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
来到了柳老头房前，这是一座土坯茅草小院，正前方的一间房屋已经垮塌，只剩下几处断垣残壁。废墟两边各有一间侧房，其中一间后方冒着缕缕青烟。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四周用竹篱笆围起来，院里栽种着一些蔬菜花草，角落还有一尊石磨。
李叔推开栅栏，走到东边一间房前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出一句甜美的声音。
“是我，李叔。”
屋里一阵悉疏作响，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只探出半张脸庞，但仍然能感觉得出是一副美丽娇容。
“李叔，有什么事吗？”
“依依啊，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看方不方便我们进来？”。
柳依依没有说话，彻底地打开了门，刚准备让一个请进的手势，看到李叔身后陌生的赵子扬愣了一下。
赵子扬也愣了，眼前的姑娘一袭灰白曲裾深衣，身材婀娜，长发披肩，五官精致绝伦，肌肤白皙细腻，眉如新月，眼睛清澈明亮，嘴唇小巧红润，活脱脱红楼里的黛玉。
“这位是……”
“吁……”。一声马吟打断了柳依依的疑问。
“柳姑娘，之前跟你说的事想得如何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众人扭头向院门望去，一男子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进来。
“哟，李叔也在啊。”那人朝着李叔说了一句，立马转过头对着柳依依道。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要不要让我的小妾？”
“不要！”
柳依依撇着小嘴，声音丝丝颤抖，但回答干脆。
“陈乡佐，您这是……”李叔朝那人问道。
“柳老头不是才死了嘛，丧葬花了一大笔钱，柳姑娘在我这里借的”。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柳依依，继续道：“况且柳老头死后他家里就不再享受读书人减免赋税的优待了，以后赋税还得如数上缴。我看柳姑娘现在孤身一人，也是想帮帮她嘛，嫁给我不仅钱不用还，以后赋税也就直接算我头上了。”
赵子扬看着眼前这个说话的男人，脑袋大脖子粗，饼子一样的脸上坑坑洼洼，说话的时侯喜欢带着笑脸，但看起来总是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钱，我还！人，我养！税，我交！”
赵子扬不知道是看不惯恃强凌弱，还是单纯的馋人身子。朝着那人大声说道。
“你又是谁？”那人盯着赵子扬歪嘴问道。
“我是她的未婚夫！”赵子扬指着柳依依说道。
柳依依一脸茫然，手足无措，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赵子扬。
“对对对。”李叔立马接话道，“柳老头死之前委托我老婆子给找的亲事。”
李叔回头朝李婶挤挤眼。
“是，是的”李婶忙赔笑点头道。
“李老头，你……”那人用手指着李叔向前一步想发飙，看到李叔身后的张家两兄弟也上前一步，愤愤扫视了众人。
“期限还有一个月，到时看你拿什么还钱？”男人甩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院门。上马后又盯了赵子扬一眼，狠狠说了句“走着瞧”，骑马离去。
那人离去后，李叔走向还在低头看着鞋尖的柳依依。
“依依，我来找你要商量的就是这事，你父亲走之前让我给你寻个亲事，也好照顾你。赵小哥一表人才，也是个读书人，我看你们挺般配，就把人领来和你见一面。”说着李叔看了看赵子扬。
柳依依没有说话，轻轻抬眼望了一下赵子扬，随后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场面有些安静。
赵子扬开口打破尴尬道：“李叔，方才那人是谁？”
“他叫陈鹏，是乡里的乡佐，虽说只是负责征收赋税，但他老子在县衙让官，所以经常欺压百姓，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暗地里还搞放贷的营生，谁要是还不上就牵牛占地，欺男霸女。”一旁的张家兄弟也愤愤地说道。
