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槐花视线模糊，两条腿已经麻木，脚踝的疼痛感完全感受不到。半山腰一个放羊的老头看见一个人影拖着什么东西，向下一看竟然是两个人，急忙顺着小路跑过去。
槐花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头花花白的老头，喉咙里拼命的呢喃出微弱的声音。
“老伯救我……”
“姑娘，姑娘醒醒！”
不知道睡了多久，槐花缓缓睁开眼睛，身子沉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眼前是一处破败的茅草屋，一老太看见槐花起身，连忙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茶。
“小姑娘你醒啦，赶紧喝口热水解解渴。”
槐花见眼前的老人已有七旬，走路都颤颤悠悠有些疑惑。
“你跟你那相公是我家老头子放羊的时候把你们带回来的，可怜见的，一定是遇到土匪了吧，好姑娘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老太解释，“我家老头子姓曾，你就喊我们曾老头曾老太婆吧。”
槐花接过茶水一口饮尽，“谢谢曾奶奶，秦……我家相公他怎么样了？”
槐花警惕，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曾奶奶把玉米饼子递了过去，说道，“我家老头子已经请了大夫，大夫开了药，说是吃了药过个几天就能醒。”
曾奶奶坐在凳子上叹口气，“好姑娘别嫌弃，我们家里穷，没有啥好吃的东西，你先垫垫肚子。”
槐花连忙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三两口就把玉米饼子吃完，她肚子正饿着呢，能填饱肚子就行。
其实她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就算是一个茅草屋也破败到不行，屋顶墙壁哪里都是洞，风一吹就呼呼作响。
“谢谢曾爷爷的救命之恩，我和我相公感激不尽。”
曾奶奶站起来摇摇头，倒是有些好奇，“看你们的衣裳也不像是我们这些村里人，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听那大夫说，若不是伤口清洁干净而且一直都用解毒草药汁涂抹，怕是早就发炎腐烂了。
幸亏是提前处理了一下，要不然八成都等不到大夫人就活活烧死了。
“我跟我相公进京探亲，不料遇见山匪，他们不仅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想把我和我相公赶尽杀绝，我和我相公也是命大，得您相助，要不然怕是要死在那荒山野岭去了。”
槐花抹泪，曾奶奶也忍不住跟着叹口气，“我们这在两个州的边界，四周环山，就是官家也管不着这里。”
“我们这儿有个姓赵的老爷，听说是什么皇亲国戚，他那儿子横行霸道，专干土匪行径，平日里烧杀抢掠的无恶不作，虽不是真的土匪也如同占山为王，我们在他手底下生活真是苦不堪言。”
曾奶奶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倒是让槐花心里愧疚起来，“奶奶您别哭，我见爷爷有一二十只羊，卖了换钱也值不少银子，怎么家中如此破败？”
槐花有注意到，老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不定，家中的桌椅茶具也都是残缺，想来许久没有更换。
第69章
村落
曾奶奶苦笑一声，“这羊不是我们说卖就能卖的，那个赵公子老早把我们的羊都预订了，说是养肥了好送给他做烤全愧花略一思索，这么说来羊已不是曾爷爷和曾奶奶家的了，他们等于是在帮别人养羊。
难怪养着二十只左右的羊，家里还过得那般紧巴巴。
分明家中穷愁潦倒，一把年纪了竟还要替别人免费放曾奶奶，我现在也没办法帮你们，等我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或者有点积蓄，就能补贴一下你们的生计。”槐花目前也爱莫能助。
可是救命之恩大过天。
她暗暗发誓，若是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就把爷奶老两口接出来，免得在此处受那恶霸公子哥儿的折磨。
这姓赵的恶霸公子哥真不是个人，两位老人都那么大年纪了，他也能忍心欺压得下去。
“我知道你和你相公自身都难保，我们的事你还是别管了，等你相公伤好，就赶紧的离开这里。”
曾奶奶叮嘱槐花莫要在此多做逗留。
赵公子性情乖僻，做事全按照心情行事，就怕他哪天突然出现，发觉到这两个外来客的存在。
槐花咂摸着曾奶奶的话，曾奶奶的担心不无道理，秦浔伤重昏迷，起码也得将养过两三日，他们才能离开。
