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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而七分钟的时间足以将对面任何一伙人将自己带走

    眼下唯一能寄托的希望便是这两伙人来个鱼死网破,这样她还能趁机逃走。

    可惜她心里能想到的,对面的人也能想到,因此对面的人很快就开始交手,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初现实力上的碾压。

    那训练有素的一伙人的确身手不错,但经过的都是比较系统的操练,比起对面几个在江湖上浸淫多年的悍匪少了一些技巧与狠辣,完全没考虑到这些人当街便敢行凶,甚至没想到对方会从腰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长刀便直接开砍

    几人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一个人双眼微瞪。

    匪徒中的一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眼下最重要的人还是对面的女人,于是这些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顾笙的身上。

    奥拓车的司机动了动方才因为突然刹车撞击到的肩胛骨,那猥亵下流的眼神肆无忌惮从顾笙挺翘的胸脯到脸蛋游走,嘴角很不合时宜的勾起即将要到手的那种赤裸的笑意。

    顾笙知道逃跑无望,这几个人能轻松解决掉对面那伙人,就足够说明他们的能力了,

    更是与当初在江城遇见的那四个男人不是一个等级的,至少从他们下手的姿势跟风格就能瞧出,第一刀都是朝着人体最脆弱最容易攻击的地方去的,脖子、侧腰、腹部,

    都是一刀下去就瞬间叫对手失去战斗力。

    顾笙袖口里滑出一柄小巧的柳叶刀,刀子不过十公分大小,极细,是当年在丽江游玩的时候在某个工艺品店购置的,刀柄纯银打造,刻着苗家常用的一些花纹,当时一眼看见便觉得这把刀与众不同,便与老板舌战叁个回合下来,最后才将开价199的柳叶刀砍至29,最后在老板黑着脸的情况下扫码支付。

    这把刀平日里她并不随身携带,但自从老顾亲自给她做的那把小刀不见后,她便想起景山的家里还有这把柳叶刀,刚拿回来的时候还悉心给外面镀了一层塑料膜,省得放在身上的时候不小心刮伤自己。

    眼前的境况并不好,即便在自己没有受伤的情况下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顺利以一敌四,甚至一对一,毕竟这些人的眼中似乎将死亡看成了比尊严还要轻薄的东西,也就更不会在乎一个拿着柳叶刀的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于是都脸上挂着轻挑的笑意,但即便是心里在小瞧一个女人最多能做的无非就是蚍蜉撼树。

    但伴随着女人一个利落的手刀,其中一人眉头微皱随即往左迈了一步,但发现方才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的东西之后才刚要抬起头,却没想到下一刻白光一闪,大腿上插入的那把柳叶刀却叫他“噗通”一声不可控制的跪下。

    而顾笙瞬间拢起手指,为的就是不被瞧出那发颤的指尖。

    另外叁个人心里一惊,眼底再也没有半分的轻视,反而是逐渐的染上嗜血,并且互相打了个眼神,开始分开距离,打算从叁个不同大家角度攻击。

    就在这一刻,前边一阵喇叭声响,便看见一辆银灰色限量款宝马山地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来。

    那几个人光顾着闪躲,但悍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直接将其中一个人撞飞七八米外,这才稳妥的停下。

    里面走出的是一个头上有戒疤的光头男人,此时正拢了拢大衣领口,那张木然的眼睛淡淡的打在另外两人的身上。

    第218章出手

    戒疤的男人叫做刘律己,生在大草原长在大草原,家里是一个标准的游牧民族大户,八岁就跟着部落里的人喝牛血,十二岁手拿弯刀学会了猎狼,十六岁北上,十九岁出家,二十叁岁认识了白玫,二十四岁还俗,从此成为了白玫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犬。

    对外人他从不否认自己是白玫这个妖孽似的女人的看门狗,沉默寡言的性子叫他不喜与外人接触,但西北的地下

    生死擂台圈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神话,十年前,一个嘴里操着满文剃着光头的男人,一夜单挑排名前十八的高手,以十八胜拿走了当年擂台上高达八位数的奖金,更是一战成名。

