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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特鲁瓦能够保证肥皂的供应,

    至少现阶段是‘不限量’,并有自信未来拿下西岱和第戎两个市场后,依旧不限量,

    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兰伯特可不是没经验的人,立刻想到,

    要么特鲁瓦有渠道稳定获得大量的橄榄油,

    要么真就是用动物油制作硬肥皂了。

    二者一样荒谬,

    所以可能性不相上下。

    说荒谬是因为,动物油制作硬肥皂是以前没听说过的。而并非在主产地,还能稳定获得大量橄榄油,这也是没听说过的——橄榄油是液体商品,

    运输可比固体商品麻烦多了。同为液体商品的蜂蜜大家都不运,葡萄酒也只有价格最高的那类才会做长途运输,

    可见一斑。

    简单来说,价格太高了,

    为了满足有钱人们的口味,

    运输一些吃的橄榄油也就算了。将其当作生产原材料送到非主产区?那生产出来的商品在市场上还能有什么竞争力啊!

    “那么,第一批货您能提供多少?”兰伯特出于试探,

    问道。

    康奈尔骑士并未直说,而只是说:“这取决于您的要求,

    您想要多大的供应呢?”

    “假设,

    假设是1000磅肥皂——”

    “好的,1000磅,

    您现在就可以提货了。”康奈尔骑士打断了对方,

    指了指所在房间里的带盖筐子:“不过,

    我想1000磅是不足以在西岱这样的大市场里做成什么事的,反而会惊动那些人。我的意思是,

    或许贩卖东方肥皂的那些人,过去无所谓多一些同行,但那是他们认为自己的买卖不会受到威胁。所以我们的生意,要么别做,一旦做了,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倒敌人、结束战斗。”

    “您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肥皂?”兰伯特愣了愣,明白了过来。

    “是的,不然我领诸位来这儿干什么呢?总不会是认为这也阴暗的仓库更方便待客。”康奈尔骑士还开了一个玩笑,然后让了让,揭开了一个筐子的盖子,让其他人观看:“这就是我们特鲁瓦特产的‘红酒皂’。”

    有一个‘客人’比兰伯特站的更近,也更急切,几乎是扑上去。他拿起一块特鲁瓦红酒玫瑰皂,一开始还以为是仓库光线太昏暗了,将红酒皂认成了一种深棕色的肥皂。有些软肥皂就是这也的,和硬肥皂成皂后的淡棕色不太一样。

    “这...”他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发现了不对。即使都是深色,酒红色和深棕色在暗处也会有微妙的不同。更何况,眼下仓库里还点了灯,也不是完全的暗室。

    于是他走到光线更好的地方,这才看清楚原来这块肥皂是像红葡萄酒一样的殷红。其他人跟着也拿了肥皂看,发现了这一最大不同。

    吉拉德脱口而出:“我从进入工坊开始就想说了,这儿的酒味是不是太浓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们工坊是与一家酿酒作坊相邻...但现在想想,酒香并非是从别处飘来的,而就在肥皂工坊内。是的,你们的肥皂用了红酒!”

    他将肥皂凑近了去闻,不再是过去那些橄榄油硬肥皂的香味,那样带着橄榄油味儿的清香,比起这个来倒显得过于质朴了——或许后世的人们会觉得朴素一些、单纯一些的清香也很好。但这个时代是不一样的,因为‘朴素’容易,花哨的、华丽的、复杂的难,大家当然更推崇后者。

    红酒玫瑰皂的味道其实不算很浓,至少不可能做到像后世的香皂一样,洗手之后能在手上留香一会儿。但如果单闻肥皂本身,味道还是很明显的。那是一种葡萄酒的醇厚香气,搭配若隐若现的玫瑰香气,混出的一种温暖而独特的味道。

    有些泛苦,谈不到甜美,但更有一种深厚柔和的华丽。让人联想到丝绒之类的东西......

