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样坐在下位的杨韵纵使心中百般不愿,也只得起身为王安序添酒。趁着二人相邻,杨光德借此说道:“我家小女不才,不知能否入大人的眼啊。”
王安序闻言看向站在一旁的杨韵。
他虽年过三旬但依旧身形挺拔,样貌端正,常年混迹官场的经历替王安序打磨出了双夺人心魄的眼睛,看人时总是透着股狠劲。
杨韵被他盯的发麻,草草倒完就准备离开。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在杨韵递杯给他时,手被王安序轻轻扫过,一阵鸡皮疙瘩顺势而上,杨韵身形一僵。
“多谢。”王安序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冲杨韵点了下头,又看向主座的杨老爷,“姑娘花容月貌,在下怎敢挑剔。”
此言一出,杨光德就知这场婚事已是十拿九稳,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杨老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晚宴结束时还亲自将人送至府门口。
中秋之夜,月白如雪,寂寂冷灰洒满青石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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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霁禾失意的走在回房的路上,突然间,被高亢的一声从背后叫住,转头一看,竟是意想不到之人。
杨韵快步赶上前方的杨霁禾,待站稳后也不推脱直言道,“你得帮我。”
杨霁禾顿时明白了她找来的目的,却是讽刺道,“逼兄长嫁人的时候,你不是很乐意吗?怎么轮到你,你就做不得了呢?”
杨韵知道杨霁禾对她心生怨恨,但还是忍不住反驳。
“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嫁入宋府,哪怕只是为妾,也是一辈子的吃穿不愁,享受荣华富贵,难道我还没为他着想吗?”
杨霁禾冷笑一声,不想再听她多言,转身就要离去。
杨韵见他没有要帮自己的打算,连忙摊牌道,“我今日听到你跟父亲恳请接二弟回家,被拒绝一事了。”
杨霁禾脚步一顿。
杨韵见状接着说道,“父亲之所以要把家主的位子传给你,是因为他现在别无所选,但是你觉得父亲真的会心甘情愿的把诺大的家产交于你个外人吗?”
“你现在也不过是个空有其名的傀儡罢了。”杨韵一边说一边踱步到杨霁禾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二弟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吗?”
杨霁禾瞳孔猛然一缩,也认真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来,“你想怎么做?”
杨韵不慌不忙道,“你放心,我对你们二人之事没兴趣。”
“我可以帮你尽快争取到实权,但事成之后我必须分到三分,而且你要帮我解除这个不该有的婚约。”
这无疑是个不错的交易。
但杨霁禾听后却没有率先答应,只是皱眉盯了半响,末了评价一句,“长姐果真心思不小。”
杨韵见他恢复了往常的语气,心底了然,明白杨霁禾是同意了此事,也勾唇回道,“不过各取所需。”
作者有话说:
头疼欲裂,所以更新晚了,明天希望能好一点,如果还疼的厉害,明天可能更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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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改变】
流云缓动,日照西斜,屋内气氛出奇的安静,就连麻雀煽动翅膀的声响,都听的一清二楚。
宋陵坐在主座的扶椅上静静翻动着刘管事所递交的后院账本。
刘管事则位于下方,目光灼灼的盯着宋陵的神情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待宋陵认真翻看过半年内的冬园账目后,久久未言,只是轻轻叹了一气。
这反应可把坐在下位的刘管事吓得不轻,抖着声问道,“公子,怎么了?是账目有哪里不对劲吗?”
宋陵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人,见自己无意间的举动把刘管事骇的面色涨红,略带歉意道,“无事,账目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
刘管事所递交的账目不止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谓称得上是完美,每一笔每一处都记录在册,使人一目了然。
但是,就是因为太过条理清楚,才使得宋陵感到心中酸胀。
想着昨夜瞥见的清瘦腰身,宋陵就忍不住皱眉反思。
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宋陵用手扣着头,垂目嘱咐到。
“吩咐下去将夏园打扫一番,让杨小夫人搬过去。”
宋陵把账目还给刘管事,接着说道。
“以后冬园的那些规矩不要再往夏园里搬了,小夫人提的所有要求只需照做就是,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
刘管事被他噼里啪啦一顿吩咐炸的外焦里嫩,几欲回不过神。
宋府之大可,分前后二院,前院是宋老爷及其夫人所住,后院则是独属宋陵的地盘。
而诺大的后院又被春夏秋冬分成四大园,作为未来家主的宋陵住在四季之首的春园,地段自是不必说,夏园与春园相邻,待遇更是要比偏院的冬园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宋陵眼下要把杨潋从冬园挪至夏园的举措,看似只是简单的位置调整,但对于常年辗转于主子间早就混成人精的刘管事来说背后的深意却是不容小觑。
难道是那人说了什么?
