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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而且正面从头脸到喉部保护十分严密,不让对手有一丝缝隙可攻击...这当然也完全是骑士竞技的产物,

    真实的战场上用这个,还有那些加强铠甲,

    就太极端了,

    根本不适合。

    就在纪尧姆穿盔甲的时候,他的骑士侍从则带着他的长矛去检查。这种骑士竞技,

    对比赛双方长矛的长度是有要求的,

    为了公平要保证差不多长。

    等到盔甲穿好,

    经过检查的长矛也拿了回来,侍从又拿出一副刀剑:“大人,

    如果待会儿需要下马步战,您是想要刀,还是剑?”

    骑士如果落马而不认输,是可以选择继续步战的,这个时候就要从场边的侍从手中接过刀剑...都是钝刀钝剑,同样是竞技场专用,和长矛原本的尖头换成了一个镀金的拳头造型钝头是一个道理(各种造型的钝头都有,但拳头造型最常见)。

    纪尧姆没有犹豫,一边往外走,一边选了刀。在帐篷外,以一种让人惊异的敏捷上了马——一般来说,穿上铠甲的骑士上马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竞技用的加强铠甲更是这样。经常需要作为他们助手的侍从,帮他们上马。

    就算不需要帮助的,也很少有纪尧姆表现出来的轻松的...更何况,大家可没听说过,他以前参加过骑士比武大会的单人竞技。就,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上了马的纪尧姆,拽了拽缰绳。那匹也穿了防护甲的神骏黑马原地踏了几步,似乎是这才适应了与平常不太一样的重量和节奏。然后纪尧姆从侍从手中接过长度3米左右长枪,挥动了两下,才垂下来让侍从能帮他,用皮带将长枪的加长手柄和小臂固定到一起。

    真实的战场上,这种做法很不方便。但一对一竞技,一切在规则下进行,用这种办法确保长枪不会拼过一次后乱动。省去调整时间,迅速投入下一次对抗,这确实是很能带来优势的做法。

    虽然因为右手穿戴了钢手套,有些重了,但挥动长枪时,一点儿看不出纪尧姆的勉强。这主要是因为,长枪也是竞技专用,前面一部分都是中空的,会比真实使用的长枪轻——这样中空的长枪,一方面是击中后,不那么容易导致受伤。另一方面,长枪冲击折断,甚至破碎,视觉效果也是最好的,观众看了喜欢。

    绑好皮带后,纪尧姆还接过了一块加固过的鸢形盾牌。但这个盾牌不完整。右上角有一个‘缺口’,这是故意切出来的,方便竞技时架长枪。这样的盾牌在竞技场上挺常见的,不过纪尧姆平常用的盾牌没有这样的,这还是他从自己手下骑士那儿借的。

    何止是盾牌,竞技场用的专门装备,几乎都是‘借’的。好在他手下的骑士,还有雅克王太子手下的骑士,人数着实不少,有打算参加比武大会的也多。他们都准备了相应装备,总能找到和他身形差不多、习惯差不多,用起来还算合用的。

    等到这时,现场的气氛已经极其热烈,担当主持人的传令官拼了命地鼓动观众。

    纪尧姆有足够的骑士侍从,显然不需要‘唱到人’充场面。于是他就在一群穿着齐整号衣,有人在马、有人步行的骑士侍从的拥簇下离开了营地(就是他的帐篷周围一小圈),来到了场地出入口之一。

    主持人显然眼观六路,注意到了准备好的纪尧姆,立刻朝喇叭手、鼓手打了个手势,于是专门的入场乐响了起来。而早已准备在入口附近的纹章官也立即上前,他们是负责举纹章旗帜的人。每次竞技的骑士,都得由他们高举骑士本人的纹章在前引导

    入场。

    “泽布兰伯爵到——”纪尧姆的骑士侍从高声宣布。

    充当主持人的传令官则在纪尧姆不紧不慢进场时,在轰隆隆的乐声里,向所有观众介绍这位‘参赛选手’:“是的,现在开始入场了,显然,先准备好的是泽布兰伯爵,年轻的泽布兰伯爵——但我想,绝不会有人轻视他的年轻。”

    “看看吧,这是真正战场上的英雄,所有年轻贵族的表率。我想,我们可敬的泽布兰伯爵,是绝不会缺少属于骑士的荣耀、胜利的光荣的!”这样大声喊着的主持人走到了女士们的看台前,动情地说道:“所以,还能有什么驱使一位最棒的骑士踏上竞技场呢?”

