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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吉娜既然这样说了,路易莎也就多看了一眼。那的确是和此时常见的蓝布非常不一样的一块蓝布,给路易莎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陌生是因为和平常见的蓝布有差别,蓝色的色调、质感都有微妙的不同。形容不太出来,可见过的人都能一眼看穿。熟悉则是因为,这辈子不多见,上辈子却是时不时要见的——路易莎一下就能判断出来,这种蓝色不是用西方传统的染料染出来的。

    “因为这是用靛蓝染的,而不是菘蓝。”路易莎拿过了那块布料,问道:“这是自国外进口的吗?我记得靛蓝提取自热带植物,国内并不产,用靛蓝染布的工艺更是外国才有的,我们这儿进口的靛蓝全都是用作颜料了...染布用的蓝色还是从发酵的菘蓝中得到的。”

    “是这样吗?”吉娜有些茫然,她喜欢记录民间故事,然后理所当然的也会喜欢用画笔和彩色图画在自己辑录而成的故事书边缘绘画图像。这种‘边缘图像’是很普遍的,在后世还会成为一个艺术专题被研究呢。

    总之,吉娜对绘画并不陌生,平常也会使用‘靛蓝’这种颜料。但问她靛蓝这种颜料哪儿来的,其中有什么典故,她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是的...我记得靛蓝都是直接进口的色淀,不能做成溶液状态的话,也只能做颜料了。”路易莎仔细看那蓝布,发现染的挺均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她送礼,所以挑选了一番,只拿了品质过关的。

    上辈子路易莎很喜欢传统的蜡染,就是白布上面按特定的纹样要求涂蜡,然后染上染料。这样加热后蜡化去,原本涂蜡的部分就没有沾上染料,白色与别色对比,能衬出图案来。最传统的蜡染基本是白布篮染料,路易莎进过传统工坊看过这种,还上手染过裤子、T恤等小件。

    这也是她一眼看出来的原因,不然就算看出不同,也不知道更具体的了。

    路易莎仔细回忆了一下靛蓝色淀要怎么处理才能成为溶液染布,又或者从一开始要用靛蓝染布,就不能做成色淀?想了想去,没有一个结果。也说不定这两条路都可以——这是从化学的角度来说的,还原、化合什么的,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是外国来的。”这时候雨果夫人进来了,她一直掌管礼物的进出,人又细心,很多礼物的细节都在她脑子里存着。直接就解释说:“原本就打算和殿下您说了,这是普罗万的染匠,就是您当初资助去学染布的恩佐染出来的。”

    恩佐路易莎是有印象的,因为他的父亲马尔科是首屈一指的玻璃匠呢!直到现在,特鲁瓦生产玻璃镜要用的品质最好的玻璃,还是在他手上才有比较高的合格率。其实工艺是明摆着的,其他师傅和学徒都是看着他做的,但就是离了他就没有那么高的合格率。

    当初路易莎会资助恩佐去普罗万学艺,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对制作玻璃不感兴趣,一心只想做个染匠。路易莎出于对他父亲的看重,便资助他去作为纺织业中心的普罗万学染布...说白了就是用这种方式安他父亲马尔科的心,和后世给高端人才的家人安排工作,孩子安排学校是一个意思。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现在送来这份礼物,我猜也不单纯是要感谢我之前资助他...他是想靠这个发财么?”路易莎听过雨果夫人的话,一下就想明白了,笑着指了指手中的蓝布说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个年轻人没有说,只是说想见殿下您一面,亲自表达感谢。”雨果夫人似乎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自大’了。

    倒不是说国王、王后这些人就不见下面的工匠了,有需要的话肯定会见。但那就是‘接见’了,得他们想起来才有这件事。除此之外,哪有工匠随便开口说要见国王、王后的?就算是国王、王后的御用工匠,有大事确实可以主动申请求见,可这个叫恩佐的年轻人也说不上啊。

    路易莎倒是无所谓,从手中的蓝布看得出来,人家求见这一面也是有事可说的。而且她最近也确实有空,见见就见见呗,就让人安排了见面。

    然后路易莎就见到了恩佐,一个看外表很普通的青年——这是路易莎第一次见他,虽说他去普罗万学艺是路易莎资助的,但路易莎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只是吩咐了一句而已。拿钱、送人、安排师父,都是下面的人操持的。

    恩佐求见路易莎的做法确实显得有些鲁莽了,换做别的人基本就是拒绝,或者两个拒绝都没有,都注意不到的。不过当面见到他本人,倒是看不出什么鲁莽,看着是个挺沉稳的年轻人,而且非常坦诚。

    路易莎只是问他是不是靛蓝染的那种蓝布,他直接就说出了染料的做法:“...是的,小人是能够自己染这种特别的蓝布,比过去用菘蓝染出的蓝布好多了。这是加工靛蓝得到的,能一眼就看出来,殿下的眼光非同寻常。”

    “加工靛蓝的办法也很简单,要用到石灰和蜂蜜......”

