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来青龙国的皇帝（√）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太监叫喊声。
“皇上驾到——”
他话音还没落，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穿着张扬龙袍的威武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大臣还有太监侍卫等，屋里那些奏乐跳舞的人，此时神情一慌全都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行礼。
本来热闹的场景霎时变得寂静起来。
边南这具身体还比较虚，毒素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酒精也在麻痹着神经，他站起来的模样有些醉醺醺，急得之前那个小太监恨不得冲上去扶他站好。
“混账！身为太子，你这样成何体统！”
来人是顾谨明的父亲顾安华，也就是青龙国现任帝王，此时男人看起来异常愤怒，但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看向顾谨明的眼眸里更多的是愤怒的无奈。
谁不知当今天子最是疼爱这个草包太子？
边南接收了顾谨明的记忆，同样知道顾安华对于顾谨明来说算纸老虎，便宜爹有过错，但目前还算有用，任务二需要顾安华的帮助，太子之位不能丢。
边南歪歪扭扭行礼，张口道：“爹爹。”
一声不太得体的称呼叫出去，顾安华的气瞬间就消下去了，许多年没听见如此亲昵的称呼，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太子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冷冰冰的“父皇”，如今好不容易听见，铁心也都得柔软起来。
他脸上的细节变化，身旁跟着的人们也很快发现了，不由感慨太子果然是太子，哪怕不学无术，这份宠爱也是任何一个皇子都无法拥有的，比不过啊。
看来储君之位站队一事还是言之过早。
顾安华望着上面站着有点踉跄的人，偏头对那边的小太监道：“愣着作甚，还不去扶着你的主子。”
小太监咚咚咚磕了几下头，麻利地爬起来跑向顾谨明身边，用自己瘦小的身板努力撑起对方身体。
太子02
顾谨明是顾安华挚爱的皇后生出来的孩子。
当年皇后难产而死，顾安华把自己仅存的全部的爱都投放在了顾谨明身上，不但给他太子之位，还养在身边悉心教导，早年顾谨明聪明伶俐，顾安华对他抱有很大期望，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二者本质上的不同也尽显，顾谨明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个痴情之人。
爱一人便是唯爱一人，永远不能被其他插足。
顾谨明与从小长大的宫女灵珂彼此相恋，一心想娶对方做太子妃，顾安华知道二人恋情勃然大怒，非要逼迫他娶能给他巩固势力的官家大小姐，顾谨明誓死不从，父子两个闹得很难堪，而灵珂在某些小人的陷害下，最终也走了他母亲的老路——精力耗尽难产而死，她只给顾谨明留下年幼的儿子便撒手人寰。
人已死，顾谨明彻底厌恶了这种冰冷无情的皇家氛围，他不想要做东宫太子，不想继承皇位，只想守着妻子灵位，和妻子一起把他们的儿子抚养长大。
这种要求，顾安华自然不可能同意，不过他身为帝王也断然不能拉下脸来求原谅，双方继续耗着，顾谨明丧失挚爱太痛，人开始变得恍恍惚惚，甚至对儿子的教育也提不上心，那个聪慧的太子形象不复，一问三不知，只知撒银子享乐的草包太子深入人心。
以酒买醉，终日活在旧梦，不知今夕是何年。
顾安华对顾谨明的做法又气又恼，便在朝堂和平日故意冷落对方，结果这么一冷就是七八年之久。
这期间也有不长眼的人建议废太子，那些家伙都被顾安华重罚惩治，直到这次顾谨明遇害了，他听人说太子大白天聚众享乐，气急败坏过来打算训斥，没想到开门后看到的却是顾谨明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顾谨明一死，顾安华一夜白头。
现在边南来的时间正好，顾谨明还活着，顾安华没看到那悲惨的一幕，所以还是继续自己的训斥。
边南没顶撞老老实实道：“儿臣知错了。”
认错认得干脆利落，也没有平日的顶撞。
顾安华一愣，接下来那些训斥的话忽然有点说不出来，他的太子难得给他服个软，心自然就偏了。
这件事说破了天，不过就是听听小曲看看舞蹈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做出格的行为，底下那些人干嘛不依不饶的，莫不是又想撺掇着他废太子？
顾安华目光不善地扫过身边跟着的那些臣子和宫女太监，吓得他们后脊梁一凉，唰唰唰跪倒一片。
“罢了，罢了，你知错就好。”瞥见顾谨明泛红的脸颊，顾安华又道，“叫人做些醒酒汤送来……”
他还想说什么，边南却不打算跟他演戏了。
