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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游书朗的后脊靠上椅背,微微仰头,轻轻的无奈的吐出一声“也对”。

    樊霄知道怎么把控话题,他像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关切:“你若是心里还有疑惑,我们就继续查下去。”

    喉结滑动,游书朗吞了一口酒,被水汽蒸得殷红的唇上叠了新色,更添惑色。

    “再说吧。”淡淡的眼波在向樊霄看去时换成真挚,“不管怎样今天都要谢谢你,樊霄。”

    他垂下眸子,轻轻一笑,语中似有叹息也有感激:“说真的,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护着我。”

    樊霄的双目骤然一深,丝丝落落生出了悔意。向来巧舌如簧如他,如今却半晌无言。悔意之后竟还添了心疼,轻飘飘的一句话,到底掩盖多少心酸?

    “你不会是想要哭吧?”游书朗睨他,笑着“草”了一声,“樊霄,别他妈和大姑娘似的,你知道我们单位里的女孩私下怎么议论你吗?”

    樊霄压下外泄的情绪,不走心地问道:“怎么议论?”

    “说你是腹黑阴郁型男主,若是被你缠上,没什么好下场。”游书朗玩味的靠近俊朗的男人,“你说她们要是知道你幼稚又黏糊,动不动还红眼睛,会作何感想?”

    这是游书朗第一次主动靠近樊霄,他眼中带笑,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樊霄看得有些魔怔,幽幽地轻问:“我不管她们怎么想,只想知道你怎么想?”

    “我?”游书朗撤开身体,一口饮了杯中酒,潇洒地在樊霄肩上拍拍,“我现在只想去睡觉。”

    他起身向客房走去,临近门口逆着光线回头,一贯平淡的眼底染上了一丝温柔:“晚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叫我。”

    游书朗睡不着,起身靠着床头半坐。他想抽一支烟,又守着客人的礼数放弃了。

    他想到樊霄的伤手,虽然口服了消炎药,医生说晚上还是有可能会发热。

    游书朗自小就有照顾病人的经验,知道夜里容易高热,他犹豫了一下,起身推开了门,向樊霄的卧室走去。

    樊霄的家里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一个冰冷的深穴。游书朗用手机照明,寻了一盏壁灯打开,昏黄的光线侵入厚重的黑暗,驱走了令人不适的盲夜。

    樊霄的卧室与客房相对,游书朗走到门边,举手本想敲门,片刻后又缓缓放下。

    指尖轻轻一推,卧室门悄然划开,昏灯的幽光溜了进去,在门口的地上开了一个淡黄色的梯形小窗。

    床上的人沉入被衾之中,从游书朗的角度只能看到乌黑柔顺的头发。展步行至床前,樊霄仰面睡着,光线不明,看不清他的眼睫是不是动了一下,倒是睡得不安稳的样子。

    手指轻轻放在男人的额头上,指下是一片热汗,随之他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喘。

    “怎么了,不舒服吗?”游书朗微微沉身,目有忧色。

    樊霄睁开了眼,他的面容隐于被稀释了的黑暗中,晦涩不清的神情,却带着露骨的侵略感,微掀的眸中亦涌动着令人看不懂的狂热。

    “是很不舒服。”低哑的声音搅动着暗夜中隐匿的危险,“游主任不是说可以找你帮忙吗?”

    不知为何,游书朗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他心中一惊,打算迅速撤开手,可念头将将形成,腕子就被人一把扣住了。

    “游主任,现在就给我帮个忙吧!”

    樊霄拉着他的手快速地往被子里一顺,掠过紧实的胸膛、劲瘦的腰腹,再往下,停了下来!

    “樊霄!”

    游书朗勃然大怒,蓄力一挣,瞬间破开了男人的那条好手。

    “你他妈的!”他一只手扼着樊霄的脖子,另一手狠狠挥拳!噗!拳头闷声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将暗夜中的暧昧系数打碎!

    怒意未销,再次挥拳!手起拳将落,却被一只大掌用力包裹住!樊霄一把将游书朗拉至身前,快速说道:“我左手不灵光,弄得不舒服,求你帮个忙,都是男人,手一下怎么了?大不了我一会儿给你手!”

