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至于上辈子手工视频中那些颜色仿佛红酒的红酒皂,要么是人家有别人不知道的秘方,要么就是用了色素调色。一般都是后者。
路易莎也想要那样的肥皂,并且脑海里飞快闪过了至少两个办法,用红木或者红石粉。红木很快就被路易莎排除了,一方面是红木此时都是做染料,用来染红布的。虽然用来染肥皂,均摊下来成本不算高,可那到底是红染料呢,就算比不上胭脂虫红(不是后来产自美洲的仙人掌胭脂虫,欧洲有自己传统的胭脂虫),对需要控制成本的肥皂还是有点不合适。
另一方面,红色染料都能让肥皂看起来红通通的了,洗涤时会不会让衣服、皮肤带上淡红呢?或许有人会喜欢这个效果,但更多人只会觉得困扰,这作为洗涤产品是不合格的...洗衣专用的肥皂,淡蓝色倒是可以,就像后世的洗衣粉,还会加一些蓝色色料,这样有助于衣服洗过后看起来更洁净。
相比之下,红石粉就要好多了,基本不用指望它能染色,不然早就被拉去做染料了。其次,它真的很便宜,而且在特鲁瓦,这里有天然的优质大红色岩石——不然路易莎的‘红塔’是怎么来的?
红色岩石实际上在修筑城堡时经常用到,一般匠师们会选择用黄色岩石做填充碎石,因为它们最容易破碎。然后选择发蓝的岩石做承重部件,因为它们最坚硬。至于红色岩石,颜色好看,又硬度中等便于加工,一般会雕刻后做饰面。
除非是当地难见到红色岩石,外地运输又实在成本高昂,不然,此时的城堡真的很喜欢用红色岩石做外墙,或者至少部分重要的建筑会用红色岩石做外墙。在这样的情况下,路易莎居住的塔楼还可以被称为‘红塔’,是因为选择了红的最纯正的红岩,堪称优中选优。
由此可知,本地是有颜色近乎深红的红岩的,只要碎成细腻的粉泥,作为肥皂色粉绰绰有余。路易莎记得,后世的手工皂,有些也会用这种天然矿物泥做色粉,宣称这对皮肤更好——这样的宣传效果路易莎向来不在意,或许真的有那方面的功效,但肉眼反正是看不出的。
不过这至少说明,用碎成粉泥的红岩做肥皂色粉,这是很可行的。
想到就去做,路易莎立刻让人选择最优质的深红色岩石,打碎后研磨成粉。这也是成本最高的地方了,要磨得足够细得话,本身就很费人工了,这里甚至还借鉴了一些制造矿物颜料的做法——毕竟,路易莎只是想让肥皂上色,而不是让人使用的时候有细砂纸打磨皮肤的感觉,又不是要去死皮!
好在此时人工足够便宜,加上器械辅助,一次大量地做的话,均摊成本极低(一块肥皂要用到的红石泥本身就很少,不然就不是染色,而是以次充好,肥皂里面掺沙子了)。
等到加上一些红石泥,肥皂的配方又调整了一次。毕竟石泥吸水,配方中水相部分不可避免地要增加。
所以第一批让路易莎满意的红酒玫瑰皂出来时,已经是秋天了。路易莎确定一切都很好,这才让肥皂工坊准备大量生产。
当然,路易莎其实没有要垄断肥皂产业,她都打算要让特鲁瓦产的肥皂走量了,就是不打算垄断的意思。具体来说,肥皂应该和精油产业很像,都成为一个地方支柱产业,创造更多的工作,让财富汇聚并沉淀到民间。
路易莎让人搞的肥皂工坊,更多是打个样,到时候是可以谈加盟的。而因为加盟是其他人求路易莎,路易莎就可以提一些要求了——比如说,肥皂工坊主是不是可以多出一笔税,用于特鲁瓦的环境改善,要知道制造肥皂污染可不小。大规模生产和家里自制一些手工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甚至上游的屠宰业什么的,也是此时污染的重灾区呢!