    白玫摇下车窗,露出那张依旧妖气横生的脸庞,朝着顾笙点点头,遂招了招手,温婉得如同邻居家的大姐姐。

    顾笙不再犹豫,只是在经过刘律己的时候察觉到他一直垂在两侧的手掌已经并成了手刀,一如一把势要见血的利刃。

    进入车内里面正开着冷气,白玫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暗色纹绣着复杂图腾的旗袍,她斜坐着,旗袍下修长精致的小腿露在外头,脚下却忽然是一双同色的闪着珠光细纹的布鞋,就像是黑夜中暗生的妖孽。

    她身上还裹着黑色的水貂皮,瞧着雍容富贵,这次她没抽烟,只是嘴里叼着一根电子烟,并没有点燃。

    “最近戒烟,只能搞一个这种玩意儿玩玩,否则想事情的时候嘴里没点东西不舒服。”她笑着说道。

    顾笙点头,耳边传来愈下愈大的雨声以及外头偶尔拳拳到肉的声响。

    “跟踪你的人,两边的车牌都是假的,而且从武华大道就已经跟你一路了,一边是冲着你的人,一边是冲着你的命。”白玫深深吸了一口电子烟,大概是不合心眼,漂亮的眉心有些许不耐折痕,将电子烟随便搁置在一侧,继而玩弄起手指上那枚足有拇指大小的祖母绿钻戒。

    那是纯粹质地的祖母绿钻石,这个大小的不在九位数下,不仅如此,白玫耳侧微微晃动的同款祖母绿的耳坠至少也在五克拉以上。

    她是一个惯于且也喜于露财的女人。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漂亮则已,却庸俗。

    可她不在乎世人的目光,非要将庸俗之物毫不吝啬的挂在身上,但比起她身上那些足以可以在京都购置一套高档商品房的饰品,她围着的那件貂皮披肩却是真正的雪狼皮而不是什么精心蓄养的水貂。

    纯正血统的雪狼只有在遥远的阿尔泰山的密林之中,那里常年被大雪覆盖,而雪融于一体的雪狼却是深山上的神秘狩猎者,出没隐蔽且极难狩猎。

    顾笙在望山坡的时候曾经跟着老顾,在村里某个据说是当年名满西北一带的狩猎高手家里有幸见过一张类似的皮毛。

    约莫叁分钟后,前排的驾驶室门被打开,刘律己动作利索的上车,甚至于被打湿的头顶也没去擦,径自的将车子调转驶离肇事现场。

    顾笙只闻见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把在方向盘的染血的手。

    “你给你叫的人打个电话保平安吧,否则他们不知道闹出什么大动静,要是把白面上的那些大佬给惊动了可不好。”

    顾笙点头,随即给麻条儿打个一个电话,只说自己已经脱离险境,至于过程没细说,只让麻条儿处理后面的事情。

    等挂了电话,白玫才道:“上了我的车,也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她眼底有着极浅的笑意,一手撑着额头一边玩味打趣。

    顾笙则是摇头,笑道:“见你是被漂亮姐姐卖了,我也认了,况且,我不认为我对你有这个价值。”

    一个能轻松掷手就是千金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说不出名号的“狠人”,不可能为了钱对她下手,反而是好几次出手相助,这点就让顾笙笃定至少白玫即便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白玫那波光潋滟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仿佛也有钩子似的,望着顾笙那张被雨水沾湿却带着清冷绝美的脸庞,

    不由得感叹,果然不一样。

    红唇弯起一个勾人的弧度,“你跟周媛那个草包果然不同,你还是跟顾念笙像一些,就是对于手里的权利运用得还差点火候,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也怪不得你,谁让顾老爷子走得太早,还没将他老人家的半点皮毛传授给你,眼下你也只能自己摸索着过河,辛苦一些罢了。”

    顾笙是第二次听到白玫提起爷爷的事情,于是惊诧之中多了几分的警惕。

    而找就料到会被怀疑的白玫也不恼,反而轻轻一撩耳畔的碎发,才第一次做自我介绍,“对了,你也别觉得我会害你,毕竟咱们还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外甥女。”