    他将人一推,单手支起翻身半坐在床上,从床头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语中仍带着怨气:“不同意也不用打人啊。”他用手碰了碰嘴角,疼得“嘶”的一声。

    游书朗站在床边,沉视樊霄。他的惊怒一点点消减,到了最后只剩万般无奈。

    缓缓坐在床沿上,背对着身后的男人。

    双手搓了一把脸,他叹声:“来支烟。”

    香烟好一会儿才扔了过来,连同一盒火柴。

    火光起又灭,游书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白雾轻缓的融于夜色时,他说:“樊霄,我是gay,和你玩不了这种直男的游戏。”

    第31章

    是该分手了

    “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樊霄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转了一圈,传入游书朗耳中时似乎带着低沉的震频。

    “没事。”游书朗的手指放在车门按键上,打算放下车窗透透气,贴着防窥膜的玻璃上映出一角肉色,樊霄正在扣喉下的扣子。

    游书朗改了主意,他知道樊霄怕冷。

    早上的衬衫扣子是樊霄自己系的,耗时很久,颇为费力。如今又滑脱了两颗,唇角带着伤的英俊男人此时正垂着头,用僵硬的手指将纽扣重新塞回绣着银线的洞里。

    游书朗暗自用左手在自己的衬衫上试了一下,片刻之后低低骂了句“废物”。

    啧,樊霄头也不抬:“不帮忙就别冷嘲热讽了,我认识的游主任最是热心,陌生人都要帮上一帮,可就我没这种待遇。”

    樊霄又在撒娇。游书朗以为他摊开了自己的性向后,樊霄会对他做出重新评判,厌恶或是疏远,又或维持表面,保持分寸的相交。

    游书朗以为会是第三种,符合樊霄的为人和涵养。他甚至设想了一下这种情况,不算糟糕,虽然有一点…可惜,但可以接受。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又一次曲解了樊霄,从昨晚到现在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万事一如从前,连话音儿拖拽的长度都是刚刚好的。

    游书朗转过视线,入目的是一截隐约的锁骨,被镶钻的扣子一晃有些莹莹的光感。半遮半掩的还有一个挂饰,游书朗见过一次,是一尊面相颇凶的四面佛。

    视线再往下便是僵硬却好看的长指。樊霄的手掌十分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肤下面映出淡淡的青色血管,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握。

    不可避免,游书朗又想到了昨晚。被这只大掌带着探进柔软的被衾一路而下,手下的皮肤劲韧细腻,线条流畅顺滑,是一具完美的男性身体,堪称极品。

    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些有的没的。游书朗淡淡的试探:“你还需要我帮忙?”

    樊霄一怔,随即抬头直视驾驶位上的男人,他目光灼灼,话也直白:“性向是每个人的自由,游主任不用介怀的。”

    又说:“难道游主任自卑?”

    “不。”

    “我想你也不会。”

    “我是怕你……”

    樊霄干脆不系了,大咧咧露着修长的颈项,他嗤笑一声:“不就是gay吗?游书朗,忘了我是在哪里长大的了。”

    双手合十,他的尾音勾着软糯:“萨瓦迪卡。”

    一句泰语让两个人的眼中都染上了笑意,游书朗从车上摸了一根“胭脂”抛到嘴里含着。

    “过来。”他语音含糊。

    樊霄探过身体,滑开的两颗扣子被灵活的手指依次系好。此间,游书朗不小心碰到了墨绿色的佛像,指尖一凉,凹凸明显,雕磨的棱角锋利,并不圆润顺滑。

    “好了。”游书朗顺势拍了几下樊霄的领口,如同哥们之间的动作,力求去除暧昧。

    樊霄缓缓坐正,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了,但他的话音仍然故作愉悦,问道:“所以你的女朋友是男的?”

    游书朗没有在车里吸烟的习惯,他将未燃的烟夹在指端,认下:“是。之前…让你误会了。”

    “没事,理解。”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樊霄乌黑的唇角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期待,不过等我脸上的伤好了的吧,我怕你男朋友问我是怎么伤的,我总不好说是拉着他男人耍流氓被揍的啊。”

    游书朗心情不错,并未追究樊霄说的浑话,笑着赶人:“下车吧,一会上班迟到了。”

    樊霄用那条好手推门下车,探身一半甫又回来,倾身压向游书朗,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低沉地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cao你了。)”

    “你说什么?”游书朗问。

    “祝你全天都愉快。”

    高大的男人看着汽车缓缓滑出视线,灵活的左手翻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臻臻,好久不见,晚上见个面吧。”

