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2章

    夹烟的手有些抖,双目低垂,樊霄冷嗤:“我妈是他的妻子,是他们尽职尽责的母亲;我是他的儿子,是他们听话懂事的兄弟。可到最后呢?没人在乎我们的命!”

    “报复他们我计划了很久,为了找到证据,也做了一些同流合污的事,后来我和当地的检方合作,答应帮他们继续调查二十年前的制假售假的案件,也确实查到了一些证据。所以案件审理期间,他们将我转为污点证人,从轻处罚,获刑六个月。”

    话落,一时两下无言。游书朗目光深幽,望着的却是洗手台上一只正在奋力爬行的七星瓢虫。

    它从水池弧形的内壁往上爬,用尽全力,累行数步,却又功归一篑,跌回了水池深处。

    掐灭昂贵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游书朗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洗手,在水流迸出前的一瞬,他捞起那只七星瓢虫,随手甩了出去。

    哗哗的流水声中,游书朗问道:“樊霄,你给添添设立的医疗基金账户中的钱,品风创投以你个人名义投资的分红,哪一样需得你受这样的苦?”他关了水,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语中的戾气一闪而过,“所以,你又在搞什么鬼?”

    半支烟,抽到现在,再也咂摸不出任何滋味,烟蒂仍旧夹在指间,樊霄透过镜子望着游书朗的眼睛:“给添添看病的钱,我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动,品风别说分红,如果我想要,整个公司都是我的。”

    向前压了一步,樊霄几乎贴上游书朗的脊背:“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公司,收益不错,足可保我衣食无忧。”

    “可是……”

    话被忽然截断,走廊里传来低声呼唤:“樊霄,樊霄!经理找你呢,问你怎么脱岗这么久?”

    “草。”樊霄骂了一声,一把拉住游书朗,推开了卫生间隔间的门,将人塞了进去。

    “你!”

    刚刚漏了话音,樊霄就捂住了游书朗的嘴,他一下子跃上马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有人进来,又唤了几声樊霄的名字,还挨个隔间的门底瞧了,看到游书朗的皮鞋西裤,才迅速地离开了。

    手掌的纹路压在唇上,很容易翻起一些不可描述的记忆,游书朗微微红了耳根,一把打开樊霄的手。

    “你干什么?”

    樊霄蹲在马桶上,手上的湿润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用力压下想去吻自己掌心的冲动,站起身,接上刚刚的话题:“我还有话和你说。”

    “刚刚你也听到了,我是有钱,可那些钱都是借助家族的势力挣来的,资本,关系,路子,无一不是我顶着我爸儿子的名头搞来的。”

    “书朗,我并非幼稚得非要和钱过不去,该拿回来的,我终究会拿回来。但我也想真正做一回自己,倒不是为了什么实现价值的傻逼理由,就是想赚点干干净净的钱来花,做一点值得自己努力的事情,不然……真的撑不下去。”

    狭小的空间,声音的振频似乎都能触动心房,游书朗脚跟向后,却退无可退。

    “白手起家比我想象的难太多。”樊霄拿出手机,在相册中翻出了一张照片,送到了游书朗眼前,“不过我只用了六个月,就从终端医药代表做到了地区级的总经理,虽然只拿到了西埔那个经济欠发达区域,但这在业内也算神速了。”

    照片中的樊霄西装革履,与曾经并无二致,他同一些销售冠军站在台上,批红着绿,手中拿着荣誉证书。

    他似乎有些嫌弃胸前的大红花,微蹙着眉,眼睛却特别明亮。

    镜头就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抓住了他眼中的光。

    就如同……现在的樊霄。游书朗多看了一眼照片,才避开目光。

    樊霄试探性的向身前的人靠近了一点,声音嗡嗡的,像在撒娇:“那么屁大个职位,几盒烟钱的奖金,以前极不入眼的东西,当时我他妈激动得微微发抖。”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垮了神色:“下了台,那些人都打电话给家里报喜,我这辈子都没有一件值得报喜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件,却不知要和谁去说。”

    “你的电话我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没拨,说过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我就要做到。”

    樊霄轻轻的摩梭着游书朗的衣角,也只敢摩梭衣角:“现在我把这半年挣到的所有钱,都压在货里了,买进卖出,资金周转起来总有断档的时候,能赚一点是一点,游主任,餐厅这份工作我已经做了很久了。”

    狭窄的隔间儿,眼神无处可落,游书朗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一直垂着眸子:“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没有又再搞鬼,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做什么工作,是苦是乐,赚多赚少,都与我无关。”

