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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她……”乔桥绞尽脑汁地想问得不那么特意,“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原来如此。”宋祁言笑了,“你怀疑我跟她发生了什么,对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不好,乔桥还在费尽心思地掩饰,对面已经连你的动机都猜出来了。

    “可我看到吻痕了……”

    “乔桥。”顺着电信号传过来的声音搔得人耳蜗都在发痒,男人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好、好像也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个小时前吧。”

    “傻小乔。”宋祁言无奈地说道,“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

    “嗯。”乔桥抱着电话偷偷地笑了,但又不想让笑声泄露出去,使劲儿平复了半天才一本正经地回了个“好。”

    挂断电话以后,乔桥走路都是飘的。

    她飘进化妆间,飘到化妆椅上,等到化妆师把她的脸涂满泡沫,她还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化妆师低声问乔桥好几遍她饰演哪个角色,乔桥都没反应过来。

    “呃,清妃。”乔桥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走神了。”

    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似乎还不如乔桥大,脸蛋红彤彤的,带着初出茅庐特有的那种青涩劲儿,干得特别卖力,卖力得甚至让人有点心疼。

    “你是新来的么?”乔桥好奇地打量她,“我还以为剧组会叫有经验的来。哦,没别的意思,之前的化妆师都是年纪比较大的。”

    “没事,你叫我小月就行了,今天来化妆的角色多,老师画不过来,就带着我们几个实习生来了。”小月麻利地打开多色眼影盘,“不过您放心就好,我高中没毕业就开始学化妆了,技术绝对过关。”

    她向乔桥展示桌面上的已经完全展开的化妆箱:“因为是临时加塞,化妆品都是我自费买的,不好的不会给你们用,毕竟你们是靠脸吃饭的明星嘛。”

    乔桥随手拿起一个粉盒来看,果然是比较出名的牌子,虽然不是贵妇牌,但也算平价好货了,如果一箱子都是这样的品质,这个小姑娘可以说非常良心。

    她一下子就对这个化妆师有了好感,两人年纪也差不多,上妆的间隙就随便聊几句,平常比较枯燥的过程居然也没那么难熬了。

    但乔桥自从来了东赫后但凡拍戏总要遇到点坎坷,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哎哟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只能给人当当替身的十八线嘛。”宫装齐整的阮轻笑吟吟地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乔桥不认识的女演员,她俩估计想在视觉效果上营造出一种‘三足鼎立’的感觉,于是一左一右像护法一样站在阮轻身后,但实际上看起来更像阮轻带出门的两条贵宾犬,还是没栓绳子的那种。

    算起来乔桥也有好久没见阮轻了,这倒不是故意避开,本来乔桥替阮轻那场戏就是‘阿瑶’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往后就没有阮轻的戏份了。再加上平时乔桥很少去剧组,阮轻倒是一直心心念念想给乔桥点颜色看看,奈何总是撞不上。

    “你看我,都说错话了。怎么能是十八线呢,毕竟梁影帝的大腿都抱得上,哪儿用得着咱们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阮轻用袖子一角掩着嘴笑,身后的两个女艺人也嘻嘻地笑了起来,化妆椅上的乔桥倒没那么多想法,她一边检讨自己的‘招黑体质’,又一边用眼神示意小月动作快点,阮轻真这么喜欢这个化妆间,让给她就是。

    “某些人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阮轻面容一整,她没直视乔桥,但却字字说给乔桥听,“梁影帝床上的人那是海了去了,要是一次入了影帝的眼就喜得不知道姓什么了,那只能是真蠢。平常呢,也得虚心求教,嘴巴也放干净一点,前辈毕竟还是前辈,少在背后乱嚼舌头,免得将来进监狱。”

    前面还好,听了后面这段话乔桥有点懵了,这不是撕长舌妇的标准台词吗?问题是自己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乔桥指了指门牌,“这里是105。”

    “敢说不敢当啊?”阮轻身后的一只贵宾犬终于开口了,“乔桥,虽说你本来也没什么种,但也太孬了吧?”

    “过分了吧?”一直站着不说话的小月也忍无可忍扔下毛刷,脸蛋涨得更红了,“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

    “不是,我说什么了?”乔桥被弄得一头雾水,“你们把话说明白点行吗?我来剧组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我都不认识,我上哪儿去嚼舌头?”