    第219章不恨

    母亲这两个字对顾笙来说既陌生又遥远,对于她的印象大概只剩下每个暴雨夜晚闪现出那女人脸上的挣扎与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她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究竟是怎样的压力才会让一个女人为了报复而将所有的怨愤发泄在孩子的身上,大概是对顾念笙的求而不得,亦或者是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眉眼之处的淡薄叫她无法不想起那个永远也得不到心的男人。

    周媛离开已经十几年,这十几年之中顾家没有留下周媛的任何一样可以令人想起她的东西,并非是担心顾笙触景伤情,反而是因为周媛走的时候太仓促也太决然,甚至赌气似的将属于她的除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外的全部东西带走。

    而对于周媛的基本信息,顾念笙仿若并不愿意她过多的了解,这十几年之间也不再提起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一个字,或许她在他心目中名字都已经逐渐模糊,如果不是白玫此时忽然提起这个人,顾笙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谈论“母亲”这个话题。

    大概是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哪一份沉重与凝结,白玫笑着摇头,微斜的身体越发的陷入那柔软的椅背上,整个身躯仿佛没有骨头支撑。

    莹白的皓腕微微的转着,上边一串黑曜石的佛珠,实际上她并不信佛,但却相信世人皆有因果,好比她杀人是为别人种下的果,而别人杀她是名为贪婪的因。

    “我跟周媛是同父异母,她母亲当时是地方电视台的一个小主播,当年要入门到时候老太爷子极力反对,说人可以进门,但从今往后吃穿用度不允许花白家的一分一毫,但那个女人很聪明,也很得老头的疼爱,尽管后来生了你母亲依旧在白家做足了二房的架子,

    一度要跟我妈争夺公司的股份,可惜手段太低,咸鱼还是没能翻身,干脆就乐于当个二房阔太。”顿了一下,白玫眼底微微染上些许笑意,忽然看向顾笙,红唇勾了勾,当真一副祸国殃民的妖精模样,如果坐在她旁边是个男人,只怕早就腿软。

    只可惜顾笙此时只是拧着眉头,从白玫的嘴里听关于生母的一切。

    “周媛之所以能嫁到顾家,当然不可能出身平凡,除了白家这个后台外,还因为她名下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那是老头死之前立的遗嘱,说未来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给周媛的孩子,另外还有南山的一套价值过亿的别墅,以及邱海路那边一个高尔夫球场,

    光是地产的价值就超过十个亿,而公司的股份则看周媛日后有没有子嗣,所以你的出生对周媛来说极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刚出生的那几年周媛的确对你抱有期望,不仅她可以指望着你顺利接手公司股份,其二便是利用你拴住顾念笙的心。”

    顾南笙心中并未起波澜巨浪,反而平静得连自己都认为是否有些绝情。

    但仔细一想,周媛当年或许便是怀着某种目的生下自己,对她没有投入过多的爱,甚至在清醒的认知到顾念笙不可能因为孩子而爱上她这个事实后,她对孩子的耐心也随之毁之殆尽。

    而白家,似乎在京都有听过这个姓氏,因为当年曾经担任副国级的某个ZY大佬,甚至被称为开国十大元勋之一的老人正是名满天下的白仲满先生。

    没想到周媛还有这一层身份,努力回想起对于生母的一些细碎的片段,似乎在饭桌的时候那个向来盛气凌人的母亲总会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吃不言寝不语,以及她坐姿仿佛永远端着,就跟个旧社会的名媛千金。

    但这而不过是因为渴望成为某种人而不断的学习与模仿,形似神不似,不如眼前的白玫,虽然看着放浪不羁的随意侧坐着,但实际上骨子里透出的一种礼乐崩坏与对旧传统的抗争。

    白玫见她一直没说话,

    于是便笑着问:“怎么?听了这么多

    ,不好奇周媛现在在哪里吗?”

