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覃颂一手两只飞快抓了，掐掉夹人的大钳子，扔进放在岸边的桶里。轻轻松松搞了半桶河蟹。</p>用镰刀在河边剔了根樟树的笔直枝子，去掉枝叶，剩下光杆，把一头削尖。</p>
又搞来一根长的柳条儿，一端打了个结，随手别在腰间。</p>
“鱼儿们，我来了！”</p>
换了个水深点的地方，屏住呼吸瞪圆眼睛，一旦看见一条影从水里飞过。</p>
他便一鼓作气将削尖的棍插过去，估摸着鱼儿要跑的方向，移个一两寸插下去。</p>
覃颂一插一个准！</p>
都亏了上辈子经常干这种事！</p>
插到一条，顺手用镰刀开肠破肚洗干净，将柳条儿顺着鱼鳃穿过鱼嗓挂起来。</p>
覃颂满载而归，一桶河蟹带着三只大王八。</p>
一桶大大小小约莫十斤的鲫鱼。</p>
渔网卡了三条三斤多的胡子鲢，一两斤的十来条鲫鱼草鱼。</p>
“云喜，我回来了！”</p>
他高高兴兴进门，却吓得刚刚起来换恶露底裤的女人一抖。</p>
四目相对，周云喜防备害怕地望着覃颂。</p>
覃颂赶紧后退了半步，“那个......我去河里搞了点鱼，一会给你搞点鱼汤喝喝，这东西下奶好。”</p>
周云喜不动声色看着覃颂，只见他裤头湿透了，走进来在滴水。</p>
腰间柳条儿串着几斤处理干净的鲫鱼。</p>
心里五味交杂。</p>
怀孕时，她大着胆子让他去河里搞点鱼，回来好做汤补补身体。</p>
但那家伙对她破口大骂。</p>
她知道他没事就下河里搞河蟹和鱼吃，不过从来没带回来过。</p>
每次都提到那些狐朋狗友家里开炉，吃饱了才回来。</p>
有时候还跟狐朋狗友偷人家的鸡，躲山里弄得吃。</p>
她之前上山上捡柴，还遇见过几次。</p>
几个混账东西在山上藏了一口锅，还藏了些菜油和盐。</p>
有一次，她悄悄把他们那些野炊工具扔下了山。</p>
回头覃颂回来找她干架，直接一口破碗砸在她头上。</p>
她现在额角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p>
在她眼里，覃颂这种男人只有挂在墙上了，才会老实！</p>
现在说要给她搞鱼汤喝？</p>
她怎么会相信他突然这么好心？</p>
“你、你先躺着休息，我去下厨。”</p>
覃颂知道这媳妇一时半会不会相信他，先干事实才是真道理。</p>
换了裤子赶紧烧火做饭。</p>
周云喜很累，但她搂着女儿躺在床上压根不敢睡熟。</p>
只要那狗男人走过来，她就会惊醒。</p>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半梦半醒间闻到了勾人的鱼香。</p>
耳边响起男人温厚轻轻的声音——</p>
“云喜，吃点东西再睡吧。”</p>
周云喜睁开眼。</p>
覃颂保持俯身在床边的姿势，望着她水濛濛的大眼睛，心脏漏跳了半拍。</p>
下一秒，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朝里面挪了挪，一脸防备，表情冷得不能再冷。</p>
覃颂瞬间回到了现实。</p>
“我炸了一些鲫鱼，还做了鱼汤，发奶的。还给你炖了一只王八，补钙补血的。”</p>
空气里飘着鱼香，勾着她的味蕾。</p>
周云喜抱紧怀里的女儿，来到瘸了两个腿的破桌子，下面用破砖垫着，才勉强保持平衡。</p>
桌子上放着一大盘炸得金黄的鲫鱼，一盆奶白奶白的鱼汤，还有一个小灶炖着一只王八。</p>
都像是做梦一样。</p>
好像也就两人结婚的时候吃过好的，这是第二顿好的。</p>
盘子都缺了角，是被他摔的，挺丑。</p>
难得盛着食物，让她觉得有些好看。</p>
覃颂盯着她的表情细微变化，小心翼翼道：“我帮你抱孩子，你去吃饭。”</p>
周云喜蓦地盯上他，眼神很冷。</p>
她拒绝他碰孩子，但她没有骨气拒绝吃他的东西。</p>
