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带妹妹上街豪阔地打了不少首饰，添置了许多衣裳，给我的老父亲淘了几幅名家字画。

 三千两银票，转眼间就剩了一些碎银子。

 「姐，你最近怎么这么舍得？」妹妹小心翼翼地问我。

 「姐夫不会说什么吧？」

 我挑了一块双面苏绣料子往她身上比了比：「你管他？我看你是苦日子过多了，没够！

 「他最近没去找你们吧？」

 妹妹狠狠摇了摇头。

 「就上次莫名其妙给了一千两银票，爹说还他，你不让。」

 料子轻薄精致，做夏天的衣裙更好看。

 「掌柜的，这个料子，照着她的身量做一套夏裙。」

 「姐，你自己怎么不做？」

 「姐穿不到。」我点算了一下，「再给你做几双厚一点的鞋，北边冷。」

 腰上一暖，妹妹抱住我：「姐，你陪我去考女官好不好？

 「你同姐夫和离，好不好？」

 掌柜的新倒一杯热茶，熏得我眼前雾蒙蒙的。

 好半天，我才听见自己轻轻地应下她。

 腊月二十四，府里掸尘扫房，章显昭偏挑了这个时候上门。

 周贤订了一桌酒席，送到家里，又请了衙门里交好的几个狐朋狗友，一同作陪。

 席上堆着许多笑，章显昭都没看在眼里。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黑裘皮斗篷一抖，飞扑起一阵尘烟。

 沁出油光的菜色，顿时像被撒上了一层黄豆粉。

 他不想吃这顿饭，就叫别人也吃不成。

 「快撤下去，换一桌来。

 「为兄招待不周，章贤弟莫要见怪！」

 周贤向我递了个眼色，继续恭维：

 「今日是家宴，莫不如叫你嫂子做上几个拿手小菜，让贤弟品鉴品鉴？」

 章显昭顺着他的目光瞧见我，愣了愣神。

 周贤见状，眼中暗喜。

 谁料他说：「欸！何必麻烦嫂夫人，不过一点尘土，浪费可惜，周兄请用。」

 说着主动给周贤夹了一块东坡肉，目光殷殷地盯住他。

 周贤蹙眉咽下，他有好多年没吃过不洁的吃食了。

 章显昭却从兜里掏出一张胡饼，就着水囊嚼了起来。

 「我从小吃不得不洁净的东西。」

 周贤刚咽下的肉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得他面色发青。

 我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二世祖也不全然莽直啊。

 「周兄，听说建城有人害我，你知道是谁吗？」

 场上人又是一惊，连我也跟着一紧，哪有这么直白的？

 我在香炉里又添了些香料，传上唱曲的小倌，两句玩笑化解了锋芒。

 不消一刻钟，章显昭被屋里的香味熏得昏昏欲睡，被人扶去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