    “当然只会是为了你们,为了取悦你们,高贵的女士们!哦,请千万、千万不要吝惜你们的鼓励,这样能给予泽布兰伯爵最大的帮助!”

    “能够让一位高贵骑士动容的,除了主的使命、胜利与荣耀,就是女士们的温柔抚慰了!”

    “真会说话,是不是?”公爵小姐跟随着看台上其他女士一起鼓掌欢呼,然后笑着对路易莎说道:“这个纹章官很懂得如何调动起大家的兴趣,尤其是女士们的,这对一场竞技比赛非常重要,几乎和骑士的表现一样重要。”

    “我的父亲去年举办了一场比武大会,我觉得有些乏味,很大原因就是作为主持人的纹章官实在是太迟钝、太老套了!他似乎只会介绍比武骑士的身份,仿佛是照着羊皮纸上的生平念诵...太倒胃口了,那样的主持人不如不要。”

    路易莎点点头,同时也在鼓掌。然后她还和公爵小姐等身份较高的少女一起走到护栏边上,在旁边的花篮里各自抽出一枝花,扔到台下。这样扔下鲜花的举动,并不是每场比赛都有,但这场比赛肯定是‘值得’的,这都不扔才奇怪呢!

    正如主持人介绍的,纪尧姆王子,或者说泽布兰伯爵,那可是一位在战场屡次取得巨大胜利的年轻将领。相比起竞技场这种模拟真实战斗的地方,战场才是真正的骑士们的荣耀所在,是站在竞技场比武鄙视链上端的!

    纪尧姆王子下场参加比武大会的单人竞技,不说是‘纡尊降贵’,至少也算‘扶贫’了。所以哪怕不说他的高贵身份,女士们特别表示一下,扔一些鲜花捧场,那也是应该的——显然,参加比武大会的女士们虽然只是个看客,却也是懂得配合的。

    扔过这一轮鲜花后,这场竞技的另一位骑士也正好入场,可以说衔接的很好了。

    然后听着这位骑士的名字,是路易莎完全不知道的人。只知道来自高登兰,至于出身,似乎是不太高的样子...路易莎当然是不会在意对战骑士的出身的,也不会认为只有出身高,同样来自王室的年轻骑士才能和纪尧姆对决。她只是好奇,为什么是他们比赛,双方又是谁挑中了另一人做对手呢?

    听着更具体一些的介绍,路易莎才大概明白了,这位骑士的出身虽然普通,但本身并非一文不名的人。他和上午进行比赛的优立安骑士是差不多的人,都是靠比武大会获取战利品,从而发财致富。这些年也算是‘南征北战’,闯出了偌大名声。

    “马歇尔骑士啊,我听说他在高登兰和瓦松更有名气?来慕伯汉并不多,所以我对他就不那么了解了。”公爵小姐看了看场上,铠甲遮得严严实实的骑士,说道:“不过,他在竞技场的战绩非常惊人...比优立安骑士的胜率还要高不少呢。”

    “这当然不是说马歇尔骑士就比优立安骑士更强,嗯,只能说明他要更疯狂一些,对于危险一点儿也不畏惧。”虽然公爵小姐说了‘疯狂’这个词,但从她后面的描述来看,她对此还是持欣赏态度的。

    路易莎完全确定了,这位小姐是‘实力派’啊,就是不管什么风格,只要能多多地获得胜利,她就认可。类似路易莎上辈子看球的一些观众,除了自己的‘主队’,还会偏向一些知名度很高的强队...这很正常,慕强也是人的本性嘛。

    路易莎想了想,问出了自己的确有些好奇的问题:“所以,这场比赛,是泽布兰伯爵选了马歇尔骑士做对手,还是马歇尔骑士选择了泽布兰伯爵?我有些不太明白,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们过去并无恩怨,甚至并不认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等会儿可以去向我那位表兄打听打听。”公爵小姐说是这样说,却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猜测,饶有兴致地说:“我猜,应当是马歇尔骑士选择了泽布兰伯爵,毕竟就像您说的那些,泽布兰伯爵和马歇尔骑士之前毫无交集。”

