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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相对比利用乡村教堂草坪设置的射箭场,

    当然是有优势的多。即使乡村教堂的后院再大,对射箭来说,

    其实也就是刚刚好。而宫廷城堡里的堡场、附近的园圃,

    多的是宽敞的草坪空地,

    甚至可以设置多个射箭场。

    而这样视野会更加开阔,适合更多人同时比赛游戏。

    在路易莎他们射箭游戏开始前,

    三面被覆盖着藤蔓植物的土墙围绕的射箭场已经竖起了稻草靶子,就立在射箭线对面靠墙处。就是用稻草编成的圆盘状靶子,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燃料画出圆环,和路易莎上辈子见过的射箭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说起来,她上次在宫廷里玩射箭游戏,还是和纪尧姆结婚前,当时她和纪尧姆是一起参与的。而这一次,她还在参与,纪尧姆则是刚刚来,并没有参与其中,就站在一旁看着。

    “夫人,您瞧见了,王太子殿下就在那边,您得想法子吸引他的注意。”一个跟随纪尧姆而来的男士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佩罗伯爵夫人身边,在不被其他人注意到的前提下,小声地提醒她。

    佩罗伯爵夫人因为刚刚已经被路易莎掩盖了一次光彩,心里是既不想这个时候做什么,同时又更被激起了好胜心,偏要通过‘纪尧姆’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并以此打击路易莎。便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的意思。

    就在他们隐秘地达成一致时,射箭比赛地游戏已经开始了。这时围观人群也很多,这一方面是‘比赛’本身就吸引人,能看比赛也是此时不错的娱乐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次的射箭比赛,多数参与进来的都是女士,男士反而较少。

    这种社交场合,始终是女士是鲜花,男士是衬托鲜花的绿叶的。那自然是汇聚女性多的地方,更能引来目光交汇。

    就在这样的注视中,路易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弓箭。不同于上次在宫廷里玩射箭游戏用的还是宫里的弓,路易莎这次这把却是自己带的,材质很常见,是优质的紫杉木。优质的弓大多数都用这种木材,不过即使都是紫杉,也有不同的品质,路易莎的无疑是最好的那种。

    至于制弓的技艺,那不必说,更是最好的。而且完全按照路易莎的臂力情况、法力习惯定制,能给她更好的体验和成绩。

    路易莎检查调整自己的弓箭,主要是检查弓弦的松紧,又或者箭羽是否完整之类。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纪尧姆理所当然的最关注路易莎,就见她搭弓射箭,放箭速度不是最快的,但也不是最慢的——纪尧姆早就注意到了,路易莎射箭时有一种自己的节奏,不管旁边的人是放箭很快,用自信给人压力,还是放箭很慢,带来一种后发压制,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节奏。

    每一轮,她都沉稳地拉开弓,以一种举重若轻的雍容气度瞄准、然后放箭。

    她的箭给人一种非常自信,一点儿也不犹豫的感觉——就是箭放出的时候,就感觉应该有了,再看看箭靶,果然是成了。

    “实在是精彩极了!”一旁的西敏公爵忍不住叫好。其实之前路易莎射箭水平没这么高的,毕竟她空闲的时候,用来消遣时光的活动太多了,射箭在其中实在不突出。而没有很多的练习的话,水平不高也很正常。

    但是和纪尧姆结婚后,纪尧姆知道她射箭上有天赋,便经常指导她...纪尧姆的性格就是这样的,要么不做,要做就倾向于尽量做好。

    结果就是,路易莎现在的射术非常好,至少在这种游戏中真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纪尧姆却没说什么,只是眼睛里闪过了一抹自豪的神采。

    西敏公爵显然注意到了这位‘堂兄’的表情变化,挑了挑眉迅速说道:“太子妃殿下的箭术高超,这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的。但奇怪的是,以前居然从来没听说过,难道是她过去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游戏吗——不对吧,我记得我是看过她射箭的,以前可没有这么高明。”

    这显然是打趣纪尧姆了,就差直接说纪尧姆这是指导过路易莎了。只不过,还没等西敏公爵从纪尧姆口中逼处个一言半语,就有人恰好走近了说道:“太子妃殿下的确出众,如今的射术在女士们之中尤其出挑,这大概是纪尧姆殿下的功劳吧。”

    说话的人正是佩罗伯爵夫人,西敏公爵当然也熟知这位红人。此时也笑着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我们都知道,纪尧姆殿下的射术有多好。有他指点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有这样长足的进步,就一点儿不奇怪了。”

    佩罗伯爵夫人微微一笑,看向纪尧姆,说道:“太子妃殿下如今已经是最为大家嫉妒的女人,因为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她都有了。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出众的丈夫,啊,甚至‘爱情’,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爱情’,她也完全拥有。”

    “恐怕,几年前没有人能想到,殿下您会这样体贴,还会教导妻子射箭...是‘爱情’改变了您吗?”

