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什么?”路易莎睁大了眼睛:“他在哪儿?城堡外面吗?现在是要去迎接吗?”这可不是后世,拜访亲朋,又或者去见未婚妻,都可以事前一言不发,到时候直接给个‘惊喜’。一般大家拜访之前都会写信通知,再不济,也有个先遣的使者,提前一天半天赶来告知。不至于让主人面对突然而至的客人,有失远迎、招待不周。
所以,路易莎问纪尧姆在城堡外,已经是最大胆的猜测了。这还是因为女仆的口气太急促,而且有一种纪尧姆本人已至的感觉——事实上,她也没猜错,纪尧姆的确就在特鲁瓦堡外。是门口警卫室的骑士抓紧时间派人通知了红塔底楼的女仆,这才有女仆上来报信。
嗯,巴尔扎克伯爵如今不在特鲁瓦,巡游到布鲁多别处去了。至于说伯爵夫人,虽然她才是宫廷的女主人,但路易莎已经比她更有权威了。再加上来访的是路易莎的‘未婚夫’,所以城堡门口的骑士首先想到的就是通禀路易莎,由路易莎主持接待事宜。
路易莎也没时间犹豫了,只能抓紧时间稍微收拾了一下,扯了一条白色真丝绡的披帛在手臂间,然后就下了塔。期间还派人去通知了伯爵夫人——有些错,普通骑士可以犯,她却不能犯。而且这时候不通知伯爵夫人,倒是还给伯爵夫人省事儿了呢!
稍后,城堡主宅的台阶上,路易莎见到了在城堡入口外等了一会儿才进来的纪尧姆...说实话,路易莎都不知道该说他是体贴,还是不体贴了。
纪尧姆也能感觉到路易莎和巴尔扎克伯爵夫人的‘匆忙’:虽然应该都临时整理了一下,但衣服来不及换、头发更来不及重新梳,就没有了那种迎接宾客的隆重感。这对于纪尧姆这样的贵族来说,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来的太突然的关系,难得有些惭愧......
纪尧姆是一个月前离开西岱,或者说‘罗本都别墅’的(毕竟,他多数时候并不住在西岱城中,而是呆在城外的罗本都)。他离开的原因是要去奥尔良稳定人心,最近那边发生了一起农民暴动...奥尔良作为罗佩王室除西岱大区外,最根本的领地,说是如何重视都不为过呢!
所以即使只是不成气候的暴动,来消息说是很快就压制下去了,纪尧姆也要去看看。看看农民暴动的原因是什么,如果只是偶发事件,那倒是无所谓。
别看西方很少有农民起义、市民起义称得上成功的,更别提推翻国王的统治了,但‘暴动’可是相当频繁!这一点华夏也是一样,古代即使是‘盛世’,也时不时要来一场地方性的起义。如果没有糜烂开,一般也引不起中央的注意,地方上收拾首尾也就是了。
但要不是偶发事件,事情的发生是有更深的原因的,那即使这一次能轻易压制下去,下一次也会再起来。而且下一次还会像按下弹簧一样,前一次按下的越狠,反弹就要更高!