    “这样来说的话,泽布兰伯爵根本没有挑战马歇尔骑士的理由。要说泽布兰伯爵就是想挑战在场最强的骑士,他又怎么确定马歇尔骑士最强呢?这可是没有战斗前,无法确定的事儿。”马歇尔骑士大概属于参赛骑士中很强的那种,可谁是最强,这是没有定数的。

    “倒是马歇尔骑士挑战泽布兰伯爵,实在不让人意外...像马歇尔骑士那样的竞技场高手,要靠这个发财的,都会尽量选择装备值钱、本身就很富有的对手。这样,赢了能有高得多的收益不说,输了后还可能根本不会损失什么。”

    路易莎明白公爵小姐的意思,像纪尧姆王子这样的顶级贵族,竞技场上赢了对面的骑士。为了展现自己参与竞技,的确是只为了荣誉,以及女士们的青睐,另外也是为了显示自身的慷慨,往往不会拿走输家的装备、马匹,更不会俘虏对方,以索要赎金了。

    对于马歇尔骑士这种靠竞技挣钱的,只要保护好自己,确保不会伤亡,这就是稳赚不赔啊!

    就在路易莎和公爵小姐有一句没一句谈着这些的时候,场上已经要开始了。然而,突然纪尧姆王子这边,有了正常竞技比赛预备开始时不该有的动作。他控制着坐骑慢慢向看台方向去,然后停留在了路易莎她们这片看台前。

    作为传令官的主持人连忙跑了过去,要问问是什么情况,而得到答案的传令官,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一边觉得这很有意思,当然能够炒热现场的气氛,令这场比赛更有看点。一边又不知道,这是否会在之后引起过多流言蜚语。

    他当然不会在意比武大会出现的流言蜚语,事实上,比武大会上,流言蜚语已经是最小儿科的了。更多时候,人们需要注意的是,那些没有传出来的‘秘密’,那才可能是大问题...但不管怎么说,纪尧姆想要竞技场女王特别给他一份祝福,这也够让人玩味的了。

    是的,纪尧姆对传令官说的,就是要路易莎的祝福,请求路易莎将衣服上的丝带系在他的长枪上做幸运物、护身符。

    参加竞技的骑士,要一位女士的祝福,这是很常见的。而且骑士一般选择的对象,都是自己爱慕的女士。这个女士可能已经是他们的情.人了,但也可能还不是,甚至女士对其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也正常。

    对于这个时代完全以自身为主体的男性来说,女方的接受与拒绝,多数时候都没那么重要,喜欢了就去追就是。对方接受固然很好,不接受也可以当作是一种情趣,多的是追求的贵妇越冷淡,还越来劲的骑士呢!

    所以不用怀疑,一个参加竞技的骑士如果向一位女士请求祝福,那90%是有爱慕之心的——有爱慕本身不稀奇,比武大会期间,不管之前有没有表明过爱意与追求,趁此机会表达一番的可太多了。稀奇的是,纪尧姆和路易莎的身份。

    谁都知道,‘布鲁多的路易莎’是纪尧姆的弟弟,菲利普王子的未婚妻。

    说实话,如果此时路易莎已经和菲利普王子结婚,纪尧姆的这个做法都不会那么让人玩味。毕竟骑士和已经结婚的贵妇人之间有一些不涉及到肉.体的爱慕,在此时着实常见,哪怕两人是哥哥和弟媳的关系,在中世纪后期也不算什么。

    问题就出在路易莎还没和菲利普王子结婚,甚至纪尧姆也还没和‘波茨利亚的索菲亚’结婚。男未婚女未嫁,两个门当户对的年轻男女(甚至他们曾差一点儿就要订下婚约),骑士向女士表达了爱慕——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太令人忍不住遐想了。

    善于联想的主持人已经想到,这位纪尧姆王子曾经差点儿和巴尔扎克郡主订婚的事了。或许过去这位王子还能接受,失去布鲁多这大片丰饶的土地固然可惜,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有什么办法呢?但亲眼见到‘布鲁多的路易莎’后,很难不会后悔,甚至痛苦吧?

    也是,那样的美女,明明有机会占有,谁又能放弃呢?失之交臂,带来的就是极大的不甘心...主持人甚至想到了,瓦松王室是不是会兄弟阋墙。考虑到安娜王后一直以来的做法,纪尧姆王子和菲利普王子关系就不可能好的前情,这不是不可能啊!