    “哎哟,说得倒挺像那么回事的。刚才不就跟这个小化妆师聊得很火热嘛。”阮轻冷笑。

    乔桥干脆往化妆椅后背上一靠,懒得再多说。

    她看明白了,这帮人就是来找茬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想骂就骂吧,出完气大概也就走了。

    “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阮轻不由自主提高了音调,见乔桥还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不禁火冒三丈,她也没废话,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把掀翻了桌上的化妆箱,“这样听见了吧?!”

    无数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摔在了地上,只有一个薄塑料壳的眼影和粉饼之类,当场就摔得四分五裂。

    乔桥和小月一下子傻了,还是小月反应最快,赶紧蹲下去七手八脚地抢救,但阮轻用得劲儿不小,化妆品又不是食物,掉在地上五秒之内趁细菌没爬上去捡起来还可以再吃。乔桥眼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粉里啪嗒啪嗒滴进去小月的两滴眼泪,大脑负责愤怒的神经一下子被点燃了。

    乔桥其实是那种怒点特别高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忍耐力很好,从小到大从没跟人红着脖子吵过架,更别说下手打了。因为寄人篱下的原因,乔桥很知道生活不易,很多时候愿意去做社交关系中那个吃亏的人,哪怕自己难受一点,也不愿意跟人发生正面冲突,然后引发一系列的麻烦。

    如果阮轻今天只是针对乔桥,或许她虽然不舒服但还是会选择忍耐,毕竟被讽刺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但是就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欺负替乔桥说话的人,还没有半分歉意,让乔桥忽然之间就觉得忍不下去了。

    毕竟,在乔桥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愿意为她站出来说话的人,其实也没几个。

    “道歉!”乔桥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一地的碎粉残罐,目光炯炯地直视着阮轻,然后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哈?你们听见了吗?”阮轻夸张地笑了一声,“让我,阮轻,一个人尽皆知的大明星,去给一个……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来的土包子道歉?你知道我道个歉要多少钱吗?就这么点破烂玩意儿?加起来还不如我一副假睫毛贵!”

    她甚至抬起穿着绣花鞋的脚,重重地踩在了乔桥最开始拿过的那盒粉饼上:“做梦!”

    这个当口,乔桥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她想也没想就抄起化妆镜前的一小筐指甲油,那是剧组放在化妆间的免费用品,但是因为品质不佳一般人都不会去用,现在正好成了乔桥最佳的武器。

    十几瓶指甲油也不算小了,要是砸狠了指不定真能头破血流。乔桥一扬手,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兜头盖脸向阮轻砸过去,阮轻吓得尖叫一声捂住脸,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可脚下踩了粉饼滑腻无比,一溜脚屁股着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想到看起来一副好欺负模样的乔桥干脆略过了撕逼的诸多环节直接上手,化妆间里一时静得只能听见阮轻唉哟唉哟的呻吟声,跟着她来的那两只贵宾犬则直接在旁边看傻了,连上去扶都忘了。

    “别难过。”乔桥拍了拍小月的肩膀,“这些我都赔给你。”

    “打人了打人了!”某只贵宾犬扯着嗓子叫,刚嚎了一声就被阮轻气急败坏地打断,“叫什么叫!戏还拍不拍了!”

    她也没站起来,反而坐在一地粉腻油脂中冲乔桥笑,阮轻是那种长相偏艳丽的女人,她跟乔桥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但无疑更有‘星感’得多。

    “要告就去告吧。”乔桥动完手心里也开始有点后悔冲动了,但现在木已成舟,她只能装作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大不了赔一点钱,反正我看你连轻伤也算不上。”

    “呵呵。”阮轻一笑,“你以为我会图你那点钱?”

    她手指向乔桥身后的房顶一角:“你看,那是什么?”

    乔桥回头,一个黝黑的摄像头正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冷的红光。

    “乔桥。”阮轻笑得越发畅快,“我要你在娱乐圈,永远也混不下去。”

    103:换人

    摄像头一闪一闪的,像黑暗中的一只洞察之眼,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乔桥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全凉下来了,她大脑以极快的速度把刚才所有人的行为都过了一遍,然后绝望的发现一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摄像头录不下多少声音,阮轻那些刺刀一样的话不会被记录,但乔桥动手的事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这个录像如果被曝光会带来多大的影响,阮轻虽然不算什么一线明星,但好歹也小有名气,年龄也比乔桥大,在娱乐圈无论怎么排辈分乔桥也该恭恭敬敬对她叫声阮姐,而不是把一筐指甲油扔在人家脑袋上。

    完蛋了……

    乔桥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觉得小腿肚子都在痉挛。

    “怎么了?”阮轻被两个女艺人扶着站起来,就算形容狼狈了些,可脸上却无疑是胜利者才有的神情,“刚才那么撒泼,看见摄像头就不敢了?来啊,继续啊,都让人看见才好。”