刘管事眯起眼,心中不免警觉起来。
他本以为杨潋是个不受宠的主,但没想到宋陵不过才从学宫回府,他的待遇就一路高涨。
看来自己以后不能再同以往那般与他作对了。
惯会审时度势的刘管事连忙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平常就谨小慎微,做事爱留一线,才能把这次突击的检查给糊弄过去,不然可能就不好交代了。
宋陵吩咐完后,便打算叫刘管事退下,但看到刘管事扭着脚,一深一浅,磕磕绊绊的朝门口行去时,还是忍不住问道。
“刘管事你的腿到底是怎么伤住了,看起来好像十分严重。”
刘管事想起伤心事,原本就被横肉挤兑的五官更是拧作一团,他义愤填膺道,“哎!主子你有所不知,小的那日本来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混皮子,把小的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腿也是那时被他们活生生踩折的!”
“后来小的去报官,抓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人啊!”
听着刘管事声泪俱下的描述,宋陵闻言也是露出同情的目光。
“辛苦刘管事了,你现在腿脚不便,好多事情交给下面做就行。”
“这月的赏钱你也多拿些去,补贴下家里。”
刘管事听后喜极而泣,若不是瘸了只脚还非要对宋陵磕头道谢不可。
对于刘管事的感激不尽,宋陵却只是淡淡摆手,表示不值一提,忽然间,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
“对了,以后从府里拨出去的那些,用作赈济灾民的钱财和米粮统统记到小夫人名下。”
“这”
刘管事听后眼珠子一转,没有爽快应下,显得犹豫不决。
毕竟,每月的开仓放粮是宋府已经例行多年来的传统,虽然那么一点钱财对于宋氏而言可能不值一提,但相比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却是雪中送炭。
没想到宋陵竟然想把府上历年积累来的善行名气都归类到杨潋身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宋陵看出了他的顾虑,安抚道。
“你只管照办就是,父亲那边我自有交代。”
宋陵话已至此,作为下人的刘管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喏了一声便领命退下。
宋府办事的效率一向高的离谱,更何况这还是宋陵亲自下令,不出几个时辰,一切就已安排妥当。
夏园比起冬园确实要精致许多,院内是堆砌成群的假山,墙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松柏,郁郁葱葱的花草夹杂其间,一条青石板路贯穿其中,绕院而成的游廊还可遮风挡雨,不仅如此,帘前,廊下皆有婢女与小厮待命看守,听从杨潋随时吩咐。
搬入新居的杨潋坐在富丽堂皇的屋内,扫过满室繁华,挑起眉梢,越发笃定先前那番都是宋陵故意而为。
但眼下自己已然答应要与宋陵和平共处,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咽下一口气。
对着宋陵也勉强挤出了几分好脸色。
既然宋陵都如此大方,杨潋也不再扭捏作态。
没了多余的规矩束缚,平淡的日子也算是有滋有味起来,没过几日杨潋就适应了这些变化,久而久之还真有了几分宋家主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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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入秋后即没有夏日的酷暑也不似冬季的严寒,正是打猎的好时节。
许多有钱人家,贵族子弟都会外出秋猎,以此寻欢作乐,杨潋自然也不例外。
他特意取了匹雪白的骏马来到城郊边的大行山下狩猎。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香气,苔藓附满树干,绿萝随风摇曳,红绿相间的树林如同泼墨山水般窦艳。
一身红色劲装穿梭在林间,直逼前方飞速躲藏的野兔。
“还想跑!”
杨潋追这只上蹿下跳的兔崽子,已有一柱香的时间,几次险中的经历成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山林深腹。
追了许久,来到一片稍广的空地,杨潋找准时机,略微起身,快准狠的拉弓射箭,流畅的动作间没有丝毫犹豫,一气呵成。
金色的箭簇划破空中一往直前,片刻后,只听一声短促的哀嚎,前一秒还在飞奔的野兔霎时倒地。
杨潋见状露出得意的笑容,但还未来得及高兴,身下的白马就不知踩到了什么,飞奔的身形一个踉跄,本就重心不稳的杨潋被猛然一甩,就要往下栽去。
就在危急关头,只听一声短斥。
“小心!”
马蹄声急急奔来,深蓝色的一抹飞影,眼疾手快的揽住往下翻的人,用巧劲的力道将杨潋圈到自己马上,这才避免一场灾祸。
黑色的马匹方才停稳,杨潋就着急的翻身下马要去看自己的战利品。
宋陵见他一副不记打的样子就恼火,“你怎么做事这么莽撞,刚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杨潋跑过去瞧自己射中的野兔,利箭从它的腹中穿过,挣扎几下就断了气,杨潋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不耐烦的看着跟在其后的宋陵。
他不道谢就算了,还嫌弃道,“你简直烦死了,我又没让你拉我!”
