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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另外还得注意到与人交际中的方方面面,得一丝不苟才行...这真的太累了!

    虽说雅克王子和纪尧姆王子算是路易莎未来的‘大伯哥’,

    但只是欢迎晚宴而已,在有巴尔扎克伯爵去的情况下,

    路易莎不去也就不去了。当然,

    肯定还是有相应借口的,这次的借口就是得为明天的加冕礼做准备。

    受加冕的不是路易莎,

    可参加过加冕礼的人就知道,哪怕是做个背景墙,

    那也不轻松!考虑到女士们身体娇弱,

    同时又对参与仪式时的各方面细节格外讲究,需要提前一天养精蓄锐,

    并对方方面面进行一番设计,

    也很正常...这借口很拿得出手了。

    而且这一晚的欢迎晚宴,

    以此为理由未出席的人还有很多。虽然因为雅克王太子代表的是瓦松国王,重要的家族都没有缺席,

    可大多也就是派一个重要人物做代表而已。

    事实上,路易莎也确实为明天养精蓄锐来着,她比平常早睡下,大概晚上7点钟就睡下了。等到第二天,她是凌晨三点不到自然醒的。不只是她,侍女、女仆、侍从等也是差不多能时候,甚至更早就起床洗漱收拾了。

    醒来后的路易莎先套上了一件厚厚的毛皮罩袍,并将长袜穿上、系紧袜带(不允许女性穿裤子的西方,很长时间里,女性就是穿长袜搭配裙子保暖的),防止自己冻到。然后才开始洗漱,并坐到梳妆台前由侍女梳头。

    她叮嘱道:“今天会戴头巾,就拢起全部头发,梳一个简洁的发髻吧。”

    今天去参加加冕礼的贵族基本都会穿礼服,女士戴老派一些头巾也正常。路易莎倒是有未婚少女的特权,打扮新奇、花哨一些,只要不出大格,也没什么...眼下正是服饰变化的重要时期,很多贵妇都会变着法儿打扮呢!

    不过路易莎没有使用这种‘特权’,一个礼仪性的场合而已,她没什么争奇斗艳的心肠。

    梳头侍女按照路易莎的吩咐,将所有头发拢到脑后,经过一番编、盘,最后结成了一个非常简洁优雅、没有一丝散发的发髻。说实话,不戴头巾,直接这样见人也没有任何不妥的。

    最后,侍女甚至还在发髻前方给路易莎戴了一个一指宽的金发箍,既能加固发髻,确保绝不会散开。从正前方也能看到一小部分发箍,有一定装饰性。

    梳完这个发髻之后,路易莎就脱下了之前穿上的罩袍,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礼服——这年头,因为宗教等多方面的原因,化妆几乎是没有的。偶尔有化妆的女性,要么是妓.女之流,要么也是世俗意义上认为的‘不正经女人’。

    这就让路易莎一会儿少了化妆这一流程,不必担心化妆品弄脏不可以出问题的礼服,所以这时候就可以穿礼服了。

    礼服除了路易莎已经穿在身上的衬衣,还包括三部分。首先是最里面一件比较紧身随行的窄袖连衣裙,这件衣服是褐紫色毛呢面料的,没什么纹绣装饰,比较厚实,穿上之后侍女在背后系紧穿眼系带就不太冷了。

    再然后,第二件,是一件袖子很宽,躯干部分是宽松直筒连衣裙样式的外裙。这件就很华丽了,本身就是褐紫色织锦缎面子,里面还絮了夹层,通过宽大袖子露出来的内衬是华丽的郁金色丝绸的。

    另外,裙子正面从领口到最下摆,是一条长方形的金色织金缎子拼接的。在这部分,用珍珠、彩色宝石、黄金缝缀,拼出了繁复华美的装饰性图案。

    第三件是一件斗篷,斗篷的面料和外裙一样,都是褐紫色织锦缎的。但没有衬里,而是选择了用金色的皮毛镶边,凸显华贵——这种金色皮毛来自于黄金貂,它是紫貂的一个变种,被认为是最优质的貂皮。这只有罗斯才有,非王室、公卿不敢问津。

    路易莎没有着急披上披风,这个可以等出门的时候再穿。

    这时候她先是围了一块大布,防止弄脏衣服,然后吃了点儿东西。今天接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呢,不先填一下肚子可不行。

    然后擦擦嘴,开始整头纱了...这个头纱还挺麻烦的,贵族嘛,总是要整一些花样。比如说此时流行的‘星云头饰’,这听起来像是珠宝?但其实不是,而是头纱上的一种精致卷边装饰。

    是将头纱边缘多层折叠后,得到的多重边缘(类似打褶花边?)。再用淀粉上浆时,进一步打上许多细密小褶子,然后定型晾干......