    当主持人最后还是高声转63*00

    述了纪尧姆的要求后(纪尧姆戴着头盔,不方便高声说话,只能主持人转述),路易莎首先其实没有想到特别复杂的东西,第一反应是——啊,不是刚刚宣誓过,绝不使用‘符咒’的吗?难道是给别人加debuff不可以,但给自己加buff就没问题?

    然后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件对她来说很糟糕的事。

    但她没时间犹豫了,如果她表现出不自然,只会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件事。所以在停顿了一下后,路易莎就从坐席上站起,又来到了护栏边。看到对方抬起后伸到了护栏边的长枪,深吸了一口气,便面无表情地从衣袖上拆下了一根系带。

    这是扎袖子,用来制造类似藕节袖效果的丝带。路易莎的双臂一边有两根,是紫红色的真丝绡制成,没什么纹饰,但格外飘逸。当这根丝带系到了纪尧姆的长枪上,立刻便顺着12月的寒风飘动了起来,仿佛是一面小小的旗帜。

    场上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大家喜欢看这种场面吧?或许吧,但更多人只是在起哄而已!显然,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了,纪尧姆的做法意味着什么。

    “哇哦,我们当初说什么来着?”正面看台之上,看到这底下全过程的施瓦茨公爵忍不住张大了嘴,对一旁的海因里希伯爵说道:“我居然说,没有爱情的驱使,泽布兰伯爵总不会下场竞技......”

    “那时,泽布兰伯爵否定了您的话,并表明自己会参加竞技。”海因里希伯爵默默说道:“我们都以为,泽布兰伯爵否定的是您说他不会下场竞技的事儿。现在看起来,他否定的明明是前半句,‘没有爱情的驱使’。”

    “这都不像是泽布兰伯爵了。”海因里希伯爵话锋一转,感叹道:“一直以来,泽布兰伯爵总是表现得不近人情,看起来完全不想和我们这群凡俗混在一起的样子...如果他没那么无聊,我敢说,崇拜他的骑士能比现在多一倍!”

    “爱情啊...”施瓦茨公爵还是忍不住说:“看来我不能嘲笑您为了格罗斯夫人,一副冲昏头脑的样子了。毕竟就连泽布兰伯爵那样的骑士,眼下都完全被‘维纳斯’的力量困住了,何况是您呢?”

    “还是说,我们应当认为,泽布兰伯爵果然还很年轻。所以遇到这样的事儿,还是会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一样不管不顾,冲动行事?”说到这里,施瓦茨公爵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虽然这件事对瓦松王室很严肃,说不定处理不当就要变成王室内部冲突的导火索了。但对其他看客,果然就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了。瓦松王室焦头烂额关他们什么事?他们还唯恐事情不向最糟糕的情况滑去,自己不能看乐子呢!

    至于这件事中,路易莎的立场与为难,就更没人在乎了...不,不应该说在乎不在乎,而是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想到这点!

    这是个真正的极端男权社会,没有人会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看事情——站在路易莎的角度,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如果将来真有人翻出她差点儿和纪尧姆订婚的事,并导致了瓦松王室兄弟阋墙,在那样的暴风中她能有好吗——这不是路易莎自恋,她更多还是认为纪尧姆是想要她代表的布鲁多。至于她这个人,倒只是个附赠品了。

    至于说,纪尧姆可不可能并没有那么想,他只是单纯爱上了路易莎...这对路易莎其实不重要。

    如果他是单纯爱上了路易莎,结果也不会变,而且路易莎只觉得更加可笑了。真正爱一个人应该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做对对方好的事,而不是单纯让自己满足的事。现在这样,纪尧姆难道想不到自己会为难吗?

    难道想不到,这会带来多少流言蜚语,甚至最糟糕的情况下,是腥风血雨?

    哪怕是比较好的情况,最终这件事平息了,纪尧姆没有做更多,于是风过水无痕——这会不会让菲利普王子介意?

