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政委见顾贺年面色不好，便先他一步拉开车门，道：“贺年，节哀。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顾贺年拉开车门，刚下车。

    张婶就拉过他，道：“贺年，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干女儿。今天带她过来呢，也是希望你们年轻人之间能认识一下，以后互帮互助。”

    说完，看顾贺年脸色不好，又补充道：“你也知道，云禾走得早。婶子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婶子是真的将你当成亲人了，希望你能理解婶子的心意。”

    顾贺年颓丧着越过张婶。

    张婶还想说些什么，政委见状，拉过张婶道：“这位婶子，顾营长他妻子今天刚过世，咱们今天就别打扰顾营长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张婶听了这话，冷嗤一声，又拉着那年轻女人，说：“春儿啊，没事。贺年他可能就是还没缓过神来，等过几日贺年就缓过来了，到时候婶子再带你来。”

    别人家家户户都已经贴上了新春对联，和福字。

    顾贺年还记得去年成知瑾就站在门口，踩在板凳上贴福字，那时他从军区回来，搂着她的后腰，在她的耳畔说：“知瑾，等明年，明年我们就生个宝宝好不好？免得你一个人贴福字孤单。”

    那时成知瑾站在板凳上，还是比他稍矮了些，她娇笑着说：“孩子的事，过完年再说。”6

    现在又是一年新春了，他却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他推开门，只觉得屋里冷冷清清的。

    成知瑾真的走得很干脆，房间里她的什么东西都没剩下，就连她之前最喜欢看的医术也被她烧毁了。

    他还记得，成知瑾父亲意外去世之后。

    成知瑾曾和自己说过：“如果我以后发生了意外，你一定要记得将我的这些医学资料烧了给我。这些都是我要带到下一世去的。”

    当时，顾贺年还嘲笑成知瑾：“你这说些什么胡话，你不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如果当时自己仔细检查她烧毁的东西，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和成知瑾的最后一面，可如今却只剩遗憾。

    顾贺年又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的日记。

    翻过最后一面，赫然写着——

    ?1983年11月24日：云禾，这次我是真的要放下你，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你放心，你的母亲我会当成自己的母亲来照顾。】

    顾贺年伸出冰凉的指腹，细细摩挲着那一行字迹。

    他写得隐秘，写在了日记本的夹层里。

    所以成知瑾一定没有看到，他翻阅着日记，没翻过一页，心就好像被噬咬一般，他不敢想当时成知瑾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翻阅完的整本日记，他也不敢想她在癌症晚期，承受着巨大的病痛折磨，还要经受这一切。

    他躺在冰凉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等夜彻底静下来，等寒风刮过门窗，等不归的人。

    顾贺年细细嗅着枕头，枕头上还有成知瑾的发香，这是她在人世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也是最后的东西。

    枕边有泪滑落，他害怕泪水浸湿枕头，会湮灭了成知瑾的味道，所以他不敢哭。

    他无声地呢喃道：“知瑾，你怎么能一句话都不给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