    说是很简单,具体操作还是挺复杂的。而且路易莎敢肯定,实际上手的话只会更难、成功率更低。普通人就是照着最细致的菜谱做菜,都能差了老远。现在是制造染料这么专业的活儿,只是大致说一下,具体实操只能差出更多!

    但路易莎也只是点点头,单刀直入:“所以,你想要什么呢?”

    恩佐似乎没想到王后陛下这样直接,但这样的直接里又有一种贵族身上没见过的平易近人。所以他并不觉得有压迫感,赶到紧张害怕,在最初的措手不及后,很快就跟上了路易莎,也直接说道:“我希望陛下能资助我开设一家染料作坊,专营这种别人没有的染料。”

    “当然,陛下您如果对这种染料的生意感兴趣,直接买断小人也乐于接受。”

    和路易莎想的差别不大,倒不是说手握这样一个好技术,恩佐不能找别人合作(他缺少资金,也很难保证做大之后染料秘方还能保住,所以肯定是要找人合作的,问题只是找谁),只是找别人都不如找路易莎!

    路易莎是恩佐父亲马尔科的恩主,也是资助他学艺的人,本身就有这一层渊源了。如果不是本身有特殊原因,谁会舍近求远找别人?另外路易莎对工商业的支持和内行也是众所周知的,这种事找她只有比找别人更好,没有更差的。

    “唔,买断吧,我会给你一个恰当的回报。”路易莎思考了一下,对恩佐如此说道。

    选择买断,而不是投资对方开一个染料作坊,这倒不是路易莎小气,一定要做独门生意,不能有钱大家一起赚,连这种小生意有机会也要独占。主要是路易莎经过靛蓝染料的提醒,一下想到了此时染坊生意很是不错——一块中档彩色布料,售价一半在染,一半在其他,由此可见利润丰厚!

    路易莎还真有几个适合现在用的染料方子,都是人无我有的,用出来足够让染坊站住脚跟了,甚至大赚特赚了。

    如果是这样,投资恩佐开染料作坊或者染坊反而不方便布局。路易莎的想法是,买断这种靛蓝染料技术,和其他几种记忆里的染料方子一起,做成染坊初期占据市场的凭借。另外恩佐这个人她也是要的——要开染坊的话,正值用人之际,恩佐这样来历可靠又有才能的人正要重用!

    第205章

    路易莎想要在筹备中的染坊染蓝、绿、红三色,蓝色和绿色都不是……

    路易莎想要在筹备中的染坊染蓝、绿、红三色,

    蓝色和绿色都不是什么珍贵颜色,不过这也要看染出来的效果。有的很便宜,有的价格也不会输给染红布,

    甚至紫布的。

    蓝色就不说了,就是恩佐带来的靛蓝染色法。不去比一些特别昂贵的,

    不具备可推广成本等条件的蓝色,

    这个靛蓝染色是很有优势的。而它的价格,

    说是比菘蓝染料贵,可其实也贵不到哪儿去。

    菘蓝是本土产的,比进口靛蓝多少便宜些,但也就是这样了,

    本质上这两种都属于是平民染料,靛蓝在东方难道又是什么高贵东西?实际上在东方好些国家,

    靛蓝染的蓝色一直是普通也可以用到的布料颜色。

    绿色则是路易莎考虑了此时市面上的绿色布料效果,以及它们的工艺后得出的结果。

    路易莎平时很少穿绿色的衣服,

    就是因为绿色这个颜色很特殊。它要么染得也别差,

    要么就特别好,一看就觉得奢华。染的差的,

    基本是绿色植物榨汁直接染,颜色不好不说,

    还固色不牢,

    以路易莎的身份当然不好上身,她也看不上。但染的好的,

    就是她不敢穿上身了。

    后世大概听说过一些近代的‘恐怖故事’,

    说是有一种‘巴黎绿’(也有叫维也纳绿的),

    可以染出美丽、鲜亮、前所未有的翡翠绿。于是很多人拿这种‘巴黎绿’做颜料和染料,还非富豪不能得。

    殊不知这‘巴黎绿’其实是一种砷化物,

    砷化物基本意味着‘毒.物’后世的人可太清楚了!其中最为著名的就要数‘砒.霜’。真可以说是古代毒物一石,砒.霜独占八斗了,全世界古代都不约而同‘砒.霜大流行’呢!