根据纪尧姆的调查,奥尔良那边的‘农民暴动’果然是有猫腻的。事实上,他刚刚在奥尔良狠狠发落了一回当地的贵族、乡绅——简单来说,就是贵族联合乡绅玩了手段,将原本他们应该承担的一些捐税,压到了没有背景的普通自由农身上。
而这沉重的负担不出意外的,让普通自由农很快陷入了破产的境地,然后他们又可以压价收购破产自由农的土地...类似的事儿在华夏古代其实常见一些,因为华夏是根深蒂固的农耕文明,而且土地很早就不够用了,这上面做文章的就格外多。至于西方,也就是这些年垦荒垦得差不多了,人口又来到了历史高位,土地的价值显现出来,这才多了这类操作。
只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吧。
纪尧姆处理完奥尔良的事儿,回西岱的途中,刻意绕路来特鲁瓦,就是为了见路易莎一面——很难说他为什么要来见路易莎,他并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情人,会因为思念就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当然,想见是想见的,但可以忍耐。战场上的天才,最擅长的事之一就是忍耐了,在必杀一击之前,他永远是隐藏最深的。
纪尧姆要来见路易莎更像是一种冲动下的突然行为,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事前一封信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先遣人过来报信——他真的是一天以前,意识到从自己休息的修道院出发,走大路向东,一天时间就可以抵达特鲁瓦。然后才临时改变行程,一路快马加鞭而来。
他来见路易莎,或许更多是因为之前在西岱,以及这一趟去奥尔良,积压了太多负面的、仿佛毒.药一样入.侵五脏六腑的情绪...纪尧姆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擅长处理复杂政治斗争的人,不是因为头脑不够,而是性情原因。
人很难一直和深恶痛绝的东西纠缠,时间久了,肯定会压抑,负面情绪也难以排遣。
在修道院休息时想到路易莎,想来见路易莎,更像是纪尧姆潜意识在‘自救’,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心理治疗师了——‘爱情’的确是有魔力的,至少在它还没有消退之前,足可以让一个负面情绪难以排遣的人,一下就找到解。
或者说,不是找到解了,而是一切不愉快、阴霾、压抑都不重要了,自己放过自己了...更直白一些,就是爱的那个人占据了太多,以至于其他都无关紧要。
在简单、匆忙的迎接中,纪尧姆一直注视着路易莎,说实话这都有些失礼了。跟随纪尧姆前来的随从们似乎也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纪尧姆殿下能做出来的事。虽然之前不打招呼就上门,已经很让人吃惊了,但那还可以解释为一时头脑发热,可是现在么......
跟随纪尧姆的一个年轻人,私下就对克莱尔骑士吐槽道:“您刚刚看到了吗?哦!殿下几乎一直盯着巴尔扎克郡主,巴尔扎克郡主都要钻进地里藏起来了,那可真令淑女不好意思啊!虽然看到美丽的巴尔扎克郡主,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殿下,可到底要注意场合呢!”
克莱尔骑士是纪尧姆的心腹,平时对这些年轻人也很和气,很是弥补了纪尧姆亲和力不足的问题——毕竟,老大是纪尧姆这样的了,上传下达的二把手再一点儿不‘接地气’,团队就很容易出现隔阂了。
这时候他也不好批评年轻人背后说殿下的闲话,毕竟谁背后不说闲话呢?只要不是恶意的就好。而且刚刚那个样子,他其实也是有些看不过去的。
但现在克莱尔骑士在下属们面前,也只能维护纪尧姆:“是的,殿下有些失礼了,但完全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巴尔扎克郡主,太过思念的缘故。不过好在并不是什么重大场合,我想见到的人也不会随便往外说。”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发生在宫廷里的事,还这样有八卦价值,怎么可能不会往外说?立刻这件事儿就会传遍布鲁多宫廷上下。之后,就会以宫廷与宫廷之间特有的传播渠道,慢慢为各个宫廷所知。
这事儿最终具体能传播多广,热度有多大,这倒是不好说,因为这要受很多因素影响。这有点儿像是后世的热搜,排除花钱买的热搜,以及自带热度的公众人物的新闻,真正由大众推出来的草根热搜,其热度的上升就是有很多偶然因素,充满了不确定性,难以复制。
可以尽可能套一些总结出来的‘公式’,去提高制造热搜的成功率。但始终无法确保热搜一定能被制造出来,以及制造出来的热搜热度又是否高到了令人满意的程度。
对此大家也是看破不说破,鬼头鬼脑地笑了一会儿才散——他们现在不用跟着纪尧姆,因为纪尧姆和路易莎去特鲁瓦堡的园圃那边散步去了。
此时的城堡已经开始有制造花园景观的意识了,当然,只有最大、最好的那一批城堡才有这个余裕,毕竟此时城堡居住更像是顺便,还主要是军事建筑呢!
特鲁瓦堡作为布鲁多宫廷所在,又是新建的城堡,当然是属于有这个尝试的。只不过就像任何事物刚开始一样,还会比较重视其实用性,此时的花园景观也一样。种的花草树木几乎都是有用的,花草会被采摘,拿去装点房间、制作手工香包之类就算了,还有果树、蔬菜等,也旺盛地生长在‘花园’之中呢!
