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祁暮淮依旧脸色难看，似乎拦着她想要说些什么。

    越语茹没搭理，踏出医院就被漫天大雪，掩入人潮里。

    祁暮淮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尖没来由痛了一瞬。

    好似陪伴许久的人或东西，一瞬间消失离开了。

    可这念头很快又被他摁下。

    他认识越语茹二十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这几件事就能磨灭了。

    而且。

    越语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调动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祁暮淮收回视线，上楼照顾林梦阮去了，他相信总有一天，越语茹会理解他的苦……

    晚上零点。

    另一边。

    越语茹已经回了居民楼，开始收拾东西。

    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摆着新买的蛋挞、糕点……都是林梦阮喜欢吃的。

    而她的东西都被丢在一边，祁暮淮比武回来时为她买的花也已经打蔫，变得碎烂。

    走进卧室，入目是两人穿着制服的合照，刺眼的微笑像是在嘲讽她在这段感情中的无力。

    越语茹抿起唇笑了笑，来来回回在屋子里都走了一遍。

    每走一步，过往和祁暮淮的回忆就会涌上来。

    在这里，祁暮淮举着刻着他们名字的钻戒，向她求婚。1

    在这里，祁暮淮一点点布置婚房，抱着她和她畅享未来。

    那时，他一边说想要女儿成双，一边又说生两个越语茹会太辛苦，还是只生一个……

    等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她一点都没留恋，只拿了几本画册就走了。

    提着行李回到警局。

    正好是小沈和老杜在值夜班，越语茹刚和小沈老杜打完招呼，又把跟林梦阮对话的录音拷贝出来。

    连同医生给的“林梦阮咽喉检查单”，一起给了小沈和老杜，委托他们转交给祁暮淮。

    有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足够证明，林梦阮装哑，以及故意陷害她。

    越语茹可以不在乎祁暮淮的想法。

    但她决不能如同上辈子一样，任由林梦阮污蔑。

    小沈和老杜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转交给祁暮淮。

    刚说完，楼外就传来了车辆的鸣笛声。

    正好早上七点半，越语茹一出门，就看见李局的越野车已经在等。

    她深吸气提着行李上车，车辆缓缓启动，她的目光却舍不得从三楼的画室位置挪开。

    旁边的李局轻咳一声，将手里的笔记本转向她面前：“这是你的档案，按下这个确定键，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你这号人了。”

    “而你，也再没有回头路了……”

    越语茹接过电脑，下意识地，她脑子里再次闪过祁暮淮那张冷峻严肃的脸。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照顾林梦阮；

    还是在等着她去早会上检讨、给林梦阮道歉；

    还是觉得，过了今天的早会，她还会向从前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欢天喜地地和他结婚？

    倏然，熟悉的人影从前面不远处经过。

    是祁暮淮。

    他依旧一身藏青色制服，坚毅俊朗一如从前。

    他迈过李局的车，和越语茹隔着一扇车门擦肩而过时。

    越语茹垂眸按下了删除键。

    所有的资料就在那一瞬清空，那些关于她与祁暮淮的过往也不复存在……

    得到她的确认后，李局的车也缓缓发动。

    驶离警局的那刻。

    越语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刚要走进门口的祁暮淮似乎若有所感的停下脚步，站在警局门口，那枚熠熠生辉的警徽下，回头望来。

    他总感觉有人看他，心口也沉闷到发痛。

    可隔着漆黑的车后窗。

    祁暮淮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着那辆黑车远去，融入车潮，却全然不知道。

    越语茹就在车上，在驶离他、驶离津南、用画笔缉凶奔赴新的战场。

    也不会知道。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他的未婚妻越语茹，只剩下画像师越语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