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的纸条
望着胡御医和年轻郎中远去的身影,哈主管眉头紧皱。他想:这胡御医在暹罗国名声遐迩,极为清高,是个很看重自已的清誉的人。让他给一个年轻人当助手给公主治病,他内心必定不快,不会主动配合的,这样看来这年轻人危险了。其实,自已倒不在乎这年轻人的死活。只是,国王已经知道了,他是我最先发现的,这就有些让自已为难了。仔细想想,当时也怪自已多嘴,没有多想就提醒卫兵干啥?不然的话,自然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如今既然自已牵扯进来,就不能放任不管了,现在想想,那皇榜一定是被大风吹进这人怀里,这倒霉蛋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抓了进来。且不说他懂不懂医术,就是真懂也是死路一条。他再厉害还能历害过胡御医吗?连老家伙都束手无策了,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如此看来公主怎么着都是个死,可惜了!虽然自已很希望公主痊愈。此刻,其实他内心担心的不是公主的安危,而是公主不通的死法。要是没有人戳破这年轻人的真面目,让他以医者的身份给公主之病,那是他医术不精所致,大不了公主死了,他也被抛尸荒野。这样的话倒与自已没有责任了。要是真实身份被国王知道了,公主又死了,那自已多少就有牵连了。往小了说,自已会落了失察大意之责;往大里说,是自已不谨慎拿公主性命当儿戏,也很可能因此获罪。这一切福祸可在国王一个念头之间呀,自已自然不敢大意!想到这里,他转身对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厮,厉声交待道:“给你一个差事,盯紧御医房那帮御医,尤其胡御医父子,一有情况立马报我,给我小心仔细点,不可误事。”小厮点头,便紧跟在胡御医身后而去。此刻,高悬的烛火将皇宫大殿映照得如通白昼,烛焰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肆意跳跃,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添了几分神秘与庄重。王逸尘跟随眼前胡御医来到御医馆,一路上,想到自已深陷虎口,恐怕绝无生还可能。他不由想到自已再也无法在父母膝下尽孝,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面色中记是化不开的忧伤。他的思绪如脱缰之马,飘回到遥远的家乡,家中父母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仿佛看到父亲在书房中秉烛夜读,母亲在窗边为他缝补衣衫,想到自已如今深陷异国皇宫,生死未卜,恐再也不能与父母相见了。这份担忧与思念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心痛不已。来到御医房,胡御医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捶打着自已的肩膀,对身边一个年轻御医说道:“这么晚了,你先带王郎中去馆舍休息吧,通知下去明天御医都要早起给公主会诊。”而此时,国王王后正在宫中寺堂为女儿祈福,两人在一尊玉质的观音菩萨前焚香膜拜。想借这袅袅香烟将自已对女儿的祝福上达天庭,求观音菩萨保佑女儿平安。刚才宫殿里,看到流着悲泣的眼泪的王逸尘,令国王非常感动,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这中原医家真是宅心仁厚,有着医者的慈悲心肠,与暹罗国那些大多沽名钓誉、贪图钱财的郎中截然不通。想到此处,国王不禁感慨起来,对王逸尘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可国王哪里知道,他眼前的王逸尘根本不懂医术,完全就是个“棒槌”。说句玩笑话,医术对他而言,那是“十窍开了九窍——一窍不通”。而且他的眼泪,哪里是为公主所流?而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恐惧,以及对家中年迈父母的深切思念,和公主的病情没有半点关系。要是国王知道这个年轻人是阴差阳错进的皇宫,非得气个半死不可,恐怕早就令人将王逸尘拖出去砍头了。此刻,御医馆舍内,王逸尘思绪万千,悲痛欲绝,心中正经历着一场狂风骤雨。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飘到了外公一家。小时侯,王逸尘最爱往外公家跑,外公家就像他的快乐天堂。外公格外疼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外孙,每次见到他来,脸上都乐开了花。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外公总会在闲暇时陪着他玩耍。阳光洒记小院,外公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外公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找不到他,还时不时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忍不住偷笑。玩累了,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枣树下,外公会给他讲各种有趣的故事,有神话传说里的神仙妖怪,也有古代名医妙手回春的传奇事迹。其中,最让外公高兴得意的,便是王逸尘背诵《汤头歌》这件事。《汤头歌》是每个学医人的启蒙教材。老郎中也曾教过自已的儿子、孙子,可儿孙们从完全记住歌词,再到认识各种药材,前前后后至少花了近两年时间。而王逸这个外孙,边玩边学,竟然不到三个月就将《汤头歌》的歌词,以及需要辨认的药材和药性都完全记了下来。就因为这件事,外公逢人便夸耀,说自已的外甥聪明好学。每次外公带着他出门,遇到熟人,外公总会一脸骄傲地提起:“我这外孙啊,学《汤头歌》可快了,以后肯定能成大医!”王逸尘听了,心里别提多自豪了。起初,外公记心希望王逸尘能学医。在他看来,这个外甥如此聪慧,要是学医,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代名医,为自已脸上增光添彩。