对此,路易莎觉得有些不习惯,但还能接受,毕竟华夏人本来就对种菜有天然好感来着。嗯,城堡的花园什么的,为什么就不能种菜呢?另外,还种了不少香料香草,味道很好闻呢。
路易莎对这些东西本来就很熟,和纪尧姆走在园圃中,为了找话题,还一样一样为他介绍——随着这个悦耳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尧姆忽然就觉得,不只是一些沉重的东西都离开了。还有一些一样沉甸甸,却不会让人觉得沉重的东西开始充满自己。
“您瞧,这是迷迭香,是我非喜欢的香草之一。它的香气清淡,尤其是新鲜的迷迭香,随风送来它的香气时,我的思维总是会格外活跃。因为这个原因,我书房的窗下,就栽种了一小片迷迭香...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就连迷迭香也要介绍。”
路易莎说了一会儿,纪尧姆始终一言不发,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最后一句是自我解嘲的意思,但也多少有些她的真实想法。毕竟迷迭香在西方实在是太常见、太经典了,重要仪式上要用到迷迭香的时候不要太多,一些镀金的迷迭香也是富贵人家常见的装饰。
这样的迷迭香,还需要路易莎介绍?
“不,听您说这些很有意思。”纪尧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路易莎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同样的事由她来做就是不同的。像她这样充满魅力的姑娘,轻柔地在耳边讲解美丽花园里的香草,就这样63*00
已然抵得上过去人生里得到的所有恩爱——至少,对纪尧姆这样为她所倾倒的男士,就是这样了。
第139章
纪尧姆就这样在布鲁多宫廷做客住下了。现在巴……
纪尧姆就这样在布鲁多宫廷做客住下了。
现在巴尔扎克伯爵不在宫廷(接到消息的他已经在尽快往回赶了),
而伯爵夫人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对招待纪尧姆也不很热情。再说了,纪尧姆又哪里希望是伯爵夫人出面招待自己?所以,
最后还是路易莎亲自招待的他。
第二天白天,路易莎为了招待纪尧姆,
就安排了一次野餐会、一场网球赛。野餐会不用说了,
食物美味得让跟随纪尧姆而来的客人不敢置信,
心里算是信了外面的传言——传言布鲁多宫廷的美食是‘前所未有的’‘奇妙的’‘令人痴迷的’...总之就是怎么夸张怎么来。
真的太夸张了,如果没有真正在布鲁多宫廷呆过、吃过,都不会相信,他们过去也不相信来着。
至于说网球赛,
布鲁多宫廷流行的网球和他们过去接触过的很不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网球这类游戏的话,
这时候不同的修道院、不同的宫廷,几乎都有不同的游戏规则、球、场地、球拍等等。或许布鲁多宫廷的和西岱宫廷的差的多了些,
可也在大家的理解范围内。
而且不得不承认,
布鲁多宫廷网球用了更有弹性的球,挥动起来更轻松、击球也更可控的穿弦球拍后,
就是更快、更有观赏性!再加上更新的规则,一场比赛看下来既优美流畅,
也具备相当的竞技紧张感。
看过一场的客人们就算自己不会,
不能上场,也是津津有味地期待下一场比赛。
更别说看比赛时供应的饮料零食,
包括冰淇淋、冰镇白葡萄酒、果汁、奶油松饼、炸鸡、炸鱼等,
都是那么好吃。尤其是冰淇淋,
客人们真是第一次吃到,立刻就被冰凉顺滑奇妙的口味征服了。
“啊,
这个...这个是叫‘冰淇淋’对吗?还有吗?能再来一份儿吗?”有跟随纪尧姆的年轻骑士向端来食物的女仆‘申请’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易莎的女仆比平常见过的女仆年轻漂亮,穿的也体面,和很多小宫廷里的侍女差不多,让这些一贯心高气傲的骑士也客气了不少。要知道,他们在宫廷里,虽然对女士们很殷勤,但‘女士’这个称呼本来就是对有身份的女性的。
如果是身份不够的女仆、农女、商人女眷...他们经常是不屑一顾,甚至于粗.暴的。
“是,今天是冰淇淋不限供应,就为了招待殿下和诸位客人...不过请别吃太多,因为一次吃太多凉的东西可能会肚子疼。”女仆也是不卑不亢的样子。路易莎这边会让出来做招待的女仆,基本也是本身素质极佳且见多识广的。