    “是的,加入了红酒,用到水的地方,我们一部分用红酒替代。之所以您能闻到那么浓的红酒味儿,是因为这些酒得煮一下,将酒精给煮出去了,只保留剩下的成分。”康奈尔骑士解释道。

    这就引来了诸如‘酒精是什么’‘为什么要将其煮出去’等一系列问题,显然此时大家普遍对酒的成分是不太懂的,至少没有化学上的清晰认知。另外,也不理解为什么酒这样的好东西,还要特意处理一下,将酒精煮出去才能使用。

    对此康奈尔骑士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微笑以对。就这样,其他人似乎是觉得这涉及到肥皂工坊的生产秘密了,这才如梦初醒不问了——其实并没有涉及到红酒皂的生产秘密,不过能让这些人这样认为倒也不错。

    等到大家都不问了,康奈尔骑士才说道:“葡萄酒还是酒的时候,酒精的味道没什么问题,但掺杂在肥皂中就不太合适了。而且酒精对皮肤也不好...不是很多经常喝酒的人,鼻子会变得红通通,毛孔也变大吗?”

    这是真话,但听在大家耳朵里就像是借口了。不过是不是借口也不重要,大家都是精明的商人,这个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样的硬肥皂和东方肥皂完全不同,能否让顾客接受——当然能啊!除非它不好用!

    谁会觉得红葡萄酒不是好东西呢?就像所有人都认为橄榄油是好东西一样!

    这时候水盆也端来了,让众人能够试用这种他们从未见过,仿佛是一块固体红葡萄酒一样的肥皂。兰伯特打湿了双手和肥皂,然后就开始打肥皂。紧接着就发现,即使是水盆里是冷水,肥皂的起泡效果也很好。

    这也算是如今肥皂的问题之一了,起泡很糟糕,和后世工厂生产的肥皂丰富厚实的泡沫完全不一样。当然,后世的手工皂因为少了一些添加,起泡效果也相对工厂肥皂差一层。不过,后世的手工皂至少不会出现冷水里难起泡的问题,但这在此时似乎挺常见?

    尤其是软肥皂,基本上只有在热水中才起泡。所以每次洗衣服,如果要用到软肥皂,都得烧热水。

    路易莎其实是按照上辈子做手工皂的方子做的这款红酒玫瑰皂,之后就是制作过程和原材料尽可能标准化。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和其他制造商不同的事,总之她的肥皂或许是因为配方出色,又或许是因为原材料相对‘纯净’,总之就是起泡达到了后世手工皂的水平。

    对比工厂出的标准肥皂,泡沫差了一些,可相较于此时的肥皂,已经算是很绵密的那种了。而且冷水也可以起泡,这一点很重要——倒不是说有多少人会拿硬肥皂去洗衣服什么的,这样省了他们烧热水的工。而是就算洗手洗脸,也总有不方便或不想用热水的时候吧?

    事实上,水会帮助打开人的毛孔,致使外界的疾病涌入,这一理论已经有了。所以不少人确实喜欢用冷水洗头洗澡,因为即使冷水也是水,但大家根据朴素的观念,热水使人舒张,冷水使人紧缩,冷水肯定没有热水那么糟。

    “不错,很不错...”客人们都对红酒皂的品质很满意,从卖相到使用感受都很好。尤其是卖相,相当给人以惊喜。相比起外表粗糙的东方肥皂,特鲁瓦红酒皂深红的颜色,以及相对光洁的外层(毕竟没有风干得那么厉害),都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优质’。

    “品质很出色,嗯,的确,我们现在没法谈产量,只能相信你们。考虑到巴尔扎克郡主的信誉,好吧,我先不怀疑这点了。”兰伯特想了想,说道:“那么,问题只剩下一个了,你们能给出什么样的价格?特鲁瓦肥皂的确不错,但你们得知道,它不可能卖到东方肥皂的价格。”