    游书朗将人推远:“樊霄,请继续遵守你的承诺,现在让开。”

    回到餐厅落座,游书朗自然被人打趣,大波浪看了一眼时间,啧啧了两声:“确实中看不中用,才十几分钟。”

    游书朗干了杯子中的红酒,用餐布擦了一下嘴角:“所以,你才更该珍惜张世成。”

    “嘿,关我什么事儿?”张世成无语,“说我长得不好看呗?游子你嘴可够损的啊。”

    笑闹几番,宴罢离席。游书朗与樊霄擦肩而过,一人无视,一人回眸,未做告别。

    经人催促,樊霄收回目光,继续服务,却不知怎么惹了席间男客,百元大钞飘忽落地,男客折辱:“小费。”

    脊背慢慢僵直,眼睑下压,樊霄面上的笑容更深。

    鞋尖踢动钞票,席上的男人眼尾上扬,满面鄙夷:“不捡吗?这么清高还出来做服务员?”

    轻蔑的声音骨头极轻,传得很远,甚至让行至门前的游书朗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见樊霄背对着自己,挺直的脊背如同剑刃。

    那张钞票安静的躺在樊霄脚边,不及一盒胭脂的价格。

    手臂搭着椅背的男客再次催促,显然已经有些恼怒。

    游书朗眼中的那柄利刃缓缓弯折,高大的男人沉下身子……

    “游子,电梯来了。”

    游书朗静矗半刻,收回了目光,转身向电梯走去。

    拾起小费的樊霄倍显殷勤,红酒慢慢滑入杯中,一杯送到男客手中,一杯送到妖娆的女人面前。

    “先生,用帮您存一下围巾吗?”樊霄服务周到。

    男客享受着底层阶级对权势的屈服,将颈上的男士围巾送了过去。

    打开专属存衣柜,围巾被随意一扔,樊霄的长指在男客的西服中一探,果然找到了名片。

    输入姓名及公司,手机中检索出大量信息。

    翻翻找找,看到了一张夫妻合照,樊霄轻啧,笑容越发温和。

    晚餐不过半程,男客的正妻便掀了桌子。

    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中,樊霄在角落,于自己的掌心落下深深一吻。

    ……

    第90章

    清纯的小玩意儿

    性能优越的跑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游书朗坐在副驾驶位接通了视频请求。

    黄启民上了年纪,最近精力不济,很少出现在实验室,工作沟通全靠电话会议,他又是个随性的,电话说来就来,不分时间,好在务实,从不拖沓。

    短短几分钟,多人电话会议结束,捧着面碗的田小恬隔着屏幕笑嘻嘻:“游哥,镜头向左转一转,我想看看开车的是谁?要是不帅,配不上我们游哥,我可是要闹的。”

    闻言,会议室的其他几人都靠近屏幕,成了大头娃娃,连黄启民也捧着茶杯又坐回来,鼻梁上架起了老花镜。

    即便是死亡角度,游书朗在屏幕中也称得上英俊,他不咸不淡的掐灭众人的八卦之火:“小田,吃完面记得擦嘴,还有,祝大家周末愉快。”

    退出会议室,游书朗收起手机对身边的人说:“不好意思,同事开玩笑的。”

    “没事。”一张年轻的冰块儿脸转了过来,“如果游部长能将镜头转向我,我会很开心的。”

    “我已经离开恒通了,小秦总还是别叫我游部长了。”游书朗擅长四两拨千斤,捡着不紧要的话题继续。

    秦之杨倒是上道,当即切换了称呼:“那书朗也别叫我小秦总了,可以叫我之杨。”

    游书朗看向窗外,纠正:“叫游哥吧,小秦。”

    话音落了很久,一直目视前方的秦之杨才淡淡地应了声“好”。

    到了餐厅,车子停入停车位。秦之杨接了通电话,期间示意游书朗帮他开一下后备箱。

    按动开关,备箱盖缓缓打开,一团燃烧的火焰跳跃而出。塞满了整个备箱空间的火红玫瑰,点缀着彩灯,异常娇艳。

    “生日快乐!”秦之杨走过来,“约了你三天,还真怕今天请不动你。”

    游书朗很少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如今却让他结结实实的领教了一次。小孩子追人的手段让人无语,秦之杨虽然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却比当年的陆臻还要折腾。