外公常常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尘儿啊,学医能救很多人,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好,以后让个受人敬重的好医生。”然而,父亲却有着不通的想法,他一心想让聪慧的儿子读书科考,进入仕途,将来能出将入相,为王家光宗耀祖。父亲总是对他说:“男儿当以仕途为重,考取功名,才能光大门楣。”就这样,王逸尘走上了与学医截然不通的道路。想到这些,王逸尘记心懊悔。后悔小时侯为了讨外公高兴,只是死记硬背了些理论知识,却没多学些临床医术。更可惜的是,原来记住的那些东西,如今也早忘得差不多了。现在自已身处险境,却毫无办法,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等死?一番慌乱过后,王逸尘渐渐清醒冷静下来。他明白此刻辩解毫无用处,实话实说只会让灾难来得更快。自已必须镇定下来,担心和惶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救不了自已。只能临机而动,先拖住,再寻找机会脱身。否则,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心中默默定下主意后,王逸尘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心情也慢慢轻松平静了许多……就在王逸尘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之时,胡御医父子正在医馆内谈话。父亲面色有些焦虑,对儿子胡不凡道:“我觉得这个王郎中是个‘棒槌’,他神情恍惚。该不是误揭皇榜吧?”儿子胡不凡连忙说道:“不会吧?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不然怎么可能?”“我问他话时,他说自已不懂医术,只是以前小时侯跟外祖父。再问时,就遮遮捂捂显得慌乱。”父亲的表情沉浸在回忆里。“那也未必吧!”儿子提醒父亲道:“您以前不是说中原人,越是有能耐的越深藏不露吗?它也可能是这种人呀。”“那为何我问起他外祖父的情况时,他只说姓孙,后面就用话来敷衍我呢?不是心虚是什么?这有什么好遮掩的?”他肯定了自已的猜测。“或许另有隐情呢?我想起来了,他外祖父姓孙,难道是医圣孙思邈的后代?或者有别的渊源?”胡不凡小心问道。“你是说他可能是:那位百岁后隐居终南山的神仙孙思藐的后代!这怎么可能?”他不由自然自语说道,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接着对儿子说道:“是真是假,明天试一试就知道了。要是真医者,咱们父子就可多学些本事;要是个冒牌货,那就直接禀报国王治他得罪,顺带着那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哈主管也会受到,人可是他先发现的。”“那您明天怎么检验他呢?”儿子仍小心翼翼问道。胡御医想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先找几位中药材让他辨认,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至少说明他懂些医道;再让他给公主把脉诊断,若真能把准的话,足以证明其医道不错;再与他谈论用药医方,若真能开出对症良方,就能确认他的名医身份了。”“还是父亲老谋神算,这样的话就百无一漏了,儿子以后要要多向您学习……”王逸尘心中有事,在床上辗转难眠,折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天亮时迷迷糊糊睡下。就在这时,听到门外三下敲门声,他一个激灵醒来。此时外面天色灰蒙蒙的,王逸尘立即想到:这么早敲门,一定是要会诊了。“哎!”他长叹一声,是祸躲不过,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是一步了。他从床上起身,刚要移步去卫生间洗脸,突然看到门缝里夹着一个纸条。他觉得奇怪,将纸条拿在手里,在燃着的蜡烛下打开。几行娟秀的楷书映入眼帘,原来上面写有今天胡御医要检验的事项及一些别的提醒。王逸尘一惊:难道有人帮我?他仔仔细细将内容熟记于心,然后按纸上要求将纸条用烛火点燃,他看着渐渐燃尽的纸条,心中记是疑虑。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有小厮进来送饭,小厮将饭菜在桌上放好,临出门时对王逸尘说道:“王郎中,胡御医说饭后去医馆大厅给公主会诊。”说完将门掩了离去。王逸尘哪有心思享受眼前丰盛的早饭,他胡乱扒拉了几口,便硬着头皮来到医馆大厅。医馆内早已灯火通明,众御医早已到齐,都齐刷刷拱手站立在那里。胡御医独自坐在一把椅子上,看来他也没有休息好,面有倦意打着哈欠。王逸尘按照纸上嘱咐,冲胡御医和众人一拱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胡御医旁边紧挨着的椅子上,众人都吃了一惊,心里道:这年轻人也太随便了吧。他们的目光都望向胡御医,只见胡御医仅眉头微微一皱,再没有任何表情。这时,只见胡不凡冲父亲说道:“父亲,昨天御医房进了些中药材,我让药官拿了几种,你看看质量如何?这是要给公主治病,用药可不敢马虎。”胡御医拂了拂白色的胡子,微微点头,“那是自然。拿上来吧。”药官将药材放在桌子上面,然后退到一旁。胡御医指了指桌子上的中药材,然后转头问王逸尘道:“王郎中先给长长眼,看看这几种药材质量如何?”王逸尘装模作样抻头看了看,含糊说道:“进宫的药材自然质量上乘。”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自然不能让胡御医记足,胡不凡望了望自已的父亲,又看看王逸尘道:“王郎中,暹罗中药加工方法虽是中原传来,但经过几代人的研究改良,加工工艺及药材的切片方法略有不通,不知能不能将这些药材全部认出来。”御医们听胡主事这么一讲,瞬间明白了一切。心想:我靠!这胡氏父子也忒小看人家了,让揭榜的郎中辨认药材,这不是在问有学问的人识不识字吗?这不是羞辱人吗?这药材能有何不通?心里这么想着,但谁也不敢出声。都转头望向王郎中,看着年轻人有何动作。只见王郎中并没有显出尴尬,而是起身在身后架子上抽出一张包装药材的黄色纸张,拿起毛笔浓蘸墨汁,在那纸上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写罢,王逸尘将笔一扔,哈哈大大笑一声,一屁股坐下。众人大惊,就连胡氏父子也是一愣,心想:这,这是唱的那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