    “你早就算好了?”乔桥紧盯着阮轻。

    “我不是先知,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动手。”阮轻笑了一声,“不过这样还挺有意思,是吧?人生就是处处充满惊喜。”

    “你……”

    “乔姐乔姐!”小月死死抱住乔桥,“咱们走吧!去别的房间,离开拍还十来分钟了,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她半推半抱地硬把乔桥弄出门,乔桥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小月拉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又快跑去找她老师要了一套新的工具,抓紧时间给乔桥上妆。

    新找的地方其实算半个杂物间,光线也不好,镜子还缺了半块,乔桥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委屈,愤怒之后就是害怕,她不是怕阮轻,她是怕自己再也没法演戏了。

    “小月,你说我的演艺生涯是不是要结束了?”乔桥茫然地问道。

    “不会不会,我给你作证,是阮轻先挑衅的。”

    “明天的热搜标题会是‘乔桥滚出娱乐圈’……哦,我没这么大知名度,应该是‘震惊!阮轻竟被十八线指甲油砸脸’。”

    “乔姐……”

    乔桥抬头看着杂物间里忽明忽暗的几十瓦灯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的第一次热搜啊。”

    房间里一时寂静如死,小月想了一会儿,忽然惊喜地说道:“乔姐,应该还有办法。那边片场马上要开拍,阮轻也没空去保安室拿录像,咱们可以先把录像取走。”

    “不行。”乔桥摇摇头,“来的时候前台说了,拍完之前不准随意离开片场,这也是剧组的老规矩了,怕演员在外面出什么事,不好界定责任。”

    “我是化妆的,我可以帮你去取。”

    “工作人员都不行。”乔桥摇摇头,她苦笑一声,“小月,谢谢你,但这种事谁也没想到,我认了。”

    “那不行,你是为我出头才动的手。”小月瞪大眼睛,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此时外面传来剧务吆喝集合的声音,两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小月赶紧把最后一点妆容收尾,乔桥也脱掉衣服换上肉色的内衣内裤,因为今天只是补拍一点在纱帐里的镜头,不需要露点,她可以穿点贴身的内衣,只要拍摄的时候看不出来就行了。

    “乔桥呢?”片场里导演挥舞着台本,“还没来?”

    “来了来了!”乔桥披着浴袍一路小跑,“对不起,化妆化晚了。”

    她刚想再解释解释,猛地看到阮轻就站在导演身侧,她已经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戏服,头上还是插着金钗,灯光一打显得美艳动人。

    阮轻也看到了乔桥,她很是不怀好意地冲乔桥一笑,然后俯身暧昧地贴着导演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因为距离隔得不算近,周围人又多,乔桥只能看见她嘴唇翕动,完全听不到说话的内容。

    听完阮轻话后导演明显犹豫起来:“……这样不好吧?梁影帝交代了只能用假人搭戏的。”

    “这有什么?”阮轻娇嗔道,“天高皇帝远,他又不在场,还能管到这里?”

    “可是……”

    “导演,我也是想让这部电影好啊,假人能跟真人比吗?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也不想后期还得请特效公司拼在一起吧?而且难得陈老板来一趟,给他个角色哄他高兴了,还怕以后剧组经费跟不上?”

    “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陈老板的身材……”

    “就要他一个影子!影子还不好改?后期随便拉瘦一点就行了。”见导演还在犹豫,阮轻又咬咬牙说道,“真出了事你就说是我弄的,再说,梁影帝那么忙,也不可能来。”

    “……那好吧。”

    导演终于下了决心,招过来一个助理耳语了几句,助理飞快地跑开了。

    “导演?”乔桥在边上站了半天也没人来理她,就走过去试探着问,“我现在就上吗?”