如果路易莎把制皂方式等都公开了,再谈这些,就会非常麻烦,就算成了也落埋怨。然而只是调换一下做事情的顺序,先让大家把路易莎想的事情干了,再教他们怎么做新式肥皂,事情就简单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来偷技术,规模不算小的工坊,路易莎如果不下大本钱严防死守,就像对玻璃镜那样,偷技术是有成功率的。不过,路易莎是他们未来的领主,他们会有一定畏惧。而且路易莎也不是不愿意分享技术,只不过他们也得付出一些而已,这就让他们很难选择风险巨大的那条路。
之所以还要先开办一家大的肥皂作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人知道,新出来的肥皂有多大的前景和经济效益。只有这样已经确定的好处摆在人面前,才足以驱动人做事,光靠嘴说的话,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她是有所图谋、不怀好意呢!就像此时商人对贵族的普遍看法一样。
路易莎如今的名声在商人之间还算不错,但除了个别商人群体,要达到‘信任’的程度,那也不可能...就像当初要搞‘布鲁多香水行会’一样,路易莎也是用真真实实存在的脂吸法技术做饵料,这才让普罗万的那些商人一步步加入的。
而且,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她吹得再好,那些人也是半信半疑。甚至因为她说的太好听了,本能觉得是谎言,还会远离呢!还是等她的肥皂作坊做的有声有色了,那些人眼馋,再放出消息,自己愿意以‘布鲁多香水行会’为例子,搞一个‘特鲁瓦肥皂行会’。
到时候坐等上门就行。
“您真的做出来了...这就是您想要的颜色吗?”虽然海莲娜不明白,路易莎为什么这么想要给肥皂染色,增加她口中的‘辨识度’。但想想路易莎平常使用的肥皂,也是什么颜色的都有,或许这就是她的喜好吧。
而且说实话,当成品摆在眼前时,海莲娜也承认,的确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和普通肥皂不一样,非常抢眼。另外,大概是因为原本就知道肥皂里放入了红葡萄酒,而且气味也揭示了这一点,看着呈现出酒红色的肥皂,她立刻就联想到了红葡萄酒。
结果就是,想到了红葡萄酒的美妙,味道上的、功效上的...下意识觉得这块肥皂高档、好用。
“就是这样了!”路易莎满意地点点头。她觉得初步氧化过后,颜色比自己预想的还好,真的是那种深酒红色。
“接下来就是投入工坊抓紧生产了,我希望工坊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罗伯特先生,能做到吗?”路易莎转头问侍立在一旁的一个年轻人。
‘罗伯特先生’长得很普通,不英俊,也不难看,个头不高不矮。既让人觉得他走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又有一种可靠感——他原本是一位普通骑士的幼子,因为家里孩子多,只有长子继承家业,长女还能备出一份差不多的嫁妆。其他孩子,就只能女孩儿们进修女院(进修女院也要花钱,但至少比嫁妆少得多,所以才会成为多子女小贵族家庭的常见选择),男孩儿们或进修道院,或自己出来谋生了。
罗伯特先生是自己出来谋生的那种,他受过一些教育,而且到底是骑士家庭出身,在有些时候还是有优势的。所以他来到了特鲁瓦,想要向巴尔扎克伯爵请求一个庄园管家的职位(他的父亲就是巴尔扎克伯爵领地内的骑士)——巴尔扎克伯爵名下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庄园,时不时就要招庄园管家。
路易莎面试了他,觉得他很有能力,征求他的同意后,就让他给她办事,而不是去干什么庄园管家。
一开始罗伯特先生是给人做助手,这一次是路易莎第一次让他主事,他十分重视。
当下也十分沉稳肯定地道:“是的,我能给您保证,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第108章
罗伯特先生主持的肥皂工坊就在特鲁瓦城下游,屠宰区的外围,但……
罗伯特先生主持的肥皂工坊就在特鲁瓦城下游,
屠宰区的外围,但与硝皮街并不临近。只能说送牲畜进城屠宰的农夫都会打跟前经过,附近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农产品交易区——旁边就是郊区了,
甚至就有一个葡萄园,这葡萄园也产红葡萄酒。
此时还真不是所有葡萄园都酿红葡萄酒的,
一开始葡萄酒其实是以压榨葡萄汁酿的白葡萄酒为主。颜色殷红如血的红葡萄酒是带皮酿造,
开始成为主流也就是近200年间的事儿。然而还是那句话,
古代社会,各种工艺的传播普及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现在也多的是葡萄园酿不了红葡萄酒,只能酿白葡萄酒呢!
