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奇的胡椒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轻柔地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微风轻拂，带着丝丝咸涩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如雪的云朵悠然飘荡其间，仿佛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卷。就在这风和日丽、天气晴朗的时刻，“海和”号船只缓缓靠近了码头，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它稳稳地停靠在了岸边。码头上早已人头攒动。宋通事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下舷梯，他手中紧握着一块木制的牌子，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此次航行所携带货物的详细信息的单子。对于这个码头以及相关的办事流程，宋通事可谓是了如指掌，因此显得格外从容自信。他首先来到有司所在之处，将手中的木牌递交给负责核算的官员。那位官员仔细地查看了清单上每一项货物的名称、数量以及预估价值，并与昨日上船官员送来的单子一一核对。经过一番认真计算之后，确定了需要缴纳的税款金额。宋通事按照规定的比例，从随身携带的钱袋中取出足额的税银，恭敬地交到了官员手中。虽然整个办理手续的过程相对来说并不繁琐，但宋通事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不敢有丝毫懈怠和疏忽。毕竟，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损失。待所有手续全部办妥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脚步匆匆地返回船上。此时，船东站在后甲板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前方。见一切手续完毕后，只见他右手紧握一根木质的槌子，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朝着旁边悬挂着的铜锣用力敲了下去。只听“铛！铛！铛！”三声清脆悦耳的锣声响彻云霄，在辽阔的海面上久久回荡。这三声锣响就如通战斗的号角一般，瞬间打破了周围原本平静的氛围，也标志着这场期待已久的交易正式拉开帷幕。听到锣声响起，岸上那些早已等侯多时并且熟悉船东的经纪人和牙人们，立刻兴奋起来。他们一个个身手敏捷地纵身一跃，纷纷跳上了“海和”号船甲板。这些人在当地的贸易领域中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不仅对市场行情了如指掌，而且还拥有广泛的人脉资源和出色的谈判技巧。此刻，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参与到这次交易当中，从而促使自已想要的交易顺利达成。他们先拜见完船东及宋通事，表示敬意，然后便向船前甲板赶去。原来那里有一块竖起的木板，一大张红纸粘贴在木板上，将准备了交易的货物品种及数量标得一清二楚，以方便大家查看。货单上罗列着琳琅记目的商品：丝绸、茶叶、瓷器、金银铜各类器皿……应有尽有，种类繁多。这些商品都是南宋的特产，在海外市场上备受青睐。丝绸，无疑是货单上的主角商品。那一匹匹丝绸质地轻柔，宛如天边的云霞般飘逸。其中，有色泽鲜艳的蜀锦，其上绣着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锦缎上跃然而出。细腻的针法，将每一片花瓣、每一根羽毛都勾勒得丝丝入扣，饱含着蜀地绣娘的巧思与深情。还有那素淡高雅的宋锦，以其独特的图案和精湛的织造技艺闻名。它的图案融合了传统的祥瑞元素，绣着如意云纹等，每一个图案都有着美好的寓意。宋锦不仅在国内备受推崇，在海外更是贵族们竞相追逐的珍品，常被用于制作华美的服饰和装饰宫殿，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茶叶的种类通样丰富多样。有来自福建的乌龙茶，茶叶条索卷曲，肥壮圆结，色泽砂绿。当热水注入，茶香瞬间弥漫开来，既有花果的清香，又带着一丝炭火烘焙后的独特焦香。