    “上上上!”导演有点心虚地盯着地面,“你先去帐子里等着,梁影帝今天不来,换个人跟你搭戏。”

    “好。”乔桥也没多想,转身就往帐子那边走,她心里装着事情,也就没看见后面小月焦急的脸。

    帐子还是那天的帐子,床也是那天的床。人坐在里面就会被金色笼罩,平白地生出一股真成了一国之君,万民之主的错觉。乔桥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回想跟梁季泽拍戏那天的情景,但是这里的每一寸地方似乎都在提醒她曾经在众目睽睽下如何地淫乱过。

    等了一会儿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乔桥知道应该是搭戏的人来了,就主动帮对方撩起一部分纱帐,好让自己显得不会太没礼貌,一会儿的合作也会顺利一点。

    “嘿嘿,乔桥是吧?”一双肥腻的脚‘啪’地踩了进来,接着一个身材五短的中年男人进入了帐子,他只象征性穿着一条宽松的四角内裤,肚子上堆着一圈肥肉,赤裸的上半身还汗津津的。

    乔桥从男人的脚缓慢地往上看,只觉得面前站得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座肉山。

    “导演让我来跟你搭戏。”中年男人咧嘴露出一颗金牙,“你别见外,我是给剧组投资的陈老板,你应该听说过我。”

    他边说边把手自然地放在了乔桥的膝盖上:“我还是第一次拍戏,一会儿多多指导我啊。”

    乔桥条件反射一样‘啪’得打掉了对方的手。

    “呵呵,急什么呀。”陈老板若无其事地又把手搭上去,“一会儿咱俩还得拍床戏呢,先熟悉熟悉,联络联络感情。”

    乔桥简直不能相信导演会选这种人跟她搭戏?身材演技一样都没有,叫他来干什么?因为他砸得钱多?这跟明着让人潜规则自己有什么区别?

    “我出去问问。”乔桥胡乱扔下这句,裹起浴袍就走了出去。导演果然在外面调试机位,乔桥走过去单刀直入地问道:“导演,这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导演摆了摆手,敷衍道,“剧组的人手不够了嘛,你这个戏又不用露脸,他就是配合配合你,不会碍事的。”

    “肯定不行啊!”乔桥有点急了,“不能这么随便安排外人进组的,他还压根没演过戏!”

    “怎么没演过!”导演瞪起眼睛,“前年那个大热的商业片,陈老板还在里面客串过亿万富翁呢。”他似乎也知道这么做不太地道,于是软下口气,“陈老板不过就是胖点,人还是很正派的,你也就拍几个动作,互相配合一下不就行了吗?”

    乔桥听了这话,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为了针对她才做出的安排。她想到了阮轻开拍前跟导演耳语的那几句话,估计陈老板就是阮轻安排来的,她在报复乔桥对她动手的事。

    乔桥顿时生出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在陌生的公司,陌生的剧组,她什么权力也没有,就连抗议都无足轻重。阮轻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她举步维艰,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哦。”乔桥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导演拍拍乔桥的肩,“好好干,你之前表现得一直挺好的。”

    乔桥扭头回了帐子。

    她盯着床榻看了一会儿,心一横,干净利落地脱掉浴袍,陈老板被乔桥脱衣服的动作钩得两眼发直,喉结甚至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乔桥被这个声音弄得浑身汗毛全立起来了,但她也知道今天这戏无论如何必须拍,她根本没法拒绝。

    “来来来。”陈老板迅速平躺在床榻上,动作快得让乔桥压根没想到一个将近二百斤的人居然还能行动这么敏捷,他渴望地盯着乔桥,兴奋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就那个女上位,你,你坐在我身上。”

    乔桥闭上眼睛,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就是拍戏吗……拍戏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国外有个明星不是还为了演戏生吃活鱼吗?我这点困难算什么……对,没什么的,就当是一个人肉垫子好了……只要演得好,能一条过,也就只跟他待几分钟,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今晚受得所有委屈忽然翻上心头,乔桥心里一时酸楚地不行,她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陈老板见乔桥红了眼眶,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别别别,哭什么呀。”陈老板的手伸过来,“好好的一张小脸,都哭花啦。”

    油腻的手指离乔桥的脸只剩几公分,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从账外伸了进来,猛地攥住了陈老板的手腕,那个力度应该是非常大的,因为陈老板那张堆满肥肉的脸登时变得扭曲,疼痛迫使他张着嘴不停小小地喘气,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穿着身高级礼服却浑身杀气的梁季泽抬脚迈进了帐子,他脸上的表情森冷地吓人,眼睛里黑色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

    “谁准你碰她的?”

    104:胁迫

    整个片场寂静地宛如坟墓。

    “梁影帝!”刘导惊慌失措地撩开帐子追了进来,陈老板顿时像见到救星一样,可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别人?刘导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摁了摁额头的汗,也没了平常在片场颐指气使的样子,只气急败坏地招呼身后的助理们:“愣着干什么?都傻了吗?这些乱七八糟的布,都给我撩开!”