一边说着,她朝另一个女仆招了招手,那个女仆抱着一个裹着褥子的小箱子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见她招手就赶紧过来,她打开了小箱子
,原来里面是分成四格的冰淇淋,是四种不同颜色的,颜色不同味道也不同。紫色的是桑葚的,白色的是香草的,淡黄色是桃子的,红色是葡萄的(用了汁水为红色的品种)。
“这是桑葚的、香草的、桃子的、葡萄的。您要哪一种?”那可爱的女仆问道。一只手还拿着一只专用来挖冰淇淋球的勺子。
“我要两个,一个香草的,一个葡萄的。”这个年轻骑士很快就做出了选择。然后就见到女仆轻巧一挖,一个大致圆形的冰淇淋球就挖出来了,舀在他之前吃冰淇淋的小玻璃碗里。
“啊,还可以要冰淇淋吗?那我也要,请给我香草的和桃子的!”一旁有人见他居然能添冰淇淋,立刻表示自己也要。再然后就是一次小小的冰淇淋‘排队’,大家都等在可爱女仆的面前,由她给每个人分冰淇淋。
等待的时候也有人聊天:“下一场是谁和谁的比赛?”
“是路易莎郡主和康奈尔骑士...肯定会非常精彩,路易莎郡主本来就是这种新式网球的发明者,一直是玩儿的最好的几个人之一。还有康奈尔骑士,他也玩儿的很好,还有男性的力量、速度、耐力等各方面的优势。”有人显然是很了解今天的比赛赛程了,立刻说道。
这次的比赛也是淘汰赛,总共有16个参赛者,有男也有女。首先今天的初赛就是16进8,因为邀请的参赛者都是网球玩的不错的,除了个别‘种子选手’,实力差距也不大,所以场面格外好看。
“那听起来不错啊!今天赛几场,是4场吗?”之前问下一场的人点点头,又问。
“没错,是4场,整个下午都有比赛可看了。明天也是4场,这样初赛就结束了...后天是礼拜日,休息一天,大后天可以进行复赛,嗯,也是一天打完4场,这样8人淘汰一半,复赛也结束了。之后又会休息一天,准备半决赛,就只有两场比赛了。”
此时不比后世,同等级比赛的选手,因为技术成熟,容易形成拉锯战。一般来说,比赛的节奏会快很多,一场比赛比不了多久,一个下午比完4场也没问题。
“最后休息一天,再就是决赛了。会先让之前半决赛的输家打一场,这是为了决出谁是第三名,然后才是总决赛,决出第一第二名。”
这种赛制也是路易莎组织网球赛时经常用的,所以布鲁多宫廷的人都很熟了。也是问问题的人是‘客人’,这位喜欢网球的‘本地人’才详细解释了一下。
“组织的很有条理呢,布鲁多宫廷玩游戏也很认真啊...就连第三名也要明确出来吗?”这位客人感叹了一句,倒也没想太多。
“是啊,因为这是荣誉嘛...呃,也和奖金有一些关系——其实也不是在乎那些钱,但不可否认,有彩头的话就是会让人更兴奋。就像我们玩掷骰子游戏,钱不多也可以玩,同样愉快。但如果不算钱,玩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
这位‘本地人’还解释了一下,这种比赛是怎么算奖金的。简单来说,路易莎是参考了后世网球比赛的方法,设置了一个总的奖金池。
比如说这次的网球赛吧,整个奖金池是100镑,嗯,本来按照路易莎组织网球赛的惯例,应该是50镑的,这其实也不是小钱了。不过纪尧姆听说这是为他组织的网球赛,就也放了50镑进奖金池,算是‘赞助’吧。
这样的100镑奖金,凡是参与比赛的人都有份。哪怕是16进8的初赛中淘汰的,也都有呢,算是辛苦费。16进8被淘汰的8个人,每人可以得到奖金的0.5%,就是半镑了。这对一个普通骑士倒也不是可有可无的钱,至少足够进城吃喝玩乐一整天了,而且并不是低端的那种吃喝玩乐。
所以还真有没什么钱的骑士参加路易莎组织的各种游戏格外认真,就是冲着奖品去的...说起来,路易莎也是出了名的手头散漫,对身边人大方了。
然后就是复赛8进4被淘汰的4个人,每人可以拿到总奖金池的3%,也就是3镑,这就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要知道,此时一件锁子甲也才100苏,也就是5镑,这对骑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装备,一些乡下骑士甚至会一件锁子甲传几代!由此可见3镑的价值。
如此一来,淘汰掉的12人就用去了奖金池的16%,剩下4个进军半决赛的选手能瓜分84%的奖金。这样算的话,即使是第4名,一次网球赛也收入不菲了——按照设置的,第4名能拿到奖金池8%的钱,第3名能拿到12%,有奖金的差别,名次当然要决出来!