    说实话,这番话是显得有些逾越了,尤其是纪尧姆一直以来是一个严肃的人,更不会有不熟的人对他说这些了。不过,佩罗伯爵夫人是一位高贵的女士,而且还是一个美女,所以也没人会责怪她——至少西敏公爵就没觉得她说这话有什么问题。

    最多觉得,果然这就是女士了,特别容易看到这些。

    “不能说这是我的功劳。”纪尧姆一直注视着路易莎射箭,这个时候暂停了下来,才慢慢开口,漫不经心说道:“我指导了路易莎,但她能有现在的水准,和她的天赋、她的努力关系更大。我假设你们知道,我的确善于射箭,可自己做的好,和教好学生是两回事。”

    “路易莎是性格认真的人,如果决定做一件事,就会非常专注,尽力做好。”这一点他们两个是一样的,所以也很能互相欣赏。

    佩罗伯爵夫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纪尧姆会说这些。但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纪尧姆说道:“您这样说也没错,凡是有所成就的,肯定也需要自身努力...不过,这样认真专注的性格,出现在女士身上,总是很容易让人为难。”

    “凡是认真专注的,必定是有所成就的,而这样的人难免会骄傲一些、以自我为主一些。这样的性情如果是男士,那没有什么,依旧是受人喜欢的。可如果是一位女士,总归显得有些过头了——我一直很担心太子妃殿下,她因此被很多人背后中伤,这其实是不应该的。”

    “我想要劝谏太子妃殿下

    ,但实在没有机会。纪尧姆殿下您是最好对太子妃殿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纪尧姆皱着眉头做了个手势,直接打断了佩罗伯爵夫人:“你是在我的面前批评我的妻子,而且是以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你真的是宫廷女官,学过礼仪和说话方式吗?”

    “说实话,我很遗憾,遗憾宫廷女官居然是这样放肆的、口无遮拦的人...中伤一位更高贵的女士,在她丈夫面前,以胡言乱语。”纪尧姆的不耐烦,甚至于‘厌恶’是写在脸上的,就差没有叫佩罗伯爵夫人直接滚蛋了。

    直接叫佩罗伯爵夫人滚蛋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对一位女士,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是不可能那样粗.暴的。但佩罗伯爵夫人也不可能继续呆着,如坐针毡一般了一会儿,很快就告辞离开了——刚刚的对话其实周围是有人听到的,这会儿一下就传开,成了笑话了。

    其实佩罗伯爵夫人也不是真的蠢,明知道纪尧姆多喜欢路易莎,还在他面前说路易莎的‘坏话’。只不过她没想到纪尧姆的喜欢是这样的而已...毕竟,以此时的常见情况,纪尧姆身为丈夫,即使他喜欢路易莎,也应该会不满路易莎的一些地方。

    这种时候,一个高贵而美女的女士,以完全为路易莎好,也为纪尧姆考量的语气来说起这些,理论上来说当事人是不应该觉得生气的——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茶里茶气’了,这个时候的男男女女还没有后世的相关认知,倒是很容易成功。

    却没有想到,纪尧姆是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而在打发走了佩罗伯爵夫人之后,纪尧姆又转过头,视线重新放到了射箭比赛上。此时比赛已经进入中后程了,场面要比开始复杂,但路易莎看起来并不为现在焦灼的场面头疼——几轮射箭之后,梯队是分出来了,但在第一梯队内部,彼此是没有甩开差距的,可能一支箭后,局面就改了。

    这个时候,第一梯队内的人都多少有些紧张了。或许他们本来也不怎么在意一场宫廷游戏里的射箭比赛,但真的上了赛场,都比到这个程度了,肯定还是会有一些好胜心的。但路易莎只是呼吸平稳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护腕、指套,又平静地看了一会儿自己对面的箭靶。

