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什么时候的事儿？”</p>“大概十年前吧，我也记不清了。”</p>
“什么样的棺材？你爬出来后，身上穿的什么衣服？”</p>
马老头猛然紧紧抓住朱小宝的手臂，追问道。</p>
“为什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过这事儿？”</p>
“这又不是啥好事儿，我总不能拿着到处说吧。”</p>
虽然不知道为何马老头如此激动，但总算有个马老头今天能说话的事了，朱小宝绞尽脑汁的回忆着。</p>
“我只记得天很黑，我从棺材盖露出的空隙里爬出来后，没跑几步就脚下一滑，滚进了山沟里。”</p>
“幸好有一对进山采野果的农户夫妻，发现了我，把我背回家。”</p>
“说起来那年也是大灾，农户家一粒粮食都没有，硬是用山沟里采摘的野果养了我五天，等我能走路了，夫妻俩才与我分别，各自逃荒要饭去了。”</p>
“临分别时，他们不忘给我一个破碗，现在我还留着哩！”</p>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不是还活着……”</p>
说着，朱小宝也是感慨。</p>
那对农户夫妻自己拿的都是破瓦片，他们不嫌弃朱小宝，为啥逃难要饭却要分开？</p>
还不是为了能多活一个是一个！</p>
大灾年没人知道外面是啥情况，往不同的方向要饭，说不定有一条路运气好，能有几口吃的。</p>
“你滚进的山沟，附近是不是钟山？”</p>
“那对农户夫妻的住处，你还记得吗？”</p>
“不记得了。”</p>
朱小宝摇摇头，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浑浑噩噩，根本就没给朱小宝留下多少记忆。</p>
那五天朱小宝高烧不退，估计脑子受了影响，变成了半傻。</p>
“大概是在钟山附近吧。”</p>
“嗯，好好好！”</p>
马老头一连说了三个好，突然站起身。</p>
“小宝，咱明天再来看你，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哪都别去！”</p>
“缺什么，要什么，都给咱说，咱给你！”</p>
说完，马老头拔腿就走。</p>
“马爷爷，您先别急着走，吃几口饭……”</p>
怎么说走就走，刚才马老头还因为儿子的离世，悲痛欲绝，朱小宝怕老人精神恍惚，在路上出什么事。</p>
“再坐一会儿，等会儿我送马爷爷回去。”</p>
“你照顾好自己。”</p>
马老头拍了拍朱小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p>
“放心，爷爷这辈子啥都经历过，没那么容易倒下，明天在家里等咱！”</p>
说完，马老头上了自己的小马车。</p>
朱小宝目送马老头离去，自己回屋收拾了下，思索再三，也下定了决心。</p>
不能一直靠别人，自己得支棱起来！</p>
在大明想支棱起来，最好的出路，当然是读书考科举。</p>
但这条路对于朱小宝来说很难。</p>
他识字，能写会画，熟知历史，还有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丰富的知识储备，但论儒家学问，写文章，朱小宝压根不是那些童生秀才的对手。</p>
光是写好一千字的正楷文章，不涂抹不错别字，都是极大的挑战！</p>
马老头刚才那副悲伤的模样，朱小宝是真心疼，然而自己说出安慰的话，又那么无力。</p>
归根结底，朱小宝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p>
这座屋子，身上的衣物，桌上的饭菜，都还是马老头给的。</p>
恩情未能报答，说话也没底气！</p>
“我必须要挣钱，在大明应天城站稳脚跟！”</p>
朱小宝心想着，锁好了门，抬脚向应天府衙门走去。</p>
这边马老头的小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了巷子。</p>
“停。”</p>
在一个拐角处，马老头的声音低沉的可怕。</p>
“要蒋瓛来见咱！”</p>
“是。”</p>
车夫答应了一声，却没见动作，只是使了个眼色。</p>
一个在巷子口卖年糕的小贩，跳着担子凑了过来，然后又匆匆离去。</p>
天子微服，锦衣环伺！</p>
卖年糕的小贩，自然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而是最精锐的锦衣卫！</p>
小马车里坐着的马老头，六十来岁，慈眉善目。</p>
他自然也不是普通的老头子，而是当今天子，光复了华夏江山的洪武皇帝——朱元璋！</p>
朱元璋半个月前，乔装成富商，体察民间疾苦之时，遇到了正在要饭的朱小宝。</p>
一见之下，朱元璋大惊，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大孙朱雄英。</p>
原来，朱雄英十年前病逝，葬于钟山皇陵。</p>
可没几天，皇陵就遭遇盗掘，陪葬品丢失无数，连朱雄英的棺材都被撬开，尸身不知所踪。</p>
朱元璋大怒，当即就有一批人被斩首。</p>
又命人秘密查探，无果。</p>
又是一批人被斩首。</p>
十年来，为了皇家颜面，此事并未声张出去，但追查工作一直在进行。</p>
为此杀了多少人朱元璋已经不记得，约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p>
直到朱元璋遇见了朱小宝，简直是朱雄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当时朱元璋差点就上去认大孙，可他毕竟是打下江山的开国皇帝，很快镇定下来。</p>
嫡长孙的身份非同小可，马虎不得。</p>
想着先观察一段时间，便给朱小宝买了宅子，安顿下来。</p>
但紧接着，太子朱标便病死，给了朱元璋一个巨大的打击，让他心力交瘁，好几天没能来看望朱小宝。</p>
今天朱小宝透露出的信息，无疑让朱元璋又确定了几分！</p>
他真的是咱大孙？</p>
雄英没有死？</p>
“小的蒋瓛，叩见老爷！”</p>
两匹马疾驰而来，远远的就停下，其中一人三步并作两步，扑倒在马老头的小马车前，恭恭敬敬叩头。</p>
“咱让你去查的朱小宝，你可查出什么来了？”</p>
“回老爷，朱小宝乃应天城附近的流民，生父母不祥，也无其他亲人，居无定所，以要饭为生……”</p>
“废物！”</p>
朱元璋怒骂。</p>
这些信息，锦衣卫早几天就已经调查出来，送到了朱元璋的案台前，朱元璋都看过。</p>
现在再听这孩子十年来过得如此之苦，朱元璋只觉得心如刀割。</p>
“让你们查盗墓的，十年都查不出来！”</p>
“让你们去查一个孩子，你们也什么都查不到！”</p>
“留你们何用！”</p>
“小的罪该万死，请老爷赎罪！”</p>
蒋瓛头如捣蒜，他很冤啊。</p>
十年啥都没查出来，那是蒋瓛的前任，还有前前任干出来的业绩。</p>
蒋瓛这几天就查了朱小宝。</p>
这孩子又是个半呆半傻的流民，除了在应天城附近要饭，啥事迹都没有，蒋瓛查的是满头雾水。</p>
“你去钟山下，查一查十年前，有一对农户夫妻，在山沟里救过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没几天因为缺粮，就分散逃难要饭去了。”</p>
“看看那对农户夫妻是否还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