“曾奶奶，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千万不要客气。”
槐花被人救下，总觉得安安静静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再说她也闲不住。
不找点事做，就好像是在无聊虚度光阴。
“傻姑娘，你这腿脚也不多方便，还受了伤，好生在我们这寒舍歇着，痊愈了早点走。”
曾奶奶目光停留在槐花的那只跛脚上。
救回槐花时，曾爷爷让曾奶奶检查过伤势，槐花是个姑娘家，他放在草席上拖回来的，就由曾奶奶负责。
而中毒昏迷不醒着的是个小子，曾爷爷义不容辞的抱到床榻上。
撩开污泥涂然一片的裙裾，曾奶奶看到槐花的脚踝处好大一片青紫和血污，给她用水简单的清洗，涂抹专用治疗跌打损伤自制的壁虎酒。
槐花也不好不听劝，在长辈的面前，她乖巧懂事的应下。
秦浔是隔天从昏迷中转醒过来的。
“槐花，这是哪里？”
忍着身上的剧痛与僵硬，秦浔努力探起身躯，视线一点一点逐渐清晰。
这是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勉强能遮风避雨。
隐约只记得他们遭人追杀，他身负重伤，万不得已之下，他和槐花跳了崖。
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秦浔当时拉着槐花跳崖无非是在赌一线生机，好过彻底死在刺客手中。
“相公，你终于醒啦！这是曾爷爷和曾奶奶的家，就是这两位老人家救了我们。”
槐花侧身，她的背后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落入秦浔的视野。
秦浔就要支起上半身道谢，然而撕扯到伤口的疼痛感撞击着他的大脑，还是怎么都直不起腰来。
皱眉发出细微呻吟。
“相公，你躺着就好，当心把伤口弄破了。”
槐花提醒秦浔，轻轻把他按躺回榻上。
秦浔听到这个称呼，第一声时精神恍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当第二声重落到耳边，秦浔的病疼好似稍减了几分，心中不禁窃喜。
看来毒没有白受，换来槐花的一声又一声的相公。
槐花其实是出于保护秦浔，她心思纯洁，压根没像秦浔这样胡思乱想。
“是啊，小伙子，你就听槐花丫头的话，养好了我让老头子护送你们出村。”
曾奶奶对槐花很有好感，几乎把她当自己的亲孙女儿看待，她亲切质朴得像一株山野里绿油油的禾苗。
实在不愿槐花多在他们村落停留几天，有机会遇到那名恶霸。
“曾奶奶，曾爷爷他放羊怎么还没回来？”
槐花自从来到他们家，就很少见到曾爷爷回家，每天早出晚归的放羊。
不过一日三餐还是要按时吃。
本就年纪大了，不将就着身体准时吃饭，只怕会生出毛病。
“我让家里那老头子去望风了，多帮你们留意赵公子的动向。”
曾奶奶防着赵公子，不想殃及到他们两个无辜村外人。
秦浔好奇起曾奶奶处处畏惧的男人，为何她会怕成这样，“赵公子是谁？”
“这个赵公子是我们都得罪不起的人，他来头不小，又有京城中的皇亲国戚做靠山，在我们村子里为所欲为，坏事做尽做绝。”
曾奶奶说起赵公子就愁容满面，好似什么洪水猛兽。
“奶奶你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过两天就会走，不见得能碰得到那个赵公子。”
槐花也是那种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她也只是个小老百姓，惹不起权贵。
期盼着赵公子这几天莫要来村子找茬。
秦浔这身毒伤虽然好了不少，却也不能随便跟人动武搏斗。
眼前起床也费劲呢，没有人帮扶，他行动也不便。
赵公子这种地头蛇，他想替两个老人料理，还村落一个安宁，可惜他身体抱恙，有心无力。
槐花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开始做起一些简单的吃食。
偶尔提着小锄头去外面挖点野菜回来。
这个村落环境倒是优美，非常适合宜居，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秦浔在家里养病，曾奶奶帮忙照看，端茶递水。
下过雨的泥土松软，路却有些难走，泥泞的羊肠小道湿滑，槐花削了一根竹竿当拐杖。
竹丛郁郁葱葱，槐花扒开青绿的竹叶往里面走去，不负她所望，竹林深处有花有果，她采摘到了一把通红的野果子，用芭蕉叶包裹起来。
槐花还削了几粗壮的竹筒，途经潺潺的溪流边时，她将竹筒洗干净。
野菜装了半背篓，四个人吃两日尚且多余。
“奶奶，能不能取点米给我？我想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充饥。”
与此同时，槐花还找到了曾奶奶储存的土豆和红薯。
考虑到这两种菜可以做存货，她取得很少。
新鲜野菜和野果反而放不长久，必须在两三日内消耗完。
第70章
恶霸
