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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心脏已经‘标本化’了,倒是不算恐怖。但就这样放在遗体旁,

    每个过来瞻仰遗体的人都能看到,

    还是会让人本能地不自在。

    就是这样的内脏,以及表面有一层尸蜡浮现的遗体旁,

    纪尧姆得一直守着,吃饭也要在一旁吃——说实话,

    路易莎很佩服纪尧姆做这些的时候始终面不改色。

    这个过程要从尸体处理好,

    直到路易三世的遗体下葬。

    “...真是太辛苦纪尧姆殿下了,难怪殿下以前总说。‘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呢。”吉娜刚刚听路易莎的话,

    给纪尧姆送了一些精油过去,

    正好逢着纪尧姆吃饭——精油有除菌保护的效果,路易莎是看纪尧姆这几天要和尸体呆在一起,

    所以时不时就会让人去在纪尧姆身周撒不少精油。

    路易莎这个安排并不出格,毕竟就算没事,大家也经常带着香薰炉走动,用熏香抵御外界的‘臭气’,以及臭气所代表的疾病。事实上,为了以免此时瞻仰遗体的人受到尸臭侵袭,尸体本来就用了大量香料来着......

    “纪尧姆殿下就一定要在陛下的遗体旁用餐吗?这么一会儿也不能离开一下吗?”吉娜觉得这真的很不能理解。

    其实路易莎一开始也觉得这太搞心态了,但经过一番了解,知道这是传统,也无法改变什么。她给吉娜解释道:“这恐怕不能够,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在陛下下葬之前,纪尧姆殿下又不算是新王...所以在陛下不能吃饭的这段时间里,得由纪尧姆殿下这个继承人,代表他在那儿用餐,仿佛陛下依旧统治着瓦松一样。”

    所以现在他们对纪尧姆的称呼依旧是‘殿下’,因为在路易三世下葬至王室家族墓穴之前,纪尧姆都还不算真正的国王,更没有经过庄严的即位仪式。

    好在,最艰难的日子就两天而已,给亲人臣属们瞻仰两天之后,遗体就会被放进棺材里。虽然那之后纪尧姆还在在一旁陪着,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装进棺材后各方面都会好一些,无论是心理,还是现实层面。

    装进棺材后才进入到守灵程序,这个过程相对快,普通人往往只守灵一夜就可以下葬了,还有喝守灵酒的习俗(相当于华夏的‘白事酒席’)。国王则要守灵三日,也尽量肃穆哀伤,没有守灵酒这种被教会反复批评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国家级别的仪式来说,三天绝对算快了。

    不过守灵之后并不是立刻下葬的,还得由高级神职人员主持盛大的祈祷。这期间,王室成员往往会贡献出不止一场弥撒,给出不少捐献。譬如纪尧姆,他就以自己的名义、路易莎的名义,给出了总共4场盛大地弥撒,至于捐献则更是不可计数。

    这本质上也是上位继位的未来国王,第一次给教会好处。

    路易莎也以自己的名义、纪尧姆的名义、自己父亲巴尔扎克伯爵的名义,奉献了3场弥撒。

    数场弥撒、无数捐赠后,祈祷程序也忙中有序地结束了,再就是很多人已经在期待的‘送葬’——至少纪尧姆一方的人是很期待送葬的,只等送葬完毕,纪尧姆就是瓦松的国王了。虽然说,后面还有一场正式的加冕仪式,纪尧姆才是真正的国王。但从路易三世下葬完成那一刻开始,就将纪尧姆认为是实际上的瓦松国王,这是没问题的。

    在下葬仪式前夜,路易莎注意到了纪尧姆的心情复杂,好奇地问:“您是在怀念陛下吗?”