这具身体现存的毒素已经不足以致命，只剩一些残留还在表面，他索性闹个大的，直接一晕，双耳不闻宫内事，这种烂糟事留着当爹的去处理干净吧。
顾安华本来想说今日留在东宫用膳，给太子一个台阶下，可话还没说完，他儿子居然脸色一变晕了过去，顾安华快步跑去，跟在他身边随行的医师上前看看情况，便断言太子是中了毒，顾安华怒不可遏，太医院的人听闻一个个匆匆奔来焦急为顾谨明诊治。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万一太子出了什么事，在场的谁都担不起这个罪名，经过众人竭力治疗，顾谨明的气息终于平稳，大家的乌纱帽也算是保住了。
顾安华坐镇东宫等待着后续调查，先前在场的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但他没有对顾谨明宫里的人怎么样，他的明儿心善，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如果贸然惩治定会离间他们父子关系。
能让顾安华顾及这么多，那些儿子里也只有顾谨明一个，可在东宫这么一待，看着这里的摆设，还有宫内的情景，顾安华又心疼起来。
“是朕待他还不够好吗？怎么东宫这么简朴？宫中是怎么办事的？”
被问话的是刚刚扶顾谨明的小太监，名叫圆圆，一双大圆眼睛特别明亮，他今年才十六岁，自小便净身入宫，如今是顾谨明的贴身太监。
圆圆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皇上息怒。”
单薄的小身板，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顾安华瞧了他两眼，还是觉得不喜：“吴浩呢，明儿怎么挑了你这样的接吴浩的班？”
被圣上点名嫌弃，圆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听到吴浩这个名字，他突然有点哽咽，伏在地上道：“皇上，吴公公前年初春就已经去世了。”
顾安华听到这话明显一愣，吴浩曾经是他身边的人，后来被指派到东宫照顾太子，一直尽心尽责怎么说没就没了？而且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消息。
“人是怎么死的？”
圆圆伏身说：“冬日染了风寒，后来撑了一段时间，想来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公公他没有挺过去。”
“得了风寒不去太医院拿药？”顾安华蹙眉道。
这是一桩伤心事，圆圆每次想到就会难过，如今被捅到明面上，他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回，回皇上的话，那次殿下……被您罚在宫中禁足，东宫里的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他这么一说，顾安华想了起来，大前年孟冬时节宫中举办盛宴，他当时一高兴便为明儿指了桩婚事，结果没想到再次被当面驳了面子，所以盛怒之下命人将太子禁足，还罚了很多俸禄。
“就算出不去，太子没有叫太医过来瞧瞧？”
圆圆说道：“殿下请了，但是……但是……”
顾安华皱眉：“但是什么？朕在这里，你且说就是了。”
圆圆心一横全盘托出：“但是太医院没人应声，那边说太忙了抽不出人手，连院里的药材都不够，他们说让殿下再等几日，可是我们等到吴公公去了，那边也没有来人，那段时间殿下多次想闯出去，结果都被看守的侍卫拦了下来。”
“混账！”顾安华气得重重拍了下桌面。
这帮奴才看人下碟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过连一国储君他们都敢不放在眼里！
顾安华愤怒异常，圆圆仍旧低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圣上赐予的宠爱在这宫里转眼就会变成刀刃。
这些年跟着太子殿下，他也看了很多世态炎凉，别看如今皇上如此气愤，可说到底真要是在意太子殿下又怎会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帝王心无情，宠爱是真的，遗忘也是真的。
“那些乐师歌女是怎么回事？”顾安华又问。
“回皇上，他们是青州的难民，以前做表演为生，太子殿下去年出宫去佛寺给皇后娘娘和灵姑娘诵经拜祭，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们，殿下不忍他们饿死，看他们有些手艺活便将他们带回了东宫。”
顾安华深深叹了口气，表情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半晌他道：“像他娘亲，到底还是心善。”
太子03
皇帝震怒要彻查整件事情，宫中很快就“水落石出”，最起码一个完美的替罪羊被“义愤填膺”的臣子推到了眼前，说是什么反贼，人证物证都在，刚被定罪还没审问就自尽在了牢中，那人也确实是给顾谨明下毒的侍从，以为自己能被提拔却落个背锅命。
屋内。
