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的北大荒，伸手不见五指。</p>野地里的一阵寒风刮过，能冻的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p>
在南方，冻死人只是一句夸张的形容词。</p>
但是在这里，那就是见怪不怪的常事了！</p>
有时候一泡尿撒出去，还没落到地上，那就变成冰珠子了！</p>
所以夜里，每家每户都在烧煤取暖，没人敢在外面瞎溜达，那跟送死没啥区别！</p>
但是今天，还真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大半夜的站在雪地里，嘴里还念念有词。</p>
“他/娘的，又要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过一辈子了！不过这辈子，咱要好好过！”</p>
林东一边哈气暖着手，一边哆哆嗦嗦的盯着前面的雪地。</p>
他今天晚上冒险出来，就是为了逮几只野鸡，给生病的小外甥补补身子。</p>
上辈子，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了一生，年轻的时候跟着狐朋狗友鬼混，被林场开除之后，姐姐为了自己的生计，到处求人托关系，想给他再谋个生计。</p>
结果，有一次在野地里，姐姐大半夜赶路摔伤了，导致活活冻死。</p>
姐夫虽然是个老实人，没把林东怎么着，但从那开始，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还是处的跟仇人一样，几十年没说过一句话！</p>
他的外甥和外甥女，也看不上他这个舅舅。</p>
林东一个人活着，连个亲戚都没有，年轻的时候还能扛扛，到了老了孤苦伶仃，连个说话的没有。</p>
头天晚上喝醉酒，结果一睁眼，又回到刚被开除的时候，1981年！</p>
这一次，他要好好活！</p>
其实北大荒这片地，除了能冻死人之外，条件还是不错的！</p>
自然资源丰厚，物资充足！</p>
这个年月，全国人民的日子都不好过，能够吃饱饭，那就已经是难得的人家了！</p>
但这里，如果运气好的话，有时候还能在雪地上，发现饿死的野鸡。带回家一炖，虽然没有几两肉，但多少有点油水......</p>
只不过，没人敢在夜里出来。</p>
一来，夜里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野鸡就算在你脚底下，你都瞅不着！</p>
二来，这个年月人都缺乏营养，没人夜里在外面瞎折腾，体力也跟不上。</p>
但是林东稍微好些，毕竟端过大半年铁饭碗，经济条件还行，拥有一个家用电器——手电筒！</p>
其次，林场的伙食也还行，丰盛是肯定谈不上，但好歹不至于饿肚子。</p>
正是有了这两个保障，林东才敢在半夜出来。</p>
在他的记忆力，前面的一片草围子，经常会有野鸡出没，但也仅限于夜里，白天你是看不着的。</p>
所以，林东就想出来碰碰运气。</p>
蹲了快半个小时，林东明显有些撑不住了，那寒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沿着领口和袖口，呼呼的往身体里钻。</p>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几分钟，总算是在草围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窝黑灰色的东西。</p>
林东赶紧把手电筒关了，然后缓缓的走过去，然后深吸一口气，用网兜子盖住了一只野鸡，飞速的扔到身后的蛇皮袋中。</p>
整个过程，野鸡根本就没怎么挣扎。</p>
大冬天的，野鸡也不好过，地面上的雪恨不得有三尺厚，它们也找不到食，饿的蹦哒不起来。</p>
“这只鸡还行，最起码也有一斤多！”</p>
林东满意地晃了晃蛇皮袋，然后开始在附近继续寻找。</p>
野鸡都是一窝一窝的，有一只就有第二只。</p>
果不其然，林东很快就发现了第二只，拿着网兜扑过去，又盖住了一只。</p>
其他的野鸡被惊动了，都开始扑着膀子逃走。</p>
林东又网住了一个，但是其他的，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追了。</p>
脚踩在雪堆里，本来就是极耗体力的，简单的几个动作，就累的他不停喘气，大腿和后背上，都冒出了阵阵虚汗。</p>
寒风一刮，那汗水就变成了冰水，粘在身体上面，别提有多难受了！</p>
“还行，今天收成不错！”</p>
林东拎着蛇皮袋，朝着姐姐家的方向走去。</p>
眼下，除了抓鸡之外，林东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取暖啊！</p>
北大荒的冬天极为漫长，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那都是要靠烧煤取暖的。</p>
生产队上，每年也会发一批煤，但每家也就四五百斤，根本就不够用。</p>
所以在入冬之前，大家还是要自己找柴火。</p>
事实上，林娟一家本来已经储备够了过冬的柴火，但因为林东突然被开除，又多了一个人要取暖，立刻就捉襟见肘了。</p>
这个问题不解决，那可是要命的啊！</p>
......</p>
大半个小时后，林东回到了姐姐家，推开了东边的小屋的门，哆哆嗦嗦的走了进去。</p>
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要把门关上，每一分的热量，在这里都弥足珍贵。</p>
屋里面，有一个烧水炉子，林东赶紧把烧好的热水倒了一盆，掺杂着一些雪水，脱下厚重的棉靴，把已经冻僵的脚，缓缓地踩了进去。</p>
“呼！”</p>
脚下的热量慢慢上沿，整个人总算是活了过来。</p>
就在林东享受着泡脚的舒爽时刻，西边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小声的议论。</p>
“这小子大半夜的，又到哪里鬼混去了？”</p>
男人的声音可以压低，但还是能够听出其中的不满。</p>
这个男人，就是林东的姐夫王大柱，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p>
他不满意林东，那也是有情可原的，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是自家的这盆水，总是照顾着娘家的弟弟。</p>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东子刚被林场开除，可能心里不痛快，出去散心了吧？”</p>
林娟在一旁叹了口气。</p>
“你就护着吧！”</p>
王大柱摇了摇头，“我看他这个游手好闲的，能给你个什么好？他在林场每月几十块的工资，给你花过一分吗？”</p>
王大柱对林东不满意，那也是正常的，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家媳妇天天围着小舅子转！</p>
尤其是这小舅子，还是个没眼力见的，天天吃吃喝喝，没见做一点贡献。</p>
“行了行了，睡你的觉吧！”</p>
......</p>
次日清晨。</p>
林东正在被窝里睡觉，突然听见院子里，想起了王大柱的声音。</p>
“三愣子，大早上到俺家来干啥？”</p>
“大柱哥啊！俺来找东哥，他在不？”</p>
“睡觉呢！”</p>
“那行，你忙着啊！”</p>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就来到了林东屋门口，然后一个人影，就推门走了进来。</p>
“东哥，咋还在睡觉呢？”</p>
三愣子拍了拍肩头的雪花，一屁股坐在床边，“快起来吧，老弟求你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忙啊！”</p>
“有啥事就说！”</p>
林东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上了自己的破棉袄。</p>
对于这个三愣子，林东没啥好印象，前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叫着，其实就是为了算计自己口袋里这点工资。</p>
后来，林东落魄了，这家伙在路上看见了，都不带打声招呼的！</p>
“是这样式的，俺大舅给说了门亲事，明天要去桥头相亲。”</p>
三愣子笑呵呵的说道，“我寻思着，咱老爷们也不能空着手啊，但老弟手头紧，想找东哥你借点钱！”</p>
这话一出，正在院子里铲煤的王大柱，立刻就竖起了耳朵。</p>
他倒是要听一听，自己这个小舅子，究竟是把钱花在姐姐头上，还是借给狐朋狗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