宋陵被他的不知好歹,气的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幕,心中仍是不免感到后怕,愤愤一甩弓身,发出铮铮响声。
“就应该叫你吃些苦头才是!”
话毕,宋陵就转身去查看白马的情况。
嘁。
杨潋在背后冲他翻个白眼,觉得宋陵一股小家气,也懒得理他,丝毫没把宋陵的话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最晚看了一篇连载文,发现真的是随缘更新,顺其自然式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追漫画时的抓耳挠腮,怪不得大家都不太愿意看连载的文章,谢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我爱你们??(ps:我现在感冒好很多了,谢谢大家的关心,以后可以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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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秋雨】
宋陵检查过白马的前蹄后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是一块比较尖锐的碎石以一种奇异的角度穿过铁蹄扎进白马的肉中。
马匹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剧痛才导致出现了应激反应。
宋陵朝后看去,茫茫林海一望无垠,这才发现二人已经离开猎场很远了。
这可怎么办
宋陵苦恼的拧紧眉头。
大行山的路况繁复且杂草丛生,骑着受伤的马匹很容易出事。
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位不肯安宁的主。
杨潋把兔子收好,瞧着站在白马旁难看的脸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猎物已经到手,对于潮湿的树林,杨潋已经没有想待下去的欲望了。
他看了看正在休息的白马与一旁杵立的黑马,刚想开口就被宋陵堵了回去。
“你若是想骑烈风独自回去,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做。”
烈风自然是旁边那匹黑马的名字。
杨潋不屑的瞥了眼正在整理白马缰绳的宋陵,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只当宋陵是不想把黑马给他骑,才出此言。
我才不会让你如愿呢!
杨潋趁着宋陵不注意,踩着脚蹬就跨上了马背,拽着缰绳就要御马而行。
“你的马我先借用了,放心,等我出去,一定会找人来接你。”
杨潋一边嘴上说着,一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显然那番话并不可信。
宋陵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没有阻止他,只是挑了挑眉尾,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杨潋坐在马背上,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奇怪宋陵为何会如此镇定。
但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杨潋的脚方才夹了下马肚,刚准备离开,就见原本温顺的黑马猛然变得暴躁起来,嘶鸣着抬起前蹄,把毫无防备的杨潋狠狠摔了下去。
目睹全程的宋陵没有再上前帮忙,把白马找个安全的地方栓好后,抄着手在一旁好笑地看他自食恶果。
这下砸的确实有些狠了,杨潋感觉脊背连着尾骨都在隐隐作痛,泥灰因为暴力的动作染脏了袖摆,地上纷杂地落叶也被摔下时刮起的旋风吹起大片,纷纷撒在杨潋的身上。
不仅如此,烈风好像精通人性似的扭头睨了眼不自量力的杨潋,粗大的马鼻中喷出一道白气,扫了扫尾巴,毫不掩饰它对杨潋的鄙夷。
宋陵见他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神,还以为是摔傻了,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他。
“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
杨潋何曾这么狼狈过,眼下竟还被一只牲畜给戏弄了,顿时火冒三丈。
狠狠拍掉了宋陵的手,大喊道。
“不需要你假惺惺!”
说完就愤愤起身。
宋陵注视着他气呼呼的模样,瞧着瞧着竟勾起唇角,笑了出来,好在没被杨潋发现,不然他恐怕会更加暴跳如雷。
眼见他一脚就要踹到马肚上,宋陵连忙出手阻止,“诶!不行,我们可只剩这一匹马了。”
杨潋被他挡住了动作,不死心的瞪了宋陵一眼。
“烈风脾气暴,性格不是那么温顺,通常只会听我的话,若是想早些回去,只能委屈你和我坐一匹马了。”
谁料话音刚落,杨潋就气愤的叫嚷起来,“不行!”
“万一这死马一会在路上又把我翻下来怎么办!”
宋陵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听着耳边传来的吵闹声,聒噪地蹙了下眉头。
夜晚的林间又黑又冷,变化莫测,若是日落前不能赶回,恐怕容易滋生许多事端。
想此,宋陵不再犹豫,率先上马,就在杨潋以为他要丢下自己逃跑时,一股蛮力扯着他的胳膊就将人拽到马上来。
宋陵言简意赅,道:“抓紧我。”
话音未落,缰绳一松,骏马就如疾风般在林间奔跑起来。
杨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忙揽住对方腰身,贴到宋陵的背上骂。
“你个该死的!骑马前不知道张嘴说一声吗!”
面对杨潋的指责,宋陵不为所动,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