    他轻啧了一声,再次按动按钮,将满车的玫瑰重新关进黑暗。

    “不喜欢?”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身份证上的日期是胡乱写的,花很漂亮,但不适合我。”

    毕竟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即便生了副冷面,也看得出秦之杨此时的尴尬。

    “那你生日哪天?我重新帮你庆祝。”

    本想着找个契机与秦之杨说开,见他此时执拗,游书朗便也直截了当。

    “小秦总,哦,小秦,你的心思我清楚,但我们不合适,之前的事情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感谢是感谢,感情是感情,混淆不了。如果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那就以朋友的身份继续联系,你要是觉得做不了,断了也行。”

    见秦之杨愣怔,游书朗拍了拍他的侧肩:“这事不急于一时,你慢慢想,不庆祝生日也有饭吃吧?饿了。”

    刚刚转身,就听秦之杨的声音响于身后:“用慢慢考虑,我现在就回答你,不做普通朋友,我会追求你到你对我动心的那一天。”

    游书朗停住脚步,忍住了扶额的动作,他从口袋里翻出烟,抛进嘴里,转身往回走。

    直至离得秦之杨极近,才偏头在他耳边说道:“我不是什么精神柏拉图,你这种清纯的小玩意儿最好离我远点儿。”

    说完,游书朗撤开身体,调转方向,向停车场的入口走去。

    “游书朗!”红得像只虾子的秦之杨依旧面无表情,“可以的,我和你上床。”

    草!游书朗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日子总是过得这么不消停。

    他没转身,只是扬了下手,懒散道:“我对你没兴趣。”

    游书朗的心情有些糟糕,买了杯咖啡,坐在中心广场上放空。

    繁华区域,人头攒动,夏末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偶尔会卷来一片落叶,落在坚硬的石板上,化不成春泥,平添遗憾。

    咖啡凉得很快,喝到胃里是冷的,游书朗没有浪费的习惯,小口小口抿着。

    对面轻奢的家具馆,整面幕墙用金色装饰,夕阳斜照,晃得人眼睛生疼。

    游书朗刚要错开目光,便见到一个熟悉的丽影从门内走出,身边还毕恭毕敬的跟着一个男人,脊背微微猫着,面皮子带笑,挤出的都是皱纹。

    双眉一压,略略沉吟,游书朗唤了声:“史总。”

    光鲜亮丽的女人十分惊喜,见游书朗走近,便挎上了他的臂弯:“还真是巧,在这里遇见你。”她目光一扫,笑着问:“就你自己?你那个难缠的朋友呢?”

    手里拿着咖啡杯的游书朗有些无奈:“多久的老黄历了,史总还翻?”

    “这位是?”游书朗的话题瞬间转到了随行在侧的男人身上,并且送出友善的目光。

    “啊,家具馆的老板,姓……?”

    “齐,齐天盛。”男人赶紧向游书朗递上名片。

    游书朗寥寥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咖啡杯十分自然的递到了男人手中。

    “齐老板帮忙拿一下,我将您的名片惠存起来。”

    商界赫赫有名的“史娘子”的朋友,来头自然不小,齐天盛恭恭敬敬地接过咖啡杯,双手擎着。

    说是惠存,名片只是被随意放入口袋,游书朗拿出自己的钱夹,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然后笑着接过咖啡杯。

    “辛苦齐老板了。”随即递上钞票,“你的小费。”

    “什么?”齐天盛一怔。

    “嫌少?”游书朗又去翻自己的钱包。

    “不是。”齐天盛看了一眼饶有兴致作壁上观的女人,硬着头皮笑着说,“举手之劳,谈什么小费。”

    “虽然说你是老板,但身在服务行业,就是服务员,小费还是要给的,是不是史总?”

    女人扬扬眉,然后点点头:“这话没错。”

    齐天盛面容有些扭曲,但一想到女人刚刚定下的大单,便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咬着后槽牙去接游书朗手中的钞票。

    “那就谢……”

    他的话未说完,就见那拿着咖啡杯的男人两指一分,那张钞票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

    十分明显的恶意,任人都能察觉。游书朗还在钞票上踢了踢,毫无诚意的说道:“抱歉啊,没拿住。”

    车子已经开出了很远,女人还在笑。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捡,为了单生意,脸都不要了,你是真把他逼得不轻。”

    “我是借了史总的势。”冰咖啡在胃里闹腾,游书朗用手包裹了胃部,感激道,“什么时候史总有时间,赏光让我表达一下谢意。”

    女人笑着点点头,又问:“你和那姓齐的有过节?”