    她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成绩,也不在乎自己之前的成绩。在她眼里,重要的只有下一箭。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确实是个相当专注的人,这是很珍贵的天赋...是的,‘专注’当然也是天赋的一种。

    这其实也是纪尧姆过去一直觉得路易莎适合射箭,有射箭天赋的原因——她总是擅长调整自己,保持稳定、准确、迅速,最后一击致命。

    那种绝不会因为外部环境而影响内心的自成一派,让她从事这种需要专注的工作时,和这个世界不亲近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在这个世界生活再久,路易莎都注定无法完全融入。对她来说,她的故乡,她的世界,她能毫无芥蒂接受的一切,都不在这里。

    只是这个时候这样,对于爱慕她的人来说,就未免是一种折磨了。越痴迷,越折磨,越折磨,越痴迷——纪尧姆就是一个典型代表!他甚至觉得,路易莎的复杂,像一本书一样难以一眼看到底,只不过是让他始终保持爱意的表面原因,是有理智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

    真正的源动力,说不定正是眼下可以清楚看到的这种:她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就像是映照在水里的月亮,好像一伸手就能得到,可实际什么都握不到手中。

    而人就是这样的,会永恒追求得不到的东西,以至于最后依恋这种得不到的痛苦,舍不得放弃已经投入太多感情的目标。

    有的时候,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纪尧姆倒也能想清楚这些,觉得太过迷恋自己的妻子不是一件好事(以此时的观念来说的确如此)。但只要一见到路易莎,那些理智的思辨就完全被抛到脑后了,就像现在一样: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射箭其实是挺需要体力的。每次拉弓,都是一次消耗不小的动作呢!所以即使路易莎体力很好,在射完最后一箭后,也是满脸绯红了。

    绯红透过白皙透明的肌肤满满渗透上来,眼睛像春天涨满的大湖,水光潋滟、波光粼粼。这一刻路易莎身上生命力的旺盛叫人惊异,这似乎和她原本的忧郁清新气质相悖?但不是的,这种旺盛的生命力,给她的忧郁注入了更强烈,更孤注一掷的情感,呈现出一种痛苦至于不可逼视的面貌。

    这种时候,痛苦就和‘吸引力’巧妙互换了。人就是这样的,本来就容易被痛苦的、危险的东西吸引,尤其当痛苦与美丽相伴时,更是容易将其和‘吸引力’混淆——如此,以至于纪尧姆都有些不敢再看了。

    直到路易莎射箭比赛完毕,下了场,来到纪尧姆身边,他依旧垂着眼睛,不能直视路易莎,以至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不看路易莎的时候,却躲不开路易莎,因为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嗅到她的味道...尤其是味道,相比起声音更加无孔不入。

    路易莎今天选择的香水是一款经典的馥奇香调香水(‘馥奇’就是蕨类、芳草的意思,由此可知这类香水的香气倾向,一般这个香调的香水,代表味道是薰衣草、橡木苔、香豆素的味道。当然,具体能调成什么感觉和品质,这就要看调香师的水平了)。

    路易莎用的这一支是经典,有她的香品在,水平肯定是不低的——首先是薰衣草带着迷迭香和薰衣草和柠檬香锋利地划开嗅觉感受,这是清新至于凛冽地味道,但到底是花草香和果香的结合,不至于有木质香调凛冽起来的苦味和冷感。轻盈而不沉郁。

    轻盈而不沉郁这个特质,之后也会出现在中调和后调中。

    到了中调,零陵香豆和鸢尾当家作主了,豆子的粉感和鸢尾的皂感在此时仿佛是画龙点睛,让一切不再平凡。结合罗勒茉莉,以及前调薰衣草的余味,塑造出主流香甜的味道,但又不至于无聊。因为它甜的那么轻盈,香的那样丝滑,完全没有很多人印象中香水会有浓重到发腻的脂粉味儿。

    甜而不腻,香而不浓,但无处不在。正如对甜品的至高评价是‘不太甜’一样,对香水的至高评价也可以是‘不太香’——这并不是说不香了,而是在让人觉得味道不浓烈的同时,又能做到无处不在、印象深刻,让人不得不沉醉。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款香水是做到了。

    最后是香水的后调,这才轮到相当珍稀的香草味儿登场呢!相比起前调和中调,这款馥奇调香水的后调要更加复杂一些,因为他是馥奇香调中的东方馥奇,而它的东方味道很大程度上就是由后调奠定的。其中‘辛香料’并不当家作主,但却始终不能忽视!