    “很多人还是更认可东方肥皂,而且...而且那些原本做这桩买卖的人,会动用他们的手段打压我们,如果市面上的特鲁瓦硬肥皂越来越多,简直看不到63*00

    穷尽的话。那种情况下,价格大战无法避免。”

    康奈尔骑士笑了笑:“别担心,兰伯特先生,这一点无需担心。在价格大战上,对手无疑是处于劣势的。我是说,如果您有足够的能力,叫我们的‘敌人’开启价格大战,那就等于是宣判我们的胜利了!。”

    此时的商战可不是大家老老实实比拼商品好坏什么的,事实上,已经占有市场的人会用各种盘外招阻止后来的挑战者。真的要开启价格大战,本身就说明那些手段用过了,不管用或用处不大...某种意义上,价格大战在此时也算是公平公开了,比的就是成本和财力。

    成本更低、财力更雄厚的获得胜利,仅此而已。

    兰伯特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了不得的暗示,脱口而出:“你们的成本是多少?”

    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商业机密,立刻闭嘴了。

    而康奈尔骑士并没有因此不满,而是看向罗伯特。罗伯特点点头,上前说道:“这件事由在下来解释吧,具体的成本因为是商业机密,恕无可告,不过各位可以听听给你们这些代理商的批发价。以及我们打算在特鲁瓦,乃至布鲁多主要城市售卖的市价。”

    这倒不是说布鲁多就肥皂工坊自己卖了,也是要有分销商的。不过总会有类似直营店之类的存在,他们的售价是受控的,那就是一个‘标准’。其他人卖的比直营店还贵了,那顾客肯定就去直营店买了。

    “这样方桶形状的篮子,一个能装200块肥皂,大约是57磅出头。我们一篮一篮售卖,捆扎好后无论是装车装船,还是使用役畜,都很方便运输——就这样一篮,批发价是1.25镑,市面上的零售价则是3芬尼一块。”

    在场就没有算术差的,更何况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乘除法题目。立刻就有人说道:“所以,批发价大概是每块1.5芬尼一块?如果我们都按照3芬尼的价格售卖,利润率倒是会非常棒,毕竟从特鲁瓦到西岱或者第戎,运输成本都比较低。”

    当然,再由城市辐射到周围镇子里,那就是另一个价了。多过一道手,以及‘最后一站’的运输费,都最终会体现在零售价上。

    至于说零售价是进价的2倍,这样的利润率是低是高...只能说太高了!高的吓人!

    因为运输距离短,经手人少,算上各种成本,他们的最终利润率达到100%到150%也轻轻松松。

    其中利润可比表面上价格更高,看似光鲜的东方肥皂还要高得多!甚至不说这利润率,就说东方肥皂的长途运输伴随的更高的风险,以及其高价,就决定了它的销售额要比特鲁瓦肥皂小一个量级——简而言之一句话,真的公平竞争,东方肥皂输定了!

    至于说肥皂工坊这边的成本,现在大概是每磅2芬尼的样子,其中40%是油脂,40%是人工,剩下20%是红酒、钠碱,以及其他一切零碎...当然,这是没算厂房和设备折旧的,不过这时候不是搞大机器生产,城市边缘的地皮也不值钱,这笔折旧不算也就不算了。

    以2芬尼每磅计算,肥皂工坊的利润率则更高。事实上,这个利润率高的都不真实了,毕竟这属于‘制造业’,而不论古今中外,制造业的利润总是要低于商业利润的,此时制造业利润普遍只有10%左右,而商业利润则平均为15%左右。

    以这个来算,硬肥皂生产制造环节,超过200%的利润足以使人发疯了!当然,这也是独家买卖、技术代差的好处,即使这么高的利润率了,对比市面上的同类商品,依旧显得那么有性价比。甚至不知情的人看来,会难以想象,还觉得贱卖了!

