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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还好,心跳不算异常。

    “这样看?着我作甚?你瞧,从前我一天要情动个十七八回,到?如今一天最?多?发?作一回,已经颇有进步了?。”

    说着,晏琳琅笑了?声,以手中团扇遮挡在一侧脸颊上,倾身?密语道,“还是说,神主在吃醋?”

    这次,轮到?殷无渡无言。

    他?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很快想好说辞:“你是本座的信徒,心中自?然只能想着本座一人。若此心不诚,便是不敬,你看?中谁,本座便让谁消失。”

    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或是恫吓,他?真做得出来。

    晏琳琅好像有些明白,当初天香司进献给她的那一批美少年为何会一个个哭着请辞了?。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般护食?

    晏琳琅颇为新?奇地打量殷无渡,弯起眼?眸道:“神主虽貌美,却也不能如此专宠。真要翻旧账,那你两次三?番将我变成掌中灵狐的事,又怎么算?”

    “明明是你三?番两次,招惹本座在先。”

    “……好吧,似乎确实是这样,但这绝非我的本意。”

    晏琳琅抬掌化?出灵力,原本清澈的灵力此刻涌动着烈焰的赤金,“你瞧,自?从炼化?无尽灯火种后,我的元神虽然稳固了?,却多?了?一个灵脉燥热的毛病,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我还想问呢,神主身?上究竟是有何奥妙?为何我一贴近你,就可压制火种的躁动?”

    当然是因为他?体内的太阴真火。

    一阴一阳,相生相克。别说是贴近,与?之灵修更能如虎添翼。

    可惜神明无欲,注定?不会动情,双修这种功能也就不必再提。

    殷无渡道:“两种神器在你体内,自?然要争个高下,若想以修为压制,至少要突破炼虚期方可。”

    晏琳琅颔首:“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难怪人们总说体内灵根越多?,修炼天赋越差,五行生克,互为掣肘,反而不如那些根骨纯粹、可将一项术法修炼至登峰造极的修士。”

    也就是说,神女壤遇上红莲火种,无异于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不燥热难耐才怪。

    也多?亏了?她修为高,加之有殷无渡这尊天然的冰雕降温,这才不至于时时迷失心智。

    但总变成灵兽贴在殷无渡身?上,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像个办法平衡一番体内势力。

    “若想解决此患,倒也简单。”

    殷无渡道,“水克火,以水系神器之力注入灵脉,便可相安无事。”

    晏琳琅摇扇的手一顿,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怎么了??”殷无渡问。

    “水火相克,这点我也想到?了?。实不相瞒,昨夜我询问天机卷水系神器下落,已有眉目。”

    晏琳琅卖了?个关子,竖起一根细白的食指,“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殷无渡不着痕迹盯着她的指尖看?。

    “好消息是,天机卷所指引的水系神器为‘碧海琉璃珠’,为沧浪水族镇湖之宝。而水族郡主,乃是我的小师姐沈青罗。”

    “出身?妖族的那个?”

    “不错。小师姐与?我自?幼相识,算是有人脉之便,且水族中人多?为女子,我也不必担心因情咒发?作而耽误正事。”

    殷无渡扫视她的神色,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坏消息呢?”

    闻言,晏琳琅长睫微垂,添了?几分怅然。

    “坏消息是,当年我与?小师姐最?后一次相见,曾因双方亲事而起了?争执,之后小师姐与?我断了?往来,再无联系。”

    这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远在昆仑的晏琳琅收到?沈青罗的来信,来信仓促,只言明她要即刻赶回沧浪水族,遵循生父之命,同那来历不明的魅妖少君成亲。

    魅妖乃是是鲛人与?海妖私通后诞生的变种、妖中的异类,原生活在东海深水中,后因屡屡犯事而被东海之主驱逐上岸。

    魅妖可自?行选择性别,不论男女皆生得妖冶貌美,精通幻术,却实在无甚道德礼法可言,专司坑蒙拐骗、□□夺魄之事,其名声即便在妖族中亦是臭名昭著。

    然就是靠着没?脸没?皮的下作手段,这群乌合之众在逍遥境内的水域迅速壮大,建了?王宫,占了?城池,其势力直逼沧浪水族。

    为了?平衡两族关系,联姻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可即将被推出去的人,是晏琳琅最?亲近的小师姐,是一个即便身?为妖族也清冷自?持、固守本心的果敢女子。

    晏琳琅当然不希望她草率了?结终身?大事,遂连夜赶回六欲仙都,为沈青罗饯行,陈述利害。

    晏琳琅说了?许多?话,沈青罗只反问了?一句:“师妹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抛下一切,我为何不可以?”

