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用,你大嫂是个孝顺的,她不会饿着咱们。”</p>老太太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褂子内衬藏着银票。</p>
所幸有谢太师的孙女及时向太监求情,她和大儿媳藏的银票才没被人搜走。</p>
这一刻她就像是忘了,掌着中馈的是自己。</p>
那一个粗面窝头不花钱,水囊得花钱,老太太见二房嫡长孙姜鸿正在接衙役发下来的水囊。</p>
她对曲氏道:“水囊太贵,你们嫡房共用一个,崔氏母子俩共用一个,易氏与我共用一个,能省就省。”</p>
“娘,那可得花三百文。”曲氏说着目光又看向对面。</p>
老太太瞪了曲氏一眼,“着什么急,衙役又没让你马上给钱。”</p>
曲氏连忙闭嘴,是的哦,天塌下来有大哥大嫂顶着,她着哪门子急。</p>
老太太和曲氏的神情被姜知妤看了去,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p>
“小姐,谢小姐准备得真周到,这里的馒头够咱们吃好几天了。”</p>
姜知妤回过头,见玉珠解开包袱,里面露出白白胖胖的馒头。</p>
姜家三房人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口人,这里最多能撑两日。</p>
姜夫人听见玉珠的话停下揉腿的手对躺在草地上的姜知礼道:</p>
“知礼,跟娘亲一起去把馒头拿去给分一分,记得先孝敬祖母。”</p>
“好嘞。”</p>
尊敬长辈,无可厚非,姜知礼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p>
把枕在脑后的包袱递给姜知妤说道:“这个包袱咯人,妹妹看看里面放了甚物件?”</p>
二哥拿着馒头朝祖母走去,姜知妤目光随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看向三婶一家。</p>
三婶孟秋慈人如其名,温柔善良,待人宽厚,她育有两儿一女。</p>
长女姜青青已经出嫁,嫡长子姜文喆十三岁,嫡次子姜文允刚满八岁。</p>
三叔只纳了一房妾室,妾室何氏育有一女名叫姜雪才五岁。</p>
这时候三婶跟何氏正照顾着两个年幼的孩子。</p>
“大伯母!雪儿脚疼,呜呜呜……”</p>
年幼的姜雪见到姜夫人过去,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包子。</p>
姜夫人把手里的馒头递给孟氏和何氏,蹲下身把姜雪抱进怀里,坚强了一路的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流。</p>
“雪儿乖,不哭,一会儿再赶路,大伯母也轮流背雪儿。”</p>
她脱下雪儿的鞋子,脚底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泡。</p>
姜雪靠在姜夫人的肩头,抽抽嗒嗒地说:“雪儿怕爹娘和哥哥累着,是我自个儿要走的。”</p>
“雪儿真懂事,就像知妤姐姐一样,知道心疼爹娘和哥哥了。”</p>
姜夫人安慰了大家几句,雪儿被馒头分散了注意力,很快就止住了眼泪。</p>
姜知妤接过二哥递过来的包袱解开,里面有衣服和棉帕,棉帕里有一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p>
这么多银票放包袱里不安全,下雨赶路也容易浸湿。</p>
姜知妤趁谁也没看见,都来不及清点,意念一动就收进空间。</p>
碎银子方便在衙役手里买吃食,姜知妤将碎银子留在包袱里,让爹娘去安排。</p>
姜知砚解开身边的包袱看了一眼又打上节,“这一口袋全是衣服。”</p>
“小姐,咱们可以省几百文钱了,谢小姐真贴心,这还是京城里能买到最好的水囊了。”</p>
如意拿起三个水囊晃了晃。</p>
姜知妤点头,“好!”</p>
另一头,姜尚嵘兄弟几人刚和同僚说上几句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衙役挥着鞭子大吼:</p>
“犯人不得交头接耳,更不准聚众闹事,更别妄想逃跑,否则就地格杀!”</p>
“我们没人要逃跑,难道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王法何在?”姜尚嵘据理力争,以理服人。</p>
络腮胡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p>
“都沦为流放犯了还谈王法,你配吗?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p>
“啪!”</p>
还不等大家回过神来,络腮胡子一鞭子狠狠地抽了过来。</p>
“啊!”</p>
姜尚嵘避之不及,一鞭子正正地抽在他背上,薄薄的春衫很快就被一道血痕浸透。</p>
“大哥!”</p>
“夫君!”</p>
“爹!”</p>
姜尚铭和姜尚安惊呼出声,两人连忙拉起姜尚嵘往一旁退去。</p>
巨痛袭来,姜尚嵘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p>
一旁的同僚连忙求饶:“别打了,以后咱们不说话就是了。”</p>
姜夫人哭着跑了过去。</p>
姜知礼反应最快,跑在了姜知妤和大哥前面。</p>
“你为何无故抽打我爹?!”姜知礼眼底迸射着两道怒火直逼络腮胡子。</p>
一只下意识地摸向腰间。</p>
“打他怎么了?只要爷高兴,老子可以天天抽他!”</p>
络腮胡子说着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马车。</p>
“二弟,别冲动。”</p>
姜知砚知道二弟腰带下藏着软鞭,连忙伸手按住姜知礼的手。</p>
他从前在通证司就职,对大启律法倒背如流。</p>
现在他们是流放犯,流放途中死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会影响衙役交差。</p>
若他们出手打衙役,这问题就大了,领头的可以下令就地杀了他们,再扣上一个意图逃跑的罪名。</p>
姜知礼差点被怒气冲昏头脑,听见大哥提醒,脑子瞬间清醒。</p>
连忙放下手去查看父亲的伤势。</p>
姜知妤追上去时就见娘亲抱着父亲痛哭。</p>
衙役把别的人驱赶到一边,留下姜家人围着姜尚嵘急得团团转。</p>
姜尚嵘一介文臣,哪里经得起衙役那一鞭子,整个人痛得晕厥过去。</p>
姜知妤跑过来后直接掐父亲人中穴,片刻后他才悠悠醒来。</p>
“大嫂别哭了,砚儿和礼儿过来了,咱们把大哥抬过去,我去求衙役去附近找个郎中来看看。”姜尚安声音哽咽着劝道。</p>
姜知妤伸手扶起娘亲,看着父亲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p>
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衣服有被钩子带起的痕迹。</p>
鞭子带钩刺?!</p>
好歹毒的玩意!</p>
这是故意要将人打死的节奏。</p>
姜知妤压住眼底的恨意,抬眸不着痕迹地往四周扫了一眼。</p>
押送队伍中有一辆马车,姜知妤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厢里坐的什么人,马车一侧的帘子就已经放下。</p>
押送流放犯,有走官道,也有翻山越岭走小道的时候,出现一辆马车在这里本就不合理。</p>
见络腮胡子正大步地朝马车走去,姜知妤压下心中的狐疑收回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