    “这一块是多重?”“您可以称一称,我们的标准是1磅肥皂可以制作3块半。”

    “也就是说,1磅特鲁瓦红酒皂市价10.5芬尼?比优质软肥皂要稍微贵一些...不过软肥皂根本没法和硬肥皂比耐用,这样说倒是比软肥皂还划算的多。”算出结果的吉拉德吃了一惊,然后就是大喜过望,反复确认:“真的是这个价格?我是说,批发进货价就是5.25芬尼每磅啊!这样的价格要多少有多少?”

    他是意识到,如果真是这个价格的话,他们将见到金山银山——前提是,在接下来的肥皂市场大战里取得胜利。但如果真有这样的预期,大战一场又怎么样呢?

    罗伯特严谨地强调:“是一篮1.25镑,想要拿到批发价,我们只接受一篮一篮地进货...不过,的确,这样的价格要多少有多少。”

    ‘客人们’都兴奋了起来,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赚钱的欲.望。他们心里开始计算潜在市场,像西岱,它拥有十几万的人口,周边还有一些颇有消费力的镇子什么的,这总的人口加起来,有使用硬肥皂习惯的家庭,一年用掉10万磅硬肥皂非常正常。

    别看此时的人们沐浴比较少,用到洗涤用品的时候就少。但沐浴之外,平常洗脸洗手是非常多的,而使用就会有损耗。此时的肥皂又不耐用,遇水之后化得挺快的。

    假设西岱及其周边有使用硬肥皂习惯的人口是5万(这个人口数并不夸张,只要有稳定的谋生手段,这个家庭共同拥有一块只用来洗手洗身子的硬肥皂是很正常的),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才每年两磅。

    两磅才700克左右!后世一个人一年要用掉700克肥皂,这是有点儿难度,不过这可是中世纪,洗涤用品非常稀少的时代。肥皂又不耐用,一年用掉700克就算是很保守了。

    一些不那么宽裕的家庭,每个人当然用不了这么多,他们用的很节省,而且能用软肥皂的地方也会改用软肥皂。不过,这不是‘平均’么?贵族和有钱的富商,以及小有家资的中产阶级,用硬肥皂都算不上吝惜了。

    10万磅硬肥皂如果全都改换特鲁瓦红酒皂消费,那就是4375镑的销售额。另外,特鲁瓦硬肥皂的价格实在是太有竞争力了,应该还会让原本的市场扩大很多,即要省着用的人会放开了用,原本不会用的人也开始用硬肥皂。

    尤其是原本消费优质软肥皂的,想也知道肯定愿意买只贵一点点,但要耐用得多,实际更划算的硬肥皂。

    即使不可能完全取代原本的硬肥皂市场,靠着吸引来的那些优质软肥皂的买家,以及部分硬肥皂市场,西岱每年也至少有4、5千镑的营业额。算净利润,也是近两千镑了...到时候就算要2个经销商分,也绝对是个大数字。

    对于一个中世纪人来说,大几百、近千镑,可以是一位收入较少的伯爵的年收入了!而要说瓦松普通人的收入,城市里的全职雇工,普遍在2镑每年。有一门手艺的,可以到3、4镑每年,甚至更多。乡间的话,年收入达到20镑的,就可以称之为乡绅了(乡绅地位低于贵族,但高于商人)。

    至于商人群体,其中小商人也是勉强糊口,并不会比有手艺的工人挣得更多。中、大商人,也极少有年收入超过100镑的。至于在场众人,就没有一个人年收入超过500镑的——兰伯特倒是知道,家族里的主支,年收入能超过1000镑。

    而兰伯特家族,已经是西岱20个名门望族之一了。

    当然了,再美好的想象都是在赢得这场商战之后了,而且还不是一步到位,现在想这些未免有做美梦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大饼足够大足够香,确实让在场的人动心。觉得如果确定特鲁瓦肥皂工坊靠谱的话,为了未来可能的收益,发动自己能发动的全部力量,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到时候为此要找一些合作伙伴,再分出一些利益...只要剩下的利润还能有现在预计的一半,那也是完全值得的。