    “

    从她当年离开顾家开始,她与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既不怨她也不恨她,因为这些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我不喜欢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顾笙习惯性抚摸着小拇指,看是心不在焉,实际上这是她烦躁之前的小动作。

    白玫则是抽了一口并没有什么烟草味的电子烟,垂眸的一刻眼神有意无意的划过她那微微颤动的小拇指,才接着说道:“周媛离开顾念笙之后就嫁给了中石化的副总,给人家做了后妈,那男的当初为了她不惜将原配给踹了,也算是情根深种了。”

    佯装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白雾,白玫才将电子烟点在大腿上,那双波斯猫似的眼睛忽然敛起一些笑意,“外边一共两拨人,一个要的是你的命,一个要的是你的人。”

    第220章要命

    白玫身上雪狼皮因为她的动作随之滑至肩胛骨,露出被旗袍包裹的完美肩膀,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直角肩,却圆润美好,如果换成是一字领的衣服,只怕光一个肩膀就足以秒杀曾经被誉为天生人间最红的头牌。

    白玫身上有一种大乘的气势,说话极缓犹如温水煮青蛙,又犹如雨后西湖的第一泡碧螺春,清澈且香味悠远。

    就好像现在她明明在讲述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但语调却温婉动人,一度令人以为她是在跟情人呢喃,当初在包厢她便是被白玫这一腔温软的语调留了下来。

    “第一拨人是京都某个势力底下的人,有黑白两道的背景,黑的这块做的虽然也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但到底不会将事情做绝,因此可以知道这些人无非是带你回去,至于是恐吓利诱还是其他方面这不好说,但第二拨人是西北【叁河帮】分堂的,这个帮派老大早年是响马出身,到了九十年代就靠着放高利贷圈钱,九八年的事情甚至一度将底下的帮派成员发展到超过十万人,一直到九九年国家第一次针对西北的打黑行动,抓了一把手跟二把手进去,帮派当时成员们绝大多数闻风而逃做鸟兽散,此后帮派就只能吃着老本,明面上是不敢以暴力放贷,但实际上背地里依旧进行着肮脏的交易,到一叁年帮派推出了以“张寄鳞”为首的年轻掌权人,这个男人当年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叁河帮】大刀阔斧的从上到下进行改革,一直到今天,虽然【叁河帮】最后只剩下不足五千人,但能黑白的中间夹缝存生,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手腕有多厉害。”

    缓缓而谈这个西北的本土势力,白玫瞥向始终不动声色的的顾笙,又继续道:“不过着第二拨人是从【叁河帮】逃出来的,就怕连张寄鳞也没想到自己手里出了这种货色,虽说帮里不乏这种底子不干净的人,毕竟里面背负着人名的狠人很多,但像他们这种私下接活的是要收到帮里驱逐甚至追杀的,这几个人为了几十万就北上,想来是早就将身家性命豁出去,你要是落在这四个人的手中,死反而是最轻松的一种解脱,要知道一个漂亮的女人一旦落入畜生不如的男人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顾笙那漂亮的黛眉终于有略微的变化,变得比起之前更冷。

    话说这,白玫知道前边冗长的铺垫也起到了作用,于是便看前边刘律己,淡声道:“去钟山别墅。”

    沉默寡言到近乎让人以为是哑巴的戒疤男人打了个方向盘,眼神瞥向后视镜一处,忽然开口:“咱们被人跟踪了。”

    这一句话犹如记起千层浪的投湖石,白玫眯着眼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叁个路口开始的,应该是忽然间跟上的。”

    白玫瞥了一眼二十几米外的那辆白色现代,这辆车在京都很多,二十几万的车型,是普通上班族经常开的车款,这了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辆这种车子在后边。

    “最近尾巴朝丰那边不是说都解决干净了么,怎么又有?”

    刘律己依旧保持着六十迈的速度,似并不急着摆脱掉那辆白色现代,那与木然得毫无表情的脸蛋不同,猩红得像是饮过人血的薄唇微微的抿着,沉声道:“大概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哦?不是冲着咱们……”白玫揶揄的目光随即落在顾笙的脸上,遂半开玩笑道:“看来今儿冲着你来的人挺多的,不过这辆车没下车动手,怕是被咱们抢了机会。”

    顾笙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麻条儿的车子至少要七八分钟才能赶到,如果按白玫的说法,这车子应该是原先想要赶过来的,而且一路上只是安静的跟着他们也没任何动手的意思,那至少不可能是敌人。

    距离不可能派人随时跟踪保护自己,联想到先前庄易在江城的手段,会是庄易吗?

