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妹......愣着干什么？给沈公子见礼啊！”</p>眼前的人粗布麻衣青衫难掩一身风骨。</p>
一如当年初见！</p>
“小女，见过沈公子！”</p>
“眠眠小姐，有礼了！”沈祁拱手行礼。</p>
柳眠眠睁大双眼，心下微颤。女儿家闺名不会轻易告诉外人。</p>
今世......</p>
如今的沈祁为何知道？</p>
..................</p>
眠眠两字从舌尖划过，眷恋又缠绵。</p>
亦如上一世抵死缠绵后......沈祁温柔的呢喃。</p>
她以为他也爱着她。</p>
直到官至首辅大臣的沈祁死去。</p>
柳眠眠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成了京城中所有人的笑话，才知道沈祁口中叫的是另一个绵绵。</p>
沈祁的未婚妻子赵绵绵。</p>
—</p>
眠眠？？这一刻柳眠眠知道沈祁也回来了！</p>
他的语气缠绵，眼神却让她无比熟悉，平静而疏离…</p>
柳泽恩不经意问道：“沈兄，听说沈兄还未娶妻？”</p>
柳眠眠一瞬间血液倒流，指尖发白。</p>
前世就是这样的调侃，让柳眠眠红了双颊。</p>
从此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一人。</p>
沈祁！</p>
…</p>
沈祁长的实在好，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p>
学问也是真的好，柳泽恩的学问可进三甲，被柳泽恩认可的沈祁有状元之才。</p>
前世也没辜负柳眠眠的期望，沈祁在殿试之后，被当今圣上钦点为当朝状元。</p>
骑马游街，一时风头无两。</p>
满天如花雨的荷包。</p>
柳眠眠羞涩的把亲手绣的荷包也扔了出去。</p>
荷包落入沈祁的怀里，也落入了她柳眠眠的心里。</p>
也是当初的荷包…</p>
在临死的那几年压的她喘不过气，没有片刻安宁。</p>
—</p>
回忆被打断，就听沈祁道：“柳兄，莫要开玩笑！沈某家里已有未婚妻。”</p>
柳眠眠眼眸微微放大，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p>
这一世，赵绵绵没有死吗？</p>
也是了！</p>
沈祁回来了，怎么会舍得让赵绵绵死去呢！</p>
柳眠眠的细小的慌乱，并未引起沈祁的重视，毕竟上一世柳眠眠对他一见钟情，非君不嫁。</p>
他只当小女儿的羞涩。</p>
想到家中的未婚妻赵绵绵，沈祁拱手道：“眠眠小姐，告辞！”</p>
“沈公子，告辞！”柳眠眠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p>
柳泽恩摆摆手，“小妹，哥哥带沈兄去书房温书，你让丫鬟送些糕点过来。”</p>
“是。”柳眠眠垂眸，退至路旁。</p>
指尖惨白，手心渗血的指甲印，出卖她此时的慌乱的心。</p>
“小姐......这沈公子好清俊啊！比三皇子还好看呢！小姐也好看，如果小姐和沈公子成婚，日后孩儿一定如神仙公子一般。”芍药低声道。</p>
啪！！</p>
清脆的巴掌落到芍药脸上，柳眠眠厉声道：“沈公子已有婚约，这话不要再说！”</p>
芍药满脸不可置信，“小姐，你打奴婢？”</p>
柳眠眠对着另外一个贴身丫鬟茉莉道：“去找母亲身边的良妈妈来。”</p>
“是。”</p>
“你......跪下。”柳眠眠指着青苔石板。</p>
“小姐，奴婢是芍药啊！可是芍药让小姐不开心了？还是茉莉那丫头嚼舌根了？”</p>
柳眠眠一个眼锋扫过去，芍药砰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小姐的眼神像极了寿康园的老太太。</p>
让芍药心下发颤。</p>
柳夫人身边的良妈妈很快就到了。</p>
看见地上跪着的芍药一愣，随后脸上带着怒气道：“可是这丫头惹小姐生气了？”</p>
“良妈妈，把这丫头送走吧！我不愿再见她。”</p>
听见被送走，芍药一瞬间慌了神儿。这柳家哪里最好，莫过于五小姐身边。</p>
哭着道：“小姐，奴婢对你忠心耿耿。”看柳眠眠不为所动，恶狠狠的看着茉莉，“小姐......不要听这小贱人挑拨啊！”</p>
茉莉往后退了退，砰的一声也跪在青石板上。</p>
柳眠眠苦笑一声，“我本以为你对我忠心耿耿。</p>
芍药，你忠心的是我？还是二姐，你自己心里有数！”</p>
芍药咬着唇：“奴婢，小姐！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小姐就原谅奴婢这次吧！”</p>
“什么二小姐？你老实说出来！”良妈妈提起脚，一脚踹在芍药的身上。</p>
芍药不敢喊疼，“是二小姐给奴婢一根金钗。</p>