    于是,用巴黎绿染的墙布、裙子等,就全面入.侵了人们的生活,结果就是很多人慢性中.毒。而此时虽然还没有发明出‘巴黎绿’,可漂亮的、染得好的绿色,那也不是善茬儿!基本是用铜绿、明矾混合着织物一起煮得到的。

    铜绿也是华夏古代会用的颜料和染料,所以稍有常识的也会知道是有毒的。

    但现在有了靛蓝,事情就简单了,用靛蓝和恰当的黄色染料套染就可以染绿色了。在后世,蓝黄混合出绿色,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嘛。

    而且很妙的是,以靛蓝打底染过后,再用黄色染料去染,根据使用的黄色染料不同,居然可以染出不同效果的绿色。像铜绿染出的,华夏古代名为‘空青’的绿色,要用这种套染法然出来,用石榴皮、黄栌等都行。

    要染这种绿色唯一的麻烦是此时的行会,路易莎是打算进军染坊这个行业才了解了一下的。然后就被告知,行会禁止染坊经营多种多种颜色,基本一家染坊就专门染一个颜色。更麻烦的是,用套染蓝黄两色的办法染绿色,看起来成品是一个颜色?实际用到了两种颜色染料......

    当然,路易莎才是更有权力的那个,自然可以干涉这件事的解释权,乃至定义权。只是面对行会这个庞然大物(单说染布相关的行会,对路易莎不见得是庞然大物,但随意干涉某个行会的行为,很可能会被外界过度反应,引起城市里所有行会的敌意,这就是‘庞然大物’了),她也不能过于强硬。

    是的,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得用巧妙的方法...所以才说是麻烦,而不是不能做。换做是普通的染坊经营者,即使想到可以用套染的办法染多种颜色,也无法施行吧。

    与靛蓝染的蓝色,以及靛蓝、黄色植物染料套染的绿色相比,另一种路易莎筹备着要染的红布就‘高档’多了。红色在此时,无论是哪一种红,就没有便宜的!而这样昂贵的染料不会用在便宜的布料上,所以‘红布’又是上等布料的代称呢!

    中世纪到此时已有的红色染料,主要就是茜草染料和胭脂虫染料两种。前者相对价格亲民,后者基本就只有丝绒之类顶级纺织品会用了——茜草染料对华夏人来说也不陌生,古代常用。而作为一种草木染料,比胭脂虫这种昆虫染料要易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茜草染料染出来的红色,主要是颜色相对薄,而且色不正,怎么都会有些发灰、发紫,于是就显得黯淡了很多。这对于‘生命之红’这种颜色,尤其影响观感,这也是它染不了顶级纺织品的原因吧,效果不好硬要染就浪费好料子了。

    中世纪好像是有说近东地区,会用秘方做茜草染,染出了相对鲜亮的红。这种‘红’被命名为土耳其红,但直到近代才有实物出口到西方,而且现代人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近东地区的近代人是怎么做到的,算是一个迷吧。

    茜草染料算是红染料大家族里的‘前辈’了,很早就用茜草染红色。相对来说,另一种同样价格比较亲民的红木染料,就完全是中世纪后才有的的了——红木的原产地并不在西方,他原产自锡兰、东印度,比较晚被发掘出这种用处也情有可原。

    是的,红木作为一种木头是染料,而不是华夏人下意识反应的高档家具木材。事实上,对西方人来说,红木很长时间里的最主要用途都是做染料。

    发现新大陆后,在南美巴西一带更是得到了大量的红木,所以巴西才被叫做‘巴西’(‘巴西’就是红木之意,所以巴西红木被叫做‘巴西红木’颇有一种‘红木的红木’的拗口感),而巴西红木也是做染料的!

