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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对了哥,你昏睡的这两天,太子殿下叫我去回话,询问那天你和二公子的事。”墨书洗了洗帕子,又给容钰擦起手脚来,“二公子好像伤得挺严重的,一条胳膊都废了,太医说以后那胳膊还能不能用只能看造化。太子就问我,你是用什么东西伤得容玥。”

    “我哪里知道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墨书一脸无辜。

    其实要让他真当着太子的面撒谎他也不敢,毕竟古代人对于皇权的畏惧是根深蒂固的,可他确实也没有说谎,他一直在门外守着,哪怕能隐约猜到点什么,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容钰瞥了瞥墨书,墨书朝他挤挤眼睛,模样搞怪得不行,容钰没忍住勾了下唇角。

    “哥儿,你终于笑了。”墨书高兴地咧开嘴,“等明天上了岸,哥儿就不会难受了,咱们就再忍一晚上。”

    容钰点了下下巴,倦怠地阖上双眸。

    可没过一会儿,太子便得了消息,过来探望他,后面还跟着宋梓谦。

    “太子殿下,宋大人。”容钰微微颔首,就算是行过礼。

    太子关切地看着他,“三郎,你可算醒了,这两天好叫孤忧心。”

    宋梓谦也道:“舟车劳顿,容公子千万要顾好身子。”

    三人假惺惺地寒暄一通,太子终于露出他的真实目的。

    “三郎,你和容玥的事我已知晓,此事是他三番五次招惹你在先,不怪你。孤也有疏漏,没看管好下人,让他钻了空子来惹你,是孤不好。”

    太子嗓音温和,目露歉疚,看上去真像是对容钰感到抱歉一样。

    容钰道:“殿下言重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殿下何干。”

    “对,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太子顿了顿,“孤有一个疑问,还想三郎给孤解答。”

    容钰心道,来了。

    “殿下请讲。”

    太子直直盯着容钰的眼睛,“孤想知道,你是如何让容玥受伤的,他吵嚷着说你用一把奇怪的武器伤了他,孤有些好奇。”

    “墨书,把我箱笼第三层里的东西取出来。”

    等墨书将那把银色的武器呈给太子之后,容钰敛了敛眉,平静道:“此物名为手铳,是我在扬州时,从一位南洋商人手中买来的。”

    “哦?南洋商人。”太子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手中把玩那柄名为“手铳”的武器,银色的金属触手冰凉,能激起人内心嗜血的欲望。

    太子想到容玥所说,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从三步之外射穿他的手臂,比最快的弓箭还要快,还要准。

    眸底溢出点点兴奋,太子看向容钰,不等他开口,容钰便道:“太子喜欢,草民便将此物献给太子。”

    太子笑道:“那便多谢三郎割爱,回头孤定寻一件更好的宝物相赠。”

    “只不过还有一事需要告诉殿下,使用这手铳还有一必要之物,名为子弹,而这手铳本是那南洋商人防身之物,子弹只剩两颗,在那日已经被我尽数用完了。”

    太子的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扬起眉梢,“无妨,孤只是好奇罢了,并非是要使用此物。”

    只是心里却想,他手底下有机关巧匠无数,还怕研究不出来这个什么“子弹”吗?

    容钰扯了扯唇,长睫遮住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讽刺,“如此便好。”

    说罢,他以拳抵唇,重重咳了两声。

    墨书心领神会,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我家公子大病初愈,许是身子还不太好……”

    “孤明白。”太子抬手打断墨书的话,对容钰道,“三郎先休息吧,明日便要靠岸了,孤到时再来看你。”

    容钰歪过头,胸口剧烈起伏,已然是咳得快要厥过去了。墨书赶紧上前服侍。

    见此,太子也不好久留,起身便离开了,只是快要迈出门时,宋梓谦回头深深看了容钰一眼,眸中晦暗难明。

    二人离开以后,房间重归安静,容钰也咳得也不那么厉害了。墨书给他喂了茶水,小声道:“哥儿,我记得你拿回来那个东西在你枕头底下搁着呢,什么时候放到箱笼里去了。”