“原来是特么的恶霸啊，”赵子扬暗骂道，转向又问道柳依依：“你向他借了多少钱？”
“借了两贯钱，期限两个月”，柳依依轻声答道：“我原本想过几天把田卖了就还钱，谁想到他提出要我……”柳依依眼里已经泛出泪花。
“不用卖田，还钱的事我来解决。”赵子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婶和张家兄弟向赵子扬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就知道赵小哥很有能耐的，先前一颗药丸就救了风儿的性命。依依啊，你跟着赵小哥眼下的困难肯定都能解决掉，你们的事也就别再犹豫，就这么定下来吧！”李婶走过去拉着柳依依说道。
李叔却把赵子扬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赵小哥，不是我说风凉话，现在就你自身这情况，两贯钱可不是小钱啊。”
“李叔，不是你给我说的亲事么，现在是你要反悔还是你要我反悔啊？”
李叔一时语噎，赵子扬拍拍李叔后背：“行了李叔，我会想办法的。”
李叔看看赵子扬，笑了笑，回头对着大伙说：“好吧，那就这么的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依，你爹临走前把你托付给我，我如你父，今天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择日完婚吧。”
“好好好”，李婶看着柳依依笑道，“以后你就是我闺女，我回去好好选个日子。”
柳依依脸红的像是能滴出水，双手紧紧地拽着衣服，小声说道：“全听李叔李婶的。”
张家兄弟也拱手连声说着恭喜，风儿在旁边吵闹着要吃喜糖。
李叔招了招手道：“那我们走吧，赵小哥你也别跟我回去了，就在这里住下了吧”。
柳依依：“？？？！！！”
“我从外地流落于此，目前一无所有，除了我这个人，对了，还有这辆车”，赵子扬指着一旁的独轮车耸耸肩看着柳依依。
柳依依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会心一笑，心想：“到现在这种地步，有个男人愿意跟我一起分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人看着也不错，总比嫁给姓陈的那头猪好”。
“我叫赵子扬，二十二岁（呸，真不要脸），身L健康，无不良嗜好……”。正当赵子扬在自我介绍时，李叔已带着众人离去。
柳依依听完赵子扬的介绍，也小声说道：“我叫柳依依，今年十七岁。”然后……场面再一度陷入了安静。
这一次柳依依打破了尴尬：“午饭已经让好了，进来一起吃点吧。”
赵子扬挑眉一笑：“那算通意我住下来了”？
柳依依脸一红，轻声说了句：“嗯”。
赵子扬跟着进了屋，屋里昏暗，只有东侧一个半开的后门透进一丝光线。柳依依上前将那门打开，屋里稍微亮了一点。
随后柳依依从后门出去，不一会儿端进来一个陶碗，放在屋里的矮桌上，碗里盛着半碗稀粥，还冒着热气。赵子扬在桌旁的草凳上坐了下来。柳依依又转身去拿来一双筷子和一碟咸菜。
赵子扬端起碗轻轻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抬头看着柳依依说：“你的碗呢？”
“我在外面吃。”柳依依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就坐这里一起吃吧”。
“不用，那样不合规矩。”柳依依声音已经在屋外了。
赵子扬起身走到门边，“没那么多规矩，进来吧。”
柳依依已经在火炉旁坐了下来，听到赵子扬的话没有动身。
“那我陪你一起在外面吃吧，外面空气好。”
说完赵子扬转身回去，端着稀粥和泡菜出来，直接坐在门槛上，大口地喝起来。
柳依依开始还有一些局促，随后也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喝起粥来。
喝完粥柳依依接过赵子扬的碗，赵子扬抹了抹嘴说道：“柳叔安葬在哪，我第一天来，也该去拜拜。”
柳依依身躯顿了一下，随后指着前面一座小山道：“就在山边的竹林旁。”
赵子扬说了一声好，却没有挪步。柳依依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边洗着碗说道：“屋里还有香蜡纸钱，你自已找找。”
赵子扬进屋拿上东西，走出房门。
柳依依也跟了出来，在旁边抹布上擦了擦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