她得发奶，女儿才有奶水喝，才能养大。</p>
可......她依旧怕他在食物里下药。</p>
趁着她毫无反抗下，抱走她的孩子。</p>
抱着女儿来到桌前，覃颂赶紧搬过来一个椅子到她身后。</p>
椅子没有扶手，有些破烂。</p>
周云喜坐下，盯着桌子上的食物。</p>
“没有问题，我吃给你看！”覃颂徒手抓了个鲫鱼丢进嘴里，嚼得嘣嘎脆。</p>
很好吃！</p>
小鲫鱼经过油炸，又酥又脆又香，刺都可以吃！</p>
他去拿了两个缺口的小碗回来，分别盛了半碗汤。</p>
吹了吹自己那碗，当着她的面咕噜咕噜喝掉。</p>
周云喜悬着的心落下，将女儿放在腿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开始吃饭。</p>
覃颂看着她弯弯柳眉叶，水濛濛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樱桃小嘴。</p>
他的老婆多漂亮啊！</p>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p>
他急于表现，缓缓道：“吃饱了，你和孩子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p>
周云喜蓦地抬眸盯着他，又是防备的眼神。</p>
“我、我不是去偷鸡摸狗，也不干坏事。”</p>
覃颂举起右手，一脸认真：“我发誓，我对神明起誓，绝对不做伤你害你的事情！”</p>
“还有女儿，我一定用我一生疼你和女儿！”</p>
“我发誓，我若背叛，不得好死！”</p>
周云喜眉心轻皱，眼底划过一丝迷茫。</p>
覃颂挺迷信的，断然不会这般发誓咒诅自己。</p>
是什么，让他不顾大男子主义在她面前发毒誓？</p>
“我知道我已经很渣很渣，你没法很快接受我。但是云喜啊......”</p>
他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温柔且深情。</p>
“我们是夫妻，还有了孩子，日子总要过下去。你也希望我能悔过自新，对不对？”</p>
周云喜抱紧女儿，用力咬着下嘴唇不说话。</p>
她是期待过，无数次期待，无数次失望、寒心。</p>
还能再期待一次吗？</p>
她真的好怕，好怕。</p>
“我知道你给我很多机会，是我一直辜负了你。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了。”</p>
覃颂保持跪姿，很是真诚。</p>
周云喜冷淡地别开眼，脸上麻木又寡淡。</p>
淡淡吐出几个字，“谁都会说。”</p>
“我会做给你看的！”覃颂蓦地握住她的手。</p>
“你干什么！”</p>
在她惊叫出声后，却见覃颂只是捂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在一个吻便松手了。</p>
他温柔一笑：“相信我，我会给你和女儿过上好日子！”</p>
说完，他起身收拾碗筷，迅速洗了碗，将镰刀别在腰上，又拿了个破的蛇皮袋出门。</p>
周云喜望着他高大结实偏瘦的背影，有些发愣。</p>
“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他回头，给了她一个阳光的笑，加大步伐离开。</p>
周云喜陷入回忆里。</p>
当初她是怎么看上覃颂的？</p>
村里的小伙子做惯了农活，谁不是黑黝黝的。</p>
但覃颂不是，他长了一副好皮囊，黄白皮。</p>
身材高大一米八，还有结实的肌肉。</p>
他是个退伍兵，在老一辈眼里是会有大出息的人。</p>
本村邻村的姑娘们啊，都很喜欢他。</p>
而她，作为邻村周家村唯一的高中生，成了他的目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