢琉音一个劲儿地翻找,却始终没寻到合心意的,阿六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琉音想了想,她前世一直在学剑,因为叶朝云被称作剑道天才。

    她以为自己学好了剑,便能多得师父看重几分,至少别再把她当隐形人。

    虽说这个愿望后来也没实现,但谢琉音却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实打实喜欢上了剑。

    这一世谢琉音也没打算改,这一次她要为了自己学剑!

    这样的念头刚一生出来,就在谢琉音的心里扎了根。

    和阿六说了自己的打算后,木傀儡就带着谢琉音直奔放着剑法的木架子去了。

    木架子共有四层,谢琉音搭眼一扫就瞧见了好几个标着“地阶”字样的玉简。

    她挨个仔细看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十分合心意的。

    据说修士要是遇见真正与自己适配的功法,第一时间就会生出某种玄而又玄的感应。

    谢琉音目前还没找到那种感应,她看了一圈,最后伸手取出了其中一部《流云剑法》,准备先试着练练。

    只是谢琉音刚将那玉简取出来,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一本灰扑扑的册子忽地书架上掉了下来。

    谢琉音下意识去捡,却在看清那册子封皮上的字后愣住了。

    那上面,只简单写着四个字《无情剑诀》。

    第10章

    所谓无情道

    “《无情剑诀》?这名字可真够俗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的谢琉音,第二天刚到申时就立刻捧着那本昨日意外找到的功法寻师父去了。

    谁料衔月一看到名字,开口就是一句嘲讽。

    谢琉音不乐意听,虽然她也觉得这名字不够霸气。但谁让那么多功法里,她就对这一本情有独钟呢?

    当时她从地上捡起这本掉落的功法时,浑身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脑中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就是它了!

    谢琉音虽然看不出这功法的品阶,但她觉得这剑诀实在适合她,想也不想就选中了。

    后面阿六跟她解释了一番,说像这等没有明显品阶标注的,都是太上长老时期收集的古籍。

    这种传承久远的功法很难学,所以阿六建议谢琉音别自己胡乱摸索,还是去找衔月跟着学更安全。

    谢琉音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到便宜师父睡醒的时间,她就急忙过来求教了。

    “你眼光倒是不错,整个藏书室里唯一一本天阶功法,就被你这么搜摸到了。”衔月躺在摇椅上,随手翻了翻这本剑诀。

    他轻飘飘吐出的一句话,险些惊掉了谢琉音的下巴。

    “师父,这真是天阶功法?”谢琉音瞪大了眼睛。

    衔月轻哼一声:“我还能骗你不成?只不过这功法难学得很,自它出世的那一日至今,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剑修学会了这套剑诀。”

    他抬眼瞧着少女,眼中藏着戏谑:“你可知道,剑诀前面的‘无情’两字,说得便是无情道!”

    谢琉音不由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想要学会剑诀,还得先入无情道?入了无情道,是不是往后便会冷心冷清,再不受情感羁绊了?”

    说到后面,谢琉音竟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若能斩断情感,一心修道,对她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衔月闻言却冷笑一声,那本剑诀被他不客气地卷成了筒,狠狠敲在了谢琉音脑袋上。

    “从哪儿听来的胡话?你别不是把那种杀妻证道的话本故事看太多了,好好的一个正统道法,在你嘴里都变邪性了。”衔月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他对唯一的徒弟下手是真的不分轻重,谢琉音揉了揉脑袋,却也不敢反抗。

    她上辈子的确曾听说过有修士为修无情道,在与心爱之人结为道侣后,在新婚之夜亲手杀了对方。

    据说那修士的修为立刻增长了一个小境界,惹得他高兴不已,连说自己道侣没有白死。

    只可惜传闻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修士的结局没人知晓。

    谢琉音当时还觉得挺遗憾,可惜没能知道那修士的名姓,否则她见到对方定要好好让其吃个教训才是!

    衔月哪知道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这个便宜徒弟脑袋里就想到那么多东西。

    他见这小姑娘低着脑袋不说话,还以为谢琉音这是知道错了,这才欣欣然开口:“所谓无情道,并非忘却对情感的牵绊。反而正是因为有情,才修得出无情道。无情道是忘却小情小爱,大爱众生没有偏颇。”

    “当你真正能做到平等对待万物众生的时候,便是彻底领悟了无情道的真谛。不生私情,就不会偏心,不对任何存在偏爱,就仿佛无情。”

    衔月的语气带着几分惆怅,说起这些的时候好似在说某个故人一样,听得谢琉音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沉重来。

    “要做到这一点非常难,这也就是无情道难以修习的原因所在了。”衔月继续解释道,“至于传言中那种断情绝爱、杀妻证道的所谓无情道,不过是堕入了魔道而已。虽然初期能迅速增长修为,但后期却极易生出心魔,根本修不出什么好结果。”