红葡萄酒带皮酿造,
需要的发酵时间更长,技艺要求其实更高。当然,
酿造成功的好处也是明摆着的,酒液会更澄澈,
保存时间也更长。要知道此时的白葡萄酒,
真的很少有能留到来年再喝的,基本就是当季新酒新尝...这给葡萄酒贸易带来了很大障碍,
好不容易贩运过去的葡萄酒,结果已经坏了什么的。
现在酿的红葡萄酒虽然也不可能存多少年,
风味要好的话,
也得赶着喝。但要存到明年新酒上市,那还是轻轻松松的。于是酒商们也能开启葡萄酒远程贸易了,
只不过因为此时高昂的运输费用,
以及针对酒水从来不会低的各种税,
非本地的任何葡萄酒都非常昂贵。
一般大家默认,不产葡萄酒,
或者只能勉强产出一点儿葡萄酒的地区,葡萄酒都是贵族专享(包括世俗贵族和宗教贵族)。在那些地方,啤酒往往会更加流行,再辅之以苹果酒、蜂蜜酒等,也就差不多了。
这间肥皂工坊不远的葡萄园的红葡萄酒,路易莎看过,没什么问题,让工坊要用红酒就就近采购了。毕竟本来就是制作肥皂用的红葡萄酒,不太讲究好坏,香气浓烈为上,满足这一点就行了(风味、香气也是红葡萄酒更强,白葡萄酒向来是以口感清爽为特点的)。
也是布鲁多比较幸运,是卡着葡萄酒产区边界了,她本身是大量出产优质葡萄酒的,但更往北的地方基本就以啤酒和苹果酒为主了——当然,也不纯粹是幸运,还有上千年来对酿酒用葡萄的努力改良,这才使其能够往北扩展种植区域。
最初大家的印象中,葡萄酒可完全是环地中海地区的特产。瓦松南部当然算是环地中海地区,可布鲁多位于瓦松中部,都不是地中海气候了,实际是不算的。
“...工人都对肥皂中要添加葡萄酒非常惊异...”见路易莎进入工坊后,就看向摆在一边的大酒桶,罗伯特先生就说起了这个事儿。
这个酒桶算是大的了,能轻松装进一个人。其底部有一个塞口,拔下塞子插进一截管子,里面的酒水就能一条水柱似的流出来。这是已经泡着干玫瑰粉末的红葡萄酒,泡的时间够了,这酒才会摆到外面来,用的时候就直接过来接。
“是好的那种惊异,还是坏的那种呢?”路易莎问道。
似乎是没想到路易莎会这么问,罗伯特先生顿了一下才道:“是好的那种,大家对葡萄酒代替了制皂时偶尔会加入的水,觉得很喜欢...毕竟,谁能不喜欢葡萄酒佳酿呢?”
“是的,大家都喜欢葡萄酒佳酿...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偷喝工坊的酒。倒不在于那点儿开支,只是风气不好,上工的时候喝酒,显然也不利于干活儿。”
路易莎这可不算杞人忧天!此时人们都相当迷恋酒精,有人借此逃避生活中的困苦,也有人纯粹就是酒精成瘾酗酒。工作环境中存在酒,怎么限制偷喝从来是一个大问题!
对此罗伯特先生回答地胸有成竹:“您放心吧,在下会管理好手下的人。事实上,在下曾替父亲管理过葡萄园,那当然是一间小小的葡萄园,但酿酒季一样要雇人酿酒...不让手下的人偷喝酒,这事儿是很有经验的。”
他这样说就很有说服力了,路易莎点点头,不再提这63*00
事儿。
罗伯特先生想了想说道:“郡主,我们现在订购的这款酒虽然香气算浓烈,但不是最浓烈的。其实就在上游,有一间伯爵名下的葡萄园,出产的葡萄酒香气更浓烈,每年还有酒商订购,要卖到外国去...是不是可以更换成这样更特别的酒呢?”
