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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就在此时,宋敛之出招了。

    一声灵剑的铮鸣,他背后长剑破空飞来,却?不伤她要害,而是?专攻她蒙面的轻纱。

    轻纱飞舞,云岚被?剑气荡碎,如搅乱一池春水。

    晏琳琅化指为兰,竟是?空手捏住了飞来的剑刃,身形被?剑气带得?不住后退,随风扬起的云纱袖袍轻拂过她的脸颊。

    周岱趁机甩出一道符咒,晏琳琅眸色微凝,顺着二人的攻势落下云头。

    下方是一片醉仙桃林,此时花期正盛,粉白团簇,一派云蒸霞蔚之象。

    凌厉的气流卷起漫天落花簌簌,视野迷蒙间,传来宋敛之警觉的声音:“击中了吗?”

    “中?了。”

    周岱话语间满是?自傲,“六师叔放心,中?了我师父的归真咒,凭他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之徒,都?会现出本相原形。”

    风停,花雨散去,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形自雾气中走出。

    晏琳琅是?故意挨上?那张归真咒的,一是?为了让此二?人的阴谋不攻自破,二?是?为了争取时间布置水镜。

    她轻轻掸去肩头的符咒残烬,缓缓抬起眼睫,冷然笑道:“疯犬之流,见人就咬,这就是?昆仑仙宗的教养?”

    “她容貌未变,怎么会……”

    宋敛之和周岱皆是?流露出意外之色,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当真是?精彩极了。

    面前的少女容貌陌生,分明和死去的晏琳琅没有?半分相似!

    昆仑第一剑君的符咒,断没有?失效的道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并非夺舍托生的晏琳琅!

    可在密林中?时,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他们看走眼了?

    宋敛之腮帮紧了紧:不管她是?谁,红莲火种他们要定了!

    他眼中?浮现几分阴冷之色,高?声道:“我等无意与你争吵,只是?无尽灯火种落在你一介欲都?女子手中?,我等不服!有?本事,再来与我一战!”

    晏琳琅俨然看透了这番道貌岸然的说辞,嗤的一笑。

    既然如此,不妨让大家看看昆仑仙宗是?如何仗势欺人的。

    隐藏在花枝间的水镜已然开启,正好将这里的画面传送至百丈开外,引得?路过的凤火族人和仙门弟子讶然驻足,对着?空中?的画面指指点点。

    没想到啊没想到。

    堂堂昆仑仙宗竟做出拦路伏击、私下斗殴之事,如此输不起,真是?让人惊心骇目!

    晏琳琅避开水镜角度而立,道:“你若承认要抢,我反倒敬你坦诚,可你偏要将明抢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谁听了都?要骂你一句‘不要脸’。”

    “你!”

    宋敛之恼羞成怒,手中?灵剑陡然出鞘,未留半分余地。

    铮——

    晏琳琅出手如电,袖中?灵力毫不留情地撞上?宋敛之的剑刃,荡碎剑气,直将他击得?后退半步。霎时清波卷起桃红无数,漫天花雨纷扬。

    周岱灵剑已残,便?尽数将灵力灌入宋敛之体内,助力他全力施展太虚剑意。

    可无论他们的剑阵如何变幻,如何全力以赴,面前的青衫少女就仿佛看穿他们剑路似的,出剑破剑,见招拆招,专攻他们的破绽之处。

    渐渐的,宋敛之的神情从愤怒到惊愕,再到慌乱,连手中?剑意也出现了不稳之状。

    他不明白,作为昆仑仙宗镇宗之宝的太虚剑意是?什?么破铜烂铁吗?为何能被?人压制到这般地步!

    还是?说六欲仙都?养了一群什?么怪物?,随便?拎出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女都?能点破太虚剑意,打得?他还不了手!