    等于是说,每次要用这种装饰都得提前做,而且做好之后只能维持一天...这让路易莎联想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流行的环状拉夫领,虽然样子不同,但麻烦之处如出一辙。而之所以取‘星云头饰’这个名字,大概是弄好之后堆叠在脸庞周围,仿佛是星云烟雾笼罩一样吧......

    路易莎这条白色精纺亚麻布的头纱就有‘星云头饰’,披上后先用长发针固定在头发上,然后就是侍女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这条头纱垂下来的部分,以特殊的、奇妙的方式在路易莎胸前、肩膀上堆叠,堆出一种看似随意,却十分优美的褶皱与造型。

    这个事儿挺花功夫的,至少半个小时,所有人才满意。然后就是利用别针之类的物件固定,确保这个精心堆出的造型不会随便走样(还是可以动的,并不僵硬,但整体的那个型始终能维持)。

    相比之下,披在这头纱外的头巾,华丽归华丽,却显得简单了很多。

    那是一块褐紫色织金缎,总体和外裙、斗篷的颜色一样,但织了大量金线进去,显得厚重华丽很多。另外,这块头巾边缘部分还有金色、橙红色、孔雀蓝的几何图案刺绣,沉静又让人无法忽视。

    这块头巾直接搭在头上就可以了,但要注意和里面头纱搭配,压在头纱上不能超过头纱的位置,影响展示头纱的褶皱,也不能比头纱靠后,那样就不够庄重了。

    和斗篷一样,这块头巾路易莎也不着急戴上,出门的时候再披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她还是先坐下,一边穿鞋,一边伸手让人给绑上一对华丽的护袖——这是直接绑在窄袖内裙的袖子上的,这样外裙大袖下,露出的内裙的朴素袖子有了装饰,不至于和整体不搭。

    这对护袖和外裙正面中央的织金缎料一脉相承,同样的面料,宝石、珍珠等拼成的图案也是一个风格。

    “鞋穿好了。”雨果夫人原本蹲着给路易莎穿鞋,示意路易莎的脚可以动了。虽然是行走间不太容易看到的鞋子,但也同样华丽。这是一双缎面皮鞋,鞋子上还用珠绣的方式缝了很多小珠子拼成图案。

    这时候,海莲娜拿了一盒戒指来,路易莎却摇了摇头:“戒指就不戴了,今天的服饰已经足够繁复,饰品可以少用一些。”

    听路易莎这样说,海莲娜就放回了戒指,想了一下取出一条琥珀的长念珠串,念珠串上缀的是一枚小小的红色珊瑚十字架。拿给路易莎:“别的饰品会显得赘余,但念珠不会,您就拿在手上吧!”

    路易莎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就将长念珠串绕了几圈捏在手中...

    又等了一会儿,有伯爵身边的骑士过来通知,可以出发去观礼了。路易莎这才披上斗篷和头巾,斗篷用路易莎之前抵达普法尔茨时就戴过的黄钻大胸针扣住,头巾则在脑后用发针固定到发髻上,因为担心影响自然的造型,只用了两根发针,所以还是不能随意动,不然可能会乱。

    再之后,就是一顶王冠了,这次路易莎戴了一顶宽大但并不高耸的王冠。黄金王冠本身像是一个又一个椭圆形饰板拼成的,每块饰板周围是花丝装饰,中间则有一个白玛瑙浮雕像。有人像,有动物,有花草,都是宗教中有象征意义的。

    披了头巾后,就适合这样宽大的环型王冠,不然总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有了王冠压在上面,头巾倒是没那么容易乱了......

    路易莎临出门前,最后照了照镜子确认,然后自己都愣住了——其实这样隆重但保守的礼服,类似形制在平时已经很少有年轻贵族女性会穿了。大家普遍觉得宽大粗笨,一点儿体现不出人体自然的美感。当然,做礼服时还是可以穿一穿的,毕竟礼服重点是华丽和庄重,人体美感不重要。

    但镜子里的路易莎,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她算是每天看镜子里的自己了,也觉得今天的自己美得像一幅油画。这不是她自恋,她纯粹是以第三者视角来看——实际上,镜子里‘路易莎’,让她想到了上辈子巴洛克时代,流行于西班牙的‘哭泣圣母’形象。

    据说是过去的圣母形象,总是慈爱、宁静的面庞,哪怕是哀悼基督时也一派平和。到了文艺复兴时期,虽然画家们强调人性归来,画像里的宗教人物多了一些感情。但圣母的表情依旧细微...这大概是为了体现隐忍坚韧?