    路易莎不爱菲利普这个未婚夫,当然不会在意菲利普王子介意不介意。但她知道,如果菲利普王子介意,那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埋了雷的——她不渴望在中世纪得到爱情,但她想要平静的、安稳的生活。不想还要因为这种事,和丈夫没法正常相处。

    傻瓜都知道,这个时代,如果丈夫不信任妻子,怀疑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哥哥有什么,那会使妻子的日子多多少麻烦!这是路易莎再要强,再有本事,都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

    这样的无可奈何,就像刚刚,路易莎一点儿也不想理会纪尧姆的请求。但在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注视下,她也只能按照纪尧姆所希望的,给他一个‘祝福’。

    第94章

    纪尧姆与马歇尔骑士的比武,这次是真的开始了。……

    纪尧姆与马歇尔骑士的比武,

    这次是真的开始了。

    两人两马分别在场地两端,中间由一段纵向栏杆隔开——此时的比武大会,单人竞技是这样的,

    两位骑士要端矛相对冲去,然后拼矛。为了防止相向冲去,

    以及战斗的过程中,

    两匹马有一点点偏差就相撞,

    带来巨大的危险,中间就有栏杆隔开了。

    而且这样一来,比武的骑士就可以毫不担心地贴近了,从观众的角度来说还更有观赏性。

    纪尧姆和马歇尔骑士都体现出了高超的水准,

    马歇尔骑士不必说,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竞技场上,

    最让对手忌惮的骑士之一。而纪尧姆,他没什么竞技经验,

    但他从小接受最好的骑士教育,

    并且天赋异禀。

    再加上有战场上的实战经验加成,此时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他,

    反而因为那种视危险如无物的举重若轻,真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之前没有出鞘的时候,

    看不出他的不同,

    这时一出鞘,寒光便让凡是看到的人一个激灵。

    场上,

    长矛抵触、噼啪作响、欲崩似裂!

    场下,

    观众们浑身紧张。施瓦茨公爵目瞪口呆,

    然后又摇了摇头:“真是个令人生畏的骑士,不是吗?我甚至不明白,

    他这样出身龙楼凤阁的王室公子,为什么能这样年轻,就这样独当一面,攻击性十足。”

    “我在他这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时候,还是个快乐的王子,是公国里所有纨绔子弟的头领。每天都着迷于比武、打猎和一切会被斥之为‘堕落’的游戏,是的,当时的我就丝毫不怀疑,有一天我会落到地狱里头去!”

    “玩耍累了,就是痛快地饮酒,然后安眠在情.妇的怀里...那样的日子好像没有头儿!呵呵。”

    “这或许和罗佩家族王子众多有关,泽布兰伯爵既是居中的那个,也是唯一没有一个自己同母亲兄弟的那个。既不像长兄得到了国王和宫臣的重视,也不像年幼的王子,有王后看顾...依我来说,这样即使是王子,也大有不如意的时候吧。”海因里希伯爵非常谨慎地说。

    “我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事儿。”施瓦茨公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不得不说,从这上头来说是非常有道理的。□□怎么说来着,苦难使人成长,苦难使人强大——哦!长矛拼断了!真是精彩啊!”

    两根长矛居然同时崩裂,碎片抛飞开。于是两名骑士又飞快骑马跑到了对面,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杆新的长矛。

    “不过,说实话,虽然很精彩,但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马歇尔骑士早就已经被泽布兰伯爵挑下马刺死了。”施瓦茨公爵是上过战场的人,给出这个评价也算专业。嗯,这个时代的诸侯基本都上过战场,没什么好奇怪的。

    “并非是马歇尔骑士本事不济,这完全是两人擅长的方向造成的。马歇尔骑士是个真正的竞技场高手,而泽布兰伯爵,他是实战专家——我过去没见过他动武器,现在才知道,他实际比看起来更冷漠,视人命如草芥。瞧瞧那千钧一发的选择,真是毫不犹豫,让人胆寒呐!”

    这样的评价并不算贬义,至少这个时代不算。中世纪的军事贵族们,大可以参考华夏唐末五代时期的情况,武夫当国、无法无天、凶残狠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不怕你坏,只怕你弱的时代!

    “但即使是这样的泽布兰伯爵,也会像一个普通年轻人一样,为爱情俘获...多有意思啊。”海因里希伯爵说道。

    施瓦茨公爵另一边坐着的一个贵族,此时插话道:“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为了挑衅‘瓦松的菲利普’。这可不奇怪,毕竟有那样一位王后,这些王子们也只能水火不容了...为自己的儿子夺走了布鲁多不算,还想要继子打下的泽布兰?如果泽布兰伯爵只是如此还以颜色,已经称得上温和。”

    对于这个说法,施瓦茨公爵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您不了解泽布兰伯爵,或许他内心是冷漠了一些,但他绝对是个光明正大的骑士。或者说,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可能用这种招数去回击自己的敌人。”