让…让奴婢给小姐看一些才子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本子，好让小姐赶快出嫁。”</p>
“啪！”良妈妈忍不住又扇了芍药一巴掌。“混账玩意，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楚了吗？</p>
拉下去！”</p>
芍药哭着威胁道：“小姐…小姐你不能这么狠心，这样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毁了。”</p>
良妈妈厉声道：“拉下去，送庄子上去。”</p>
众人上手拉扯着芍药。</p>
良妈妈还是给芍药留了面子的，并未叫男仆来，皆是膀大腰圆的妇人。</p>
芍药恶狠狠的瞪着柳眠眠，眼里的狠毒一闪而过。</p>
“等等！”柳眠眠从芍药头上拔下金钗，扔到地上。</p>
纯金的金钗顷刻间变了形状。</p>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我赏赐你的东西还少吗？为了区区一只金钗，还不至于让你背主。</p>
我柳眠眠留不得心思龌龊之人。</p>
良妈妈，芍药一家一个不留全部发卖了。”</p>
上一世，柳眠眠同沈祁成亲后回柳府小住，芍药趁着大哥醉酒爬上了他的床。</p>
大嫂嫂被气的小产了，大哥为了顾全柳眠眠的脸面不得已纳了芍药。</p>
从此家宅不宁。</p>
“不，小姐你不能这么做啊！”芍药摇着头。</p>
“小姐，这有些过了吧！打发到庄子上就是了。何必落人口舌。”良妈妈劝道。</p>
“良妈妈派人到芍药的住处搜一搜便知道了！我还急着见母亲......”柳眠眠看着地上跪着的茉莉。</p>
茉莉起身默默跟在柳眠眠身后。</p>
“小姐......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份上，小姐就放了奴婢吧！！</p>
茉莉，你帮我跟小姐求求情啊！”</p>
芍药出落的漂亮，美人落泪让人心生怜悯。</p>
柳眠眠却不敢怜悯，在她心里芍药是美人蛇，上一世被狠狠地咬过。</p>
上一世芍药当了柳泽楷的妾还不满足，竟然给主母下毒，害的长嫂海氏一尸两命。</p>
大哥从此一蹶不振，不到四十岁就满头白发。</p>
整日浑浑噩噩。</p>
柳眠眠厉声道：“你们是死的吗？还不给我堵上她的嘴。”</p>
“是…五小姐！”</p>
膀大腰圆的婆子拿着汗巾塞进芍药嘴里。</p>
酸涩的汗臭味把芍药熏的直翻白眼。</p>
“吵什么呢？可是有人气到我儿了？”</p>
柳眠眠听见柳夫人的声音，眼眶瞬间就红了，“娘，你怎么出来了？”</p>
柳夫人五十有六，在四十岁高龄时生下了唯一的嫡女柳眠眠，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大好。</p>
上一世柳眠眠嫁给沈祁的第六年，从京城离开陪沈祁去济州赴任。</p>
第七年母亲病逝，正赶上济州水患，柳眠眠作为知府夫人忙着开仓赈灾......</p>
无法回京。</p>
那一别便五十余年。</p>
“娘眠眠好想你！”</p>
柳夫人拍着怀里软糯的小女儿，笑意盈盈。“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不成，平白让人笑话。”</p>
感受到衣襟湿润，柳夫人心疼道：“谁让眠眠受委屈了，茉莉你说…”</p>
芍药像破布娃娃被按在地上，被臭汗巾熏的翻着白眼。</p>
“娘亲…咱们回院子再说吧！外面还冷呢！”柳眠眠从柳夫人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鼻头通红。</p>
柳夫人心疼的不行。</p>
—</p>
柳夫人的院子里，良妈妈拿着一卷画像匆匆进门。</p>
芍药看清良妈妈手里的画卷，身子一软栽倒在廊下。</p>
只听柳夫人厉声道：“把老爷同张姨娘都给我叫过来。</p>
让他们好好听听…他们的好女儿做了什么？算计到我家眠眠身上了。</p>
我还没死呢！一个皇子侧妃也敢把手伸到尚书府来。”</p>
很快柳尚书大步流星来内院，因为走的太快没看见瘫在地上的芍药，还不小心踩了一脚。</p>
柳尚书身后跟着柳泽恩和谢凌渊。</p>
“可是有人惹夫人生气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p>
打死了事......”</p>
柳眠眠骤然看见她爹又红了眼眶。</p>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落下。</p>
劈哩叭啦像断了线的珍珠......</p>
柳尚书一时间感觉天塌了，大圣朝都亡国了。“老幺别哭啊！谁欺负你了跟爹说啊！”</p>
柳夫人冷哼一声，“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p>