    纪尧姆却摇了摇头:“虽然这样说不太恰当,但可能不会有人怀念他,就连王后也不会——她的确分享了他的权力,以此做了很多事,不过这和不怀念他并不冲突...你和陛下并不熟悉,所以很难想象他是个多糟糕的存在。”

    路易莎的确不算很了解路易三世,别说她和纪尧姆结婚后,在西岱的时间不长,在的时候也不怎么进宫见路易三世。就算他们是常住西岱的,她和纪尧姆结婚时,路易三世也已经二次中风了,因此她很难体会到曾经的路易三世有多让人窒息。

    他一直就是一个专断独行且自私的人,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真情。他没有中风前,完全是靠着权力维持,中风之后就是靠着权力与计谋了。非要形容的话,他给身边人的感觉就像是蜘蛛,会在暗处织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相比起明着来的‘真刀真枪’,他这种有时是更让人喘不上气的。

    “那么您...”路易莎有些不解。

    纪尧姆想了想说:“我只是在想,他是瓦松国王,我是下一个...等到我死的时候,一切大概没什么不同吧。一代代的罗佩君主,总是以相同的仪式举行葬礼——您知道他死去前传给我的神秘力量吗?我早就不认为那是真的了,但直到他弥留之际,什么也无法教给我的模样展现出来,还是会觉得‘虚无’。”

    “‘虚无’,这个单词是这样说的吗?哲学家总会探讨这个......”

    路易莎不知道纪尧姆是不是因为父亲的去世,所以突然展现出了感性的一面...或许他并不在意路易三世这个人,但他对‘父亲’这个角色,还有‘前任君主’这个身份,还是会有感触的吧?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路易三世已经去世。在第二天,在纪尧姆和佩科克主教等人的主持下,举行了送葬仪式。

    送葬仪式的开始,首先是王室侍卫长来到众人面前。这位王室侍卫长正是卢卡斯的父亲,他之前是王后跟前的红人,后来又转投了纪尧姆,他的儿子卢卡斯娶的也是路易莎的亲戚...现在他拿起了一根木质镀金权杖,当众折断了它。

    这根权杖并不是加冕仪式上用到的、王室代代相传的那根,而是专门由侍卫长保管的,每任国王继位时都会换新的。这既象征着国王的统治,也是国王给侍卫长的‘委任状’——一个国王可能有过几个侍卫长,但几乎没有侍卫长能够跨国王任职。

    这有点儿像是华夏古代的宦官总管,新君上位总有自己的班底。前朝的官员就算了,后宫这种自己说话算话,而且最接近他生活的地方,那肯定是要换人管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卢卡斯的父亲折断了那根镀金权杖后,又拿起了一根新的镀金权杖,将其交给了克莱尔骑士。虽然纪尧姆接受了这位前·侍卫长的投诚,但侍卫长这种要害位置,肯定还是要给真正的自己人来当的。当然,对卢卡斯父子,纪尧姆这边也有安排,即使没有以前的风光,也不会太差。

    毕竟是后投诚的,在新王继位之初能平稳落地,有这样的结果,卢卡斯父子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至于想要更多,那就要看他们在今后的表现了。

    完成这个仪式,众人便欢呼‘国王万岁’,这当然不是对棺材里的路易三世说的,只会是对纪尧姆说的...就好像这也不是一场送葬仪式,而是一场非常喜事一样。

    纪尧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和自己的兄弟们,路易·罗佩、菲利普·罗佩、弗朗索瓦·罗佩,以及其他宗室男性,先后跨上马背。这个时候,出殡才算正是开始,由纪尧姆他们领头,后面是王国的几乎所有重要人物,大家就这样往王室墓穴所在的圣母大教堂而去。

    除了少数能骑马的人,这场送葬仪式中,所有人都只能步行,其中也包括安娜王后,以及路易莎这个准·王后——似乎是认为这样送葬才更加真情实感,才能行进更长的时间,给亲人以哀思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幸运的是眼下气候还算合适。刚刚入秋,天气只留了一点儿夏日燥热的尾巴,只是步行的话,并不难熬。相比起盛夏或者冬天出殡,这肯定是好得多了。

    而且这种季节也有利于西岱的百姓出来‘看热闹’,不然的话,像是冬天,那太冷了,穷人哪里会出来凑这个热闹?而如果他们不凑这个热闹,那难免显得场面冷清,觉得这个国王不得人心,所以才没有百姓自发送葬。

    嗯,虽然路易三世确实是不得人心的国王,但王室要顾及王室的颜面,肯定是不希望场面冷清,自己家族的统治不得人心的。所以有的时候来的百姓不多,他们就会撒钱,这样一些不愿意来的百姓也会为了钱来。

    只是那样一来的话,场面说不定会是另一种难看。原本肃穆的送葬仪式,因为争抢钱币的民众吵嚷拥挤,所有人互相抢夺打斗,有时甚至会闹出人命......