    说完,衔月将那本功法还给了谢琉音。

    “如果你真想修习《无情剑诀》,先别琢磨什么无情道了,每日去日出崖挥剑一万次,什么时候把青霄宗的基础剑招学会了,再来图谋这本剑诀吧!”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谢琉音十分有眼色地退出了衔月的房间,又让阿六帮她找了把木剑,乖乖去日出崖上练剑去了。

    等到谢琉音走远之后,本该继续补眠的衔月忽地睁开了眼睛,循着小徒弟气息传来的方向投去一瞥。

    “真会挑,一来就挑中了最难修习的一本功法不说,还是本残卷。”衔月无奈摇了摇头。

    前门都说了他早就将藏书阁里的所有功法都看过了,自然也没有错过这本传说中的天阶功法。

    当初衔月也想过要学,谁知道这竟是本残卷,学会了前头找不到后头,也是练不出个结果的。

    他抬手拍了拍额头,无奈轻声道:“算了,好歹是我的徒弟呢,便想办法帮她把这功法补全好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谢琉音在日出崖上挥了整整几个时辰的剑。等一万次总算挥齐的时候,谢琉音只觉得整条右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浑身被汗水浸湿,半点儿力气都没有,还是被阿六一路拖回屋里的。

    好在谢琉音房间内同样布置了恢复阵法,她在屋里睡了一觉,第二日又再次神清气爽了起来。

    不过谢琉音可不敢偷懒,刚一醒过来随口吃了点儿阿六端过来的早饭,她就拿起木剑匆匆跑去了日出崖。

    谢琉音这份儿劲头身为师父的衔月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神识散布整个曜日峰,小徒弟每日做了什么,他都是知晓的。

    眼见这小姑娘昨天险些累瘫了,今日还如此坚定地前来挥剑,衔月也不由地对这个硬塞过来的徒弟多了几分宽容和耐心。

    就这样,谢琉音还没正式开始修炼,就先在曜日峰上挥了三天剑。

    第四天的时候,衔月难得起了个大早,叫住了准备去练剑的谢琉音,说是要带她下山去参加拜师大典。

    闻言,谢琉音一拍脑袋。

    是了,之前阿六就提醒过她,三天之后就是新弟子拜师大典,到时候她和谢明珠都要出席的。

    只是她这几日把时间都耗费在练剑上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谢琉音收起了木剑,正要跟衔月下山,结果刚走一步,就被师父嫌弃地叫住了:“你就穿这一身跟为师出去?”

    谢琉音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整齐的弟子服,没觉得哪里不对。

    衔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声对阿六道:“带她去换衣裳,就换那套鲛绡金纹百蝶11章

    把你借走的木镯子还我吧

    最后谢琉音不仅把衣裳换了,连宗门统一派发的鞋也换成了玉蛛丝绣云纹的。

    衔月似乎生怕唯一的徒弟不够亮眼,硬是逼着她插了两只灵珠簪子在脑袋上。

    那两颗灵珠大的吓人,上面的灵气哪怕是谢琉音这个刚入道没多久的都能清楚感受到。

    她晃了晃略显沉重的脑袋,有些无奈道:“不过是个拜师大典而已,咱们不用这么张扬吧师父?”

    “哼,你懂什么,这可关系到为师的面子。我的徒弟,就得比其他人的都要强,各个方面的强!”衔月完全不给谢琉音拒绝的机会。

    前往拜师大典的途中,衔月还没忘对徒弟叮嘱一二:“青霄宗弟子多,难免有几个不会说人话的。你如今既拜了我为师,那在宗门里的地位便和宗主、长老们相当。

    要是等会儿拜师大典上有谁不好好说话,你也不必客气,直接怼过去就是,有我给你撑腰。”

    这话听得谢琉音微微挑眉,看样子这是有人对她不满啊。

    谢琉音乖乖应了一声,打定主意要是真有人跑来对自己说三道四,她一定毫不客气怼回去!

    师徒俩因为换衣裳的事儿耽搁了一会儿,但抵达会场的时候也没晚。

    衔月虽说在宗门没什么实权,但身份摆在那里,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坤山宗主左手边,其余长老各自列座。

    谢琉音特意瞧了一眼,发现叶朝云的位置在九长老旁边。而多日未见的谢明珠,此刻就乖巧地站在叶朝云身后。

    谢明珠在姐姐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悄悄向谢琉音投去了目光。

    她心里存着几分看好戏的想法,毕竟前世谢明珠可没在这位衔月师叔祖手里讨到好。

    那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十分难讨好。

    她从前在谢家夫妻身上百试百灵的手段,只要用在衔月身上就必定折戟。

    好几次谢明珠想要亲近这位师父,特意去做了好吃的点心给他送去,结果却被负责伺候他的木傀儡拦住,还说衔月正在休息,让她不要打扰。

    起初几次谢明珠还信了,可后来她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去寻衔月,木傀儡都说他在睡觉。

    哪个修士一天睡十多个时辰啊?!

    谢明珠由此认定了衔月针对自己,再加上这个师叔祖虽然辈分高,但根本不管事儿,远不如公认的下一任宗主叶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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