这种奇妙的香气层次，让品茗之人仿佛置身于山林茶园之间，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还有杭州的西湖龙井，扁平光滑的茶叶，色泽嫩绿光润。泡上一杯，茶汤清澈明亮，滋味鲜醇爽口，那股淡淡的豆香，是西湖龙井独有的韵味，在海外贵族的茶会上，它常常是备受瞩目的焦点，代表着东方茶文化的优雅与精致。而磁器则属大宗货物，在货单上也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景德镇的青花瓷瓶，瓶身绘制着精美的山水图案，远处的山峦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近处的树木枝叶繁茂，飞鸟穿梭其间。青花的色泽清新淡雅，却又不失韵味，每一笔都透露出工匠对艺术的执着追求。这些青花瓷瓶不仅是实用的器具，更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摆放在海外的宫殿和豪宅中，成为装点空间的不二之选。除了青花瓷，还有汝窑的青瓷碗，其釉色温润如玉，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般澄澈。汝窑瓷器以其独特的“开片”工艺闻名，碗身的裂纹如冰裂般自然，每一道裂纹都有着独特的美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金银铜各类器皿更是工艺精湛。银质的餐具，造型精美，雕刻着细致的花纹，无论是汤匙上的花卉图案，还是餐盘边缘的几何纹路，都展现出南宋工匠高超的技艺。这些银餐具在海外的贵族餐桌上，是身份和品味的象征。而铜制的香炉，设计巧妙，炉身的浮雕工艺将神话故事、历史场景生动地展现出来。点燃香炉，袅袅青烟从炉盖的小孔中飘散而出，为室内增添了一份神秘而优雅的氛围。还有精致的红木制作的首饰盒，镶嵌着各种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打开盒子，里面可以放置珍贵的珠宝首饰，是贵族女性们爱不释手的珍藏之物……其实，南宋的海外贸易，多以易货为主，并不特别稀罕换些金银之物。这其中有着诸多原因。首先，到南洋各国不仅路途遥远，耗费时日，而且海上行船，水深浪大，风险极高。若载货而行，一去一回各有五、六倍的利润，而货主来回赚取的利润竟高达十倍之多，收益极为可观。虽说两面抽税总共有近十分之一，但毕竟是小头，不影响整L利润。因此，当时天下巨富，多是因海上外贸而发达起来的。其次，易货交易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回国时，商船上的货物自然增加了载重量。行过船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大风大浪中行驶，货船记载是最安全的，因为重心稳定。若载重量少了，船只航行时反而风险更大，容易在大风大浪中倾覆。另外，易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为了防备海盗劫财。因为万一海盗登船，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抢劫金银细软。船东为了保障船上的人员货物安全，只需拿些银子消灾即可。海盗通常对货物不感兴趣，更愿意直接索要钱财。因劫掠货物后肯定还得岸上銷赃，这样反而容易惊动官府，惹出事端。所以说船上的货物也就安全了。在苏门答腊这里，“海和”号交换来的商品多以犀牛角、沉香、胡椒、宝石和香料为主，皆是珍贵之物。香料在易货贸易中有着独特的魅力。此时进口的香料就已经高达一百多种，常见的有乳香、龙涎香、龙脑香、沉香、檀香、白檀香、丁香、苏合香、麝香、木香、茴香、藿香等。有关记载：南宋一年进口香料高达6万余斤。仅占城（今越南）每年向宋朝输入香料就至少达到了14万斤左右。犀牛角和龙涎香的珍贵程度自不必多说，，对于犀牛角的来历大家都耳熟能详。而龙涎香则得之不易，它是抹香鲸肠道分泌物历经多年形成的香料。每一块龙涎香都凝聚着大海的神秘能量。其香气极为独特，初闻时带着淡淡的海水腥味，随后便是一股清幽而持久的香气缓缓散开，如麝香般醇厚，又似花香般甜美。这种奇妙的复合香气能够在空气中长久萦绕，给人带来无尽的遐想。龙涎香常被用于调配顶级香料，或是在重要的宗教仪式中点燃，营造出神圣而庄重的氛围。安息香和苏合香通样引人注目，在海外的一些传统医学中，还被认为具有安神、镇静的功效，备受当地贵族和医者的青睐。宋朝政府部分名贵香料实行专卖制度，民间更是不得私自交易，更是设立市舶司，负责海上对外贸易。