当然,奖金的大头还是在第一名和第二名,第二名可以瓜分奖金池的20%,第一名则独得44%,也就是20镑和44镑呢!
“我很喜欢这种比赛方式,每个人都能拿到一些奖励,即使输了也能有所安慰...啊,比赛要开始了,巴尔扎克郡主进场了。”听完布鲁多人的解释,‘客人’给出了自己发自内心的想法。原本还打算说更多的,却因为比赛双方进场而中止了。
路易莎就这样踏上了草地的网球场,穿着她习惯的‘网球鞋’‘网球裙’——之前的网球鞋也就算了,虽然肯定比不上后世的鞋子,别说专业的运动鞋了,就是普通运动鞋都比不上。但考虑到此时的网球运动强度就那样,堪称养老局,倒也还够用过。
网球裙就是大问题了,虽然已经尽量减少裙子长度,让长裙不至于盖住脚面(实际只到小腿肚子)。但还是太长,有时候跑动起来,还是会裹住腿。
所以,路易莎用了一个现代被很多人‘批判’的东西,那就是裙撑。
在后世一些对西方近代有一些了解,但又不够了解的人的刻板印象里,裙撑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就和紧身内衣一样,是西方束腰疯魔化的帮凶!如果不是紧身内衣,人的腰肢怎呢可能勒那么细?而且那么细的腰,还要搭配蓬起来的裙子才好!毕竟大众认为这样上细下宽好看,这和男性上宽下细的倒金字塔审美是正好相反的。
假设要问裙子是怎么蓬起来的?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裙撑啊,鲸须做的那种,不用裙撑用什么?
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裙撑本身和束腰就没有关系,很早没有束腰的时候,人们就喜欢蓬起来的裙子了。而为了让裙子蓬起来,一开始大家没什么好办法,要么往外裙里穿一条材质硬阔的半身衬裙撑起外裙,要么就是薄的半身衬裙多穿几条,直接堆起体积。
而此时要硬阔到足以撑起外裙的料子,那一般都是很重的了,混纺了如马尾毛这种动物毛发进去。穿上这种料子做的半身衬裙,那就太沉重了。至于说层层叠叠穿裙子,冬天还好一些,夏天就是活受罪了。而且无论那种情况,行动不便都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大家很早就开始尝试做裙撑了,利用一些硬挺,但又有些柔韧性的材料做出一个框架来,将外裙直接撑起来。这样,腿也有活动空间了,行动格外轻松——对此,路易莎原本是没有感觉的,上辈子时也是一次拍艺术照接触到了,这才有了切身体会。
那次艺术照是偏欧式的那种,前面试了几条大裙子,都是层层叠叠的。穿上后行动有些艰难就不说了,反正只是为了美美的照片,也不需要真的日常穿着,就还行吧。但后来换了一条有裙撑的,她一下就体会到了裙撑的好!