“我们本地采购,均摊下来成本也没差多少。”肥皂的主要成分始终是油脂,作为水相的红葡萄酒用的是有限的。
路易莎摇了摇头,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哦,不用了...我的意思是,这种葡萄酒采用的品种才是我们布鲁多最常见的。这样可替代性强,保证了红酒皂的生产稳定。以后如果要扩大生产,从别的葡萄酒庄采购相同风味的红葡萄酒也容易。”
路易莎想了想,又说:“这也是最能代表布鲁多特色的红葡萄酒了,到时候可以宣传...”
后面‘可以宣传’,罗伯特不太明白。不过前面说到的,有利于生产稳定,这是罗伯特一听就懂的。他连忙道:“是、是,还是郡主您考虑更加完善。在下只是想到了这一间工坊,没想过扩大生产后的事儿。”
“这没什么,我们去看生产吧,让我看看你们现在的生产效率怎么样。”路易莎抬了抬手,指了指另一边已经在煮的红酒,这是为了蒸发掉红酒里的酒精。
一只大锅架在火上,火非常小,这样能让酒精挥发,又不会过于散失红酒中的风味物质。差不多的时候,这一锅红酒就会用干净的亚麻布过滤,倒进另外的容器里——这样的制作工序,让这间屋子里满是葡萄酒香。
这里的工人几乎都是女性,虽然此时女性也喝酒,但酒蒙子显然很少有女人。而且她们也更容易被主管的事前警告管住...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道经常要提酒、倒酒,颇为费力的工序,才会选择其实并不占优势的女工吧。
看了一会儿,路易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跟着提了一桶煮过、稍微晾了一会儿的红酒的女工,去了隔壁房间。这个房间才是肥皂工坊的‘核心房间’,煮肥皂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房间中央有一排砖砌的灶,虽然是‘一排’,但其实是三个独立的灶台,每个灶台也只能容纳一口铸铁锅而已。因为都是特制的锅子,又深又大!再加上有脚踏式搅拌器存在,不隔开一些根本摆不开。
而且现在并没有全部启用,而是只用了其中两个灶台对应的两口锅。
其中一口锅子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原料都添加完毕了,只管搅拌。有一个人脚踏着搅拌器的踏板,带动锅子上方的一个金属搅拌头在锅子里打圈。另一个人则手拿着农具铲靠边翻搅,搅动搅拌器顾不到的地方...这个时候皂液已经很粘稠了,流动很慢,不能直接搅合到的地方,是不怎么流动。
另一口锅子,正准备开始煮新一锅肥皂,路易莎正好可以看到。
有人往锅子里倒入羊油和猪油混合配比的油脂块儿,油脂初步化开时就会加水。热制皂是这样的,加水比较多,后世的叙利亚肥皂也是热制皂,配比可是50%的橄榄油,40%的水,5%的碱,5%的其他。
加水的时候,其实氢氧化钠已经加入水中化开了,所以能够闻到比较浓烈的碱味儿。
加‘碱水’的同时,作为水相的一部分,煮过的葡萄酒也可以加入了,红石泥也是这个时候加的。原本就煮出了大部分酒精的红葡萄酒,会在煮肥皂时,进一步由热蒸汽带走酒精,就基本不用担心有些人用不来的问题了。
搅皂还需要一定时间,路易莎也没有全程观看。而是看另一锅原本就差不多的肥皂,这会儿完全好了,就有人担着大桶过来。他们先用长柄舀瓢将大锅里的肥皂舀进大桶里,一桶满了就换另一桶,满了的桶立刻就会担去隔壁房间。
要到后面舀瓢不好用了,为了不浪费,还会用铲子铲干净...路易莎看到了,也只能想,最多一点儿铁元素而已,问题不大。真要说的话,红石泥之所以呈红色,也是氧化铁含量比较高吧......