    陆臻爽了游书朗的约。

    踏上“空客”酒吧的梦幻地板,让他脚下虚浮不是逼真的3D效果,而至胸中快要外溢的激动与忐忑。

    樊霄又联系他了,在消失了快一个月后。

    说是消失也不准确,陆臻常常会收到他的贵重礼物,其中甚至有一只刚刚上市的奢侈品包包,价格暂且不论,能在一众圈内势利眼托关系也买不到的时候,背着它穿梭往来,陆臻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若以常理推断,礼物送出之后必然会接到邀约电话,晚餐、约会、然后顺理成章的滚到床上。

    但陆战礼物拿到手软,却一次也没有接到樊霄打来的电话。卡片上的那个樊字,他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樊霄不打来,他只能打过去,陆臻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出于礼貌。

    电话偶尔会接通,浅聊几句,对方不是要开会就是在出差,继而匆匆挂断。更多的则是只回一个短信,温言软语,看起来极宠,却又再无回音。

    陆臻在圈里见多了腌臜事,请吃个饭都想摸摸大腿的烂人遍地都是,便衬得樊霄这种多金慷慨又不急色的人高贵起来。

    今日偶得樊霄相约,陆臻又惊又喜,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爽了游书朗早早定好的邀约。

    走过科技感十足的走廊,他在老位置上看到了高大英俊的男人。

    “他自然会来,一直被吊着的人都是被动的,你只要勾勾指头他就会飞奔而来。”樊霄绽开笑容迎接款款而来的陆臻时,还不忘回了自己助理的问话。

    话音儿刚落,樊霄的那条好手便轻轻地陇上了陆臻的肩膀。

    “在说什么?”陆臻问。

    樊霄携他入座,低沉的男音百转千回:“说每次见到你都让我眼前一亮。”

    陆臻情话、浪话听得多了,却抵不住这样一句普通的赞美。眼眸一垂,三分笑七分羞,他知道自己这样最勾人。

    眸子刚刚垂下,表情还未调整至最佳,他便看到了樊霄的伤手,惊讶的抬眸,又在乍明乍暗的光线中看到了男人伤了的唇角。

    “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樊霄微微一笑:“耍流氓不成,反被揍的。”

    陆臻一怔,随即娇嗔:“胡说八道。”

    樊霄抿了一口酒,言语淡淡:“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见樊霄不愿说,陆臻顺势换了话题:“樊先生最近很忙?”

    “忙也不忙。”

    樊霄略显落寞的喝了一口酒,倾注过来的目光像海水一样深切。

    陆臻被沉沉的眸光包裹,他心里一紧,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樊霄终于要表白了?

    陆臻窃喜,他将手中玫红色的液体晃得有些炫目。

    不知怎的,陆臻忽然想到了游书朗,三年前,他追了好久的游书朗终于表示两个人可以相处试试时,他好像也是这样高兴的。

    甚至,更高兴一点。

    陆臻饮净杯中酒,摆了一个笑容问道:“何谈忙,何又谈不忙呢?”

    樊霄唇形好看,两片唇微张又抿紧。

    最后带着一点点自嘲缓缓而言:“忙,是因为假装很忙。”

    “假装很忙?”陆臻思量了一下,“樊先生不想见我?”

    “怎么会,只是…”樊霄苦笑,“只是你应该没时间见我吧?”

    “我有的。”太露骨了,陆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挺忙的,但樊先生若是约我,我一定会抽出时间赴约的。”

    然而,回答陆臻的又是一声无奈的苦笑。樊霄在陆臻肩上拍了两下,神情和语气都似情伤:“你看看再点些什么,我去下卫生间。”

    直到樊霄离开,陆臻依旧不明就里,他沉默的饮酒,心中七上八下。

    “其实,樊总的独占欲是很强的。”一句蹩脚的华语从沙发的角落传来,吓了入神的陆臻一跳。

    他循声望去,看到几乎压进黑暗中的樊霄的助理,忽然…就明白了。

    是该分手了,和…游书朗。

    第32章

    没有爱过

    “没有其他原因了?”