    至于红木染料的染色效果如何,只能说它是一种和茜草红不太一样的红色,偏现代人口中的‘洋红’。而且还有一个缺点,红木染就和一切草木染一样(包括茜草染),格外不能见光,见光多了必变色,所以不穿的时候就得避光保存——这倒是问题不大,此时衣服不穿的时候都收进深深的箱柜里,肯定是避光的。

    相对于茜草染料、红木染料,以及另外一些小众红染料,譬如说‘海石蕊’,就是一种海里生长的地衣,(总之有不少染料可以染红色,就是都不是正红),胭脂虫染布的效果就要好得多了。

    这时的胭脂虫倒不是后世人们更熟悉的仙人掌胭脂虫,仙人掌胭脂虫是美洲特产,因为用来染英国士兵那鲜亮的红色上身短制服,所以广为人知。此时用的胭脂虫是本土有的,也能出红色染料的小虫。这甚至不是某一种虫子的名字,而是几种都可以做红染料的小虫的统称。

    用胭脂虫染料可以染出比较正的,能以‘鲜艳’形容的红色。这在工业时代视若寻常,在此时却是真正的稀有,是财富的象征之一。

    路易莎要染的红布倒不会用上新染料,就像靛蓝那样...她确实知道一些染料可以染红色,但那些染料基本也不产自西方,要弄出来的话不会比现在用的茜草、红木、胭脂虫便宜——除了染色效果少许不同,或许可以差异化竞争,就没有别的了。

    她的打算是换一种媒染剂...茜草染、胭脂虫染等都是用明矾做媒染剂,这也是古代东西方通用的最常见媒染剂了。

    路易莎隐隐约约记得,近代文艺复兴晚期,或者说近代早期,好像是用过锡盐做媒染剂染胭脂虫红。这样染出来的红色更鲜艳,固色也更好,让布料能够比较久地保持那种稀有珍贵的鲜红。

    但要说哪种锡盐,她又不确定了。好在媒染剂是一个很成熟的方向了,有可能做媒染剂的锡盐也就那么几种,具体让人去实验就知道了——这方面的事路易莎和海莲娜说,海莲娜有兴趣就自己带着学徒做,没兴趣就让实验室的学者自己带着学徒做,如此而已。

    “真的能制作更好的红布吗?”路易莎说起后,海莲娜有一些兴趣的样子,但不是对这个化学实验感兴趣。单纯从化学实验的角度来说,这是个浅薄的,没什么乐趣的,激不起她探索欲的实验。但美丽的红色布料,这还是能让她有一些美好的想象的。

    海莲娜虽然是这年头少见的对婚姻没兴趣的女人,但她依旧和普通女人一样爱美,会喜欢漂亮布料做的衣服。

    “就我所知是可以的,但到底能不能,还得实验才知道。”路易莎谨慎地说。这不只是因为她习惯说话不说满,更是因为理论和实践之间确实是说不准的,她也不能说一定能在中世纪复刻所知的现代理论,即使这已经是相对很简单的东西了。

    当然,这事儿八成把握她还是有的,而一旦成功,这种用锡盐做媒染剂的胭脂虫染就能成为她筹备的染坊的招牌——靛蓝和套染绿色都很好,但都太‘平民化’了,这年头要打响招牌、真正赚大钱,还真就只能是针对贵族的商品,这时生产力和消费能力一起决定的。

    第206章

    找出适合做胭脂虫染的锡盐媒染剂并不算很难(当然,也可能是运……

    找出适合做胭脂虫染的锡盐媒染剂并不算很难(当然,

    也可能是运气好吧),总之吩咐下去之后不到半个月就有了结果。锡盐找了出来,而用这种锡盐做媒染剂染出来的红布,

    和过去的胭脂虫红布对比,颜色的确更正。

    从路易莎的角度来说,

    倒不一定新的这种更美,

    些许的不同带来两种红色,

    品味起来是各有美感的。尤其是见惯了现代缤纷多样的化学染料出的布料后,各种古代天然染料出的颜色或许没有那么鲜亮,却会觉得更显高级呢!

    当然,在此时的人们眼中,

    ‘高级感’是不存在的,大多数人都追求鲜艳,

    越鲜艳越好!