这些装桶的皂糊,趁热着的时候还没完全凝固,要赶紧倒在隔壁房间的地板上铺开。倒完后,担桶的工人还用木刮刀尽可能将桶子里残余的皂糊刮下来——这个房间的地板是下了大力气弄出来的,为了防止皂糊往下渗透,铺设的木地板极其紧密,本身也是最致密的那种木材。
一般哪怕是宫廷里用木板铺地,也很少有这么高的要求。毕竟,一个是生活享受,肉眼看不出大问题,也能敷衍过去。另一个可是要用于生产的,光是肉眼看不出问题是不够的。而且么,既然是生产投资,那在‘预算’上就更放得开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在古代不是不能做成,只是得加钱!不然那么多专供帝王将相的奇观、奇物,后世以为是‘黑科技’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也是因为太贵了,所以一旦遇到战乱,顶级贵族也用不起了,往往也就失传了。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未解之谜’——后人打死都想不到,古人怎么做出来的!
当然了,铺木地板而已,还上升不到‘黑科技’的程度。而且也不是必须的,所以这也不会是后续办肥皂作坊的工坊主的门槛。
木地板上,有木条将整个房间分成一个个长条,就像是庄园里长条形的份地一样。这其实是为了方便皂糊铺平的——一锅皂糊能有多少?怎么也铺不满一个房间,将一锅皂糊倒在一个长条内就,更好铺满,而且两边的木条还是现成的高度示意。
另外,不同批次的皂可以在不同的‘长条’内进行,对生产来说也方便得多。
路易莎就见到新一锅的皂糊单倒进了一个木条框内,然后开始‘推平’。这些木条中间都有一个凹轨,一个两边是轮子、中间是刮板的工具,轮子可以恰好嵌进这个凹轨中。就这样一推,比每次手拿刮刀抹平,那就简单多了,又快又好。
旁边还有一整个‘长条’都铺满抹平了的肥皂。这些肥皂已经冷却成型,应该是已经倒进去一天以上了。事实上,已经有工人准确要‘切皂’了。‘切皂’的方式很简单,依旧是一个两边是小轮子的工具,只不过中间不是刮板,而更像是‘钉耙’,不过钉耙换成了竖切的刀片。
将这个‘切皂器’抵在皂上,一个人站在上方,立刻就切入了不算坚硬的皂体内部。刀片的长度经过计算,保证差不多切透铺平的皂,又不会伤到底下的地板——站上去的那个人算是工人中比较轻的,之后他也不会下来。
之后就是别人拉着‘切皂器’走,站在切皂器上的人作为压舱石压着,让切皂器不会在拉动用力的过程中乱动。拉完一整个‘长条’,肥皂就变成一根根长条了。之后就只能用一种滚轮刀去做横向切割了,因为木条上早有一格一格固定标记的长度,倒也不怎么麻烦。
做这些活儿的时候,工人都穿一种‘木板鞋’,就是一块木板,用金属丝固定在脚上。这样可以防止弄脏肥皂,也不会在肥皂块上踩出脚印。
切好块儿的肥皂就能敲章了,这也是路易莎特意定制的。就是一个锤子,锤头部分类似印章,有阳刻的图案。图案中间是一瓶红酒,周围一圈玫瑰花环,上下都有文字。
上方文字是‘红酒皂’的花体字,此时的花体字和后世的不太一样,普遍更花哨,完全可以当作是很难看懂的那种艺术字。真要说的话,后世的花体字还曾经是正体、俗体、印刷体呢——这也是此时学习成本高的一个体现,和华夏古代繁体字一个道理。
下方文字就是正体字了,标明了‘特鲁瓦’。这也是路易莎为以后留的扣子,以后再有其他人加入她组织的肥皂行会,大家都生产一样的肥皂,就可以一起打同样的标记,将‘特鲁瓦’做成一个品牌了。
此时还没有真正的品牌意识,大家更愿意用产地标明一样商品的品质,就像大家说到罗兰西的织锦缎、罗斯的皮草、低地地区的毛织物等等,一听就知道是指的高档货。所以路易莎将‘特鲁瓦’做成肥皂品牌,也算是顺应世情。
而且这也算是对历史上‘马赛皂’的一种模仿吧,马赛皂也只是对东方进口肥皂的模仿,甚至还去掉了最为昂贵的月桂油这一成分。
但通过政策支持,还有国家强行规定了马赛肥皂中橄榄油占比为72%,其他只允许加入海草灰等成分,树立了真材实料、品质极佳的形象,一下就从众多肥皂产品中脱颖而出。做大做强,一度为整个欧洲大陆供货!
