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人,怪人
逍遥逸宗的信鸽许是因为平时就压根没吃饱过,当李鱼松手的那一刻,它兴奋地直冲云霄,离弦而去,再飞回来的时侯,比李鱼预想的时间晚了许久,并且已经吃得肚皮都快撑破了,几乎和小染家样的一个德行了。“怎么吃成这样了?钟叔到底有没有喂过?”
李鱼一边嘀咕,一边扯下鸽子脚上的纸条,随即嘴角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笑容。
“两个时辰后,彦秀楼见。”
对方既然约自已相会,看来这事儿多半成了。
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李鱼并没有发现,这封信的字迹有异,似乎并不是出于他那位挚友之手。
于是他即刻准备动身。
临走前,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庄小染处,还是决定不去给她添麻烦,独自去找那个郇山派的公子哥。
乘舟行至湖心,李鱼想起昨天悠扬的箫声,不由得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发现那艘雕栏画栋的楼船,看来昨日的相逢不过是个巧合。
正当他有些淡然地收了心思,准备继续前行的时侯,天空中盘旋的几只伏鹫引起了它的注意。这是只吃尸L和腐肉的家伙,怎么会盘旋在水面上?
顺着那些伏鹫的轨迹,李鱼随即发现了一艘非常怪异的小舟。
那小舟和其他渔船一般,狭长如柳叶,本身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怪异的地方在于,它根本没有贴在水面之上,而是难以察觉地悬浮在离水面一尺左右的距离。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鹭溪城又研究出了什么奇特的技术?李鱼看得呆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已已经把小舟划到了它的旁边。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轻舟,此刻李鱼那艘却比旁边的矮了一头。但似乎那舟中并没有人。
李鱼站起身来,好奇地向舟内看去。原来,一个看起来蓬头垢面的人正背对着他侧卧在里面,像个乞丐,不知是死是活。
他赶紧挥动船桨赶走那些伏鹫,又轻轻戳了一下躺着的人。
这一戳不要紧,那小舟似乎失去了某种依托的力量,整个往下一沉,水花溅了李鱼一身。
周中之人也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诈尸一样坐了起来,四下张望。
“谁这么大胆,打扰小老儿睡觉!”
还没等惊魂未定的李鱼答话,那半大老头一看到他,转而由怒转喜,眼神瞬间柔和起来,像是饿了十几天睁眼看到了一只烧鸡。
“嘿,你这娃儿,品相不错啊!”
说着抬起两只黢黑的脏手就朝李鱼摸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把船划开了。
看着那人没有动作,只是远远痴态毕露地看着他,李鱼于是逐渐大胆起来。
他仔细朝他看去,发现那人虽然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但皮肤细腻,目露精光,根本就不像是个普通的乞丐,况且那面相,明明就是个中年人,称自已小老儿显然有些言过其实。
“大叔你谁啊?十几年了我每天在这湖上行走,没见过你呢?”李鱼仗着与他隔了两条船的距离,壮起胆子问道。
李鱼的性子看似莽撞大条,实则粗中有细,为人谨慎,从不让自已吃亏。刚才的浮空异象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打算太激怒对方,只是言语中也没有那么客气,毕竟自已这还一身水呢。
“我是谁?”那人听到这问题笑了,痴态更显,乐呵呵地说,“我是你师父啊!快来让为师摸摸骨,可别浪费了这难得的天赋!”
李鱼听他这莫名其妙的疯话,赶紧划桨又远离了几分,心里顿时有了判断,这人来路不明,颠三倒四的,还是不招惹为妙。
他对这种人天然感到排斥。
津洲地界武脉相比其他洲来说相对衰微,便不时有会些古怪戏法的外来者,变着法子坑害那些拜师无门的年轻人,近些年来,不少根基尚可的好手都曾经受过骗。
这人多半也是此类,想必刚才的飞舟浮空,只是吸引自已上钩的手段罢了。李鱼暗笑,小爷才不会受骗呢。
于是不等那人反应,李鱼撑起船桨,轻点水面,以最易受力的角度飞快在水面划动,远远看去,那艘小舟竟像是离弦之箭,“嗖!”地射向了北方。
“哎!不是!怎么就走了!”
身后,那怪人似乎颇有些遗憾,无奈地摇摇头,眼看李鱼眨眼间就不见了,又一拍大腿,索性接着躺倒睡觉了。
——
彦秀楼中,听到李鱼说起刚才的奇事,梁仲安含蓄地掩面笑了两声,声音清脆如通银铃,如果仅仅听这两声浅笑,会下意识认为是由女子发出。
方才李鱼算好了时辰赶到彦秀楼,本以为会提前一刻到达,没想到,他的好友早已经茶过半盏了。
他这好友是津洲武脉三宗之一郇山派的小辈公子,家族排行第二,生得白净纤弱,举手投足文质彬彬,为人也是重信守诺,谦逊内敛,向来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小小年纪,不但能稳妥处事,还能保持一腔赤诚,众多老前辈都忍不住交口称赞,郇山派更是将他作为下任门主重点培养。
“想来这老头儿也是想收徒想疯了,小鱼干你根骨不错但也并非佼佼,他却非要说成是天纵英才,人间难觅。”
“是啊!我看那半大老头多半就是个骗子。”李鱼也爽朗地笑了两声,随即切入了正题,“老二,我也就不客套了,弟弟我准备赎回本门的心法秘籍,想向你借些银子,以后……”
“诶,咱俩莫说以后。只是最近我遇到点事,手头不宽,只拿了二十万两来,不过如果是赎买秘籍,应该也是够了。”
“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李鱼高兴地从桌子上跳了起来,“那钱你带了吗?”
梁仲安听到这话,疑惑地说,“嗯?不是刚让小童拿给你了?我收到你的传书就马上筹钱了。”
“啊?没有啊?你给谁了?”李鱼瞳孔一缩,一丝不好的预感闪过,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难不成又遇到了骗子?不瞒你说,我就是上个月刚遇到骗子骗了我八十万两,这才手头不宽的……”梁仲安面带尴尬地挠挠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交给了李鱼。
不是兄弟,你这么好骗的吗?李鱼心里嘀咕着,早知道让兄弟来骗骗,这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啊!
等到李鱼拿起手中的纸条,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僵在那里,哭笑不得。
刚才的预感果然应验了,这男人的直觉啊……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梁仲安那二十万两,此刻已经全数进了楼上那奸诈的老娘的口袋。那只要命的鸽子为了能多吃点,居然先飞到了陈清浅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