曾奶奶跟着槐花一块淘洗野菜叶子，因为是从下过雨的泥土里挖出来，叶片上裹覆着很多的泥沙。
为了保证野菜的干净程度，槐花反反复复以大量清水淘洗了好几遍。
“槐花丫头，你是跟人学过做厨吗，我瞧你手脚麻利，做这些事情得心应手。”
曾奶奶之前趁着秦浔昏睡，跟槐花闲聊时得知了她的名字。
但看眼前的槐花切菜的手飞快，几颗土豆三两下被她切成了薄片。
眨眼间野菜也被剁碎，只见她的手挥舞着两把菜刀，在菜板上手起刀落。
“奶奶，我没跟人学过做厨，我就是平时喜欢做饭，靠兴趣爱好瞎鼓捣，也会向人偷偷师。”
槐花把米和野菜搅和在一起，她很想放点肉进去，可曾奶奶委实太穷，吃不起肉。
秦浔养伤不能乱动，而曾爷爷放羊的同时兼顾着放风，也分身乏术。
她没打过猎，就弄不来肉。
切碎的野菜与白米搅拌均匀后，槐花将它们一勺一勺舀进竹筒之中，筷子在竹筒里插几下，确保食物盛放在里面紧实。
“槐花丫头，你这做的是什么？”
曾奶奶不明白槐花把这些东西装入竹筒里做甚，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谁把米饭这般做法。
这个村落的人从不用竹子做食物，从来都只拿新鲜的竹子做编织，曾爷爷很会削竹条，编织得一手好箩筐。
只是现在年纪大了，精力和力气不似壮年时旺盛，常用的背篓也很少再做新的。
干掉的竹子捆成一堆，扛回家当柴火烧。
“奶奶，这是竹筒野菜饭，要是有骨头就好了，骨头熬制出来更加美味。”
槐花怀念起万能的骨头汤，不论做什么美食，来点骨头汤调鲜准没错。
曾奶奶主动打下手，去火房给槐花添柴烧火。
槐花将野果洗好沥水，脖子上系着一条旧干干的灰布围裙。
身上穿的是老两口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
曾爷爷救回他们时，她和秦浔的衣裳脏得不成样，还是曾奶奶替他们清洗干净，晾晒在屋檐下。
二人打算走时换下原先的衣服，将老人家借给他们的衣服清洗了，物归原主再走。
也不知是秦浔鼻子很灵，还是槐花做的食物很香。
秦浔迫不及待的下榻缓步朝火房走来。
“你这是在做薯片？”
槐花点点头，知道秦浔爱吃薯片，便拣来几个土豆满足秦浔的味蕾，他现如今生着病，大约可以将就一下吧。
等到薯片出锅，槐花让曾奶奶熄火，“奶奶，您不必再加柴了，吃的都做好了。”
见灶里还剩有火星子，槐花把红薯放进里面炙烤，挥动着火钳把红薯掩埋到火星子之中。
“槐花丫头真是能干得紧。”
曾奶奶欣赏的瞅了两眼槐花，越看越是喜欢。
“相公，你和奶奶先吃，我去给爷爷送过去，让爷爷也尝尝我的手艺。”
槐花对曾爷爷满怀感激，如果不是他的搭救，他们岂有命在。
“你去吧，槐花丫头，老头子一定会喜欢你做的菜。”曾奶奶笑眯眯的说道，满脸皱纹爬满岁月的痕迹。
吃的装满食盒，槐花在周围转了一圈。
最终在一处山坡上找到曾爷爷，槐花站在碧绿的山坡下面，仰望而去是他花白的头发。
槐花冲着山坡上的人呼喊挥手，“爷爷，我给您带了吃食，您下来填填肚子。”
曾爷爷听到是她的叫声，忙不迭的从山坡上走下来。
竹筒饭刚取出，不知自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将槐花手中的食盒一把夺走。
“老家伙，竟敢瞒着我窝藏着你的孙女！”
槐花的手腕被人捏得生疼，这陌生面孔说话恶声恶气。
“赵公子手下留情，她不是我孙女。”
曾爷爷皱纹满面的脸褶子愈发加深，语气中有哀求与讨好。
“她不是你的孙女，为什么会叫你爷爷？”赵云峰冷哼了一声，歪斜着嘴角，压根不信曾爷爷的话。
“赵公子，您别伤害她，她是外村之人，您就放她走吧，您还想要多少只羊，我都可以给你养。”
曾爷爷的口气充满了乞求。
赵云峰闻着手中逸散而出的香味，将竹筒饭的盖子打开，浅尝了一口。
口齿间满是竹筒饭的清香，赵云峰对槐花忽然产生出兴趣。
“我暂时不想要羊了，只想要她做我的婢女，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你手里的羊肉就由她来做。”
赵云峰指着槐花，曾家老两口处没什么好的食材，她却能做出好吃的食物，他赵府食材无数，让她尽情发挥，这羊肉不知她能做出什么花样和味道来。
“赵公子！这可使不得。”曾爷爷鼓起勇气冲过去想去营救槐花，到底人是他救过来的。
这丫头一旦落入赵云峰的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赵云峰是村里出了命的恶霸，专以整人取乐，一天天的游手好闲，捉到他府上去准没什么好下场。
赵云峰不肯松开槐花，硬拽着要把她强行带上马背，“既然落入我的手中，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虽然是个跛子，但脸蛋儿还算得清秀，当个通房丫鬟也不错。”
槐花挣扎不脱，张嘴一口狠狠的咬上赵云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