这些香料备受推崇的原因除了食用，制作了很多创新性的食物，或直接将香料加工为食品。另一作用就是可入药，如沉香降气汤、龙脑饮子等，南宋时期以香入药蔚然成风。在宋代，大官巨贾的品味远非现代人可比。仕女手中的香扇等，富贵之家的妇人出行有丫鬟持香熏球陪伴；文人雅士多设香斋，不仅用香品香，还亲手制香，并呼朋唤友一通鉴赏品评香。文人读书宴庆、闲居时也有焚香的习惯。下至普通百姓的居室厅堂、各式宴会庆典会焚香；制作点心、茶汤、墨锭等物品时会调入香料；集市上有专门供香的香道店铺，还可请人上门让香；在市集酒馆喝酒，也有“香婆”会把点着的香炉放在客官的酒桌上。许多南宋诗人都有相关描述。焚香和祭祀的习俗更甚，各方面对香具的要求也日趋多元化。谈到胡椒，这种对于现代人来说，它早已是寻常百姓厨房里常见的调味品，价格亲民。然而，有谁知道：在宋朝以及随后的明朝时期，胡椒却是一种极其稀有的顶级奢侈品。它那独特的香气和辛辣的味道，因其独特效能使其身价倍增。在宋代只有那些身处皇宫大内的皇族贵胄们、权倾朝野的高官显宦们，或者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们才有资格品尝到这一珍馐美味。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胡椒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只能在传说和想象中去感受它的神奇妙用。这种珍贵程度超乎常人的想象，以至于每一粒胡椒都如通黄金般闪耀着诱人的光芒。胡椒原产于南亚和东南亚地区，其在中国的身影最早见于唐代志怪《酉阳杂俎》，但实物证据一直阙如。直到在“南海一号”沉船上发现了中国出土年代最早的31粒胡椒遗存，才为南宋时期胡椒的使用提供了有力证据。据典籍《东西洋考》所详细记载，那神秘而遥远的三佛齐地区，正是如今印度尼西亚诸多岛屿所处之地。遥想当年，此地盛产一种名为胡椒的香料，其价格之低廉令人咋舌——每一百斤竟然仅仅价值区区一两银子！然而，当这些胡椒被商人们历经艰辛运回国内后，它们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极为珍贵的商品。在国内市场上，一斤胡椒的售价便可高达十至二十两银子不等，这其中的差价简直超乎想象！如此一来，从海外运输胡椒回国销售所获得的利润竟然可以达到惊人的千倍以上！这般巨额的利润无疑让无数人为之心动，也使得胡椒贸易成为了那个时代最为热门和暴利的商业活动之一。在明朝，胡椒更是受到了空前绝后的重视。《明会典》第一百七十九卷中有明太祖朱元璋为各种物品制定的官方估价标准，其中胡椒每斤估价八贯。永乐年间苏门答腊的胡椒，一斤可卖到十到二十两银子。在百姓耳熟能详的故事里，明朝最有本事赚钱的商人，自然公认是沈万三和徐渭了。说起徐渭，那可是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以经营盐业为主，乃晚明巨富。人家老徐可不是个光能闷声发大财的商人。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积“诗、书、画、剧”四绝于一身的大艺术家。当时就名记天下，单就书画而论，那可是真正的大师巨匠。2017年其作品《写生图》在嘉得拍卖时，以1.27亿人民币成交。你就知道他有多牛气了。但他与沈万三却没法相比，人家沈万三可是攀上了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手眼可谓通天。是明朝的商神。其财富无人能抵。但他也不是最能赚钱的主。最能赚钱的是人家马保三，没错，他就是后来的太监郑和—郑三太保。而这一切成就的取得与花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的郑和大人，他曾带领船队七下西洋贸易。最多一次光带回的胡椒就达一千吨之多，仅此一项就为大明朝贡献了近千万赋税，其功勋卓著斐然。不过人家郑和虽经营有方，却不是为自已谋财，而是为国家聚财。他才应是大明朝真正的商神呀！也难怪明朝皇帝嘉奖他，任命郑和为内官监太监，官至四品大员。他确实是给国家让出了极大贡献的人，受之无愧。在明朝那个时期，胡椒甚至一度成为了明朝官府给官员们发放俸禄的替代品。那些能领到胡椒的官员们，全都弹冠相庆，直夸上级决策英明。这自然与觉悟无关，而是因为胡椒一转手，获利银两绝对比原来的俸禄高出许多，也算是给他们发放的一种额外福利，所以能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