    相比于他们的狼狈,晏琳琅便?显得?游刃有?余得?多。

    果真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前她看在奚长离的面子上?,对那群眼高?于顶的昆仑仙宗弟子多有?包容,现在无须再忍,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晏琳琅双手掐诀,土灵术全开。

    在密如疾雨的攻势下,宋敛之节节败退,最后连手中?灵剑亦被?土链卷去。

    失了灵剑,他就像拔了爪牙的野狗,与圈外辅助的周岱双双被?擒,被?晏琳琅操控的泥土困住手足,动弹不得?。

    “密林暗算在先,今日伏击在后,落此下场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两声膝盖撞地的闷响,宋敛之和周岱被?石刃压得?跪地不起。

    “昆仑仙宗不教你们做人,我来教。”

    不待他们反应,只闻啪啪两声皮肉的脆响。

    晏琳琅隔空赏了叔侄俩一人一个耳光,直将他们的脸打得?撇去一旁,糙厚的脸皮上?浮出一道红痕。

    “你……你竟敢辱我?”

    宋敛之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当即睚眦欲裂道,“待我禀告少宗主师兄,定要将你碎尸万……”

    一个“断”字还未说出口,又是?啪啪两掌隔空甩来,打得?他鼻血横流。

    “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打不过就告状,”

    晏琳琅看着?败犬般狺狺狂吠的宋敛之,声如落玉,“主动挑衅的是?你,输不起的也是?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

    真是?可笑。

    当初宋敛之在奚长离面前拱火,执剑对她喊打喊杀时可是?半分没有?手软,如今不过是?被?人打了两巴掌便?受不了了,那她血染昆仑、万剑穿心的痛又算什?么?

    废了他们,将此痛悉数奉还。

    思及此,她运掌如风,师叔侄俩捱了这一下,当即口喷鲜血,飞出几丈远。

    眼看着?就要摔落在地,却?见平地里卷起一阵清冽冷风。一身雪衣的剑君踏风而来,一掌托住一个,扶着?他们落地。

    疾风震碎花瓣,宛若下了一场带血的骤雨。

    白鹤仙衣飘然欲飞,攫取晏琳琅的所有?视线。

    宋敛之回身看见奚长离那张清冷自持的脸庞,不由流露出狂喜之色,激动道:“师兄,你来得?正好……”

    还未来得?及高?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漫上?四肢百骸,灵脉宛如寸寸刀割,宋敛之惨叫起来。

    “我的经脉!痛煞我也!”

    奚长离皱眉,立即封住宋敛之逆行的破碎经脉,一剑荡开,隐藏在花枝间的水镜亦随之碎裂。

    传送的画面中?断,剑光回鞘。

    他朝晏琳琅行了个道礼:“还请仙子看在奚某的颜面上?,手下留情。”

    奚长离,碎星剑。

    薄如秋水的剑刃掠过一寸寒光,宛如霜雪扑面而来,勾起一丝切肤的痛意。

    时隔数月,历经生死,晏琳琅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平静地面对奚长离,所有?的冷静和清醒都?在见到这张不惹凡尘的脸时,产生了一瞬的动摇。

    窒痛,不能呼吸了。

    她手脚发?冷,心跳如鼓响,浑身血液都?往心口涌去,似要将那一处胀破。

    “云之君何必睁眼说瞎话,他们方?才对我出手时,可是?半点没留情面。”

    晏琳琅机械般启唇,几乎是?将字眼磨碎了从齿间挤出。

    奚长离平波无澜道:“敛之之错,奚某愿代为致歉。然,士可杀不可辱,师弟和劣徒纵有?千般不是?,也该交由宗门法规惩治,万没有?外人私刑欺辱的道理。”

    瞧啊,他还是?如此护短,简直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晏琳琅硬生生被?气清醒了几分,嘲道:“怎么,你们昆仑仙宗欺负别人时不讲规矩,被?人揍了倒讲起规矩来了?”

    “敛之也是?救人心切,用错了方?法,望仙子海涵。”

    奚长离静默片刻,开口道,“奚某有?个不情之请。”

    “你想要我的无尽灯火种。”

    “是?。”

    奚长离坦然承认,垂首又是?一礼,“人命关天,奚某斗胆,请仙子割爱。不管仙子开价多少,无论以什?么稀世珍宝交换,昆仑仙宗都?给得?起。”

    人命关天?

    是?为了玉凌烟吧。

    早闻玉凌烟自昆仑之乱后便?一直负伤未醒,想必急需火种疗愈养魂,奚长离这才自降身份来参与凤火族的引灯大典。

    晏琳琅握紧袖中?的五指,心道:真是?阴魂不散。

    “我若不愿呢?”