    大家一个个揭开筐盖,确定每个筐子都装的满满的,也抽查过其中一些肥皂。如此确定了,肥皂工坊不是拿了一些肥皂来演戏——演戏是不可能弄出2万块肥皂的,有这么大的量,只能说明特鲁瓦肥皂工坊确实实现了较大规模的、稳定的生产。

    这之后,他们就离开了仓库,来到了罗伯特的办公室商谈。有人倒是提议参观工坊其他地方,但康奈尔骑士和罗伯特都拒绝了。再看看工坊里人手充足,不可能偷偷去看,‘客人们’也只能放弃。

    不过,罗伯特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甜头,答应谈完并签合同的人,可以去晾皂间看看。

    其实晾皂间能看出什么花来?只是给合作者吃一颗定心丸而已。看着满满的肥皂在进行晾皂环节,可能会对未来更有信心吧...不过这个承诺倒是让‘客人们’挺高兴的,本来都不抱什么期待了,结果居然还有能看的么?

    来到罗伯特的办公室之后,吉拉德就迫不及待道:“我愿意成为特鲁瓦肥皂的代理商!嗯,第一批货什么时候能交付呢?”

    康奈尔骑士和罗伯特看了在场8位客人一圈,其中3位来自第戎,5位来自西岱。首先问道:“那么,诸位先生们,有谁对我们的肥皂不感兴趣吗?不感兴趣的先生就到此为止了——当然,我们希望在这里见到的一切,能够得到保密。”

    这话其实是带有一些威胁的意思的,一旦泄密那就是得罪布鲁多的地头蛇了,也会得罪待会儿谈成合作的其他人。

    毕竟,马上就要打商战了,提前泄露消息,影响了布局怎么说?

    当然,康奈尔骑士他们也不是仅仅寄希望于威胁能奏效,主要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吧。能被请到这里的,大多和高档肥皂市场里那些既得利益者有过节,或者至少不满他们占走了这个市场里利益的大头。

    在下这样的情况,有一个‘威胁’在,他们去告密图什么呢?可能性本来就很低了。

    不过,从最后的结果来说,康奈尔骑士这番威胁的话其实是白说了。因为在场8人,就没有一个打算放弃的。最后他们内部经过一番磋商,更有实力的3名西岱商人,2名第戎商人成了正式的代理商——至于没成的2名西岱商人和1名第戎商人,他们也不是出局了,他们会和正式的代理商合作。

    到时候也会发动自己的力量帮忙打赢接下来的‘战争’,至于赢了之后,他们会从肥皂生意中分得多少好处,那就是他们自己商量了。

    还有西岱的3名经销商,比原定的多1名,这其实是西岱商人尽力争取的结果。按照他们的说法,西岱的市场可比其他城市普遍大好几倍呢!就该有更多的经销商——也不是他们非要和更多的人分享市场,而是他们很清楚,西岱市场广阔,有背景的家伙到处都是,不多拉一些力量入伙,接下来不一定能赢!

    所谓的市场,所谓的利润,都是建立在能赢的基础上的。不能赢的话,事前分再多份额在自己头上有什么用?

    第112章

    经过一番商议,康奈尔骑士、罗伯特和他们的‘客人们’决定暂时……

    经过一番商议,

    康奈尔骑士、罗伯特和他们的‘客人们’决定暂时先不提货,或者说,即使提货,

    运到了西岱和第戎的特鲁瓦红酒皂也不用急着发卖。接下来他们可是要打一场商战的,必须得一次将对手打懵,

    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这边的生产力是无限的!

