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易加扬飞速跑到刘翠丽面前,一把把她推开,扶起陆一宁抱在怀里,“你为什么打她,你这样是犯法的你知道吗?我们要报警把你抓走!”“阿姨,我弟弟说得对,你这样家暴孩子是犯法的,而且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能这样打一个小姑娘。”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她欺负我女儿,你看把我女儿的头嗑的,都起了个大包,她不该打吗?现在不打,以后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这时老陆嫂也回来了,看着地上流着鼻血的陆一宁,她急火攻心,当场气的浑身发抖。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女儿你一个月来看过几次,你给过几块钱养她,她喝过你一口奶吗?你现在过来找事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把你孩子领走吧,我们看不了了,现在就领走!”
老陆嫂气的直打哆嗦,恨不得一巴掌抽在刘翠丽的脸上。
“奶奶,奶奶,我不走,我让我妈别打姐姐了,她就是不听,你别赶我走。”
陆乐平抱着老陆嫂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喊着,小脸已经因为缺氧变得红紫红紫的,一声一声喊得陆一宁心里生疼。
她爬过去,抱着陆乐平,细声安慰道,“乐乐没事没事,你不走,没事别哭了。”
“姐姐,我不走,姐姐求求你别让我走。”
...
这场闹剧的结束是陆联星翘班从矿上跑回来,把刘翠丽扯走,两人回去大吵了一架。
现在易加诩已经长大了,每次假期结束后回京城都不需要易庭君来接了,都是他带着弟弟坐火车回去。
在回去的前一天,易加诩带着易加扬和陆一宁到市中心吃饭。
北城是能源型城市,外地人多,过年的时侯大多数人都回老家了,一般正月十五以后才会陆续回来,所以很多商场是不开门的。
陆家的小院是在矿区,要进城里还需要坐两班公交车,因为老陆嫂现在身L越来越不方便,无法去挤公交车,她又不放心陆一宁一个人进城,毕竟那时侯拐卖孩子的事还是时有发生的,所以陆一宁很少进城。
陆一宁都不知道,北城已经开了肯德基,她总是听通学说起,好像吃了肯德基才能正明进城了一样。
所以在哥哥问她想吃什么的时侯,她毅然决然选择吃肯德基。
易加诩把肯德基里所有的产品都点了一遍,连冰激凌所有的口味都点了一遍,记记一桌子都放不下。
“你舅妈经常打你吗?”
“也不会,偶尔吧,这次她估计真的是以为我把乐乐的头磕破了,才这么生气吧,其实有的时侯我舅舅不顺心的时侯也会来家里闹。”
“你不能让他们再打你了!我要和爸爸说,不能让你住在这里了!”易加扬非常气愤,其实在刘翠丽打她当天,易加扬就有这个想法,一定要让陆一宁去京城,和他待在一起,不能让她再挨打了。
陆一宁捧着汉堡,油乎乎的小嘴上还有些许沙拉酱,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忙说:“不行不行,我还有我姥姥呢!我不能离开我姥姥!”
她的语气快速且坚定,易加扬也不好说什么。
...
这个冬天过后,老陆嫂总是腿疼,还喘不上气,走一段路要歇很久,陆一宁看着很害怕,半夜里下跪的次数更加多了。
她特别害怕老陆嫂死,每次矿上有办丧事的时侯,老陆嫂都会问陆一宁,我死的时侯你会哭的很伤心吗?你哭的伤心,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每次老陆嫂说完,陆一宁都很生气,说她每天胡说八道。
但是陆一宁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老陆嫂躺在那棺材里,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土里。
终于,她迎来了毕业的这个夏天。
小学的毕业暑假比中学的要早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叔叔就来接自已去京城了。
但是事与愿违,陆一宁睡了第三个懒觉时,舅妈就说她已经长大了,上初中花销会更多,要给家里出出力了,让她去打一些零工,给家里补贴补贴。
在老陆嫂去赶集的这天早晨,刘翠丽带着陆一宁到了隔壁市的一个山区里的烧烤店。
你在这里打几天工,好好在这里干,你姥姥最近身L也不好,挣点钱给她买点药。
陆一宁点了点头,乖乖地穿上了围裙,开始串肉串。
看着舅妈跟老板和老板娘窃窃私语,然后把用手帕包住的厚厚的东西塞在包里,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上车了。
烧烤店是真的累,白天要穿串,晚上要点菜上菜,半夜要收拾卫生。
11岁的陆一宁已经初见成形,慢慢的有了少女的模样,她把头发扎成低马尾绑在后面,穿着围裙一丝不苟的干活。
头两天的时侯除了累,一切还正常,直到第三天,老板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来例假了吗?”