不仅仅是马赛有大量生产肥皂的工坊,周边一圈地区也会生产‘马赛皂’呢!
路易莎虽然用动物油取代了此时更加昂贵的植物油,放的碱也从柔和的钾碱变成了钠碱——所以此时的软肥皂洗头,虽然也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紧绷绷的,但实际没有后世的肥皂那么难受。当然,还是难受的,所以大家如果不是头油得要毡化了,还是不会用肥皂洗头。
但说实话,以此时大家乱七八糟的制皂方式,制皂工不甚严谨的配方(有时不是他们想那样的,只不过原料都不是标准品的情况下,想严谨也很难),糟糕的原料品控,肮脏阴暗的生产环境...路易莎生产这种品质相对稳定的标准品,怎么都可以说是‘优质’了
不见得是最好的,但要大宗供应,这就是最好的!
‘铛铛铛’不停敲下去,敲章工人就拿着锤子在一块块肥皂上敲出清晰的章子。而就在他敲章的时候,有工人将贴墙抵着的横向木条提了起来——这是为了防止两头的肥皂贴到墙壁,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者形状变得不规整,而卡在长木头间、抵着墙壁的短木条。
为了方便取皂的时候方便提起来,它的正上方还有一个提手。
提起这个短木条后,也为取出切好并敲章的皂块提供了空间。本身在切割的带动和敲击的震动下,已经脱落、半脱落的皂块,直接用手拾进一旁的篮子里就是。还贴地板贴的比较紧的,就用一个小型的扁头撬棍撬一下,一般也就脱下来了。
路易莎默默看了一会儿,又跟着提篮子的工人去了另外的房间。这个房间就是整个工坊最大、举架最高、通风最好的房间,用来做晾皂间用的。这些肥皂块先摆成每块之间有间隔的圆圈,然后就在上方交错搭新的肥皂快,最后可以搭成一个高高的圆形空心柱。
因为搭得很高,后面还要站在木桶上往上搭...这其实是模仿了东方肥皂的做法,他们就是将肥皂块搭积木一样,搭成镂空的柱子或者长长的墙壁,然后放上很长时间晾皂。
他们晾皂的时间很长,经常要以年计,这其实远远超过了降碱值的需求。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搭起来晾皂之后一段时间,他们的肥皂都还很柔软,大概类似橡皮泥?成型是成型了,但扛不住粗暴的运输,以及过水使用,可能沾水就化得快,用不了几次就没了。
他们要通过数以年计的时间晾皂,进一步风干,让肥皂变得足够坚硬。
这方面,倒是路易莎现在弄的‘特鲁瓦红酒皂’更有优势。了不起2个月,降碱值完全足够了。至于成皂变硬,其实现在拿来晾皂时就很硬了,过几天会更坚硬——她使用的完全是钠碱,东方肥皂就算用特殊的‘苏打灰’,也只是含有一些钠碱而已,主要还是钾碱。
钠碱做硬肥皂,钾碱做软肥皂,一切就这么简单。
“看起来很好,我们能在特鲁瓦冷集市前准备至少2万块肥皂?”路易莎询问地看向罗伯特先生,这也是她之前就说过的生产目标。
2万块肥皂,说起来很多,但路易莎定下的肥皂块大小,一块大约是100克的样子,2万块也不过是2吨重。
历史上的马赛皂,17世纪中期年产量就达到了2万吨了。当然,当时的马赛皂也是供应整个欧洲大陆的...但不管怎么说,17世纪看起来很‘近代’,实际生产力、消费力并不会比中世纪盛期强出一个量级,所以路易莎预期其年产量的万分之一,其实并不算什么大数字。
而且从货物本身的角度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多大的货款。此时的肥皂,东方肥皂这种高档品不说,西方自产的软肥皂,根据品质和重量算价格。一般中等的、最常见的、煮出来的动物脂肪肥皂,是3芬尼每磅。