    再加上檀香木、安息香脂的配合,东方味道就出来了。也由此让甜美的中调更加成熟,不至于成为年轻女孩的专属,即使是成熟女性也能使用。

    至于皮革、琥珀和巴西香木的味道,则是进一步将味道往下沉,动物感和木感矛盾又和谐——这是一种抽象的工业感,皮革是自然的,但一直以来,又都需要人工的处理,皮革与化工,给人以不自然的感觉。

    当然、当然,后调中最重要的还是香草味,也就是香兰素的味道。

    这相当奇妙,因为香草在食物中非常棒,可是如果用在香水里,就会显得粘腻。这也是近代很长一段时间里,香水中很少见香草味的原因之一,而不只是香草提取物实在是太贵了。

    但现在,在路易莎用的这款香水里,香兰素的缺点却被巧妙地降服了。轻盈而不沉郁,在这里也做到了。

    而当缺点被降服,剩下的当然就是优点了。香草那独特的甜美感,既和前调、中调相互衔接,一脉相承,长在了此时香水的审美点上,又中和了动物感、木质感带来的突兀,转变为了神秘与性感,甚至略带诱.惑。

    至于说它诱.惑到了谁,这几乎是不言自明的。

    一开始纪尧姆还能不看路易莎,但随着她靠近,她身上的味道似有若无地昭示着存在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她带到一旁去,两个人在一处树荫下亲密说话——大家都看到了,大家也都非常默契地没有过去打扰,主要是怕得罪这对尊贵的夫妇。

    当然了,纪尧姆和路易莎这里如此‘和谐’,有的人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佩罗伯爵夫人刚刚的表现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大家确定,她是不堪用了...倒不是这些人武断,只是一次错误就不用了,而是纪尧姆已经对佩罗伯爵夫人有了不小的恶感了!

    大家都很清楚,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一旦第一印象坏了,之后得花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弥补回来...那些人的想法是,反正现在计划才开始,还没什么‘沉没成本’,不如现在就立刻换人。

    当然,这群人中,也不是没有人为这个结果暗暗高兴——比如说盖拉德男爵,他可是预备着要让自己的女儿玛蒂尔达上的!如果佩罗伯爵夫人就这么成功了,那还有他的宝贝女儿什么事儿呢?

    而玛蒂尔达听说了佩罗伯爵夫人的糟糕表现后,也是忍不住嘲笑道:“都说佩罗伯爵夫人是个灵巧聪明的女人,现在看起来却是蠢笨不堪了。在一个爱着妻子的丈夫面前,数落妻子的不好?这可是最好的朋友都会避免的,更何况她只是个不甚相熟的女人了。”

    玛蒂尔达显然认为,如果自己来,是绝不会犯佩罗伯爵夫人的错误的!

    第181章

    玛蒂尔达出现在纪尧姆面前,是佩罗伯爵夫人事情不久之后,一次……

    玛蒂尔达出现在纪尧姆面前,

    是佩罗伯爵夫人事情不久之后,一次宫廷晚宴上。这次晚宴上,她和另外几位贵族少女,

    一起穿上了一样的白色裙子,在快乐的音乐中跳着跳步式舞出场——不管宗教上对舞蹈是多么深恶痛绝,

    也无法阻止国王和诸侯的宫廷里出现舞蹈。

    一些大型的宫廷宴会、宫廷节庆上,

    贵族女性,

    甚至贵族女性和贵族男性结伴跳舞,都是挺常见的。

    当然了,‘常见’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不引人注目,就不会让看的人想入非非了。更何况,

    这次可不是什么动作很小的踩点舞,而是跳步式舞蹈!