    容钰淡淡瞥了墨书一眼,墨书忙捂上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说。

    容钰早在研究枪械那天就想到了以后万一将此物暴露了该怎么办。正如卫京檀所说,这种威力的武器对于古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一旦暴露人前,必定引来无数人觊觎抢夺。

    尤其是面对像太子这般天潢贵胄,容钰几乎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所以他一早就留了后手,给太子那把手枪是他随手制作的残次品,根本都无法使用。就算太子有能工巧匠,真能对这残次品进行改良,等到投入使用,起码也得五年以后了。

    按照原书剧情,卫京檀在三年内就能叛乱成功,登基为帝,太子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容钰蹙了蹙眉,他为什么又在担心卫京檀。

    想起方才那个噩梦,他仍心有余悸,若是此刻卫京檀在他面前,铁定逃不脱一顿打骂。

    想来在书中,原主就是这样死于卫京檀之手。当初穿越伊始,他便熟知剧情,只是那与身临其境去承受那份痛苦截然不同。

    并非是他怕死,只不过如今心境大有不同,他可以从容赴死,但那个刽子手绝不能是卫京檀。

    蠢狗没皮没脸对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仍历历在目,如果真做了这样的事,他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

    可是……被剜去眼睛之前的那一声声嘶力竭的“钰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钰一想就头痛不已,他揉了揉眉心,只能暂且搁下这个疑问。

    与此同时,卫京檀刚刚收到卫五的来信。

    他收紧缰绳让马的速度慢下来,然后借着月光仔细读信,随之他的眸色也渐渐沉下去。

    在他离开之前的那段时日,容钰的情绪就已经十分不稳定,现下好像又严重了一些。

    卫京檀漆黑的眉宇压了压,绷紧的下颌锋利得近乎刺人,在月色下越发冷峻。

    “世子,再往前走便深入淮南腹地了。”姜齐从后面赶上来,一边说一边抻着脖子好奇世子究竟在看什么。

    卫京檀冷冷地睨姜齐一眼,姜齐连忙抬头看天,打着哈哈,“这越往南走,月亮越好看了嘿。”

    卫京檀将信件叠好揣入袖口,沉声道:“加快脚步,两日之内赶回漠城。”

    漠城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临近南越国边境的一个城池,也是卫王府镇守的疆土。

    姜齐愣了愣,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在五日之内回去便可。

    不过他还是点头称是,转身将世子的命令传达下去。

    卫京檀抬头看了看月亮,不知此时容钰有没有和他欣赏同一轮月色。他必须加快速度了,他的宝贝还在等他回去。

    【作家想说的话:】

    地名什么的都是瞎写的,如果跟现实重合了也不要代入哈,咱们这是架空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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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把咱们府围住了!”

    后面的事容钰不得而知,他一觉安安稳稳睡到中午,全然不晓得京都已经翻了天。

    还是墨书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件一件说给他听。

    先是镇远将军发疯,他听见了顾越泽临死前口中的“容”字,于是将罪魁祸首锁定在容府,带兵把容府团团围住。

    容修永纵然畏惧镇远将军的威势,但他还算有脑子,知道此事绝不能扣在他容家的脑袋上,否则等待他的将是镇远将军府滔天的怒火与杀戮。

    所以他一边与镇远将军周旋,一边悄悄派人去宫中报信,此刻恐怕唯有皇帝能制服这头丧子的猛兽。

    元景帝一早就得知了消息,只是他并不想管,镇远将军想闹就随他闹,闹得越大,他越有足够的理由除掉他。

    如今容修永求到了宫里,元景帝没办法再置之不理,故而派了李有福和殿前司去处理。

    谁知发狂的镇远将军连圣旨也不放在眼中,他一心要为死去的儿子报仇,下令让亲兵杀入容府,要容府上上下下全部给他儿子陪葬!