    “这一点我赞同!”海因里希伯爵微笑着抬了抬手:“您是没见过泽布兰伯爵那股劲儿,哎呀!那种高高在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傲慢,虽然贵族青年中或多或少都有,但都没有泽布兰伯爵那样强烈——强烈,但不张扬,他只是过于凝练了,所以无法忽视。”

    这段对话并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底下场地上,胜负分出来了。马歇尔骑士已经摔下了马,纪尧姆见状也勒停了马。而很快缓过来,确定人没事的马歇尔骑士没有选择继续步战,而是干脆利落地投了降。

    所有人都尽情为纪尧姆的胜利欢呼,不出意料的,纪尧姆没有缴获马歇尔骑士的装备和马匹,完全展示出了一个优秀骑士该有的风度。也算履行了赛前的宣誓,他来此比武,只为了荣耀和女士的青睐,并不为其他。这‘其他’,当然也包括金钱。

    “泽布兰伯爵没有缴获装备,我并不奇怪,他一向慷慨。我猜,除了打仗时得计算后勤,他很少会算计金钱。”海因里希伯爵看了底下一会儿,说道:“但我很意外,那些跟随泽布兰伯爵的侍从也那样规矩。”

    “毕竟,我们都知道的,很多时候骑士是不好意思去‘收拾战场’的,都是侍从们和唱到人动手。而理所当然的,马匹和盔甲、武器等大头虽然会归骑士所有,其他东西却是侍从和唱到人的——有些时候场面弄得真难看啊!他们甚至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撕扯战败骑士的衣服!”

    “没什么可意外的,泽布兰伯爵既然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那约束手下的骑士和骑士侍从,令行禁止...这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施瓦茨公爵有些轻描淡写地说。

    纪尧姆获得了胜利,这也的确是很精彩的一场,但路易莎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场上。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一场竞技中,路易莎都在思考,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应对。然后她可悲地发现,在这件事上,自己似乎没什么主动权。

    说实话,这时路易莎已经没什么兴趣看比武大会了,但她还不能走——之前原本是可以的,可在发生刚刚的事后,反而不能了。

    应该说,此次庆典期间,她都最好少离开公众视线,以免引来大量的流言蜚语...她不想在意那些东西,只是那些流言显然不会停留在无形的语言阶段,最终是能影响到物质世界的。

    调整了一会儿心情,等到路易莎再次关注到竞技场上,正逢着一次‘休息’,一位精于歌唱的艺人带着自己的乐器就上场演唱了。他唱了一首表扬竞技骑士的歌,应该是现写的歌词,因为他唱的内容就是刚刚几场比赛。

    嗓音很好,唱的也轻快欢乐,被他表扬到的骑士倒也不吝啬,等他演唱完毕,就扔下一些硬币。那些硬币似乎没有数过,就是随手抓的,一把下去,金币银币都有,哗啦啦的。

    路易莎好不容坐到了今天的比武大会结束,晚上还要参加晚宴——比武大会期间的晚宴或许没那么‘精致’,但长桌上堆放的食物却更多更丰盛。这是因为此时晚宴,还有犒劳战斗过的骑士的意味,量大管饱是必须的。

    这样的晚宴想也知道,会比之前的一些晚宴更加轻松欢乐。就像是北欧神话里设定的,升上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勇士们,白天战斗,晚上所有的伤口都会恢复,然后所有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这样在战斗和欢宴中,直到诸神的黄昏。

    路易莎作为竞技场女王,在这样尊卑没有那么分明的宴会里,甚至被安排到了主桌位置,慕伯汉国王旁边的位置(慕伯汉国王另一边是他的王后)。对于这样的‘优待’,路易莎心里苦笑,却是在用餐时更煎熬了——就算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自己成为了不少人议论的焦点。

    打起精神,好歹吃了一点儿食物。到后面骑士们饮酒越来越多,现场气氛越来越不受控的时候,路易莎总算抓住机会告辞。这时也有别人离开,路易莎在其中倒不显得反常,她为此松了口气...不过,当她走出晚宴的礼堂后就知道,自己放松太早了。

    礼堂外烧着火把和篝火,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所以路易莎一眼就认出站在那儿的人是纪尧姆。

    出于一种本能,路易莎立刻明白他是在等自己,这让她的神经一下绷紧,危险警报疯狂鸣叫。那一瞬间她真的很想跑,即使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跑——要说纪尧姆太严肃,很多人都怕他,在没有经历今天竞技场上的事之前,路易莎也没有因为他的严肃怕他啊。

    在两人极其有限的照面里,她虽然感受到了对方并非是好接近的人,但在路易莎和菲利普结婚前,两人能有什么交集?甚至就算路易莎和菲利普结婚,成了他的弟媳,他这个人再严肃、严厉,也管不到她头上,她怕什么?