    具体来说,

    这次是一种需要抬腿跳得比较高的圆圈舞,别说在宗教人士了,

    就算是在路易莎这个现代人看,

    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在激烈的运动中,因为夏季衣物相对轻薄得特定,

    少女们的胸部都要呼之欲出了。

    现代,哪怕是一个只跳过广播体操的女孩儿都该知道,

    很容易跳着跳着就‘跑杯’了,

    非常不雅。平胸姑娘还好,发育情况好一些的女孩儿是真的尴尬,

    所以要么特别注意自己的动作,

    要么就穿紧绷绷的运动内衣。

    而中世纪么,

    是不用指望有现代那么好用的内衣的。这样激烈运动的时候,但凡是一个女孩发育得比较好,

    都难免尴尬——这大概也是跳步式舞蹈相比起动作幅度小,且节奏舒缓的踩点舞,更加不能为保守人士接受的原因之一。

    真要说跳步式舞蹈的抬腿有多高,动作有多诱惑,比得上后世的大腿舞、康康舞之类,那肯定是没有的。从路易莎的角度,甚至觉得那些舞蹈动作过于‘朴实’了...所以,让跳步式舞蹈尤其被忌讳的,果然还是跳舞时另外的场面吧。

    事实上,当这些姑娘们跳着跳步式圆圈舞出场时,一些严肃的宗教界人士已经起身退场表示抗议了。嗯,这里面不包括路易莎如今的大伯子琅城大主教,他是出了名的不严肃,作为一名大主教,他的生活依旧是世俗王子的做派。

    敢于在宫廷里跳跳步式舞蹈的贵族少女,不得不说,每个都是不同寻常的。但即使是在不同寻常的姑娘们中间,玛蒂尔达也显得尤其突出。她高高扬63*00

    起头,四肢舒展,一点儿不畏惧、畏缩,仿佛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跳舞。

    哪怕是对舞蹈颇有微词的人,看到她的姿态,也很难说什么。仿佛抓着不雅的地方说,是自己思想下流了。

    “那位小姐好像从没见过,那是谁家的?”有人已经忍不住打听起来了,就在路易莎旁边,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是盖拉德男爵的女儿,她很少有进宫的资格,所以您没见过。不过我曾经在别的地方见过她,那可真是个极有魅力的姑娘,听说有好几位出色的年轻人都在追求她,就是不知道谁能成功了。”立刻有知情人放出了‘情报’。

    有人能比较中肯地看待,当然也有人不屑一顾,就此说道:“如今的风气就是这样,越来越下流轻浮!这样的姑娘,要是在过去,真正像样的骑士是看都不会看的。与其说是贵族小姐,还不如说是一个娼.妓一样了!”

    大家各有看法,就有人问到了路易莎头上,路易莎想了想就说:“我也觉得这些小姐们很可爱,恰如其分地展现了年轻的活力。至于说这样的舞蹈该不该出现在宫廷,我只能说,这得问组织今晚表演的总管,还有其他人...这总归不会是姑娘们自作主张。”

    这就是把矛头轻轻转移了一下了...的确,这种晚宴上的表演也不是临时决定的即兴表演,肯定事先都是有规划的。别说几个姑娘自己能决定了,她们主动都不太可能,更大可能就是半推半就而已。

    当然,路易莎不知道,这几个姑娘中还真有自己主动的,比如说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就在大礼堂中央随着音乐和歌声跳着,动作富有韵律,每一下都很好地跟上了节拍。与此同时,她的双眼水润、媚眼如丝,随着她的视线在满场流转,一下将不少男人都迷倒了——她并没有格外着重纪尧姆那儿,今天只是吸引一下注意力而已。

    她可不觉得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一次就能搞定,而且她觉得那样也太明显了,容易落入下乘,就像佩罗伯爵夫人一样。

    然而,玛蒂尔达并不知道的是,纪尧姆甚至没看这支舞。意识到这支舞是什么样的舞蹈后,他就皱着眉、侧过头不去看了——纪尧姆对路易莎的喜爱,让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他原本是一个多么严肃的人!

    路易莎并不是传统的那种女士,有的时候显得过于大胆了,很多人就认为纪尧姆就是喜欢这样的。嗯,这倒也符合一些人的思维,毕竟现在许多男人就是这样的,嘴上说着传统小女人最好,温柔贤淑、事事顺从。但一个打破平常乏味生活,充满生命力的女人,才能迅速吸引他们。

    然而,现实就是,纪尧姆真的是原书盖过章的那种‘骑士的典范’,在‘传统’这一点上不必怀疑。除了爱上路易莎这一点,让他突破了一些自己的常规,其他其实也没变...虽然俗气,但有些话是对的,譬如‘爱情真伟大’,能让人打破藩篱。

    这场宫廷晚宴之后,玛蒂尔达小姐们这支舞也成了一时议论的话题。第二天,路易莎和女伴们见鞋匠和裁缝时,大家还在说呢!