柳尚书一拍大腿，“好女儿？</p>
夫人你跟眠眠吵架了？夫人不是为夫说你，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同女儿吵架！</p>
也不看看咱俩的岁数，别跟孩子一般见识…”</p>
柳夫人厉声道：“你另外一个好女儿。”</p>
“另外一个好女儿？”柳尚书一脸懵。</p>
“夫人，您说青儿怎么了？”刚走到门口的张姨娘质问道。“我们青儿如今可是皇子妃。”</p>
一道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本王竟然不知何时娶的柳青儿为正妃。张姨娘可知道？”</p>
张姨娘满脸堆笑道：“参见三皇子，青儿是侧妃是侧妃，妾口误、口误！”</p>
柳夫人吩咐道：“良妈妈，把芍药带来！”</p>
芍药很快被带进来，拿掉嘴上的汗巾。呜呜呜哭泣道：“老爷救命，张姨娘救命......小姐要把奴婢卖了。”</p>
张姨娘倚老卖老道：“眠眠，可不是姨娘说你！卖贴身丫头这事可好说不好听啊！你可别给你姐姐摸黑啊！”</p>
“张氏你闭嘴！”柳尚书不悦。</p>
“老爷？表哥。妾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看柳尚书不理她，张姨娘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p>
柳夫人拿起桌上的红宝石如意金钗扔到张姨娘面前，“认识这金钗吧！亲手给你女儿置办的嫁妆，没有理由不认识吧？”</p>
“这怎么会在这？这是二姑娘的陪嫁。”张姨娘随即看见地上跪着，口口声声让她救的丫鬟。</p>
“芍药，是不是你偷了二小姐的金钗？”</p>
芍药摇着头：“张姨娘，是二小姐给奴婢的。”</p>
张姨娘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知道这金钗多贵不？三百两银子呢！”</p>
“青儿可没那么败家，老爷？这奴婢诬陷咱们女儿。”张姨娘拽拽柳尚书衣袖。</p>
柳尚书冷哼一声，甩开张姨娘的手。</p>
低声询问柳眠眠道：“宝啊！谁让你受委屈了？跟爹爹说。”</p>
张姨娘看柳尚书眼里无她。</p>
咬死不承认道：“肯定是你偷的，你还敢攀扯二姑奶奶！哼…”</p>
“张姨娘，二小姐说…”</p>
张姨娘厉声道：“是三皇子侧妃！”</p>
“咳。”谢凌渊咳嗽一声。</p>
芍药低声道：“是二小姐，她让奴婢把五小姐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她，</p>
还让奴婢，给五小姐看话本子。”</p>
“什么话本子？说清楚！”柳夫人一杯茶水泼出。</p>
茶水劈头盖脸洒了芍药一身。</p>
“男欢女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人春心荡漾的话本子。”芍药越说越小声。</p>
柳尚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p>
凌渊啊！你没听见吧？”</p>
三皇子摇摇头，无奈笑道：“没听见！”</p>
张姨娘看看三皇子谢凌渊，他好似并未生气。</p>
眼珠子一转道：“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你不能处置我们青儿。”</p>
柳尚书叹口气，“她是皇家的侧妃，我一个臣子不会处置她。”</p>
柳夫人冷哼一声，“她收不回来，你还在府邸。张姨娘禁足三个月抄金刚经三遍，你可有异议？”</p>
“啊！”张姨娘哀嚎一声。</p>
“夫人，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眼睛都花掉了！我不想写字啊！我这手都提不动笔了！”</p>
张姨娘看着柳尚书，“表哥！你说说话啊！”</p>
“良妈妈，送张姨娘出去。”柳夫人厉声吩咐。</p>
张姨娘悄咪咪的把红宝石金钗揣进袖子里。“青儿也真是的！没事瞎打听什么嘛！一天天啥都想知道......”</p>
“真是的！害苦老娘了！还得写字。”</p>
—</p>
张姨娘走后，柳尚书对着柳夫人讨好道。“夫人不要生气了，都是为夫的错。</p>
青儿那蠢丫头，为夫会教好她的。”</p>
柳眠眠咬唇道：“爹爹，二姐的蠢是教不好的。”</p>
谢凌渊看柳眠眠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好了！多大点事还哭鼻子？柳青儿的事，交给我处理。”</p>
柳眠眠点点头。</p>
谢凌渊岔开话题道：“我看你哥哥带同窗来府上了。”</p>
“嗯。”柳眠眠眸光一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