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后我就被送进了医院，各式各样的仪器与药物全都用在我身上。

治疗的那一周，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呆呆望着窗外风景，想同一时刻的姚若在做什么。

想的越多，心里越难过，身体就越痛。

痛到我坚持不下去，不顾爸妈的劝阻执意出院，省下所有治疗费要给姚若换心脏。

我想用我最后的价值，帮着她走下去。

签署完捐赠协议书那天，姚若破天荒地给我打来电话。

那时的她还没学会隐藏情绪，嘴上在说着赌气的话，可字里行间的语气全是问我要不要和好：

“你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残疾吗?现在有人给我捐献心脏，我有机会痊愈了。”

“而且医院还帮我申请了贫困补助，免费就可以做手术。”

“袁澈，你后悔去吧，你找不到我这么爱你的人了！现在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的！”

可当时的我已经痛到说话都很艰难，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回应一句：

“嗯，说完了吗?说完就挂吧，我和女朋友要休息了。”

一声忙音过后，她利落挂断电话。

从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再也没有了任何关联。

而我也在同年的秋天，带着对她所有的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不知道，不必知道，我曾经也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

可这个秘密，现在这么轻易地就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但不知为何，我竟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报复感。

仿佛见到她痛苦，才会缓解如今我对她百分之一的恨意。

“他把他的心脏给了我，可我竟然带着他，伤害了他所有的家人……”

“我做了什么……我怎么这么不是人啊！”

姚若哭喊着跪到地上，两手交替着将自己脸颊扇得红肿。

秘书见状赶紧拦下她的动作，劝慰道：

“姚总！斯人已逝，追忆再多也无济于事，但袁先生的父亲和妹妹都还在，您可以替他照顾好他们，也算弥补了先前的过错。”

姚若愣愣：“是啊，还有袁叔叔，还有澄澄……”

说话间，手术灯灭，澄澄被推出手术室。

她赶忙起身去询问状况，好在人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多加注意。

“这个小女孩目前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我前几天查房的时候，发现那位老先生情况不太好。”

“他先前身子骨就弱，估计是年轻时候太劳累，落了挺多病根，后来又被重力击打。”

“现在我们顶多是用药帮他吊着命，但各项器官已经有了衰竭的前兆，估摸着……坚持不了太久。”

姚若刚从愧疚的情绪中缓解一点，听完医生的话，又重新陷入自责。

她不由分说从包里掏出几张卡，一股脑塞到医生手里：

“医生，我拜托你，用最好的药，怎样都行，救救他……”

我冷眼看她将态度放得一低再低去求医生救救父亲，不由得苦笑。

何必先不分青红皂白把人伤害了，再用尽一切去尽力弥补。

当时哪怕她多听一句，都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她偏偏一意孤行，不肯相信别人的话，到头来又假惺惺地去后悔。

难道她把过错填补上了，我母亲就能回来，父亲就能醒?

说到底，她拿钱买的也不过是她自己的良心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