    嗯,

    至少相对他们从外国运来东方肥皂和优质软肥皂,

    特鲁瓦红酒皂是‘无限’的。而很多时候,数量也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展示这一点就能让不少敌人知难而退了。

    “这也是选择西岱和第戎的好处,尤其是西岱,

    原本也不自产什么橄榄油——听说第戎,我是说罗纳的南方,

    还有一些橄榄油产地。不过也不重要,他们有橄榄油,

    但也不产橄榄油皂,

    所以可以看作没有。”路易莎听到康奈尔骑士报告事情发展顺利,就忍不住感叹。

    “简而言之,

    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弱小。即使看起来再强大,如果不是本地就有根深蒂固的生产传统,

    这样的对手要击败也不难。”

    是的,

    那些在西岱、在第戎,主持着,

    甚至独霸着硬肥皂、优质软肥皂生意的商人,

    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大,

    财力雄厚,背后也不乏有贵族支持者。但要说的话,

    路易莎这边邀请的合作者,又哪一个不具备这些条件呢?

    真正不好搞,甚至路易莎本心里也不想搞的,是那些本土就有很深的手工生产传统的。当地有大量的手工业者靠这个吃饭,同类型的、更有价格优势,甚至品质也更高的商品要进去,就会迅速将他们打垮!

    如果不能给这些人找到出路,之后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这是生存的斗争,到时候暴动难以避免,当地的贵族,还有行会中的大人物,也是要顾及到这一点的......

    瓦松本土的优质软肥皂和硬肥皂都是进口的,要在本国立足其实比较容易。至于本土那些生产粗劣肥皂的‘煮肥皂的人’,特鲁瓦红酒皂其实和他们不构成竞争关系。原本会买那些粗劣肥皂的人,难道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因为没钱。既然当初没钱买更贵的肥皂,现在也不会因为特鲁瓦红酒皂出现就有钱买了。

    不影响到那些人的生计,那这场商战本身就是双方比拼各自资源、比拼商品了。资源大家都有,商品却是特鲁瓦红酒皂完胜!实在是价格优势太大了——所以价格大战才是最朴素,但也最要命的商战手段。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愿意购买更有性价比的商品的。

    “是的,这都是您慧眼识珠...您一开始就排除了那些本土有产业竞争的市场。”康奈尔骑士恭维路易莎。

    路易莎摇了摇头,想要让他别这么‘小心翼翼’,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于是话题就转到了论功行赏,现在虽然还没到开香槟庆祝的时候,但第一阶段的目的已然达成,路易莎又不是个吝啬的人,也会给有功劳的人一些奖赏......

    等到送走了康奈尔骑士、罗伯特先生,路易莎又给了海莲娜一份奖赏。在实验红酒皂的配方时,海莲娜这个化学顾问可是帮大忙了...至于说那些实验室的助手,也是有奖赏的,不过不必路易莎亲自给,她说一声就会有人将事办好了。

    就在忙这些的时候,忽然有巴尔扎克伯爵身边的侍从过来请路易莎。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路易莎随口一问就准备下楼了。她现在是布鲁多的继承人,巴尔扎克伯爵但凡人在特鲁瓦,时不时就会召见她。有些事不见得需要她参与、提建议什么的,但巴尔扎克伯爵显然认为她最少应该知道。

    然而这次的侍从却不像是过去,爽快地就透露了巴尔扎克伯爵要路易莎去的原因。而是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您去吧,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儿,和您的婚事有关......”

    这倒不像是不能说,而更像是他觉得自己说不好,摸不准路易莎的想法,便干脆不说了。

    和自己的婚事有关?路易莎先是心里一跳,然后就有了隐隐约约的感觉。等到她来到巴尔扎克伯爵的公事房,看伯爵的神色,似乎并不是不高兴的那种。

    巴尔扎克伯爵朝自己的女继承人招了招手,等到她走过来,就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递给了她。路易莎注意到一旁写字台上扔着拆下的信封,从火漆上的纹章可以判断,这封信来自瓦松王室。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去看那封信。信写的文绉绉的,但意思却很简洁,便是要解除路易莎和菲利普的婚约,另外订下路易莎和纪尧姆的婚约——当初路易三世答应纪尧姆,当他踏上东方的土地时,这边就会解除路易莎和菲利普的婚约。而当他取胜时,就能订下路易莎和他的婚事了。