    “殿下,您在娘家时跳舞吗?”博福特伯爵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

    路易莎摇摇头:“不,平常我们演奏乐器、唱歌,但不跳舞...我倒是考虑过学一下跳舞,那可是锻炼身体的好方法。但跳舞始终是受非议的,我又不是真的喜爱它,于是也就算了。想要锻炼身体,也有别的方式嘛。”

    真要说运动量,路易莎打网球的运动量可比现在的舞蹈更大!

    其他人都不知道路易莎的话题是怎么从舞蹈跑到锻炼身体上的...此时的人们对舞蹈讳莫如深,肯定不会研究那是不是能锻炼身体什么的。

    “您虽然不跳舞,但您对舞蹈的观念是我见过的、最平和的了,居然首先考虑的是跳舞锻炼身体,而完全没有想过它对道德的意义。”博福特伯爵夫人听了后笑着道:“您该听听王后殿下的神甫是怎么说的,照他的说法‘舞蹈是一个怪圈,圈子的中心就是魔鬼’!”(注一)

    “什么事情都要和道德说教扯上关系,这是非常可怕的...”路易莎没有说更多,因为在当下的社会氛围下,这也没法再说了。

    说是现在是中世纪中晚期,社会风气松动,已经有禁.欲转向开放,可这实际依旧是个传统社会,天主教占据绝对优势。‘文艺复兴’尚未来到,‘宗教改革’更是遥遥无期。

    “嗳,别说那些了,还是看看这次要定做的衣服吧。”路易莎转移话题,指了指裁缝拿来的布料:“这次可是菲利普王子的婚礼,我才出钱给你们做一身礼服的,可别错过机会了,快点儿做选择吧。”

    菲利普王子和伏京公爵之女伊丽莎白马上就要结婚了,最近西岱这边也在为这事儿忙碌。这件事对路易莎的影响倒不大,毕竟安娜王后既是王后,又是菲利普王子的母亲,这件事理所当然是由她主持的。

    她不放心路易莎这个敌人帮忙(因为纪尧姆,也算是敌对了),路易莎也不会主动揽事,结果就是路易莎乐得轻松。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身边的侍女、骑士什么的,都定做一身新的礼服,让他们到时候体体面面的...这也算是此时主人们应尽的义务了。

    能免费做衣服,那当然是值得高兴的,女士们立刻为此嬉笑打闹起来。在礼服款式和布料选择上举棋不定,觉得这也好、那也好,每一个细节的推敲都得花一番功夫。今天来了不少裁缝,他们当然也不会催促这些贵人,只是配合贵人们的种种想法,回答可行不可行而已。

    路易莎这次倒是没定做礼服,实在是她结婚时定做的衣服太多了!到现在甚至还没穿遍。到时候只要找一件隆重的、没穿过的礼服穿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又做新的——她不算节俭的人,但也有现代人务实的一面安,实在做不到大贵族无节制的奢侈浪费。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闲着,她将鞋匠叫到了跟前,又让人去请纪尧姆。

    纪尧姆不一会儿就来了,才知道路易莎是要让人为他做鞋,为此需要制造一对和他的双脚一模一样的模子(其实就是鞋楦)。

    去除鞋袜,鞋匠就用便于塑形的纸包住了纪尧姆的脚,一张一张的小纸片用胶水彼此粘黏,确保严丝合缝。最后,因为太过严丝合缝了,纪尧姆的双脚甚至无法在不破坏外面的包裹纸的前提下,从中脱出。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毕竟那只是纸而已,所以可以用剪刀剪破,直接分割下来。这时候做鞋,就经常用这种分割下来的鞋片裁割皮革,再用来拼接缝纫成鞋子。只不过,路易莎的御用鞋匠,并不直接使用这些‘鞋片’,而是先用它们做鞋楦,再用鞋楦做鞋子。

    但这些纪尧姆就不知道了,他还以为就是普通地做鞋子呢!