    可麻条儿说最近庄易那边似乎有些麻烦,他应该无暇顾及自己,且派出人的大部分眼线也已经被麻条儿尽数解决。

    “看你这样子也猜不透是谁的人手。”

    白玫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顾笙抬眸,撞见对方眼底的玩味后便忍不住问:“白姨,你知道对方的来历?”

    “不知道,但给我一天的时间,也许可以调查出来,但我奉劝你不要调查,毕竟这人肯派出人暗中保护你,就说明他应该就是你身边的人,既然有人愿意在暗处保护你,你就乐于接受好了,省得下次遇上险境孤立无援。”

    话说到这,车子已经驶入前边一处高档别墅区,而后面那辆白色现代在前一个路口转弯,两边彻底分开。

    等下了车,

    白玫让顾笙随自己进入别墅。

    刚进去白玫就脱了雪狼披肩,身姿摇曳的走向客厅,朝着随后的男人喊道:“律己,给我调一杯鸡尾酒,度数高点的,冷死老娘了。”

    第221章鱼塘

    “钟山别墅”算不上是京都最高档的别墅区,至少比起“山水一间”要逊色很多,除了地理位置没有那么靠近商务圈外,还因为这边别墅区都是小面积的别墅,一套下来的面积不过叁百多平米,的甚至还比不上一些高档的公寓楼。

    但白玫就是喜欢这种小别墅,就她一个人,偶尔保姆秦妈也在,但保姆先前生病,白玫便让她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房子的格局也很简单,除了一楼的客厅跟饭厅厨房外,二楼只有叁个房间两个洗手间,甚至连书房都没有。

    按照白玫的话说,她又不是那种阅览群书的书呆子,能正常的从九年义务教育毕业再考了市重点高中,在上了京大财经学院,最后误打误撞考了个研究生进入父辈所在的公司,这样的顺风顺水已经叫她极为满意,这也就没必要硬是要装着附庸风雅似的倒腾出一间从来不会进去的书房,甚至在里面摆着文房四宝,再挂山水名画或者书法学院里某个大师的作品,这既费时还费力。

    别墅是普通的地中海风格的装修,没有很夸张的摆设,也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古董,却叫人坐下来后难得心里宁静不少。

    白玫躺在沙发上,很快刘律己这边就端着一个茶托过来,一杯冒着气泡用红茶跟威士忌以及柠檬、薄荷、气泡水调制的鸡尾酒放在前边的茶几上,而给顾笙的则是一杯柠檬红茶。

    做完这些,这个木然的男人很自然的蹲下来从沙发下边拿出一双带着毛绒的棉拖给白玫穿上,一切都极为自然,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一点儿也不旖旎,反而既像是多年的主仆又像是知己,说不出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玫眯着眼,大概是等客厅里的地暖让温暖稍微上升了一些,她才睁开阖着的眼睛,对顾笙道:“顾老爷子当年曾帮我过,加上我又是你小姨,不管如何,我手里的人脉跟关系都会给你部分,但你也知道,天下没有绝对的免费午餐,我虽然跟你有血缘关系,但在利益面前,亲父子都极有可能反目,更何况是几十年没联系过的亲戚。”

    “白姨,你已经帮过我几回,我不需要你给的东西。”顾笙低头喝了一口柠檬红茶,弯唇淡笑。

    “头伸过来,别说什么帮不帮,也别急着拒绝,我可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慈善家,没闲到爱心泛滥想要扶贫,我这是投资,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放长线钓大鱼,当然了,你是鱼饵也是长线,至于鱼么,就眼下单看你鱼塘里那些货色,虽然啥品种的都有,但一个鱼塘里不能虎鲨也有、鳖也有,甚至还有温吞的锦鲤。”

    顾笙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白玫就从接过刘律己递过来的酒精跟医用棉布,等额头上的刺痛让顾笙拧着眉回过神,白玫又笑着说:“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别留了疤。”