路易莎给‘特鲁瓦红酒玫瑰皂’的定位是中偏高档货,类似优质的植物油软肥皂,甚至稍高出一线。有钱人不会觉得跌价,而且使用不心疼,可以拿它做东方肥皂便宜大碗的平替。城市里新出现、但富有活力的‘中产阶级’更愿意用,会觉得这是区分自己和‘底层人’的好商品。
而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要是有稳定收入的,就算不能任意购买使用‘特鲁瓦红酒玫瑰皂’,买一块洗脸洗手洗身子的时候用也可以。毕竟是硬肥皂,可比软肥皂耐用多了。只是这样使用的话,考虑到此时洗澡较少,能用挺长时间了。
处在这个档位上的植物油软肥皂,售价就达到7到10芬尼每磅了。这没办法,橄榄油可比动物油普遍贵两三倍,如果是不产橄榄油的地区,差价会更大。原材料差这么多,最终商品有这样的价格差异很正常。
路易莎给自己的肥皂定价是3芬尼每块,按照100克每块,其实就是每磅10.5芬尼每磅的样子,和最好的植物油软肥皂比肩,甚至略高一线。但路易莎并不觉得这会让潜在顾客困扰,哪怕精打细算的中产主妇,应该也会很快意识到‘特鲁瓦红酒玫瑰皂’的好处。
首先它就比同等重量的软肥皂要耐用得多,不能单纯看重量就认为软肥皂更划算。其次,以块来买,比论重量称量购买的软肥皂方便。买硬肥皂可以一块一块地买,一块就是3芬尼。买软肥皂却很难一磅一磅地买,商家看到了翻白眼都算好的,最怕他们不做这个生意...这给顾客的体感就不同了。
更不要说,‘特鲁瓦红酒玫瑰皂’品质稳定,不容易遇到商家以次充好等优点了......
总之,这个价格是非常有竞争力的。
当然,这是最终售价,路易莎这个上游批发价不可能是3芬尼每块。然而即使以3芬尼每块的价格来算,2万块肥皂也就是250镑...这对于中小贵族固然是一大笔钱,很多中小贵族年收入也就这些。可路易莎向来经手的数字是很大的,几个月生产额就250镑,实在不算什么。
第109章
对于路易莎的问题,罗伯特先生非常肯定地说:“完全没问题,到……
对于路易莎的问题,
罗伯特先生非常肯定地说:“完全没问题,到时候会有至少2万块肥皂可供出售。另外还在晾皂期的肥皂,也不会比可以出售的更少。”
实际这都是保守了,
按照罗伯特的计算,到时候整出3万块待售肥皂,
5万块左右的晾皂期肥皂也不奇怪。这还是没让工坊全力开动呢!像是煮肥皂的房间,
不就还有一个灶台没用上吗?而且这都不是那个灶台的问题,
真想扩大生产,多修几个灶台,多开几个晾皂间什么的,难道很难吗?
罗伯特先生对路易莎也说了这些...这当然是要说的,
不能到时候给个惊喜——这么大量的肥皂,路易莎得提前考虑出售的问题。
“...还好,
只是超出了50%,而且我本来的说法就是至少2万块,
多出一些更好。”路易莎摆摆手,
完全不觉得这是问题。只是想了想说:“羊脂、猪脂实在是获取容易啊,轻轻松松就能弄到这么多......”
动物脂肪是非常常见的商品,
随便哪里的乡村、城市都能买到。当人们只是想要少量地买一些的时候,当然不会有困难。但一旦要大宗获取,
这就很难了——在大宗商品中,
脂肪是非常紧俏的!
其最大的消耗方向其实是‘军需’,因为此时是冷兵器时代,
士兵的盔甲和武器都需要涂油保养。一名骑士如果一个月不用上一两磅油脂去涂自己的装备,
那些昂贵的装备很快就会变成破铜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