    “我有很多鞋子,完全足够穿了。”纪尧姆有些迟疑地说。他一方面觉得做新鞋毫无理由,另一方面又没法生硬拒绝路易莎,只能委婉地说明情况...嗯,这对纪尧姆来说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话语了。

    “当然,您有很多鞋子,不过那些鞋子并不舒适...这一点,我之前没想到,因为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也都没有做新衣新鞋。这次因为菲利普殿下和伊丽莎白小姐的婚礼,倒使我想起了这件事。”路易莎拉住纪尧姆的双手,让他好好坐在椅子上,方便鞋匠操作。

    “我知道,您因为经常行军打仗的原因,算是非常重视鞋子是否舒适的人。但请您相信我,您过去的鞋子,绝对不能和我的鞋匠制作的鞋子相比。”路易莎非常笃定地说。她当然笃定啦,她的鞋匠可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现在做的鞋子,至少在皮鞋、皮靴这个品类里,比后世的不会差!

    要说加工条件、材料什么的不如后世,那是一些高科技鞋!真要说传统的鞋子,后世有钱人会定做的全手工制作的鞋子,只要琢磨出了制法,中世纪和后世能有什么差别?

    鞋匠笑呵呵地剪下鞋片,回头就用这个制造了鞋楦。

    再路易莎的引导下,他们现在做一双真正的好鞋已经相当复杂了。回去之后,他造好了鞋楦,就用按照一定规律剪开的鞋片,如旧式一样裁了一些皮革出来。都是最好的头层牛皮,这些牛皮片都是足够做两双鞋的——因为这就不是单鞋!

    裁好皮革后,这些皮革并不是直接使用的,而是得先削边。边缘是留给缝纫拼合用的‘余量’,为了不在缝起来后,这些‘余量’太影响鞋子,肯定是得修剪、削薄一些才好的...这种细节,正是现在堪称原始的制鞋业没能考虑到的。

    削边之后就得打孔了,一些是外层皮革的装饰孔,做一些镂空花纹,还有一些就是便于缝纫和鞋带孔了。这些都是在最初就心中有数,要一五一十做好的,不然后面再做就没有现在片状皮革的状态做着方便了。

    打孔完毕,就能用上蜡的细麻线将片状皮革缝纫起来了,两层鞋面逢起来时要注意上下,还要注意时时刻刻和鞋楦比着来,不能有一点儿不合的地方。如果有,就得趁着缝纫阶段进行调整。

    这样鞋面就差不多了,相比起眼睛能看到的鞋面,鞋底部分要复杂太多太多了。这也是后世制鞋的精华所在,毕竟鞋面其实就那么回事,古今差别并不大。真正彻底改变鞋子的实用性、舒适性的,就在鞋底!

    鞋底先要用鞋片裁剪下来,但这就不是用那种头层牛皮了,而是用没揭层过的完整牛皮。这种皮革非常厚,而且保留了厚实暄软的部分,做鞋底是更合适的。

    裁剪下来的鞋底软化厚直接就用钉子以一定方式钉在了鞋楦上,这是为了定型!钉好后还得对鞋底修剪,修边、削边、刮掉表面革层等都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得钻洞纳鞋底,这倒是和路易莎上辈子时,城中村里的老奶奶,喜欢手工做的棉鞋很像了——从店里买来现成的鞋底,再用不要的旧衣服做鞋面,这样的鞋底也是要钻洞,这样才方便和鞋面接到一起。

    ‘纳鞋底’完毕后,鞋面就可以和鞋底接到一起了,这里用的是鞋面包底的做法。鞋面下缘早留好的余量可以包住鞋底,然后就是打着规律的褶子包住并上钉子固定,这里用钉子也是定型。这样定型中的鞋子,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做下一步。

    这段时间也不会闲着,可以做别的鞋子嘛。

    定型时间够了,才会将之前鞋底和鞋面都钉到木头鞋楦上的钉子起出来,然后用胶水粘合。也不用怀疑此时的胶水的粘性,实际古代已经使用胶水粘乐器、家具、弓箭、器皿什么的了,合用的胶水一直是有的。

    甚至后世修古代文物,为了修旧如旧,还会制造这些古代胶水,看修理效果就知道了,确实可用。

    更何况用胶水贴好之后,也得上钉子呢!这些钉子沿着鞋面包住鞋底的部分钉了一圈,当然,不能钉得太深入,虽然鞋子里面还要垫鞋垫得,那也不能钉子露头啊!鞋底钉子没钉下去得部分,得用锤子一一锤弯,尽量贴在鞋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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