    这种想要逃跑的欲望,更像是一种生物本能,本能地逃避对自己不利的境况。

    但路易莎的理智控制住了本能,她朝着纪尧姆轻轻点头示意,仿佛不知道对方是在等她,然后若无其事地就要走...一切都那么自然,毫无破绽,然而——纪尧姆快步走上前,拦住了她。

    “巴尔扎克郡主。”纪尧姆的声音不高不低。

    “是。”路易莎紧张地说。

    说实话,她之前对纪尧姆的印象不错,除了这个人是战争天才,又身具‘英年早逝’buff,很戳华夏人的喜好外。也是因为见到真人后才发现,这是个很英俊的王子...纪尧姆按照时下的审美,也是个好看的人,甚至作为男性过于精致了,不过配合他的气质就立刻不可了。

    但在路易莎这个现代人这里不是的,这种高冷的,甚至有些阴郁的气质,现代人超级吃的!

    然而那都是过去了,发生今天的事后,路易莎对纪尧姆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或者说,无所谓糟糕,还是良好,她现在只想逃离,避免任何和这个人扯上关系的可能——她讨厌这个时代!因为这种现代可以一笑置之,甚至上网‘八一八’,抱怨自己遇到个奇葩的事,在这个时代却能让她焦头烂额。

    某种意义上,她当然不恨纪尧姆,不过纪尧姆再一次唤醒了她对这个时代的厌恶、快要窒息的压抑——她当然讨厌伤害她的人,但她是读过书的人,所以心里很清楚,真正要恨的是整个系统。毕竟,纪尧姆应该都不知道他伤害了她,恨他甚至会有一种自己和自己较劲的索然无味。

    纪尧姆拦住路易莎后,有那么几秒钟没有继续说话。

    像月亮、像珍珠,如教堂钟声,又如天鹅曲颈的美丽少女,避开了和人对视,垂下的眼睛有一种圣洁的虔诚。纪尧姆顿了顿,才拿出了一个珐琅装饰的精美盒子,单手打开,里面放的是一枚金树叶:“一个骑士的誓言,今天我发誓过,竞技取得的胜利与荣耀,必定与您分享。”

    路易莎知道那枚金树叶,那是此次比武大会的主办者,慕伯汉国王搞的奖励——骑士比武大会,不好直接说什么奖金,但不少人为了显示自身慷慨并激励参赛者,会设置一些荣誉属性更高,似乎重点不是钱的奖品。

    当然了,这种礼物真正不值钱的,那是没有的。比方说这次,慕伯汉国王让人立起了一棵树,书上都是金银打造的树叶。如果有人拼矛时,折断了一根矛,就会因为其英勇表现得到一枚银树叶。至于竞技中的胜者,自然就有一枚金树叶了。

    这些金银树叶应该也是纪尧姆此次参与竞技,唯一的‘收获’了,毕竟他没有去缴获装备,更放弃了俘虏人质。

    似乎是看出了路易莎的抗拒,纪尧姆强调道:“如果在下有幸,我是说...您如果愿意帮助一位骑士守住他的誓言——”

    这句现代人听来近乎道德绑架的话,彻底刺激到了路易莎!她几乎是冲口而出:“不,我不愿意!”

    说完之后,路易莎才意识到这话说的太直接了。但说了就说了吧,反正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像白天那次,路易莎几乎是被‘绑架’着,给了纪尧姆那个‘祝福’,明明她心里是不愿意的——这次干脆直接的拒绝,不留一点点余地,甚至让自我厌恶了半天的路易莎,念头通达了不少!

    拒绝过的路易莎一点儿不停留,就低着头只管快步向前走。纪尧姆也不可能真的按住她,不让她走...嗯,放在这个时代,还真有可能,但现在这是行不通的!

    路易莎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的夜晚,一个人走夜路呢?就算这算是宫廷的范围...不,宫廷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本身是有同样的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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