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覃颂看着周云喜大哭，听着女儿饿得干嚎，仓惶起身，一个不稳跌在地上，连滚带爬冲出了家门。</p>“砰砰砰！”</p>
砸门般的敲门声响起，屋里的老婆子披着衣服骂骂咧咧朝门口走。</p>
“哪个化生子！”</p>
见是自己的大儿子，没好气地骂：“干什么！催鬼呢！”</p>
“妈，把你的鸡借我一只，过几天我赚了钱就还你！”</p>
“你赚钱？你不偷鸡摸狗我都拜奶奶了，还指望你赚钱！”</p>
“妈，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赶紧抓了鸡炖起来，不然云喜跟孩子要饿死了。”</p>
“她还想吃鸡？生个赔钱货，她怎么好意思吃鸡啊！”</p>
“妈！”覃颂跺脚，挤开母亲朝屋后面跑。</p>
他妈在屋后面圈了个鸡笼，鸡和蛋都在里面。</p>
“兔崽子！你敢拿我的鸡给她们吃，我就一头撞死！”</p>
覃颂一顿，不敢置信看向老妈。</p>
“那是我老婆我女儿，是你亲孙女！吃你一只鸡还能要你的命吗！”</p>
“我只要孙子，不要什么孙女！你们这一辈计划生育管得紧，她第一胎生不出来儿子，第二胎再生个女儿，我们覃家就断后了！”</p>
“什么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p>
“一样个屁！我说你今天是抽哪门子风！早先你就说了，她生了女儿立马送人，你怎么还想着给她吃鸡，还不赶紧去找买家啊！”</p>
覃颂心里又气又怒，更气的是自己。</p>
上辈子就是有这个老妈天天王八念经，让他也魔怔了只想着生儿子！</p>
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p>
重来一世，他再也不会耳根子软什么都听老妈的了！</p>
“今天您不给我鸡，我就一头撞死在这！”</p>
说着，覃颂作势要撞门。</p>
别以为就您会以死胁迫，我也会！</p>
王兰霞吓了一跳，她这儿子混得狠，打起人来不要命，弟弟妹妹都被他打怕了。</p>
娶了媳妇也当捶沙包似的，周云喜时不时就鼻青眼肿！</p>
可别一会犯浑了，连她这个老妈都揍一顿。</p>
为了一只鸡，挨他一顿打就不值得了。</p>
不过鸡是绝对没有的！</p>
“你等着，我去后面拿给你！”</p>
覃颂松了口气，眼巴巴看着王兰霞进进出出。</p>
“给！赶紧滚吧！”</p>
覃颂看着手里两个鸡蛋，眼珠子瞪成牛眼睛。</p>
“妈，我要鸡！”</p>
“没有鸡！我的老母鸡存着下蛋的，你这蛋不要就还给我，我拿去孵小鸡！”</p>
覃颂躲开母亲伸过来的手，知道是要不到鸡了，要怪就怪他自己！</p>
周云喜本来养了二十几只鸡，全被他卖了买酒喝了！</p>
握稳手里的蛋，有蛋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的。</p>
拿着两个蛋奔回家，就听见女儿的啼哭，看见周云喜刚为人母的手足无措。</p>
他忙道：“云喜，你等会，我给你煮两个蛋！”</p>
周云喜抬眸看过去，果真见他手里拿了两个鸡蛋。</p>
没有感动，更没有感激，而是更多的防备。</p>
整个怀孕期间，她别说是蛋了，蛋汤都没喝一口！</p>
整日吃的都是田里蔬菜，季节不好没菜时，更是喝煮开的水救急。</p>
这人突然要给她蛋吃，绝对不是好意！</p>
一定是想哄着她，等她睡着了，偷她的女儿！</p>
尽管如此，等覃颂端来煮好的荷包蛋，周云喜还是没有跟他客气。</p>
她已经饿得快晕了。</p>
她要是晕了，就保不住孩子了！</p>
看着老婆大口吃着荷包蛋，覃颂松了一口气，就怕她跟自己置气不吃东西。</p>
她身体营养跟不上，女儿没有奶水喝，想到女儿上辈子早早夭折，他心里就焦心。</p>
他得每天给老婆多吃好东西，补充营养。</p>
老婆吃饱了有奶水，女儿才不会饿死！</p>
“你先吃着，我去给你煮点粥，一会你喝点粥，再给女儿喂点米汤。”</p>
周云喜瞥了眼奔向米桶的覃颂，只见他揭开盖子愣住了。</p>
米桶里深可见底，剩下不到一碗米。</p>
米里还夹了不少泥和小石子。</p>
那时候晒谷没有好场子。</p>
家家院子里都打不起水泥地，全是原始土坑地。</p>
难免谷子晒干，里面夹了一堆土和小石子，打出来的米自然就夹了不少。</p>
那时候的人啊，不知道吃了多少土，经常被小石子磕疼压。</p>
小孩和老人，硌掉一颗牙也是常见的。</p>
覃颂咬了咬牙，抓了一把米去后面的灶房。</p>
瞪大眼睛捡了一边土石子，又清洗了好几遍确认没泥没石子了，才敢下锅。</p>
冷水下锅，劈柴生火，煮粥。</p>
周云喜懒得再关注覃颂的一举一动了，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儿身上。</p>
她没有奶水，女儿饿得都哭不起了。</p>
于是，她吹凉了荷包蛋的汤，小心翼翼一勺一勺喂给女儿。</p>
皱巴巴的糯米团子张着嘴，吃一点，洒了一大半。</p>
女儿也争气，吃到一点点汤水，便不再啼哭了，卖力地张着小嘴吃着。</p>
覃颂煮好了粥，从破旧的碗柜里找到最后一点白糖，舀了一碗粥，把那点白糖倒进去。</p>
刚生产的女人应该要吃红糖，可是家里没有红糖。</p>
这点白糖都是他吃平日吃剩下的。</p>
他嗜酒，也爱吃甜的，每个月买一包白糖冲水喝，周云喜是半点都不得分的。</p>
想着，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p>
渣男！</p>
无比的渣！</p>
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p>
“云喜，粥煮好了，你快喝吧。”</p>
周云喜跪坐在床上，抱紧了怀里的女儿。</p>
低眉顺眼不敢看他，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在粥里放了什么？”</p>
“放了糖啊！”</p>
糖？周云喜满眼不相信。</p>
刚刚是太饿了，吃那两个荷包蛋想也没想，现在心有余悸。</p>
看着他端来的白粥，会不会下了安眠药？</p>
等她睡着了，好偷她的女儿。</p>
“你不会以为我给你下药吧？”</p>
覃颂从周云喜眼里明白了什么，脖子一仰，端起那碗粥就吸溜了一大口。</p>
“好烫，烫死我了！”</p>
刚出锅的粥，烫极了。</p>
他感觉嘴里、喉咙、胃都被烫出一路泡。</p>
周云喜错愕地看着他，有种面前的人换了一副灵魂的感觉。</p>
以前的覃颂一直凶神恶煞，打架斗殴，哪里会有刚刚那副傻样子？</p>
覃颂缓了缓，吹了吹碗里剩下的白米粥。</p>
“我都喝了，现在能证明我没有下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