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毒瘤

    那日，霍星尘并没有机会与尹澜解释。

    尹澜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她将酒坛砸了过去，随即又拔了剑，直直地向霍星尘劈来。

    霍星尘没法放下怀中的顾馨，除了躲闪已无暇顾及其他。

    很快，魔教少主就来寻他的妻子了。

    魔教少主，正是季淮。

    季淮看并不知道为何只是一天没见，妻子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这一切都与霍星尘和尹澜有关。

    一场魔教少主和凌霄宗弟子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季淮出手极为阴狠，饶是霍星尘和尹澜联手，也不能讨到丝毫好处。

    他压制着霍星尘和尹澜二人，一步步逼上前来：“你们若对魔教有恨，尽可冲我而来。我从未告诉过她我的身份，你们为何要害她！?”

    眼见季淮即将出手取他们二人性命，顾馨却悠悠转醒了。

    季淮喜出望外，伸手就要带她走。

    可顾馨却推开了他。

    顾馨的声音依旧微弱，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的心中有季淮，但有他之前，却已装了天下。

    而魔教，是这天地之间的毒瘤。

    她无法原谅自己，可又无法恨季淮。

    顾馨托了尹澜带她回自己的老家，她的身子已经彻底毁了，只能与汤药床榻相伴一辈子。

    季淮被她拒绝，霍星尘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并未再出手。

    除了尹澜，没人知道她的老家在哪。

    后来，她抱病多年，郁郁而终。

    尹澜回凌霄宗后，便自请离宗，与霍星尘和凌霄宗恩断义绝。

    霍星尘再见到季淮，是魔教与正派的大战之中。

    季淮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也派人寻过顾馨，但却一无所获。

    顾馨似乎已经人间蒸发了。

    他寻不到，可也想不到如果他找到了又能如何。

    他知道自己和顾馨总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一天，但他从来不敢想之后的事。

    洛城之中，血阵发出诡异的光。

    那是以天地为祭的阵法，阵眼是个只有三四岁的女孩。

    霍星尘觉得季淮已经已经疯魔了，他要用这天地给顾馨陪葬。

    霍星尘忽地想起很多年前顾馨对他说的话。

    她说，她要求苍生平安喜乐，求苍生安宁无忧。

    最终，他的剑贯穿了季淮的心口，季淮一掌震碎了他大半经脉。

    作为阵眼的少女被救了下来，只是难免被大战波及，也受了些伤。

    那之后，霍星尘闭关不出，靠着月华露的治愈，终于慢慢恢复。

    某日，他采摘月华露时，摸到了树干上刻着的那三个名字。

    只是当年那三个躺在山谷中的少年少女，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终于讲完了，我听得已经发愣了，直到他伸手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抖：“师尊，你真的很装。”

    霍星尘笑了笑，说，你说是，那就是吧。

    我知道，季淮没能找到我娘，并不是他的错。

    因为我娘在那个家里，已经不叫顾馨，而是馨儿，她被关在那个狭窄阴冷的房间，连阳光都照不到，直到她死。

    那个曾经散漫自由的江湖侠女，最后变成了烂掉的折翅鸟。

    可我却依然有些不解：“那我是怎么来的?按理说，我娘被你下了毒，当时的……呃……应该也……”

    霍星尘似乎也被噎了一下，他讪讪地说：“我又从何处知道?”

    我还想再问更多，比如季夏要做什么，他在这里又在干什么。

    可房间的门却被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位故人。

    顾安盈。

    她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只不过衣着比之前见时好了许多。

    按时间算，此时我那前世夫君应该已经当了宰相，她也应该被封了诰命。

    但她怎么又在此处?

    霍星尘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低头向我解释起来。

    原来魔教把持朝政，不止利诱，还有威逼。

    他们要求朝中官员将一名家眷送进洛城，作为人质。

    顾安盈本来就不得她夫君的心，我那前世夫君纳了青楼女子为妾后，她更是把钟家搅得鸡飞狗跳。

    恰逢魔教要人，钟家顺水推舟，把她这祸害丢的远远的。

    顾安盈手指着我骂：“你这个贱人，这么多年还没死啊！”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娘果然是个贱人，勾引了这么多男人，真是脏了我家的门！”

    “你又搁这躺在你娘的情人床上是几个意思！我非要搅了你们的好事！狗男女！”

    我眼见霍星尘眼角跳动，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被封住的穴道还没解，救不了一点，也不想救。

    但霍星尘还未出手，顾安盈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下一秒，她便身首异处。

    那脑袋滚落在地上，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似乎仍在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