醒来后的边南靠着软枕，眼眸微垂，模样一副病殃殃带点憔悴，旁边的圆圆一边说着外面发生的事一边可怜巴巴望着他，边南不是很在意的听着，过会儿他抬眸看看圆圆，感觉小太监好像可以培养一下。
边南审视道：“你以后跟着顾言睿念书去吧。”
圆圆呆了呆没反应过来：“啊？”
圆圆，是吴公公收的义子，圆圆的父母去世后他大哥不愿意继续养拖油瓶便把他卖了，好在入宫不久就被吴公公相中做了他的义子，日子不算太难过，吴公公待他很好，后来他们跟了太子殿下，顾谨明也对他很好，就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吴公公先走一步。
边南：“光会认字可不够，多学点总没坏处。”
他说完冲圆圆摆手示意他退下吧，圆圆刚刚出去又是一声皇上驾到，边南只能再应付一下顾安华，他其实不怎么想和这封建老皇帝交流，但无奈顾安华还是在意顾谨明的，不然他就可以单方面逼宫上位。
边南和顾安华绕着圈子打太极，老男人逮到空就想给他的东宫添太子妃，边南没有娶妻兴趣，况且原主已经有孩子了，顾安华心里也气，他觉得皇家男儿就该风流些，孩子多更好，所以当初灵珂怀孕，他没阻拦，但是那个顾言睿是什么出身？他怎么能配得上明儿唯一的儿子呢？顾谨明必须得有更好的儿子。
“儿臣累了，父皇还是回去吧。”
“你——”
边南闭目养神翻个身，徒留后脑勺给顾安华，后者气得指着他，最终还是把气咽下，没办法，这是他最爱的儿子，他总不能下令把人打死不成？顾安华一气便甩袖走人，不过在走之前还是安排了人加强东宫的安保工作，像下毒谋害一事，绝对不能再出现。
东宫守卫可以说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暗卫。
＊
顾言睿散学时听说这事愣了一下，表面看上去还是阴沉沉的小孩，但他内心属实波澜起伏一通，顾言睿总是会把事情想得很糟糕，再从糟糕的结局里推算自己该如何走下去，可以说那一瞬间他把最坏结局顾谨明死亡都想好了，父亲死了，东宫倒台，风头很盛的那几位皇叔必定要争起来，他该如何保全自己？
短短的时间，顾言睿想了很多很多，又从夹缝里考虑出一条勉强保命的招数，之后才是缓缓吐气跟着随从回去，他倒也不是不在乎顾谨明，只是顾言睿习惯了最糟糕的境遇，草包东宫或许也深入他的心。
顾言睿没见过神采奕奕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打他记事起，他的父亲就一脸颓样，但顾言睿不会因此讨厌对方，痴情种总好过无情人，就是他还是希望父亲能挺到继承皇位，不然他们两个人很难活下去。
他轻轻叹口气，等回到东宫时圆圆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说太子殿下让他去一趟，顾言睿点点头。
……
边南在见到顾言睿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省心的孩子，少年人早熟，哪怕爹妈都不在了也能安安稳稳好好活着，在他心里他自己才是最重要，先不提他这样的人对江山社稷好不好，反正对顾谨明是好的。
而他只需要给顾言睿一个安稳环境就好，顾言睿会自己生长，那么任务二的执念也解决差不多了。
边南垂眸轻轻饮了口热茶慢条斯理道：“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不要再有了，从今起记住你的身份。”
顾言睿身子一僵，他自然明白父亲说得是什么意思，但……他怎么会知道呢？顾言睿小心翼翼看了眼边南，对上那双透亮却很有压迫感的眼睛，顾言睿赶紧把头低下去，他对他的父亲其实并不怎么了解，至于顾谨明说是想照顾儿子，实则和顾安华的漠视也没什么两样，他沉浸在丧妻悲痛无法自拔，要不然最后也成不了执念，要死了才想起来没好好照顾孩子。
边南：“东宫易不了主，你安稳学业便是。”
顾言睿的身份在皇子书院也挺尴尬，他是太子唯一的儿子，但太子都被戏称草包了，母亲又是宫女出身更上不了台面，顾言睿没少被那些人刁难，他自小心思敏感主意多，那些动作多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过既然父亲都说了，想来……顾言睿忽然有点激动。
顾言睿恭恭敬敬行礼：“父亲，言睿知道了。”
＊
两天后。
身体已恢复正常的边南一大早换好衣服准备出东宫去找顾安华，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男子拦下。
对方典型的武将作风，三十出头，穿着盔甲满脸严肃英气十足，莫安抱拳：“太子殿下要去何处？”
这人是被安排过来保护太子的，据说还是位打仗很厉害的将领，随静老王爷回京复命时被临时调过来的帮手，东宫这边颓废已久又因为不肯娶亲言语上得罪一大圈人，顾谨明手上早就没臣子了，朝堂上更是接连有废太子的呼声，那静老王爷是中立人，安心边防打仗一心为国不问朝堂，他的人，顾安华信任。
边南淡淡看莫安一眼：“陛下说关东宫禁闭？”
莫安愣了一下摇摇头，边南轻笑道：“既然没有关禁闭，本宫要去何处，难道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