    游书朗的尾音落得稳稳当当,平且沉,辨不出喜怒。

    陆臻心有愧疚,因而一直忐忑,分手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准备了一晚的词儿散得七零八落。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一句话,几乎打碎了游书朗脸上的平静。眉骨下的阴影重了一些,他摸出根烟放在手中慢慢揉。

    对面的青年一直垂着头,游书朗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他曾经爱过那一头细软的发丝,像是温柔延展到最后的末梢,摸上一把心里就如浸润了一场无声的春雨。

    如今,发丝依旧在阳光下闪着柔亮的光泽,掩住了青年的眉眼,只留一截收紧的下巴。

    双唇紧抿,手指扣着牛仔裤上故意为之的破洞,已入深秋,时髦漂亮的陆臻还穿着单裤,指甲伸进洞里,在皮肉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算了,游书朗心软了。

    书架上熠熠生辉的皇冠,衣柜中价值不菲的物品,粗劣不堪的借口,前后矛盾的托词,合不上轨的行程……

    一切,都不问了。

    既然陆臻已经决定离开,也为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找足了借口,他还何必撕了他的脸面,扣上一顶帽子让他难堪。

    烟被抛到嘴里,点燃。

    游书朗在缭绕轻软的白雾后最后问道:“想好了吗,陆臻?”

    猝然抬眸,陆臻终于平视过来。指尖慢慢收紧,裤子被抓出皱褶,眼圈的红痕又重,他几欲张口又都放弃。

    最终他的眸瞳中映出一片璀璨,是书架上皇冠的光芒。咬着牙,陆臻一字一顿的说道:“想、好、了。”

    两下无言。

    除了升腾的白雾,屋子里似乎没有活物。

    一颗烟罢,游书朗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中。

    “我走了。”他起身,“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步子利落,不见任何犹豫,手指搭上入户门时,听到身后人嚷了一声。

    “游书朗!”

    余音未绝,陆臻已骤然奔来,一头扎入了男人的怀中,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泪水温热汹涌,浸湿了衬衫烫着皮肉,游书朗双手垂在身侧,未如从前一般拥紧青年。

    “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抽涕声中,他轻轻推开了陆臻,沉身与他对视,“别哭了,其实你挺勇敢的,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

    手掌最后一次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好好生活,你的工作环境比较复杂,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其他方面也别亏待了自己。”

    做了最后的嘱托,游书朗转身欲走,却再次被陆臻拉住,泪光微闪的眸子直白地迎向他。

    “游书朗,你爱过我吗?”

    未带缱绻留恋,陆臻的话中听得出一点责难的意思。

    高大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沉和的眼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点冷意。

    “难道你感受不到?”男人反问。

    “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无条件的站在我身后?”青年轻嗤一声,“游书朗,你觉得爱仅仅是这样吗?”

    望着男人缓缓蹙紧的眉头,陆臻几近声讨:“是,你对我很好,是一个挑不出任何错误的完美男友,我说什么你都同意,做什么你都配合,即便是你十分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除了这些,我根本感受不到你!感受不到你的真实!就像你从不和我讲你工作中的事情,我是听不懂,但也希望能够参与到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你对我讲给你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虽然你在认真倾听,但我他妈的就是能看出来你不喜欢!”

    “还有,我真的走不进你的世界。沉默的时候、抽烟的时候、笑的时候、甚至做ai之后,我都能感受得到你的孤独!即使我就在你身边,正紧紧的拥抱你,你也是孤独的!你的心扉关得太紧了,或者你根本就不想放我进去!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近你!你知道吗,那种挫败感真的让人非常沮丧。”

    陆臻抹了一把泪,结案陈词。

    “游书朗,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第33章

    戴面具的人

    灯光昏暗,魅影飘忽,凌乱的光线和狂野的音乐不知谁在切割着谁。心甘情愿堕入其中的人们,身体似乎只剩下残影,没有灵魂压着,显得轻飘飘的。

    装得下彷徨与颓败的地方,只有酒吧。

    游书朗又喝了一杯。他几乎打了一圈,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了酒,七分闲话三分笑,游刃有余。

    樊霄终于从人堆里挣巴出来,他是手里握着真金白银的投资商,自然受人追捧。

    贴着游书朗坐下,他身上散着酒气,收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妥帖笑容,低低“草”了一声。

    游书朗垂眸,看了看两人之间容不下一指的距离,忍住了没动。

    “碰酒了?你手上还有伤。”他问。

    “没有,喝得果茶,就是有点烦了。”樊霄翻了烟出来,问也没问便塞进游书朗口中一支。

    “我不在公共场合吸烟。”游书朗乜了一眼樊霄,用舌尖将塞得过深的香烟往出顶了半寸。

    樊霄的手一顿,随即将从烟盒中已经拎出半截的香烟又塞了回去。

    “忘了游主任规矩大。”双指一分,他从游书朗口中夹回那只烟,转手咬在自己齿间。

    “唉!”