    当下来看热闹的人不算少,毕竟这年头可看的热闹也不多,看到这么多人的送葬仪式,出于好奇也是要多看两眼的。再者说了,大家对路易三世没什么好感,却对继任的纪尧姆抱有不小的期待。在大家的印象里,他是个天才将领、常胜将军。

    这在中世纪可是君主非常重要的一项素质。

    所以有不少的人其实是为了向纪尧姆致敬,这才来到路边等送葬的队伍过去,并欢呼‘国王万岁’之类的口号。

    送殡的队伍走得再慢,这条路也有个头儿,不久之后,终于抵达了罗佩家族的墓穴地。在这里有专门负责看守王室墓穴的神甫,他在众人的见证下打开了地下墓穴的门,再然后就是瓦松重要人物,按照一定的顺序下到墓穴里。

    墓穴就在地下,这些天已经有人在历代先王的墓坑旁挖好了新的墓坑,现在棺材和送葬的人都下到墓穴,葬礼就按照惯例举行——由路易三世的宫廷总管将代表他职位的权杖扔到墓坑里面,这根权杖和侍卫长的那根差不多,虽说是国王的,但交给了宫廷总管保管,也是任命他的信物。

    等到今天后,纪尧姆成为了真正的国王,他当然会任命自己的宫廷总管,也交给那人一根新的权杖。

    宫廷总管高声道:“路易三世陛下驾崩,新王万岁!”

    其他人跟着重复高呼:“路易三世陛下驾崩,新王万岁!”

    重复的高呼声总共是五次,这期间,纪尧姆就跪在路易三世的墓坑前祈祷,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此时此刻此地进行默默祈祷。

    之后,就是路易三世过去的仆从长将代表他职位的权杖扔到路易三世的棺材上方,紧跟着的,还有路易三世各个行宫的主管得到的权杖...全都扔下去了,简直就像是后世的葬礼,人们往逝者尚未封土的棺材上方扔下鲜花,以及一些他生前用过的东西。

    在这番象征意义非常充足的行动后,圣母大教堂的神甫,刚刚已经跪倒在墓坑旁的这位,这才不断地画着十字、念经祝祷——他身后站着六位附属于圣母大教堂的修道院的修士,等到他画完最后一个十字,念完最后一句祝祷,修士门便上前推上了石板。

    在墓穴里的墓坑上方,并不是封土掩埋的,而是用沉重的石板盖上。

    到这时候,下葬才真正完成,众人默哀了几分钟,便沉默着、有序地离开了着点满了蜡烛依旧显得阴森幽邃的地下墓穴。很快,所有人回到了教堂正厅,虽然这时候已经天黑了,可给人的感觉和墓穴里截然不同...仿佛是一下重回了阳间。

    “葬礼应该只有最后一项了吧...”路易莎身边,和她关系很好的西敏公爵夫人小声和她传话。

    路易莎点点头:“接下来就是圣母大教堂的弥撒了,一场为了路易三世陛下的安息,另一场是对纪尧姆殿下的祝福。”

    “嗳,您还称呼陛下为‘殿下’啊,应该改变称呼了。”

    西敏公爵夫人忍不住遮着脸莞尔一笑,其实也不用遮的,今天参加葬礼的女眷都披头巾、戴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路易莎短促地‘啊’了一声,才小声道:“因为还没有举行加冕仪式...我一直拿不准在葬礼后到加冕仪式前,该如何称呼...过去我曾见过加冕仪式前的慕伯汉国王,当时也是称呼为‘殿下’或者‘公爵大人’的。”

    “那是因为慕伯汉情况特殊,他们的国王权力来自于推举,来自其他诸侯的认同,所以仪式很重要。但在瓦松,王室本身就可以传承王位,所以加冕仪式反而不是那么重要——国不可一日无君,总不能葬礼后到新王加冕前,这么长时间,瓦松都没有君主统治吧?”