    晏琳琅哑口无言。

    那一刻,她分不清小师姐眼?里?是决然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她试图从过往中搜刮出一分温情,然而几十年的回忆交叠涌上脑海,闪现最?多?的却只有奚长离的背影和昆仑山上的积雪。

    有那么一瞬,晏琳琅周身?泛起一股清醒过头的寒意。

    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追逐奚长离的初衷是什么。

    “抱歉,晚晚。师姐也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有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

    经此一别,再无音讯。

    晏琳琅并未收到?沈青罗的婚帖,不知她是何时成的亲,如今是否过得幸福。

    她不敢去见小师姐。从前不敢,现在更不敢。

    “那时的我,并不知晓情花咒的存在,做了?许多?现在想来难以理解的蠢事,甚至忘了?和小师姐好好道个别。”

    晏琳琅轻叹一声,“其实我一直想告诉她,她不曾愧对我什么。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殷无渡听她说毕,淡淡道:“那就当着她的面告诉她。”

    “嗯?”

    “把你这些年想说的话,当着她的面告诉她。”

    殷无渡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一如既往的直接狂妄,没?有半点委婉之意。

    晏琳琅却有种醍醐灌顶的豁然之感,心境瞬间清明。

    “你说得对,我应该当面告诉她。”

    晏琳琅复又轻轻颔首,轻柔道,“我应该去见她,不管需不需要碧海琉璃珠。”

    “神器还是要的。”

    殷无渡阴恻恻的声音飘来,“她若不愿借用,本座给你抢。”

    晏琳琅轻笑一声,忽而道:“我说怎么我在你面前藏不住心事呢,想当年也是这样……”

    当年也是这样,她一有什么烦恼就会和殷无渡说,因为他?足够安静,足够可靠,仿佛只要注视着他?那双漂亮专注的眼?睛,就能吸走自?己?的全部烦恼。

    剩下的半句话,晏琳琅没?有说出口。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的“殷无渡”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这些点滴过往,他?一处也不记得。

    殷无渡久未等到?下文,问:“当年怎样?”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故人。”

    晏琳琅晃了?晃扇柄,微风撩起她鬓边的碎发?,像是吹乱一缕薄薄的轻烟,“以前我遇到?烦心事就会同他?倾诉,正如此刻这般。”

    殷无渡却凝了?目光,懒洋洋掀起眼?皮看?她:“是那个叫‘阿渡’的?”

    是你这个叫阿渡的。

    晏琳琅在心里?回答。

    ……

    云辇中途调转方向,往沧浪地界飞去。

    路上断断续续要飞个一两天,晏琳琅为了?摆脱身?体的燥热,索性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施展共魂转换之术,使五感回到?千里?之外的仙都纸傀儡身?上,只留肉身?端坐云辇中与?殷无渡相伴。

    她抽离了?元神五感,自?然就能大大减轻火种的炙烤,还能趁此机会处理仙都积压的事务,远程操控部署。

    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谁知她不去劳烦殷无渡帮忙降火了?,他?反而甚是不悦,连仙人泪也懒得喝了?,整日就支着脑袋出神。

    偶尔晏琳琅的五感回到?肉身?中,瞥见他?略显阴凉的目光,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整日出去鬼混不着家的浪子。

    好在云辇总算进入沧浪地界,晏琳琅便让白妙驾云辇落地,准备下去走走。

    沧浪原是由天水汇聚而成的一片大泽,水域绵延三?百里?,接天莲叶,菱角生香,千年来一直归长鱼水族管辖,与?仙门修士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沈青罗便是沧浪之主的女儿,长鱼水族的郡主。

    然而晏琳琅落地后才发?现,这片领域似乎清净得过头了?些。

    她从小听沈青罗提及沧浪故里?,说这里?碧波万顷,族民与?世无争,生活悠闲;说这里?的藕荷绝色,鱼米飘香。

    小师姐的身?上,便总是带着菡萏的清香。

    然而纵使此处的生活再悠闲,也不至于在大街上都见不着人影。

    晏琳琅与?殷无渡走进一家食肆,带着白妙打牙祭,顺道打听附近的情况——

    出门在外,这种不起眼?的小店,通常都是各方消息的汇集之处。

    “姑娘有所不知,这几年沧浪兴风作浪,闹腾得很。”

    掌柜麻利地沽酒,回答道,“原来水边倒是不乏有族中女子嬉戏浣衣,但最?近来了?个混不吝的外乡人,到?处骚扰漂亮女子,也不管人家是少妇还是姑娘,是妖族还是人族,拉着人家的手就要轻薄,三?番五次,吓得连浣衣女们也不敢出来了?,故而附近才如此冷清。”

    晏琳琅最?是听不得旁人欺辱女子,便问:“采花贼?”

