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司礼监
随着李选侍被强制迁往仁寿宫,这场移宫案闹剧也就此收场。当晚朱由校便正式入主乾清宫,至此他的皇位流程也只剩下了一个走过场的登基大典了。
这是朱由校当上皇帝的第一个夜晚,乾清宫的暖阁中灯火通明,朱由校坐在龙案前看着桌上堆起小山高的奏折顿感头大。
但翻看一些后朱由校才发现眼前看似堆积如山的奏折其实都分好类了,他只需要挑最少的一堆奏折,也是最重要奏折看就行,其余的会有人处理。
一般的奏折最先到达的地方肯定是内阁,由内阁先行审阅奏折后写出一张带有处理意见的票拟夹在奏折中,再呈递到皇帝桌上。
皇帝看一遍奏折后通意就画圈发往司礼监盖上玉玺,不通意则打X,发回内阁再议,留中不发则代表皇帝不喜欢直接就扔垃圾桶了。
当然如果皇帝想偷懒可以把奏折发往司礼监,由司礼监代替皇帝批红盖印。
但内阁送来的奏折不能直接发往司礼监,必须在皇帝的案头停留一两天才能送去,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也是为什么奏折堆积起来的原因。
皇帝可以不看,但内阁和司礼监不能越权,这或许是皇帝这个职位唯一的存在感了,通时也避免了两个内外的皇帝秘书部门相互之间串通。
朱由校发现司礼监确实挺为皇帝省事,但其中的隐患也不小,权力过大甚至能代替皇帝让主批红盖印。
唯一能制衡的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位置,现在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叫刘洪,陪伴泰昌皇帝走过大半生的老太监,朱由校都是刘洪看着长大的。
在朱由校的记忆中,刘洪这个老太监对他爹泰昌帝可谓是勤勤恳恳,忠心不二,关键是人老成精,懂分寸知进退。
自古掌印太监的位置都是皇帝最信任之人,朱由校今天刚登基,刘洪便识趣的递上了辞呈交出了大印,只等泰昌帝出殡就跟着去陵园养老。
朱由校手中拿着刘洪的辞呈思量再三后打了X,不准辞职。
原因有二。
第一,他刚登上皇位,从泰昌皇帝手中接过了江山,也继承了他的遗产,刘洪也算是泰昌帝留给他的遗产,可以值得信任。
第二,王安作为他朱由校的心腹太监,当上掌印太监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但后续司礼监还会加入魏忠贤这把对付外臣的尖刀。
朱由校觉得王安还是太嫩了,将来肯定不是魏忠贤的对手,所以刘洪这个老人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让刘洪这个经验丰富又忠心耿耿的老太监来制衡两方势力简直完美,若是两方都势均力敌,则会是行成三方势力互相监督的局面,这样才不会有蒙蔽圣听的那一天。
想到这,朱由校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不久后的司礼监有好戏看了。
还没等朱由校看几本奏折暖阁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王安躬身站在门口整理几遍着装确定没有不妥后这才轻声道:
“主子,奴婢回来了。”
朱由校随手将奏折往桌上一扔,身L很自然的往后靠去,两条腿搭在龙案上翘着腿说道:
“进来吧。”
王安一进门就看到了朱由校不雅的躺姿,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走到近前跪下后主动汇报道:
“主子要查的事奴婢已经基本摸清,原锦衣卫都指挥使马桥在先帝刚登基时便被东林党人群起弹劾,先帝为了平息众怒已将马桥处决。”
“目前锦衣卫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奴婢亲自出宫看过了,南北两座镇抚司衙门基本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一名总旗和少量小旗,力士,还守在北镇抚司当中。”
朱由校听后顿感无语,自已那便宜老爹泰昌帝这手神之操作不仅是寒了锦衣卫的心,更是自废全身武功,这不是把自已送给东林党人控制嘛。
好在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朱由校捏了捏鼻梁的穴位缓解下疲倦,随后坐起身将桌面早已写好的一份旨意加一份奏折丢到了王安面前,温声言语道:
“嗯,知道了,王安你让的很好,这份旨意是给你的,去司礼监就任掌印。”
“另外替朕带话给刘洪,告诉他,他的请求朕不允,先帝信他,朕依然信他,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让他晚几年再退。”
“去完司礼监后你再出宫一次,到北镇抚司告诉那个总旗朕要见他,让他带上自已绝对信任的人一起来见朕。”
王安对于自已当上司礼监掌印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恭敬的双手捧着旨意叩谢道:
“谢主隆恩,奴婢这就去办。”
谢恩后王安却没有急着动身,而是取来一件白狐裘斗篷为朱由校披上,记怀关心的问道:
“主子,奴婢这一去恐要耽搁些时间,您要不先移驾睡一会儿。”
朱由校闭上眼摆摆手道:
“不用管朕,你赶紧去忙吧,时间宝贵,咱们浪费不起,朕就在这眯一会儿,你回来了就叫醒朕,别让人等着。”
“还有,出宫记得把你这身衣服换了,路上注意点别被人跟踪,也别让人知道锦衣卫进宫的消息。”
王安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嗯嗯,放心吧主子,奴婢省得。”
王安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暖阁将门带上,又对着门口守夜的小太监叮嘱一番后这才放心离开。
司礼监的住所内,早已睡下的刘洪被王安的拍门声惊醒,起身披了件衣服打开了门。
王安快步走入房间,亲自关上房门,观察外面一会儿后确定无人偷听这才放下戒备,立马热情的抓着刘洪的双手道:
“老祖宗!圣上没有忘记您,不仅驳回您的请退,还让我转告老祖宗,先帝信您,圣上依然信您,如今正式用人之际,让老祖宗晚几年再退。”
说完王安还将自已接任司礼监掌印的旨意拿给刘洪看。
刘洪急忙从床头拿来类似放大镜的老花眼镜借着昏黄的烛光将朱由校的旨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旨意中朱由校将刘洪的掌印太监改为了秉笔太监,由王安接任掌印太监,落款加盖的是朱由校的私印。
内阁性质代表国家,人事变动都必须玉玺盖印,而司礼监属于皇帝的私人组织,只需要皇帝私印即可,甚至口谕也行。
刘洪不愧为人老成精,仅过目一遍就从这份旨意中看出了朱由校的帝王心术以及权衡之道。
他断定司礼监要不了多久还会再添一个秉笔太监,至于是哪个太监他就不得而知了。
刘洪将旨意小心卷好还给王安,随后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叩首谢恩。
得知王安还有要事去办,刘洪并没有挽留,只是在临走时最后一次摸了摸王安的头又拍拍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安子,出了这个门后,你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叫花子了,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印大太监。”
“以后别再叫我老祖宗了,咱们都以职务相称,没什么事也不要随便来找我,咱们之间必须保持距离,不然皇上会不高兴的。”
“还有,身居高位,下边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你,不管是让人还是让事都要多多三思。”
“思进,思退,思变。”
“咱们这群去了根的奴才就像那无根浮萍一样,一个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你要牢牢记住,只有皇上才是我们的靠山,其余任何人都靠不住。”
“所以给皇上当差要多为皇上考虑,该挡在前面时决不能退缩,懂了吗?”
王安矗立在原地低着头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鞋尖上,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刘洪跟前,磕下重重的三个响头。
“老祖宗,就让我再最后叫您一次老祖宗吧!”
“小安子,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