    路易莎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这一点,暗自在心里重复对纪尧姆的新称呼。

    这时候,所有人也各找地方休息。弥撒还有一会儿呢,正好一路送葬而来,而且刚刚在墓穴里忙乱了一回,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休息的时候,路易莎注意到了安娜王后有些神不守舍,另外还有一些明显注定要失势的人,这个时候都露出了愁容。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不需要想就能知道的——应该说,这时候教堂大厅里的人群明显分成了两派,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连此时服务众人的修士,看似是修道院里苦修的人,实际上也对这个国家上层的局势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们表面上给所有人的服务都是一样的,送来了差不多的水和食物。但明显有先后不同,有些人得到的也更精细充足。

    难道说,圣母大教堂还缺这么点儿供应,不能做到给所有人一样的东西吗?其实不是的,甚至可以说,这种差别对待就是一种故意,是投名状,是以这种方式给未来的当权者们留下好印象。

    休息了有一会儿,就有人来通知弥撒即将开始,这两场弥撒也花了不少时间。等到结束时,已经差不多是午夜时分了。

    到此,葬礼才算真正结束,所有参与送葬的人各回各家——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很多人私下也会聚在一起开小会,就连纪尧姆也会和心腹们呆在一起,为接下来的事统一一下思想。

    这样的事不是不能等到明天再说,但肯定是越早越好,纪尧姆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那肯定是‘今日事今日毕’了。

    等到回程时,路易莎也不用再步行了,即使从圣母大教堂去西岱王宫的路程很短,她也可以选择乘车或者骑马了。而她最后选了乘车回王宫——这么黑的天,即使有骑士打着火把在前面开路,路易莎也不敢骑马,不然别说惊马、堕马了,就是一不小心调到阴沟里去也是有可能的。

    一路上她的马车畅通无阻,这不只是因为前后有多为打着火把的骑士护驾开路,更是此时一点儿不缺明眼人。大家只要打眼一瞧,就能从护卫的骑士身上的纹章看出他们是谁的人,由此猜出马车里是谁也就不难了。

    这可是新王后的马车,能让的自然都会让了。

    “我还以为路上会堵呢。”吉娜拉开一点儿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情况,说道:“不少马车都来接参加葬礼的人了,还有随行的骑士和侍从...这么多人、车、马,天又这么黑,都小心行路,最容易堵起来了。”

    “现在瞧着,倒是很顺畅......”

    博福特伯爵夫人笑了笑:“这是当然的,西岱这些人物是最懂得看风向的,见风使舵谁也没有他们顺畅。大家都能看出这是殿下的车队,谁都会谦让着叫殿下先行的。”

    “这还不算什么呢,今后你就能真正见到那些人的奉承了,只要拥有足够的权力,他们从来最懂得卑躬屈膝。别说是殿下本人了,就是我们这些人,也能沾陛下和殿下的光,成为西岱红人之列...对了,您的婚事有着落了吗?我听说,最近去布鲁多提亲的人可是多不胜数。”

    吉娜比路易莎小一岁,在此时的贵族女性来说,也是正适合结婚的年龄区间内。她虽然只是一个骑士的女儿,但现在路易莎不是成为王后了么?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的情况在古今中外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因为她现在是路易莎最宠爱的侍女之一,不少身份够不上,但又有心‘上进’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觉得吉娜这样一个骑士的女儿,总归门槛比较低,要联姻的话成功可能性高。而一旦成功,说不定效果比一些纪尧姆和路易莎的亲戚还好。

    毕竟很多远亲是真的不熟,还不如跟前每天都能见到的侍女得意呢!