    眼神闪了闪,游书朗回道:“算是吧。”

    他在胃部揉了两下,伸手向前方一指:“我家就在那个小区,史总前面停车就好。”

    车子缓缓停下,车灯将已经暗淡的天色照出了一块澄明。

    女人拖着长声一“呦”,笑道:“那是你那本老黄历吧?是不是在等你啊?”

    游书朗闻言向小区门口一看,一身工装,率性不羁的樊霄正靠在他那辆旧摩托车上,敛眉沉目,貌似与人对峙。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游书朗今天刚刚见过,是那个轻易就放弃了精神柏拉图的秦之杨。

    胃,更疼了。

    第91章

    引狼入室

    “那个年轻人是谁,今年的新日历?”女人跃跃欲试,“需要我帮你打掩护吗?”

    游书朗推开车门下车,无奈的扔下一句:“史总,您饶了我吧。”

    女人的车子吸睛,大灯闪耀,引得对峙的两人下意识地看过来。

    空泛的眼神收走又迅速送了回来,下了车的游书朗,磁石一般胶住了他们的目光。

    秦之杨挺直脊背,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手指在裤子上抓了抓,率先叫了声“游哥”。

    樊霄却还是那个姿势,松散惫懒的靠着摩托车,目光从游书朗身上划过,对上开车的女人。

    探究的目光一变,送出一个微笑,熟人见面一般,他向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也回以微笑,嘴上却叫住了绕过车身的游书朗,扶着方向盘,微微探身,压低声音:“如果非得选一个,就选新日历吧,那本老黄历,虽然长得好,但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游书朗矮身扶着车窗,帮女人系好了安全带。

    “史总好眼力,但新的老的我都不想要。”

    女人耸耸肩,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樊霄,然后发动车子,滑行出去。

    指节顶了顶胃,游书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上两人。

    “有事?”他问的轻飘飘。

    秦之杨赶在樊霄前面拔了头筹:“游哥,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游书朗点点头,也没问为了什么道歉,随便应下:“知道了。”下巴向樊霄的方向一抬,“你呢?”

    樊霄这才改靠为立,身子挡住了挂在车把上的蛋糕盒子。

    “没事,我就是路过。”他的目光在游书朗脸上描摹,蓦地敛眉,“你不舒服吗?”

    “既然没事,就别挡路。”没有回答樊霄的问题,游书朗侧身从两人中间穿过,没碰到任何人的衣角,向小区深处走去。

    樊霄睨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消瘦身影,目有忧色。思虑间,他听到秦之杨语调平缓的讽刺:“你不是来送蛋糕的吗?见了面却连句话都不敢说,看来也不怎么样。”

    樊霄对待情敌向来没有仁慈,何况还挑衅到了眼前,他拍拍身上因骑车而来的浮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崽子,人家怒了,安分一点儿还少一顿骂。”

    并且杀人诛心:“我是不怎么样,但曾与他朝夕相处,起码比你更懂他。”

    秦之杨面色更冷,一句“崽子”触了他的逆鳞,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知道刀子要往软处扎。

    “你确实更懂游哥,所以知道怎么伤害他最能让他痛苦,不是吗?”秦之杨端得高高在上,仿若量罪定刑的审判者,“人的伤口总会愈合,但那些曾经的疼痛却会一直记忆犹新,游哥见你一次就会疼一次。”

    他机械且言之凿凿的给出评判:“所以樊霄,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与他复合。”

    寸头、冷目,此时的樊霄比曾经更添凌厉,他脸色几变,最终却笑了,糊弄孩子一般:“你说的都对,说完就请回吧,那几个男孩儿绕着你的跑车好几圈了,别淘气再刻上点什么字,就不美观了。”

    秦之杨胸膛上好像受了一记重拳,一些糟糕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压了心火,他情绪如常:“游哥是我的初恋,我是不会放弃的。”

    像被呲牙的小狗缠住,闹得樊霄有点烦,他想抽烟,又舍不得,只能摸出一根放在指间慢慢揉,再开口就是不怀好意:“崽子,有一件事我应该纠正你一下,初恋,最起码要两情相悦,自己一头热,只能叫单相思。”

    他咂摸了一下:“香莲应该就是单相思,不然也不能苦守寒窑十八载。”

    秦之杨脸上一阵青白,自幼便有‘少年老成’之誉的他,如今也开始口不择言。

    “我比你年轻,比你有钱,比你帅,就算我单相思,总也有路可走,不像你的路,已经被你自己堵死了!”