裙摆一下轻盈了,腿也有了活动空间,一点不用担心绊倒。裙子整理也很简单,不像层层叠叠裙子,为了好看的形状和褶皱,还得每做一个动作后整理一番。
一开始,裙撑用的不是鲸须,而是柳条一类的材料。柳条还是不够柔软,而且它也不轻了,所以一般柳条做的裙撑都比较小,就像两个笼子一样照罩在大腿两侧。历史上,法国风流时代,那种正面看很宽,侧面又不那么宽,和之后仿佛蛋糕一样的克里诺林裙不一样的裙子,就是用的这类裙撑。
鲸须是后来找到的材料,此前大家也会用鲸须,毕竟那可是号称‘天然塑料’的动物制品(就是扩大版的指甲,质感也类似),很多地方都很有用。只是一开始没人想到用鲸须做裙撑——这个发明不难,难的是想到这一点上。
大家用鲸须做成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圆圈,再用几根宽布条由大到小纵向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系到腰上了。再外面直接罩一条外裙,也能完美地蓬起来,完全没问题啊!
至于说穿上裙撑不便行动,门都过不去,那就是无稽之谈了。因为鲸须圈之间是布条这种软连接,很容易就能斜侧着收起裙摆来。坐下来也是同理,绝没有穿裙撑就无法就坐的!
唯一真实的事,是大家的裙子越做越蓬,庞大的裙摆很可能不注意的时候扫到壁炉之类的火源,然后导致着火——但这也很难说是裙撑的问题,任何走向疯魔的‘时尚’都有类似的类似的阶段。就比如说如今流行的长拖裾,真要说的话,一不小心扫到火源的可能性也不比蓬蓬裙低呢。
此时也有捕鲸行为,不过不用担心此时的捕鲸会导致鲸鱼种群危机。实际上,古代的捕捞行为是不可能给海洋动物带来多大麻烦的,这和陆地动物的情况不太一样。都是近代造船业大发展,捕捞作业也越来越成熟后,海洋动物才面临捕捞导致的生存危机。
北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人会捕鲸鱼、海豹等动物,主要也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炼油。鲸油是非常优质的照明用油,可以和蜂蜡相媲美,是非常重要的物资呢!
另外,就是一些特殊动物有特殊用途了,比如独角鲸的角传闻有试毒的作用,所以深受大人物的喜爱,有条件的都会准备一根。这样一来,独角鲸的角就能卖出高价了,捕猎为生渔夫就特别愿意捕它。
所以,偶尔捕到须鲸也不稀奇,路易莎只要派人放出消息要这个东西,自然就会有人为她带来。
她用轻巧的鲸须做成的裙撑是比较小的,毕竟她又不是为了蛋糕一样梦幻美丽的裙摆才搞裙撑的,她只是为了运动时行动方便啊!这样小巧的裙撑撑起的裙摆,大概就是喇叭那种程度,到不了蛋糕。这样一来,虽然还是不如上辈子穿裤子或裙裤打网球方便,但打打养生局还是可以的了。
也是因为路易莎在这些‘装备’上的事无巨细,全场所有人才能看到她穿着长裙,一样能轻盈敏捷地来回跑动。然后轻巧却有力地将球击打回去,‘砰砰’声满场,颇有一种独特的、调动人的节奏。
“真迷人,不能有更迷人的了,是不是?路易莎郡主就像是一头灵巧美丽的小鹿,轻轻一下就跳过去了,将球抢救了下来。嗳!真是天赐的美好身体,如此纤细优美,又如此健康。要知道,多数时候这二者是不可兼得的。”一位女士盯着场上的比赛,忍不住喟叹。
旁边的女伴也点点头,不过她的注意力就更多在路易莎的裙子上了。奇怪问道:“路易莎郡主什么时候也愿意穿钟形裙了?不,不是钟形裙,钟形裙没有这么轻巧的感觉。瞧啊,随着路易莎郡主跑动跳跃,裙摆也微微弹动了。”
钟形裙就是此时的蓬蓬裙了,因为看起来接近钟形,所以有这样的名字。而要有钟形裙的效果,里面就得有一条撑起形状的衬裙,这种衬裙就是用编织了马尾的硬挺布料做的,非常沉重,绝不可能有路易莎跑动时那种感觉。
“那当然不是钟形裙!看起来你是消息太不灵通了...那是一种名叫裙撑的东西。用一种海中鲸鱼的‘须’制成,据说那玩意儿的质感和指甲一样,只是要比指甲长得多、大得多。所以可以切割裁剪,做成一个将裙子撑起来的框架。”之前喟叹的女士指点了一下女伴。