    听博福特伯爵夫人这样打趣,吉娜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现在对结婚的想法很复杂,既不排斥,但也不是特别想,因为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了,实在无法想象结婚后能比现在更舒服。

    就这样闲话打趣着,路易莎的马车到了王宫门口,也是非常凑巧了。明明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的安娜王后,现在应该叫做王太后的马车,这时候也到了宫门口。

    然后对方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做出了让路的样子。再然后,路易莎的马车夫也非常理所当然地赶着车先进了宫门。

    这倒不是路易莎的人一下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了,也不是安娜王后那边一下就怂了。而是规矩就是这样的,不同于以孝治国的华夏,太后的地位要远高于皇后。在中世纪的西方,王后就是王国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太后是要让位于王后的。

    第186章

    送葬之后,不63*00

    到一个月时间,纪尧姆的加冕仪式就要举行了。之所……

    送葬之后,

    不到一个月时间,纪尧姆的加冕仪式就要举行了。之所以要等这么长的时间,倒不是中世纪西方的王国也像华夏古代王朝一样,

    新帝也得守孝,还以天代月,

    得27天之后才能开始旅行皇帝的职责。

    这其实是给王国内,

    哪怕是边陲之地的重要人物时间,

    让他们,以及一些外国大贵族都能有足够的时间,赶来参加这场加冕典礼。

    甚至说起来,纪尧姆这场加冕礼算是快的了,

    参考之前路易莎曾经参加过的普法尔茨宫廷节(说是宫廷节,本质上还是慕伯汉国王的加冕礼),

    提前数个月就开始通知也不奇怪。

    等到加冕礼前夕,西岱已经如当初的普法尔茨一样,

    成为了贵族汇聚的海洋。国内外得到邀请的人,

    几乎都是要来的。这就导致本就因为容纳过多人口的西岱,一下更加拥挤起来——说实话,

    中世纪要说‘宜居’,还是得小城市。大城市的话,

    因为此时的基础建设、城市管理等跟不上,

    往往都很脏很挤,贫富悬殊,

    随处可见乞丐。

    当然,

    按照此时人们的观念,

    乞丐多也可以是城市富庶的象征。毕竟只有富庶的城市才能养得起那么多的乞丐,否则的话,

    乞丐根本不会出现,因为来了就得等着饿死。

    在加冕礼前夕,路易莎可算是够忙的了,因为她经常得和纪尧姆一起迎接、招待重要的客人。还有一些场合,她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女主人’,不管喜不喜欢,都必须得出现...说实话,哪怕她现在走到哪里都是奉承,这样连轴转下来,她都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不知道和她有差不多经历的人是怎么撑下来的,其中是怎样的精神支持,反正她是喘口气都难!当下只想快点儿加冕,加冕礼基本可以看作是一个忙碌的巅峰。之后虽然还有一段欢庆的日子,她依旧免不了忙碌,可强度反而不如现在这样。

    主要是,那时候每天出席的场合都是有数的,不像现在,一天往往被多个活动切得很碎。繁琐、复杂、节奏飞快,就算想要休息一下,都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殿下,您再忍耐两天就够了。”加冕巡游当天,雨果夫人就在一旁劝说路易莎。

    这时候才凌晨三点,但今天的事还有很多,不早起是不行的。然而路易莎昨晚出席的晚宴,11点左右才散场,也就是说,她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也难怪犯困犯得厉害了。

    路易莎几乎是闭着眼睛,在侍女们像是操纵提前木偶一样,操纵扶持着才完成了洗漱、梳理等准备工作,然后就站到了梳妆台前——今天要进行加冕游行来着,所以要特别隆重,更准确地说,她得穿瓦松王室礼服。

    惯例上,瓦松王后在加冕前得游行上,得穿白色礼服,而且礼服的样式也有规定。虽然都是现在不流行的服装了,但礼服这种东西本来就谈不到流行、时髦什么的。

    路易莎脱下了贴身穿着的睡衣裙,换上了新的、雪白的衬衣裙。然后就是一条白色织锦的科特连衣裙,科特连衣裙是紧身随形的,可以外穿,但在这样的重大场合,基本只能做‘内搭’了。

