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床榻空间逼仄。</p>

    宁喜儿清晰看到了男人眸色的变化。</p>

    她成为宁侧妃后，几乎夜夜承宠，在这方面，她太了解他了。</p>

    他从来不是个寡欲的人。</p>

    尤其这样的眼神，分明风雨欲来的征兆，暴雨顷刻就能将人给淹没。</p>

    只要她再进一步，或许就成了。</p>

    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云雨，叫做苟合，她顶多只能成为东宫侍妾，侍妾如同玩物，太子妃一句话，就可能丢掉小命……</p>

    “肖大哥！”</p>

    宁喜儿抬手撑在他胸膛上，将人给推开。</p>

    可她力气太小，男人竟纹丝不动。</p>

    她有些羞恼，“肖大哥，我、我还要去干活，不能再偷懒了，你起开……”</p>

    少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p>

    她看都不敢看他，眼神四处躲闪，整个耳朵都红透了。</p>

    萧止淮心绪渐渐平稳。</p>

    他率先下榻。</p>

    宁喜儿连忙跟着爬下床，忽然腿一软，差点栽地上，被男人握住肩膀扶起来。</p>

    她像是触电一般，甩开男人的碰触就往外跑。</p>

    “慢着。”</p>

    “肖、肖大哥……”宁喜儿脑袋往下扎，声音颤抖，“还、还有事吗？”</p>

    萧止淮不由觉得好笑：“你头发乱糟糟，衣裳没穿好，就这样出去，才叫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p>

    宁喜儿低头一看。</p>

    身上的衣裳都快垮到腰间去了。</p>

    她瞬间浑身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忙哆哆嗦嗦把衣裳拢起来，扑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p>

    她看到镜子里，萧止淮站在她身后笑，忍不住回头，羞红的脸还染着薄晕：“肖大哥，我要是被姑姑抓住偷懒扣银子，这笔账必须得算在你头上！”</p>

    萧止淮浅笑：“扣多少，来找我，给你补上。”</p>

    宁喜儿不轻不重瞪他一眼，拉开门，左看右看，见没有人，大松一口气，像猫儿一样躬着腰飞快跑了出去。</p>

    萧止淮唇瓣的笑意更深了。</p>

    转瞬。</p>

    笑容凝固。</p>

    他想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那个死了四年的人……</p>

    “殿下。”罗宇迈步进来，“需要属下安排喜儿姑娘进东宫当差么？”</p>

    萧止淮捻了捻手指：“下个月初统一安排。”</p>

    罗宇点头。</p>

    每个月东宫都会选进一批新人，喜儿姑娘和这一批人一同进来，不会那么引人注目。</p>

    宁喜儿混在人群中，迅速离开了御花园。</p>

    回到浣衣局，她坐在窗前，神情冰冷，手里把玩着银珠耳坠……想到方才宴会上看到的两个小身影，她未免有些急切。</p>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添一把柴……</p>

    “喜儿，听说了吗，重阳宴会上出事了。”叶桃凑过来，低声道，“去年的探花郎宁大人差点死在宴会上，赏菊宴被迫终止……”</p>

    宁喜儿收起耳坠：“现在情况如何了？”</p>

    “好像是不能喝酒，误食后喉咙肿胀，差点窒息而亡，幸好送医及时。”叶桃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居然有人不能喝酒，真是闻所未闻。”</p>

    宁喜儿轻笑。</p>

    哪里是不能喝酒，是不能沾花生。</p>

    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太子晚一会到，宁拓必死无疑。</p>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那些陈年旧账她迟早一笔一笔讨回来。</p>

    她找叶桃要了几块黑色的布：“我想给弟弟做双鞋子，你有鞋样子吗，借我用一用。”</p>

    叶桃都拿了出来。</p>

    宁喜儿请了一天假，上午混在御花园，下午就集中精力纳鞋底。</p>

    原身存下的半年工钱被她两三天就花了个干干净净，只能亲手做双鞋子当回礼，这是最后一把柴，如何烧起来，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p>

    夜里，到了熄灯时候，她收起鞋面睡下。</p>

    刚有了点儿睡意，外头就响起了熟悉的猫叫声。</p>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子，披上外衫，轻手轻脚走出屋，走到厢房后头的小林子里。</p>

    果然，是小野！</p>

    小冬子还是一脸哭唧唧：“二公子，太晚了，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p>

    “怕什么！”萧云野瞪他，“乳娘喝多了酒，醉的躺门口呼呼大睡，谁还敢进我卧房，你少废话，去那边守着。”</p>

    宁喜儿温柔摸摸他的头发，失笑道：“小野，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于这一时，万一你父亲母妃发现，你少不得会被罚。”</p>

    “我舅舅病了，母妃回宁家小住一夜，至于我父亲……”萧云野撅嘴，“东宫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他去，他哪有空到我的屋子看我在不在，放心啦，不会被发现。”</p>

    宁喜儿垂眸。</p>

    四年前，东宫只有她和宁孟薇两个女人。</p>

    听人说，她死后才两三个月，东宫就多了四五个女子，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那时候的她，怎么就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爱她，居然天天任性怄气，将那点点微薄的情分耗了个干干净净……</p>

    她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蠢了。</p>

    她收起乱糟糟的思绪，轻声道：“那你哥哥呢？”</p>

    “他呀。”萧云野撇嘴，“天天就知道读书，他自个读就算了，还老讽刺我读书少……我会射箭，他会吗，我会骑马，他会吗……哼！”</p>

    宁喜儿不由好笑：“你这么丁点儿大，居然会骑马？”</p>

    “当然了。”小家伙傲娇的挺起胸膛，“有机会我骑给你看……唔，不然，我把你调到东宫怎样，我身边有个姑姑死了，空出一个位置，正好，你来给我当掌事姑姑。”</p>

    宁喜儿目光轻柔看着他：“我一个三等宫女突兀升成皇孙身边的一等姑姑，少不得会有大麻烦，万万不可。”</p>

    “有麻烦怕什么，我护着你。”萧云野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她，踟蹰许久才开口，“我、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天天在一起。”</p>

    宁喜儿眼眶一红。</p>

    她何尝不是。</p>

    她何尝不想天天和孩子待在一块，都成心病了。</p>

    “小野……”她摸着孩子的小脸，“会有那么一天，我跟你保证，一定会有那一天……”</p>

    “你这是拒绝我了吗？”萧云野双眸盛满了委屈，“我喜欢你，才半夜来找你，你怎么可以拒绝我，我再也不要来找你了……！”</p>

    他的眼泪如珠子一样扑簌簌往下掉。</p>

    转过身，拔腿就跑。</p>

    小冬子连忙追上去：“二公子，慢点，慢点啊，别摔了……”</p>

    宁喜儿紧抿着唇。</p>

    她要的，不仅仅是和孩子们天天在一起。</p>

    而是，让两个孩子，名正言顺，记在她名下，切切实实成为她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