路易莎已经是布鲁多宫廷最重要的女性人物了,宫廷中其他人自然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其他女士模仿她的穿衣风格、发型、首饰样式等等,也是非常常见的。像是路易莎搞一个裙撑‘小发明’,那肯定也不是秘密啊。
“因为裙撑很轻巧,而且留出了裙摆下双腿活动的空间,所以很适合女士们参与体育运动时穿着呢。”这位女士以这样的话做结尾。
因为此时还不算流行大裙摆,所以大家更多觉得这是一种‘运动风’。看到了考虑的也是路易莎这么喜欢体育运动,时不时就搞活动,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一两套裙撑,到时候穿上好参加路易莎组织的体育活动。
“...殿下,果然就像巴尔扎克郡主说的,她是宫廷里年轻人玩游戏的头领,擅长和喜爱的体育活动是网球。这网球和西岱流行的不太一样,不过确实好玩儿多了,小球弹来弹去,双方你来我往,多精彩啊!”克莱尔骑士一边叉起一块裹着面衣炸好的炸鸡,在嘴里嚼嚼,一边对一旁的纪尧姆说道。
纪尧姆‘嗯’了一声,却没有说更多,眼睛还盯着场上的路易莎——不过很多人此时都是目不转睛盯着路易莎的,倒不显得他突兀了。
场上的路易莎穿着一身淡蓝色,裙摆上有大片深深浅浅白色、黑色绣花的裙子,是清新秀美的。那就仿佛是一个很干净的背景板,将路易莎本人衬托了出来,衬得她的头发是那样乌黑,嘴唇是那样鲜红,眼睛的绿色也带着鲜活生机。
路易莎本身的长相和气质其实是缥缈优美清新那一类的,但大概是经过一番运动,血液流速加快,象征着生命力旺盛的红色也从她雪白的脸颊上浮出。氤氲在薄薄的皮肤下面,让人一看就能意识到那是怎样的生机勃勃。
也是因为这个,一种路易莎身上平时少见的艳光四射,以至于妖冶,就突然而至。
克莱尔骑士还在继续说:“...我们应当将这种游戏引入西岱,至少引入罗本都宫,年轻的小伙子们会很喜欢的。如果这能消耗他们多余的精力,让他们少出去惹事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啊,巴尔扎克郡主还真是个运动健将呢,这多少有些超出想象了。我还以为,巴尔扎克郡主说的擅长,就是女士们的那种擅长,没想到她真的能在体育运动上和男士们同场竞技。即使玩法、规则、球具都是她发明的,她有一些优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这倒是有利于健康。”克莱尔骑士似乎在这件事上是开放派,并不在乎女士们参加体育活动,即使这体育活动稍显激烈了一些(那可比门球、九柱戏什么的激烈多了)。
克莱尔骑士的絮絮叨叨中,纪尧姆虽然有所应答,但他其实并不知道克莱尔骑士说了什么——他这时候很难分心,不可能分心,除她以外看不到别的颜色,除她以外听不到别的声音。
第140章
这一天,是网球比赛期间的一个休赛日,路易莎带着纪尧姆在特鲁……
这一天,
是网球比赛期间的一个休赛日,路易莎带着纪尧姆在特鲁瓦附近的山林里骑马、狩猎...其实主要是骑马,狩猎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他们其实也没有主持真正的狩猎活动,
就是带着一班骑士、骑士侍从出门打猎,这就是纯粹的娱乐活动了——古代社会,
无论东方西方,
对待狩猎的态度是一样的。即它不只是一项娱乐活动,
更是一项准军事活动!
组织规模不小的狩猎队伍,互相配合,驱赶猎杀沿途猎物,这和战争本身何其相似?所以,
正式的狩猎活动都会十分隆重,也有种种规则。他们现在这样,
就属于是娱乐局,很多城堡的男主人临时起意的狩猎,
就属于这类了。
路易莎的马骑得很‘规矩’,
这并不是褒贬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如果让教骑马的老师来看,
绝对会认为路易莎的动作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同意,
路易莎根本不是真正享受骑马乐趣的人。
难得见到路易莎这样‘拘束’,
纪尧姆特意和她一起走,安慰她:“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