    “若魂魄不稳的修士服下火种后,会遭其反噬,需要灵力深厚的高?人护法方?能平安渡过。奚某愿为仙友护法,再赠予十车天材地宝,只求仙友舍几滴心头血。”

    服下火种后,其效力会融于心脉,故而用心头血炼制的丹药同样有?招魂固魄之效。

    可是?——

    “凭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奚某说了,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向仙子求取此药。”

    高?山之雪的奚长离躬身抱拳,何曾这般降尊临卑过?

    晏琳琅体内的诅咒正在蠢蠢欲动,吞噬她的意志,引诱她靠近,引诱她屈从。

    可她偏偏说的是?——

    “我也说了,我、不、愿!”

    话一出口,晏琳琅很快尝到了齿间的血腥气,那是?违背情花咒的代价。

    奚长离默了一会儿?,方?平声道:“那奚某,只能得?罪了。不得?以冒犯仙子,他日我必亲自登门请罪。”

    晏琳琅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似嘲非嘲的讽笑。

    奚长离认不出她来,却?还在惦记着?她的血。她的血早已在昆仑山上?流干了。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违背她的意志,仿佛将她硬生生撕扯成两半,一半混沌,一半保持着?近乎自虐的清醒。

    情咒在身,继续对峙毫无意义,得?离开这儿?。

    晏琳琅抿唇,调动毕生以来的毅力,迈步步伐。

    宋敛之冷汗涔涔,大声道:“师兄小心,她要动手!”

    奚长离眸色微动,本命剑感应到他的戒备,应声出鞘。

    碎星是?何等威力的神兵?清冷的剑气快如流星,根本不会给人躲避的机会。

    晏琳琅呼吸一窒,忍着?心口的?*?

    绞痛强行驭气。

    然剑光离她身形不过一尺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荡开,化作疾风拍在周遭桃林之上?,顿时枝摇树晃,花落如雨。

    殷无渡便?踏着?这漫天的花雨而来,一如召神那日,他脚点飞雪飘飖现身眼前。

    人未落地,声先响起,染着?几分恣睢的薄怒:“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护短

    霸道的气流如一记重拳当胸砸下,

    未及缓过来,一招又至,攻势只增不减!

    奚长?离的剑屏应声而裂,

    喉间?一阵翻涌。

    才若非他反应及时,

    只怕此刻的宋敛之和周岱已被当场碾作齑粉。

    好强的修为,

    来者究竟是何人?

    殷无渡翩然落地,

    手中还提着一篮子新鲜带露的醉仙桃,仿佛只是林间?散步归来。

    二月春寒料峭,

    花期未过,

    天知道他是从哪儿摘来这么多已熟透的灵桃!

    他不着痕迹地立于晏琳琅身前,

    墨色的衣袍翻飞,宛若最浓重的夜色铺展开来,

    染着凌寒的气息。

    少年的侧颜张扬桀骜,却如清风拂散迷雾,

    使得情咒窒痛的晏琳琅有了片刻喘息的时机。

    “殷无渡,

    打个商量……”

    晏琳琅眸光涣散,

    气息不稳道,

    “别让我看见对面那人。”

    殷无渡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眉头?微皱,睨向奚长?离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凉薄。

    周岱自昏迷中醒来,

    霎时眼睛瞪得老大,

    身体?一阵本能的颤抖,失声破音道:“就是他!师父,

    在密林中时,

    就是此人践踏徒儿,

    还折断了徒儿的青微剑!”

    那可?是他视作命根的灵剑!一百年才炼出一把!

    周岱不打自招,殷无渡才想起他是谁,

    如同看渣滓般眼神,道:“原来是你。难怪我说怎么感觉如踩秽物,令人作呕呢。”

    说罢漫不经心碾了碾鞋底,似乎真有什么东西玷污了他那一尘不染的皂靴。

    周岱气得险些?再次昏死过去,哆嗦道:“师父,他们几次三番辱我师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奚长?离生性?淡漠,倒沉得住气,只是看向殷无渡时泛起些?许的疑惑。

    少年的身影有些?眼熟,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自报姓名?:“在下昆仑仙宗奚长?离,请问阁下尊姓台甫?”

    殷无渡置若罔闻,只垂眸凝视唇色微白的晏琳琅:“他们动你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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