    吉娜和另一个侍女一起动手,在路易莎两边,帮忙扣上手腕到手肘的细密扣子,这些扣子都是金质的。另外还有一个侍女,在路易莎背后抽拉细绳,这条科特连衣裙是用系带拉紧的,而不是扣子。

    穿好科特连衣裙后,侍女们还蹲下来整列一下裙摆,然后才有外穿的‘希克拉斯’——‘希克拉斯’是一种传统的外裙,此时已经过时了,所以只有礼服裙里可以看到它。另外,还有一些仆人穿的号衣,类似短版希克拉斯。

    这种衣服展开来看,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布,宽大概就是肩宽的样子,长度却可以是人的两倍,甚至更长。最简单的希克拉斯,就是在长方形中间挖一个圆洞,穿的时候头钻进去,然后就是身体前后垂下等分的衣片。

    这颇有原始贯头衣的遗风,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真的是非常传统的衣服了。真要是普通人穿,裁剪上没有任何难度,还几乎不需要缝纫(最多就是一点儿锁边的活计要做)。也就是现在成为礼服了,裁剪缝纫上不难,可装饰真实极近华丽!

    像是路易莎这件,按照传统主料是和里面科特连衣裙一样的白色织锦缎,其中的锦纹是淡金色的复杂图案。乍一看会不明显,但走进了就能意识到其奢华,金色锦纹真的是用极细的金线织成。

    除此之外,两侧和下摆边缘都用了白鼬皮镶边,说是镶边,其实也挺宽阔的,用的白鼬皮肯定不少。而且其中也夹杂了黑鼬鼠的黑色尾巴尖,在白鼬皮上形成整齐的、装饰性的黑色斑点——黑鼬鼠尾巴尖一直比黑鼬皮要贵,就是因为但凡白鼬皮做衣服,总要用它点缀。而一只黑鼬鼠就一条尾巴,只能做出一个‘斑点’。

    除了两侧和下摆边缘以白鼬皮镶边外,这件希克拉斯的领口,以及正面中间一竖条,也用了繁琐装饰。

    底子是金色的结实纺织带,十分华丽,它就像是一个珠宝的金质座子,上面满满都是各种宝石。边缘都是缝的整齐的珍珠,中间就是红宝石、蓝宝石交错缝缀了。这些红蓝宝石还会用珍珠、各色水晶,以及其他的小宝石做配石,形成各种造型......

    希克拉斯穿好后,路易莎并没有直接披斗篷——现在的天气根本不需要穿斗篷,但斗篷也算是礼服标配了。

    先是确定没问题了,就有侍女给她围上了一块围布,让她能安心吃点东西。今天之后很长时间里都没机会吃东西,所以得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多少吃一点儿。

    吃东西时也不耽误,侍女整理着路易莎的头发。虽说按照传统,最隆重的场合,王后都得披散着头发,但也不是乱披的——为了保证之后的活动中,不会弄乱头发,披散的头发得用各种小机关固定。再有,头发还得披散得好看,最好是蓬松而整齐。

    事实上,要做到‘好看’倒不难,这方面路易莎有着得天独厚得优势:她的头发本身就厚密丰盈,发卷非常圆润精美,简直就像是后世的烫发器和定型药水做出来的,而不像是天然就能有的。

    所以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她就能有一头很美的披发了。

    吃完东西,头发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博福特伯爵夫人就捧来了一顶王冠。这只王冠是黄金底座,镶嵌了很多个大质优的蓝宝石——这其实就是路易三世临终前给路易莎的,那套之前属于第一任王后洛丽塔的蓝宝石首饰中的王冠。

    这种重大场合用的王冠,甚至普通珠宝,大多都不是随便戴的,往往有历史意义。是否符合当下的流行,工艺跟不跟得上此时的发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顶王冠背后的故事。如果一位王后不受看重,可能就无法戴着最有历史意义的王冠游行,甚至加冕...这说起来也是一件挺丢脸的事,而历史上也不缺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王后不满的国王。