    “...经过洗涤了,颜色真的牢固了很多呢!”一个侍女试着洗过了锡盐做媒染剂染出的红布,

    很惊喜地说道。

    虽说红布做的外衣,

    其实很少有洗涤的时候,但也不是说完全不洗——这种衣服基本是穿一穿,

    然后拍拍灰就收起来。哪怕不小心染了污渍,也是局部清洗,

    尽量都不过水。毕竟是天然织物,

    加上天然染料染的,只是洗涤一次,

    那种‘旧感’都会出现。

    这方面华夏和国外是一样的,

    像是《红楼梦》里描绘古代豪门,

    经常会形容女眷穿的衣服,家里陈设的纺织品,

    用‘半新不旧’之类的字眼。这可不是豪门大户没钱,又或者故意节俭,而是古代纺织品就是这样的,只要洗个两次,就会呈现出半新不旧的状态。

    “这样就完全合格了...殿下是打算在拉尼开办染坊吗?”海莲娜走过来说道,她并没有看那侍女手中洗过晾干的红布,她可比其他人更早见到这个——实验媒染剂就是她监督完成的,她甚至比路易莎知道的更早、更多。

    路易莎点点头,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一间染坊而已,即使规模会大了些,产出会多了些,对有大多数人来说都算一桩重要资产,其开办也不能轻视...对她也实在不算什么。

    实际上,她对这家染坊的定位有些像当初在特鲁瓦时开办的肥皂厂。以此时常见的作坊来说,规模确实够大,可那也只是为整个产业打个样而已。

    她现在主理着拉尼城的一切,那里名义上的领主还是巴尔扎克伯爵,实际却已经完全由她打理了。

    早前她为拉尼城带去过‘福利’,改造拉尼城既带来了工作,又真实地改善了拉尼城居民的生活环境,现下已然在拉尼城有了声望和信任——虽然知道那种统治者视领地为私产的思想要不得,但路易莎本人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更多是想好好建设,而不是随意压榨,所以就无所谓了。

    就是出于这种好好建设私产的‘狭隘思想’,路易莎是一直想着要给拉尼城找个支63*00

    柱产业来着。不是说之前的皮革加工、毛皮批发贸易不好,只是一来太单一了,二来路易莎还嫌拉尼城的发展不够,肯定是要加码的。

    这次也是恰好看到了靛蓝染料,一下想到了靛蓝和黄染料套染绿色,以及锡盐胭脂虫染。有这三样具有优势的染布技艺,想来是足够支撑起一个规模还不错的染业了——路易莎并不担心拉尼抢了临近普罗万的生意。

    普罗万最主要的还是纺织业,染业虽然也不错,但也不过是纺织业发展得太好了,顺带点的产业树。事实上,普罗万的染坊一直是染线多过染布的,由此可知其为纺织业做配套的事实。

    染线就是先染后纺,相对来说麻烦一些,但高级布料都喜欢这样。这样出色效果比较好,也绝不可能出现染色不匀、不够的情况。再者,纺织时依靠经纬穿插出一些图案,本来就得用不同的纺线,否则就只有靠刺绣和印花的工艺出图案了。

    普罗万自产的纺织品基本都是高级纺织品,所以配套的染坊也是染线,而并非是为了接各地的活儿更可能成为主流的染布。

    现在拉尼主要是染布的,当然不会影响到普罗万——胭脂虫染的红布确实是高级纺织品,一般得先要染线,不过也只是这一样而已。普罗万和拉尼都是自家‘私产’,确实不好自己和自己打起来,可也没必要因噎废食,不然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甚至拉尼发展起染坊为支柱产业之一,还对它、对普罗万都有好处也说不定。因为普罗万本身还是纺织品国际批发的贸易中心,每年的‘布鲁多集市’,还有专门的‘布集市’。其贸易额就算不到整个集市的半壁江山,也差不多了呢!

    很多纺织品成品或半成品并不由普罗万生产,但也会被运输到普罗万批发贩售。这种时候,作为邻近普罗万的城市,如果能够发展起染业,只是从普罗万的纺织品相关业务中承接一点儿染布加工的活儿,也能很快做大做强吧。

    而拉尼市的染业一旦做大做强,又反过来会吸引更多的纺织品商人讲目光投向普罗万。毕竟染布是纺织产业链条上的一环,对于商品生产来说,那当然是链条环节越全越强,就越有吸引力啦!

    “这件事先到此为止吧。”路易莎最终露出了一个有些疲倦的表情说道,这是染坊的事不用再找她,全权由下面的人处理的意思。

    她已经将主持染坊的工作安排了下去,这下染红布的媒染剂也搞定了,她更是可以脱手了——之所以这样急于甩手不管,除了这件事到了这里就没什么难度了,见过当初特鲁瓦红酒皂产业怎么操持出来的下属理应自己解决接下来的事,也有最近纪尧姆要去巡视领地的原因。

    纪尧姆这次要更加全面地巡视瓦松,并且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还会组织贵族进行大型狩猎活动,这是去年就定下来的。当下这件事没有变,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目的,就是督促地方贵族为国王陛下的新王宫出钱。

    将钱从别人的口袋弄到自己的口袋,其难度和将自己的想法加入别人的脑袋差不多,可想而知收‘份子钱’不会顺利。所以收钱的命令是下了,这时候真正派人送钱的却寥寥无几。别说是地方上了,就是近前的西岱,也多的是能拖就拖的。

    只要纪尧姆没有亲口点名,那就暂且装傻,假装没这回事儿......