    被双唇含过、被舌尖润过的香烟如今换了主人,游书朗徒劳地举着手,面有尴尬。

    “怎么了?以前我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烟过给你,也不见你这么大惊小怪。”

    以前是游书朗没亮明性向,只能硬着头皮装直男,如今…

    “没事。”游书朗拖过一瓶酒,满了空杯,吞了一半后,鲜少地解开了喉下的第二颗扣子。

    “这酒后劲大,没你这么喝的。”樊霄双肘压在膝上扭着身子从游书朗的领口看进去,隐约的肉色勾人,想咬。

    他压着心性儿,问道:“心情不好?”

    游书朗短促地笑了一声,口吻一如平常:“樊总想多了。”

    吐出的白雾被骚包的光线映得妖冶,摘了烟的樊霄又靠近了一些,勾了一眼男人的锁骨才去看他的眼:“知道我为什么看出了你不开心?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哪种人?”游书朗随口问道。

    樊霄的眼波闪了闪,凝眸望来,目光深长,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戴着面具的人。”

    “……”

    “再有人来缠你,我帮你担着。”

    游书朗下意识将樊霄此言理解为不愿应酬,他再次满了酒,表情依旧漠然:“要是烦得慌,咱们可以先走。”

    说什么来什么,一个身量中等,面貌只称得上端正的男人分开人群,凑到了两人身旁。

    “你姓什么来着?”男人指着游书朗表情有些浮夸,“别告诉我啊,让我自个儿想。”

    “游书朗,游主任。”樊霄将口中的烟从左侧推到右侧,脸子撂得很快。

    游书朗似不经意的在樊霄腿上拍了一下,继而笑着向身旁的男人伸出手:“薛副总,我们又见面了。”

    “哦对,游主任。”薛宝添看不上游书朗这样的小角色,又不想得罪了樊霄这个财神爷,如今见樊霄这么给游书朗做脸,只能憋着气给游书朗上了根烟,“赏个脸来一根?”

    游书朗接了烟,夹在指间没点,依旧笑得温和甚至带了三分恭敬:“薛副总,这段日子忙什么了?怎么几次圈内人的聚会都没见到你?”

    樊霄于暗影中蓦地一笑,扬了扬眉,眼神勾着游书朗瞅不够。他知道游书朗的性子,周全且妥帖,随和也大度,但若真的踩在了他的逆鳞上,倒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啊,我这段日子出国考察了一个项目,昨天才刚刚回国。”

    被人在酒吧后街揍成猪头,又被人捡尸鸡奸,养伤养了半个月,被亲爹禁足半个月的薛宝添将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自如极了。

    游书朗笑笑,面上带了一点钦佩:“辛苦了薛副总。”

    樊霄却不想饶他,懒洋洋地问道:“太子爷去哪了?考察的什么项目啊?涉及哪个领域?有收获吗?讲讲,也让我们跟着受受益。”

    行业做得久了,倒也能胡诌八扯一通,但那是在外行人面前。薛宝添不敢在樊霄面前胡扯,他怕这人细扣漏了底,影响以后他们之间的合作。

    面色一僵,薛宝添慌忙扯了别的,刚起个话头,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找到人了?!”他从沙发上猛然窜起,单手在空中挥了一拳,“给我按住了!我马上就到。”

    他急的都忘了和樊霄道别,拿起桌上一杯烈酒仰头干了,咬牙骂道:“草他大爷的,看爷爷我怎么弄死你!”

    门被摔出了很大的声响,那人风一般的走了。游书朗收回目光,将指间的香烟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真闹人。”樊霄按死烟蒂,用那条好手搭上了游书朗的肩膀,有点哄人的意思,“被这傻子一闹,游主任心情好点了没?”

    长指按了按鼻梁,烈酒上了后劲儿。除非万不得已,游书朗从不多饮,既怕人前失态,也怕耽误正事,如今却再次端杯,将辛辣的液体倒入喉咙。

    “我失恋了。”与酒气同时散开的是无奈的笑容。

    “什么?!”樊霄骤然直起腰背,他的表情在瞬间中几变,极力地压制着惊喜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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