    等消过毒包扎好后,白玫才双腿交迭坐着浅尝她手里的那杯鸡尾酒,鸡尾酒浅浅的橘色,在头顶的灯光下玻璃杯折射出钻石的五彩光,又更像是人生的走马观花,一幕幕的闪现出过去种种。

    白玫一直盯着顾笙,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神色,不过她不管是装出来的淡然还是真的对此不为所动,总而言之白玫却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她真是那种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性子,那接下来她只会让刘律己再去泡一杯茶,再不疼不痒的将原本属于周媛却被她夺走的几个酒吧的管理权交给她。

    但现在白玫却觉得这孩子未必是一块璞玉,但却觉得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采。

    白玫一把将玻璃杯鸡尾酒喝尽,又习惯性的想从茶几下边摸出一包利群,但在刘律己的目光下,她似乎想到了自己近期还处于戒烟的接单,顿时懊恼到想收回当初说过的话。

    “既然你喊我一声‘姨’,我也就不瞒你说,在京都,南苑沉十离算是个硬茬,而且对你而言,他这边的关系你不好动用,明面上南苑的关系已经洗白,但碍于你现在的身份,至少在表面上不要走得太近,况且这人还要很多瞒着你的事情,说不出对你是好是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建议你保持一定距离。”

    习惯性夹烟味的手指随便掐着旗袍的一角,白玫一把扯下盘好的发髻,泼墨似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来,比起身上锦缎的旗袍还要丝滑。

    “庄易,跟江城一片商贾的二世祖玩得不错,京都人脉广,前段时间还与几个政协委员吃过饭,混的虽然不是政要的圈子,但这些年能在京都拿下多块地皮起楼,的确没点手段不行,这人在商场上够狠,但锋芒太盛,容易招恨,睡在他身边最怕的就是半夜起来被仇家乱刀砍死。”

    白玫继续道:“乔小乔,这孩子倒是难得的清泉,不过也不是善茬,短短叁年的时间就在苏北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身边的多数都是苏北那边军政届的纨绔,不过鞭长莫及,他去了苏北是如鱼得水,在京都到底是差点,谁让乔家老爷子当年退下来的时候太决绝,将自己的关系人脉全给砍了,如果老人能撑着继续连任五年,京都的小太爷指不定得换人,那里容得下裴修竹做大。”

    似乎是提到这几个人的名字,白玫脸上有些许唏嘘,忽然间瞥见顾笙眼底的笑,才疑惑道:“你笑什么?”

    顾笙早就瞧出白玫今儿一番看似发自肺腑的长篇阔论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顾笙大概猜出与她先前说出的那几个名字有关。

    “我只是想知道,白姨你好端端在我身上投资,是想要什么?”

    白玫终于吁出一口气,放荡的神色收敛几分,才道:“我把我手里的人脉跟后台都给你,叁年内,你替我将京都第一太子爷拉下水,我要断他一条腿!”

    顾笙拧着眉,“裴修竹我动不了,他身后除了裴家还有裴老太爷这个老妖孽,况且我的身份也不合适,白姨您手段通天,身边也不是没有能力去办事的人。”说罢看了一眼站在对面跟尊门神似的光头男人。

    谁知道白玫只是冷笑一声:“要是能暗杀,我早就把那孙子刀千八百回了,裴家如今看似风光,但这两叁年,不管是庄家还是黄家,都恨不得想拉他们下水。”

    继而又见白玫换了一个玩味的神色,轻声道:“那庄泽宇明年就要提任常委,庄家几年前就在布局,现在他小儿子眼看明年肩膀上也跟着多一颗星,庄家胃口不小,想要十年的时间杀入军部得到绝对的掌握权,也想小儿子十年内培养成咱们国内最年轻的少将,狼子野心,不得不服。”

    第222章鱼饵

    顾笙从踏入钟山别墅到离开只不过半小时的时间,跟白玫借了一辆挂着卫戍区车牌的帕萨特驶出小区。

    别墅内白玫懒洋洋的吃着刘律己刚从厨房里热好的烧麦,是她喜欢的叉烧馅的,向来嘴巴挑剔的白玫最中意反而是超市里买的九块九一盒六个的普通烧麦,这要是让她的狂热追求者知道,只怕明儿整个聚福龙超市的速冻区早就被人包场。