    李有福暗道一声愚不可及,便以抗旨不遵的罪名,让殿前司捉拿镇远将军。

    然后便是两方人马打在一起,刀剑铮鸣,火光冲天。彼时已经天光大亮,街上的百姓都看见了这一幕。

    镇远将军带来的亲兵有百十来人,比不上全体出动的殿前司。纵然他武功高强,勇猛无比,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最后浑身浴血状若疯魔地跪在地上,被殿前司生擒押走。

    “哥儿你是不知道,咱们府上的门房,还有去阻拦的护院都被杀了!差一点就杀进来了。”墨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过镇远将军公然抗旨不遵,皇上肯定要治他的罪。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墨书自然知道顾越泽的死和自家公子脱不了干系,可那又怎么样。顾越泽仗着镇远将军的威势,屡屡欺辱公子,更几度想要害公子于死地,如今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已经是公子大发善心。

    墨书对他们一家可没半点同情。

    容钰平静地听完墨书念叨,心想不是“一时半会儿”,只怕镇远将军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元景帝本就疑心镇远将军有不臣之心,这次闹得这么大,不仅带私兵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还公然抗旨,属实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样有力的把柄递到元景帝手中,他怎能不好好利用,借此除掉心腹大患。

    果然,半月后,关于镇远将军的处置张贴出来。2︰3?0?6﹔92396

    【镇远将军顾明山,违抗圣旨,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诛九族,择日问斩。】

    此昭一出,满城哗然。

    毕竟镇远将军不久前才平叛西夏,大胜归来,怎的就沦落到诛九族的地步了?!

    “听说皇上原本只打算判他流放的,可他在牢里总喊着要给儿子报仇,要杀这个杀那个,连皇上一起骂,皇上才一怒之下,诛他九族。”

    “那顾越泽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是啊,谁知道呢,没人在意顾越泽的死。元景帝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处死镇远将军的理由,怎么会真的浪费精力去调查顾越泽的死因。

    也有人觉得皇帝心狠,怎么说也是戎马一生、为了大周拼死搏杀的将军,就算犯了再大的罪,念在他刚死了儿子,再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卸了他的兵权,饶他一条命告老还乡也就够了。

    可皇上却直接诛了他九族。

    这让那些为了大周鞠躬尽瘁的朝臣颇有些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凉之感。只是碍于皇帝的威严,没人敢表现出来。

    而在远离庙堂的地方,这个消息却让更多人蠢蠢欲动,欣喜若狂。

    总之权势滔天的将军府就这样落下帷幕,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唯有一人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偏执成魔,那便是容玥。

    他被卫五那一脚踹得昏迷了两天,醒来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无法插手的地步。他找过太子,太子也只能无奈摇头,称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好一个无可挽回。容玥看着太子——这个前世温和俊雅,对他极尽爱护,今生却如陌生人般疏离冷淡的人。又想起守皇陵的三皇子,想起惨死在将军府门口、那个张扬肆意说要永远守护他的小将军。

    也想起卫京檀。

    前世今生,面目全非。

    这一切最大的变数便是容钰。

    是他想错了,他不该妄想求和的。他该杀了容钰,只要杀了容钰,一切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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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注视容钰的人又何止南越六王子一个,在容钰身边的席位,许多人都遮掩着悄悄看他。只因他太过耀眼,倒也不是没有旁人穿红衣,但容钰的美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如今一袭金红色的繁复长袍更是将他衬得贵气逼人,苍白的双颊因饮酒而泛起红晕,像涂了胭脂般艳丽,桃花眸中水光潋滟,宛如蒙了层雾气的琉璃。

    他举杯畅饮,动作潇洒而自得,酒液将嘴唇染得饱满晶亮,偶有一丝液体顺着嘴角淌下,随着喉结的滚动而蜿蜒向下,没入交叠的衣领。让人升起想帮他擦一擦的冲动,又想尝尝那酒的味道是不是真有那般甘美。