    不过实际操作中是很难这样的,因为解除婚约后,总不能限制巴尔扎克伯爵再给路易莎找一个未婚夫。作为布鲁多的女继承人,人家可是极其抢手的!所以解除婚约和重新订立婚约,这二者得一起进行。

    实际上,路易三世是在收到东方战事顺利的报告后,才开始过来解除婚约,以及请求订立另一份婚约的。这既体现出了他对纪尧姆的信任,毕竟战争还没有到最后,现在还只是情况向好呢。也体现出了路易三世的精明。

    他很清楚,一旦解除婚约,之后纪尧姆是胜是负,他这边要给巴尔扎克伯爵付出的代价都是一样的——到时候无论是让纪尧姆和路易莎结婚,还是重新恢复路易莎和菲利普的婚约,巴尔扎克伯爵都会狠狠咬一口才作罢!才不会因为之前订下过菲利普这个女婿就手软。

    既然是这样,干嘛还要分两次,增加了某些不必要的风险不说,还让巴尔扎克伯爵有机会开两次价呢?

    “...这件事,怎么...?”路易莎放下信件,心里充满了疑惑。倒不是说她完全没头绪,她当然猜得到这事儿和纪尧姆脱不了关系,但这样一想,疑惑,乃至荒谬不是更多了吗?

    为什么一个人会这样自说自话,就因为喜欢上她(以中世纪标准),就结束了自己的婚约,然后又结束了弟弟的婚约。再然后,终于达成和她订立婚约的目的——这期间,这件事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一切尘埃落定后通知了她一声。

    然而,然而,路易莎又清晰地意识到,这没什么稀奇的,中世纪的贵族男性都是这样的。

    看巴尔扎克伯爵的反应就知道了,他愉悦地对路易莎说道:“...看起来泽布兰伯爵已经完全被爱情俘虏了,他深深地爱慕着你,我的孩子。事实上,正是为了交换到这桩婚约,他才答应路易三世,统兵去往东方的。”

    这件事在上层也是个秘密,不过巴尔扎克伯爵是势力强大的贵族,在西岱当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更何况这件事也算和他有关,他是着力打听过的。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了,但真的听到这样的内情,路易莎的表情一下也僵硬了。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不受控、不好看,却也无法恢复。她的脑海里一瞬间想了很多,可回想起来又好像是一锅粥,内容物足够多了,然而一切都不清不楚。

    “怎么了,我的孩子?路易莎?难道你不愿意结束和菲利普王子的婚约吗?”巴尔扎克伯爵当然注意到了路易莎不好看的脸色,然后就是疑惑。

    在他看来,路易莎除了是个女孩儿,着实是哪里都挑不出毛病的继承人。哪怕是在女继承人最容易犯傻的问题之一上,她也表现得近乎完美——她不期待婚姻,对自己未来的丈夫没有任何指望,甚至不带一点儿好奇。

    她会接受对方寄来的信件和小礼物,并给予合适的回馈。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一丝不错,但日常之中,她连提都不会提菲利普一句...而这样的反差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而如果不是舍不得未婚夫,巴尔扎克伯爵实在想不到路易莎因为什么是这个反应。难道是讨厌纪尧姆吗?考虑到她在普法尔茨时对纪尧姆的冷淡这倒不是不可能。但巴尔扎克伯爵直觉不是那样,路易莎现在的神情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慌乱。

    这样的路易莎,他也是第一次见。

    “不。”路易莎短促地否定,然后停顿了好几秒,似乎是得花一点儿时间才能找回自己的灵魂一样。

    她抬起头来,仿佛是抽离了的灵魂还没完全回归,就那样以第三人视角,看着自己的嘴张张合合:“不,父亲,我只是...我只是太意外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很让人吃惊。事前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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