    三四个助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垂下来的层层淡金色纱帐束起,梁季泽的视线落在正往角落里躲的乔桥身上,他停顿片刻后松开了钳制着陈老板的手,干净利落地脱下身上的礼服外套扔了过去。

    男人大概是刚从某个上流酒会中赶过来,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丝葡萄酒的醇香,与原本的淡烟草味道绞缠在一起,意外地糅合出了些与他本人不太相符的沉静气息。乔桥也跟周围人一样被梁季泽的动作弄得一怔,反应过来后才忙不迭地裹在了身上,免得被其他人看光。

    陈老板捂着手腕在旁边‘诶哟诶哟’地叫,刘导额头的汗冒得更厉害了,前前后后一圈人都被这个场面镇得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反而是梁季泽最气定神闲,他甚至从口袋里抽出一方丝帕擦起了右手,从指尖到指缝,仔仔细细地,好像是碰过陈老板的那只手上残留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这、这个……”刘导硬着头皮干咳了一声,“是阮轻要换人的,我想着也没什么大碍,活人到底比假人会演戏嘛。”

    梁季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这个主要还是我考虑不周!”他一触到梁季泽的眼神,马上识时务地话锋一转,“这是你交代过的事,我怎么也该事先告诉你一声,这样吧,这事记在我头上,下次有好本子,我一定给这个……这个小姑娘留个角色。”

    刘导在这行里也浸润了十来年,眼力还是有的,梁季泽面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肯为了一个小十八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猜这个叫乔桥的多半是梁季泽新看上的‘宠物’,人家正玩得有意思,你当面给她穿小鞋,这不往枪口上撞吗?

    刘导心里忍不住把阮轻里里外外骂了个遍,阮轻对梁季泽什么心思全娱乐圈谁不知道,她恨不得变成个口香糖粘在梁季泽的鞋底上,会不知道梁季泽有了新欢?这摆明了是借自己的手整治人呢。

    本来他就是看在阮轻这两年人气有所回升才卖她这个面子,没想到竟然被暗地里摆了一道,这口气实在堵得刘导胸闷。

    “哦对,我这就去找人把他赶出去!”刘导愤愤不平地看了眼被人扶到外面去的陈老板,压低声音道,“这个暴发户,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对剧组指手画脚的,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言辞间跟刚才敷衍乔桥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变脸变得飞快。乔桥人就在旁边坐着,瞎话毫无芥蒂地张嘴就来,把看人下菜这门功夫修炼到家了。

    梁季泽的视线落在已经神游天外的乔桥身上,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寒冷立起了一层细小的绒毛,膝盖和手肘都被粗糙的纱帐擦得通红,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咬一口。

    梁季泽忽然不想追究这个事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梁季泽慢条斯理地把擦完手的丝帕叠好收起来,在刘导忐忑的等待中终于开了口:“不用动他,你先出去吧。”

    刘导一时怀疑自己幻听了。

    “还有事?”梁季泽挑起眉毛,眼底略过一丝不耐烦。

    “没事没事!”刘导赶紧退出帐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们聊!”

    厚重的帐子重新落下来,层层叠叠隔绝了外界探究的视线。封闭的空间一旦形成,乔桥警醒般回过神来,她紧了紧身上的礼服外套,谨慎地往后挪了挪,直到退无可退地挪到了最角落。

    “躲什么?”梁季泽缓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俊美到让无数女人心醉的脸上有隐隐的笑意,“我看起来很可怕?”

    乔桥想也不想地点头,反应过来后又飞快地摇头。

    “呵。”梁季泽蹲下身,左手抚上乔桥的脸颊,食指上冰凉的银戒甚至激得她打了个寒噤,他压低声音,“心口不一的小家伙……”

    乔桥最怕跟梁季泽单独待在一块,这个男人眼里压根就没有伦理道德这几个字,完全的随性而为,偏偏控制欲又强,就算乔桥现在浑身汗毛都被摸得立起来了,她也不敢直接甩开对方的手,只能讨好地露个笑脸:“我一会儿还有事,既然不拍了我就收拾收拾回公司了。”

    “不拍了?”梁季泽惊讶道,“对这段戏不满意?”

    “不是……”乔桥茫然地看了眼帐外,“那刚才……”

    “哦,你说他啊。”男人恶劣地一笑,“陈老板还要过来继续拍的,我想了想,有个人跟你搭戏也好,容易进入状态。”

    乔桥瞪圆了眼睛。

    “你以为呢?”梁季泽的手顺着乔桥的颈部向下滑,在锁骨附近缓慢地打着转,搔刮着那块细嫩的皮肤,“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现在看完了,我也可以走了,叫陈老板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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