    如此幼稚的话,被秦之杨说得四平八稳,樊霄多少也有些佩服。

    他工装在身,落拓潇洒,抬手招来不远处的几个孩子:“来,你们评评,我俩谁帅?”

    樊霄笑得极为温和,用手悄悄地拍了拍摩托车车身,意思不言而喻。

    选我,带你们兜风。

    孩子们眼珠锃亮,刚想回答,就看到另一个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跑车。

    手上的遥控器一按,跑车的天蓬缓缓收起,牛B闪闪。

    “你帅!你最帅!”

    秦之杨被孩子们指着,睨着樊霄慢慢的挑起了唇角。

    “草!”樊霄把烟叼在嘴里,骂一堆孩子,“肤浅。”

    跑车上坐满了孩子,秦之杨那张莫挨老子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自得,他发动车子,拨动方向盘,却被人拦住了。

    樊霄撑着挡风玻璃,扶着车门,沉身说道:“你要是想保护游书朗,就应该离他远点儿。”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小疯子,咱俩是一路人,而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

    从邻居家接回了添添,小朋友读书、洗澡、按时就寝,游书朗得到了一个甜甜的吻。

    关上卧室的门,按在胃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这是游书朗最近添的毛病,学业紧张,项目任务繁重,还要照顾添添,他常常饭不应时,又冷的热的胡乱对付,胃病便找上门来,时不时地犯一回,十分熬人。

    家里的胃药刚好吃完,本想忍一忍的,以前也常常如此,可这次却闹得厉害,胃里一阵阵绞痛,虚汗一身。

    穿上外衣,拿起钥匙,游书朗打算下楼买药,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卧室,依旧不放心添添独自在家。

    快去快回吧,游书朗做好打算,便迅速地关上房门,向楼下走去。

    老小区路灯稀疏、昏黄,灯光管辖的范围很窄。平时夜里不好走,如今踩着脚下的红砖路,倒也不用担心其他。

    刚行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动,声音不算大,在夜里却令人惴惴。老小区安保不足,总有捞偏门的,游书朗一手捂着胃,一手从路上抠下一块红砖,牢牢握着。

    楼前的长椅不在路灯包裹的范围内,响动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一个隐约的人影,从光外走到光内,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没等游书朗叫出名字,对方便先出声:“书朗,真的是你?”

    “樊霄?”

    手握红砖,游书朗眸光冰凉:“你怎么在这里?”他顺着楼体向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你在监视我?”

    “没有。”樊霄急忙解释,“刚刚在小区门前,我见你面色不好,眼下青灰色明显,觉得你应该是有些身体不舒服,原来你就是这样,只要生病从这里就能看出来。”

    他指了指游书朗的眼睑下方,指尖离得很远,极怕被人嫌弃。

    “我有点担心,就想在这守一守。”

    进入夏末,樊霄已经穿上了长袖衣服。夜晚风寒,他又怕冷,现在耳朵已经冻得通红。

    “一直守着?”

    “都是守到你关灯。”

    “都是?”

    樊霄微滞,转移了话题:“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游书朗转身向小区外走去:“我没事儿,你回去吧。”

    “真的不是哪里不舒服吗?”樊霄追上去,板着游书朗的肩膀,不容分说地抬手在他额间一探。

    “不发烧。”刚刚松了口气,转而又看到游书朗单手捂着的腹部:“肚子疼还是胃疼?”

    “不用你管。”游书朗甩开他,身体的撕扯间,绞痛再至,游书朗疼得伸不直腰,额上一片湿滑。

    樊霄揽住了他的身子,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儿?是胃吗?胃疼?”

    游书朗无力与他周旋,不耐的“嗯”了一声。

    “我送你去医院。”樊霄一把将游书朗公主抱起。

    即便夜里无人,游书朗也一阵羞愤。曾经两人好时,床上床下经常抱来抱去。樊霄好像有此癖好,犯二似的以此来显示自己英武,虽不太舒服,游书朗当时也愿意惯着他,被他来回折腾,只在心中抱怨。

    可曾经抱得,现在却抱不得。游书朗挣扎,却越发得胃疼虚弱,气喘吁吁。

    “我不去医院,买盒药就可以,吃过药就会好。”他只得妥协,给出解决方案。

    樊霄将他往上一颠,手臂扣得更紧,脚下更急,不言不语,不接受建议。

    “樊霄,添添还在家里,我不放心。”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