    一缕乌黑发丝垂落在脸侧,容钰随手拨开,手掌撑住脸颊,歪着头,眯着眼,殷红的唇边勾起迷醉的笑意。

    醉玉颓山。

    看见他的人脑中无不浮现出这个词语。

    他们讨厌容钰,却又无法不被他吸引,因此只能偷偷窥视他,瞥见那一丝就令人心动的风情。

    容钰对这些人或肮脏或复杂的心思浑然不知,只顾着跟面前的酒较劲。这次的酒跟上一次宫宴的酒不同,但味道同样美妙,容钰已经喝了半壶了,还是觉得上瘾。

    墨书劝也劝不住,无奈只好随他去。

    只是酒喝多了,难免热气上涌。容钰觉得胸闷,让墨书推他出去透透气。

    皇宫的景色可比府里好看多了,红墙黛瓦白雪,处处透着古朴而厚重的美。不知不觉走到深处,遇见一片开满红梅的梅树林。

    林子里挂着几只灯笼,灯笼映着白雪是红的,梅花瓣落在雪上也是红的。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的红梅与白雪交相辉映,仿佛燃着一片灯海,美得好似人间仙境。

    容钰看得有些痴了,没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墨书倒是警醒一些,迅速回头,戒备道:“你是谁?不要再往前了!”

    南越六王子舔了舔嘴唇,置若罔闻地向容钰走近。

    “你是南越使臣?”墨书终于看清他的样貌,见阻止不成,便挡在容钰身前,“阁下有什么事就在那说罢,再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聒噪!”南越六王子怒斥,他在南越一向横行霸道,哪里忍得了一再被阻拦,一掌就打向墨书。

    墨书抬手还击,二人迅速交起手来。只是墨书到底不是六王子的对手,很快就被六王子一拳打晕,倒在雪地上不起。

    容钰悄悄攥紧了手里的鞭子,他此次出门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敢在皇宫里动手,因此没带什么防身的武器,就只有这一条挂在轮椅上的鞭子。

    如果对方要动手,他可能没多大胜算。

    他警惕地看着六王子,对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一点点向容钰逼近,“美人,你可——”

    话还没说完,一道破风声传来,“咻——”地打在六王子后脑上。六王子眼睛瞪大了一瞬,猝然倒地。

    容钰眯起眼睛,向声音来源望去。

    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红灯笼下面,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靴子踏在雪上发出嘎吱声响,越来越近,直到那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容钰眼前,他的心跳乱了两拍。

    可容钰表面越加平静,平静到近乎面无表情。唯有隐藏在毛毯下的青筋鼓起的手,方能暴露出他内心的一点起伏。

    毛毯滑落在地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毛毯,掸了掸雪花,重新盖在他的腿上。而下一刻,那只手的主人,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被高贵的玄色赐服包裹着的双膝陷在雪地里,往上是暗青色的腰带,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再往上,容钰对上一张熟悉的狼首面具。

    容钰垂着眼,浅色的瞳仁在浓密眼睫下一闪而动,像滚落湖水的月亮,静谧而冷淡。

    卫京檀低下头,捧起容钰一只脚,拂去靴尖上的梅花。然后他弓起腰,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平静虔诚地像一个信徒。

    可再抬眼时,面具之下,他看向容钰的眼神炽热而疯狂,“公子,我回来了。”

    他看向容钰时,就只剩下小狗般的温顺和想念,眼巴巴儿的

    容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半晌,笑了一下,“鼎鼎大名的淮南王,跪我做什么呢?”

    容钰在外面待得久了,一张脸白得像雪一样,眼尾和鼻尖冻得发红,嘴唇也是鲜红的,就像落在雪地上的梅花,有种艳丽到刺人的美。

    他歪着头看卫京檀,眼神里显出熏熏然的酒意,吐出的话刻薄又讥讽。

    卫京檀是最了解容钰的,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落在耳朵里,他便知道小少爷在生气。于是他握住容钰的一只手,在掌心揉了揉,然后贴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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