    “真打算把砝码都押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刘律己此时那张木然的脸庞难得露出些许笑意,也就只有私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跟在白玫身边超过二十年,关系亦师亦友的男人才会露出人性的一面。

    白玫慢悠悠的咬着烧麦的皮,她最喜欢吃外面那层软糯糯的,且吃得很慢,就连吃东西都美得似一幅画,半晌才懒洋洋的说:“戒赌十年了,现在开始戒烟,到头来才发现压根一点意思都没有,况且裴修竹坐那个位置也太久了,没有一点儿危机感,这才让他成天想要找我的麻烦,正好这丫头身边一群的小妖孽,一个两个的都黑心肠子,她的性子跟我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但唯独过于冷静,倒不是说冷静不好,至少比起横冲直撞的愣头青要好,可我看不见她的野心,顾老爷子死之前借了一把火给我,我现在不过是还给她,成与不成,还得看她自己,不是么?”

    “你是心疼她,否则不会将手里的东西都给她用,她要是知道你把淮南到苏北,甚至香江的人脉都给她用着代表什么,你花了二十年打拼下来的,倒是真的舍得。”

    “我那是看不惯她连身边的人都拿捏不住,蛟尚且还未化龙,她便已经被压了一头,若是任由这些人继续折腾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笼中金丝雀。”白玫一想到这,不悦的踢飞一只拖鞋。

    刘律己笑着摇头,重新替她穿上,“我看那倒不至于,那丫头虽然性格淡薄了一些,也不像是个被任由拿捏的主。”

    “我不是要让她做女英皇,我只是叫她知道,男人向来只想征服强大的东西,就连女人也是如此,这些人在她身边目前无非是冲着漂亮的脸蛋跟傲人的身材,再者就是她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但这种女人社会上不少,再过个五年十年,第二个‘顾笙’出现,她就失去了优势,男人跟女人的博弈,向来都是势均力敌,当然了,你想说也有和谐共处的,那仅限于普通男女,可他们都不是善男信女,怎么和谐相处?”

    刘律己看见她自嘲的努了努嘴吧,眼神却有些恍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白玫对这个自己嫌弃到犹如蝼蚁的姐姐的的女儿那么重视,无非就是想让顾笙做一些当年她没有做成的事情罢了。

    将车子开往景山小区,恰好此时与顾念笙的车子同时抵达他们那栋小别院。

    顾念笙从后排下来,司机便将车子开走,而他手里还拎着提前让人买好的晚饭材料。

    虽说顾笙每周回家一次,但也仅限于周六下午,且从不在景山小区过夜,顾念笙虽然没问具体原因,但也从不制止女儿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路子。

    但瞥见顾笙领口上的已经干涸的血渍以及额上的伤口,清冽的眼底依旧有瞬间的阴沉。

    又瞥了一眼卫戍区牌照的阿帕萨,这类车子不可能是从军区开出来的,要知道卫戍区距离总战区几十公里,最大可能性就是这车子是有人借给她。

    将染血的外套放在沙发上,顾笙才忽然说道:“周媛……现在真的是嫁给了中石化的副总?”

    原本撸起袖口正要择菜的顾念笙手里动作一顿,才淡声问道:“你跟白玫接触了?”

    “嗯。”顾笙不打算瞒着老父亲,但也没提及自己跟白玫究竟谈了多少关于白家的事情。

    顾念笙才道:“白玫是个疯子,你少听她胡言乱语。”

    听到这,顾笙则忍俊不禁道:“老顾,我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没跟我提白姨的事情了,白姨说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你们两个的确水火不容。”

    顾念笙依旧低头择菜,实际上他很庆幸白玫没多舌告诉顾念笙,当年顾、白两家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正是被白家两代人精心培养甚至视为接班人的白玫。

    但因两人性子一个天一个地,相处了一段时间实在无法接受与对方共度半生,再加上周媛见缝插针的闹了一场,结果与顾念笙结婚的人才成了周媛。

    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顾念笙并不想女儿知道当年的纠葛,但对于白玫介入顾笙的生活却依旧感到不满。

    “她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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