    路易莎现在戴的这顶蓝宝石王冠无疑是足够有历史意义的,它本来就是‘王后之冠’的外号,第一个主人正是罗佩家族成为瓦松王室后的第一位王后。此后,它都在瓦松王后之间代代相传——从路易三世在洛丽塔王后之后,甚至没有将其送给纪尧姆的母亲,以及安娜王后就知道其象征意义了。

    不过,‘王后之冠’还是显得太非正式了,更像是既定事实铸就了名誉,所以路易莎也只是戴它完成加冕前的游行。至于加冕要戴的王冠,是另一顶从一开始就是用于王后加冕,也只用于王后加冕的王冠——瓦松的王后加冕是这样的,得先游行,然后加冕,加冕之后作为真正的王后,还得游行。

    有时这是王后一个人的事儿,譬如安娜王后,她不是和路易三世一起加冕,那加冕为王后时肯定是自己一个人游行、一个人戴冠。但这一次显然不是,路易莎得和纪尧姆一起......

    事实上,路易莎戴好王冠,又加上其他珠宝后,纪尧姆就来了,他要和路易莎一起去教堂——他们得在教堂进行祈祷,奉献一场弥撒,然后才能游行。

    “请您稍等,我还有斗篷没有披上。”路易莎抬了抬手说道,她现在头都不好乱转,只能抬手示意。

    纪尧姆稍微退开了一些,点点头:“如您所愿...那顶王冠很适合您,我说过的,蓝宝石非常衬您。”

    路易莎微笑,让纪尧姆看自己胸口垂下来的项链,不是和王冠是一套的那条,而是另外一条:“是啊,您很有看珠宝的眼光...您看这项链,就是用的您送我的那条。”

    就是主石是椭圆形浅蓝色宝石,外围一圈碎钻后,造型上又向外放射一根根的‘光芒’线条的那条(线条上也是镶着碎钻的,线条的‘终点’用的碎钻要比较大一点儿)。这条项链不如和王冠配套的那条那么古朴华贵,但的确美丽吸睛的多。

    说话间,侍女终于将同样白色织锦缎的斗篷固定好,这是一条不带兜帽的斗篷,用一对胸针分别固定到两边锁骨下方的位置。那是一对很漂亮的红宝石胸针,和礼服本身的风格相配,别在希克拉斯领口的金色纺织带上,简直就像是本来就在上面的宝石装饰。

    纪尧姆看到了那条项链,但并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和路易莎一起走出了房间。然后又在很多侍女侍从的拥簇下到了王宫堡场,这里已经有马车马匹等着了,两人要乘坐马车,在骑士的随扈下去圣母大教堂祈祷。

    这都是固定流程了...最近因为路易三世驾崩,纪尧姆这个新国王继位,西岱的各大教堂都赚得盆满钵满。其中又尤其以圣母大教堂这个西岱的本座教堂赚的多,这个时候教堂的看到路易莎和纪尧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祈祷完毕又奉献了弥撒,这样一套下来,天其实也快亮了。路易莎这才在教堂隆重神圣的音乐声中走出,上了一辆游行用的敞篷马车——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游行,不少人都早早守着好位置了,这时候看到路易莎和纪要并排站在敞篷马车上,人群就欢呼起来。

    他们的欢呼不只是因为期待纪尧姆能一改路易三世后期的苛政,也因为这几天他们享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路易莎做善事不喜欢撒钱,虽然那是现在大贵族们为了显示排场、推高气氛最常用的手段了。但她觉得,一个是这很危险,

    另外,这其实也惠及不到什么人...先不说几袋子钱都撒下去,僧多粥少,能得好处的人相对于广大普通平民还是太少。就退一步说,能抢到钱的人多数还是身强体壮的,这类人说起来不需要这么点儿额外收入,本身也能过得下去了。

    路易莎做善事另有做法,比如说这次,除了常见的在城市设置多个施舍面包、麦粥的站点,专给乞丐和穷人。城里各种针对人们日常生活,以及小商人生产经营活动的捐税,一下就免了至少一个月的。另外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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