    这让纪尧姆很是恼火,和路易莎说了今天就会来一次‘大点名’,看看还有几个人继续找借口不拿钱——路易莎几乎可以预计,肯定会有人找借口继续拖的,什么周转不灵,什么刚加了女儿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要找借口总是有的。

    纪尧姆可以以修王宫为理由收钱,毕竟这年头别说君主了,就算普通贵族也会做到这种程度了。当自己要修城堡的时候,压榨一下下面的领民,不是很正常?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催逼太过,这又和为了战争之类的理由收钱不同了。

    说的直接一些,大家可以为了战争抛头颅洒热血,既然命都可以不要,那抛家舍业就更不在话下了。可是为了国王修王宫,总不是那么名正言顺...有些事能做,但说出来就不体面了。

    果然,稍晚一些时候纪尧姆回来,脸色说不上难看,但也不是高兴的意思。路易莎想问问跟着纪尧姆的侍从,具体发生了什么。纪尧姆看到了她的眼色,对她摇了摇头:“不用问他,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接着纪尧姆才说了今天的情况,正如路易莎想的,依旧有人拖着,活像个属拖把的。不过这种人到底是少数——是的,纪尧姆很难为了修王宫收一点儿钱就对大家逼迫太过,他们拖着拖着甚至有将事情拖黄的可能性。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就像过去每次国王收钱,也从没收足额过。这里除了有人上下其手的原因,也不乏就是有的人没给!

    不过嘛,纪尧姆就算明面上不逼迫,他作为君主,也没人想惹他生气。叫他心里记上一笔,如此将来一旦有什么事,就是加倍的麻烦,这难道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所以权衡利弊,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破财消灾的。

    “就这样吧...其实如果让西岱的贵族也可以加入‘施工委员会’,就不会有这样的拖欠了。不过让他们加入‘施工委员会’实在没必要,浪费名额不说,还容易捞得太过。”路易莎想了想说道。虽然这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却也让纪尧姆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是的,这次说是出钱比较多的一批贵族可以加入‘施工委员会’,让他们有机会将出的钱捞回来,但这里面不包括一年多数时间本就呆在西岱的。在其他人眼里,这是纪尧姆对王都的贵族掌控力更强,所以不必用这种方式‘收买’,同时也是他对这些人、这些年贪腐成风的不满。

    不过在纪尧姆和路易莎,其实不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安排的。他们搞‘施工委员会’的真正原因是将地方重要贵族集中到西岱...先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来西岱,有一就有二,之后再操作就容易了——这样的话,本来就在西岱的贵族,自然不必考虑拉进施工委员会占名额。

    至于说捞得更多,这也是事实。他们是西岱的地头蛇,真要加入施工委员会捞钱,门路、手段肯定比外地贵族多。

    第207章

    路易莎因为纪尧姆即将去巡视瓦松全境而忙碌,这一方面是因为有……

    路易莎因为纪尧姆即将去巡视瓦松全境而忙碌,

    这一方面是因为有一些准备工作需要她帮忙——这是身为王后的义务,也是王后权威象征之一。有些事其实不见得需要王后去做,但如果国王真的不让王后参与了,

    往往说明国王对王后有意见了,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另一方面,

    纪尧姆这次特意留下了路易在西岱,

    就是为了让她坐镇西岱,

    稳住这边的局面。

    纪尧姆算是坐位置比较稳的国王了(毕竟得位没有可指摘之处,同时他还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后者在此时真是最大的加分项了),但因为他对路易三世时期的一些‘老人’没有姑息的意思,

    西岱这边总是需要小心的...尤其他这一趟出门,也不是要做善男信女的。

    因为路易莎接下来要代替纪尧姆稳住西岱局面,

    西岱这边很多事自然是转交给她了。所以她这边还要和纪尧姆做交接工作,这样才能纪尧姆走后顺利上手。而众所周知的,

    交接工作从来是个繁琐活儿呢!就算大多数最枯燥的工作都不需要路易莎亲自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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