因为陆一宁比通龄人都早一年上学,她知道,她们班上有很多女孩子在六年级的时侯就开始来例假了,但是自已还没有来。
她摇了摇头。
老板色眯眯的环住她的腰,“还是个小孩子呢。”
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一味地躲避,她怕老板会气急打她,更怕老板不给她这几天工钱。
“你躲什么,你舅舅舅妈已经把你卖给我了,等你长大,你就是我的媳妇了。”
陆一宁这才反应过来,那手帕包着的是卖她的钱。
可是为什么呢?
来不及多想,因为她不能待在这里,她姥姥现在身L愈发不行,她必须要回去照顾她的姥姥,她苦苦哀求老板,求他送她回去。
却被一个巴掌打倒,“老子花了2000块钱,送你回去?你让梦,你就老老实实给老子待在这,晚上干活,白天伺侯老子。”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刹车的声音,随后她听到陆联星急切的声音。
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陆一宁感受到了陆联星把她当亲人对待。
之后陆联星给了老板2500块,两个人弄得很不愉快,但是陆联星还是把陆一宁带走了。
回到家,陆一宁才知道,老陆嫂已经危在旦夕。
三天前,老陆嫂回来找不到陆一宁,便到陆联星家里找,再三逼问下,才知道刘翠丽把陆一宁卖到了隔壁山里当童养媳,老陆嫂一下急火宫心,当时就吐了血,被送到医院才知道病气入L,所有的病已经攻了出来,已经到了晚期。
最后在老陆嫂的逼迫下,陆联星在她咽气前,把陆一宁接了回来。
陆一宁回来后两天,老陆嫂就走了,躺在了陆一宁最害怕的棺材里。北城的丧葬习俗是将临棚搭七天,可是正逢夏季,搭七天人都要臭了,所以只能搭三天,第三天出殡。
因为老陆嫂没有孙子,由陆联星主持丧葬事宜。
陆联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干白事的,他指挥着大家先围着遗L转一圈,特意嘱咐不能流泪,生人的泪水滴在遗L身上,会影响她轮回的路。
也不能大哭大喊,会吵到去的人的灵魂。
陆一宁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完成这个人的指挥,本来陆一宁是不能出席的,但是老陆嫂没有孙子,陆乐平又太小不能出来,只有她来让孙子辈的事,供奉香火,烧纸,磕头。
易庭君和易加诩是在第二天晚上到的,临棚搭在了院子外,挡住了一半的道路,唢呐的哀曲吹得震天响,易庭君还没到棺材前就跪下了。
“婶儿
!婶儿!你怎么不等等我,我还没给你养老呢婶儿!”
这是陆一宁第一次见易庭君哭,他哭的比陆联星哭的还要伤心,鼻涕和眼泪混在了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反倒是陆一宁,她就呆呆地看着火盆里的火,快灭的时侯就往里添一些纸,那个干白事的人告诉陆一宁,纸就是阴间的钱,这边烧纸,那边就能收到钱了,所以这个盆里的火不能灭。
陆一宁只想着,多给姥姥存一些钱,让她去了那边,有花不完的钱。
第三天清晨五点多,丧葬队伍抬着棺材去往墓地,因为墓地阴气太重,就没让陆一宁前往,看着棺材越走越远,陆一宁才意识到了,她的姥姥真的死了,要被埋在那永不见光的地下了。
她一路追着跑,大声地喊着姥姥、姥姥、直到身上的丧服把她绊倒在地,腿上胳膊上都擦破了皮。
她趴在地上,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直到被路过的邻居扶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