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薯片
腐殖质簌簌滑落时，向阳条件反射地扑向右侧。先前站立处炸开碗口大的土坑，扭曲的暗红色根须如活蛇般蠕动缩回地底。
小七喉间滚出威胁性的低吼，爪刃弹出时与空气摩擦迸出火星。
“退！”向阳扯着小七后颈皮急速后撤。
地表开始浮现蛛网状裂痕，紫黑色雾气从缝隙中渗出，带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刺鼻气味。
那些发光孢子突然集体黯淡，仿佛被无形的手掐灭了烛火。
向阳背靠鬼面榕，看着星环测绘出的地形图。
代表生命迹象的红点正在他们周围形成完美的包围圈。
地鸣变得密集如战鼓。
成百上千的暗红根须破土冲天，在穹顶交织成血肉囚笼。
“听着小七，等会我喊‘薯片’，你就往东南23度方向……”
话音未落，整株鬼面榕突然活了过来。
树皮皲裂处睁开密密麻麻的琥珀色眼珠，树根如绞索般缠上向阳脚踝。
向阳在失重感中摸到藏在腰间的特殊匕首。
锋利匕刃瞬间切开树根，落地快步朝远处狂奔。
他看见无数发光孢子重新亮起，在狂乱气流中拼凑出模糊的兽形轮廓。
那对遮天蔽日的骨翼，至少是白银以上的存在。
“薯片！”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小七银芒刺破血色穹顶的刹那，整片森林响起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向阳在纷飞的木屑中蜷身翻滚，碎石块擦着脸颊飞过，在后方树干上凿出三寸深的凹痕。
“咳……咳咳！”他吐出满嘴泥腥味的腐殖质。
方才那株鬼面榕自爆产生的冲击波，把十五米外的溪流都蒸成了沸腾的雾气。
向阳抬头就看见小七在半空与那东西缠斗。
说是缠斗或许不太准确。
银灰色小七更像暴风雨中的海燕，在森白骨翼掀起的罡风里艰难穿梭。
那些翅膀每一片骨骼都烙印着暗金色符文，扇动时带起的灵压让空间产生水纹般的褶皱。
“白银三星……蚀骨亚翼龙！”向阳抹去糊住右眼的血痂，星环的扫描数据在剧烈抖动。
“成长期领主？这种怪物怎么会出现在微型灵虚？”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翼龙颈部的骨板突然层层翻开，露出镶嵌其中的猩红灵核。
那分明是半截人类骸骨，胸椎部位融合着血祭社的逆十字徽记。
小七的尾刃砍在骨板上迸出连串火花，反而被反震力掀得倒飞回来。
向阳张开双臂接住小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怀中的小七发出委屈的呜咽，右前爪不自然地扭曲着。
星环疯狂闪烁着红光，【微型灵虚崩塌剩余：00:07:42】
蚀骨亚翼龙突然停止追击，骨翼收拢成茧状将血红灵核层层包裹，那些暗金符文正从翅尖开始逐寸崩解。
“它在吸收灵虚本源！”向阳猛地拽开包里夹层，抓出用裹着的黑色匣子。
“小七，还记得之前那招吗？”小七耷拉的耳朵突然支棱起来，尾巴兴奋地拍打着地面。
当亚翼龙完成蜕变的瞬间，向阳掷出的黑色匣子在空中解体。
十二道醒目光点，标记在亚翼龙身上关节节点处。
小七凝聚出大量的尾刃，疯狂攻击。
每次闪爪都在亚翼龙骨甲上留下残痕。
“就是现在！”向阳扯下冒烟的星环砸向亚翼龙，过载的星环让周围灵气骤然凝实。
蚀骨亚翼龙挥向小七的利爪，诡异地穿透小七，而真正的尾刃正从它视界盲区刺入灵核缝隙。
天地间响起玻璃破碎的清鸣。
向阳在空间坍缩的乱流中死死抱住小七，看着蚀骨亚翼龙与崩解的灵虚一同化作像素般的星光。
失重感消失时，他正四仰八叉地摔在出发时的空地上，包里滚出的灵核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用时四小时十七分。”阴影中传来带笑的男声，碾碎枯枝的声响令人牙酸。
“苏胖说你可能会需要……”闪着寒光的医疗箱哐当砸在向阳腿边，“不过看起来，你的小狐狸更需要这个。"
小七冲着来人龇牙，尾巴却诚实地卷走了箱里的骨质治疗剂。
向阳望着星空咧开嘴，后知后觉地发现衣服早已被破烂不堪。
苏胖正坐在犀角兽上，后探出半个脑袋，手里还攥着咬了一半的薯片。
向阳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医疗箱金属外壳倒映出自己沾满泥血的狼狈相。
小七正抱着治疗药剂咕嘟咕嘟狂饮，尾巴愉悦地在水泥地上划拉出火星，先前骨折的前爪已肉眼可见地愈合。
“指挥者……”向阳扯了扯黏在背上破损的衣服。
向阳苦笑道：“您再晚来半分钟，苏前辈的薯片怕是能给我当供品了。”
清雄从阴影中踱步而出，狭长眼眸扫过满灵核碎屑，忽然抬脚碾碎了一颗正在蠕动的暗红孢子。
“能在崩解期逆流打出破绽裂隙，把领主级拖进空间乱流。”他屈指弹飞袖口沾到的腐殖质，“新人里你是头一个。”
向阳刚要开口，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
他强咽下血气，却见清雄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
男人指尖夹着的灵力正贴在他颈动脉处，冰凉触感激得他寒毛倒竖。
“但你在鬼面榕暴走前就该发现，树冠层孢子群落的发光频率比标准值快了三倍”灵力突然在两人之间勾勒出全息作战图，“苏胖没跟你讲吗？”
小七突然炸毛跳开，只见清雄的影子里钻出三条数据链，正缠绕住那枚猩红灵核。
灵核表面的人脸浮雕发出无声惨叫，转瞬被压缩成拇指大小的黑色立方体。
“星环测绘延迟10秒就敢制定突围路线？”清雄把立方体抛给身后的苏胖，“要是小七的突袭角度再偏五度……”
他突然轻笑一声，摘下手套拍了拍少年僵硬的肩膀。
“不过嘛……”男人弯腰时，领口垂下的青铜罗盘擦过向阳鼻尖，盘面十二地支正在疯狂转动，“绝境中能想到用零食代号当行动暗号。”
他朝远处犀角兽上的胖子挑眉，“这点倒是很有我们三队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