    “嗬!人家可不觉得自?己?是贼,找了?个颇为稀奇的借口呢。”

    掌柜的抬眼?望天,回忆了?一番,“说他?中了?什么什么‘情花咒’,唯有真爱的女子能解,死乞白赖地要同人家双修。”

    “情花咒?”

    晏琳琅眸光微颤,下意识与?殷无渡对视一眼?。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情花咒的存在,意外之余,还颇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莫非这世上中此诅咒的,不止她一人?

    “我得去看?看?。”

    晏琳琅放下杯盏,纤白的玉指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道,“若真是同类,他?又生得好看?,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殷无渡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极慢地抬眼?:“你,要结交他??”

    “是呀。”

    晏琳琅回想这几日殷无渡的反常,似笑非笑地托着腮帮,打趣道,“两个中咒的人彼此祸害,总好过我整日黏着你,让你心烦,是也不是?”

    殷无渡微不可察地拧眉。

    盏中清香扑鼻的瑶池醉瞬间没?了?滋味,没?由来一阵浮躁。

    酒水荡漾,倒映着他?阴郁的眉眼?,活脱脱像是要捏碎人颈骨的魔头。

    出神间晏琳琅已结账起身?,与?白妙顺着掌柜的指引,不紧不慢地朝渡口行去。

    殷无渡按了?按额角,起身?跟上。

    晏琳琅行至渡口边,寻了?不到?一刻钟,果然听到?了?动静。

    她循声望去,只见浣衣的清水石阶旁,一名头插金羽簪、打扮得花孔雀似的华贵男子手持折扇,腰间环玉叮咚作响,正背对着她拉扯一对采莲归去的小姊妹,腻歪道:“……在下乃仙都人士,身?中‘情花咒’,苦寻真爱多?年。今日与?姑娘一见倾心,方知是我命定?的解咒之人,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家中几口?可否愿与?在下寻一风雅之所,共商破咒之策,同赴双修极乐?”

    晏琳琅脚步一顿,只觉那“花孔雀”的背影颇有几分眼?熟。

    石阶旁,姊妹俩挽着装满莲蓬和荷花的竹篮,一左一右,啪啪赏了?年轻男子两个耳光。

    如此还不解气,又红着脸啐了?男子一口,如避瘟神般逃离而去。

    男子被揍了?,也不生气,依旧“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着。

    晏琳琅一听这标志性的爽朗笑声,顿觉头疼。

    她已经猜到?此人是谁了?。

    “认识他??”

    殷无渡慢悠悠跟上来,微冷的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

    “认识。”

    晏琳琅神情略显微妙,喟叹道,“我家那不成器的大师兄,梅初月。”

    殷无渡危险地眯了?眯眼?:“所以,他?真的中了?咒?”

    “那倒不是。”

    晏琳琅一言难尽道,“他?只是单纯地好色而已。”

    正说着,转过身?来的梅初月瞧见了?晏琳琅,霎时眼?睛一亮。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歪风般瞬移过来,殷切地拉起晏琳琅的手道:“在下乃仙都人士,身?中‘情花咒’,苦寻真爱多?年。今日与?姑娘一见倾心,方知是我命定?的解咒之人,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家中几口?”

    竟是一套说辞,只字未改。

    殷无渡的视线落在二人相执的手上,眸色陡然阴沉。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生变

    晏琳琅未来?得及说话,

    却见一只骨相?极佳的?手掌横生过来?,攥住了梅初月的?腕子。

    “诶?”

    梅初月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脸天真地打量这只大手的?主人?。

    下一刻,

    殷无渡面无表情地收紧五指,

    梅初月登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别过手整个身子拧做一团。

    “好久没捏人?头玩了,

    不如把他捏碎了当鱼饵吧。”

    殷无渡看向?晏琳琅,如?*?

    此?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兄台,

    壮士!误会,

    全是?误会!”

    梅初月全然没了风流蕴藉的?雅致,

    小白脸皱巴着?,忙不迭讨饶道,

    “早知她是?你的?娘子,我定不会自讨苦吃来?招惹,

    还请道友宽恕则个!”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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