    巴洛克时期一些艺术家就忍不住想,圣母的人生中有那么多苦难,怎么可能不哀伤?由此设计出了‘哭泣圣母’的形象。流泪的圣母脸庞上有7滴眼泪,象征的是圣母一生中的七种苦难。所以‘哭泣圣母’也有‘七苦圣母’的别称。

    从艺术的角度来说,相比起其他地区大同小异的圣母像,西班牙地区的‘哭泣圣母’的确要更有情绪张力,让人印象深刻。

    路易莎不是学艺术的,对这个原本不可能有了解。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上辈子那会儿流行过‘哭泣圣母仿妆’...确实很美,那种自带的宗教感氛围,在流媒体图画信息时代能在第一时间就能抓住人的眼球,网络世界里流行起来是有理由的。

    路易莎没有‘哭泣圣母仿妆’标配的瓷像一样的妆容,标志性的7颗泪珠当然更不存在,但那种强烈的宗教感,以及圣母本身的飘渺姿容却自然流露...明明看其他人穿这类礼服,也没有这样的,所以是人的原因?

    吉娜在一旁小声说道:“您今天真像是圣母...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所有人都在试图模仿、追求圣母的那种美,但说到‘像’的,我没见过几个,更别说您这样像的了。更多时候,大家模仿的很片面,慈爱?宁静?平淡?用类似剃掉发际线、眉毛,漂白汗毛...就是那之类的方式靠近。”

    “这样只是‘片面’都算好的了,更多时候只会显得矫揉造作而已!”

    此时正是圣母崇拜的巅峰,女性都追求圣母之美。大众共同想象中的圣母无疑是美丽的,而她的美决不能是凡俗的、经过修饰的美,得要圣洁缥缈——剃掉或者至少淡化面部的毛发,让整张脸光溜溜、半透明,就是为了这个。

    路易莎没有应答吉娜的话,而是就这样走了出去。在她登上马车时,吉娜,以及她身边其他侍女确定,听到了小口小口的吸气声...这个时候,谁能不惊讶呢?

    事实上,当路易莎那辆华丽的、两边敞开的马车经过普法尔茨的街道,被民众看到时,甚至有不少民众不由自主地行礼——此时的普通人见识有限,而且长期受宗教影响,有一个美得太超过的人出现,是真有可能认为对方是圣人降临的。

    人们狂热地崇拜好看的人,一个统治者如果长相出众,基本只要马车游行的时候绕一圈,就能‘忠诚+1+1+1+1+1+1’这样。除非后期真的不当人,拼命祸害领地上的百姓,不然领地内稳定度都要比别人高。

    长相出众,在大众认知里,就是主赐福给了此人,注定要他她去完成一番大事业的!不然为什么要让这个人容貌非凡?

    这就和华夏古代,一些美男子出现在山林,被人看到了认为是仙人,是一个道理(类似的故事,常见于魏晋时期,或许和那个时代对颜值的崇拜达到了顶点有关)。

    很快,马车行驶到了普法尔茨的本座教堂,今天也会在这里举行阿尔萨斯公爵的加冕仪式,加冕他成为‘慕伯汉国王’。

    ......

    “外面怎么回事儿?是哪位重要的来宾到了吗?”问这话的人是雅克王太子。此时已经到了一批宾客,远远听到了一点儿外面的动静,觉得和一般的民众欢呼声不太一样。声音没那么大了,但更加统一一些。

    “不太像,让布兰切特先生出去打听吧。”一旁的纪尧姆王子言简意赅地说。布兰切特是雅克王太子的侍从之一。

    纪尧姆王子和旁边的异母兄长长得完全不一样,雅克王太子栗色头发、身材魁梧、肩背宽阔,五官只能说端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是没错,可配合他总是粗枝大叶的举止,又觉得一直如此,是否显得有些不够稳重?

    而今年才24岁的纪尧姆王子,有一头黑发,眼睛也是深色的,常常不苟言笑,显得沉静严肃。但好在,他长得像自己的母亲,一个活着的时候出了名的秀丽美女,这让他有了柔和的脸庞轮廓,不至于让人一见就觉得沉闷、古板,本能想逃离。

    不过,配上他天生颇为苍白的肤色,给人以冷漠的感觉是避免不了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宫廷里的骑士虽然崇拜他,却很少有人真的接近他。

    ‘布兰切特先生’受到雅克王太子的点头允准,便出去打探了。但还没等他回来,教堂里的宾客,包括雅克王太子和纪尧姆王子,就知道刚刚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巴尔扎克伯爵带着一位年轻女士走了进来。

    雅克和纪尧姆都曾在几个场合见过巴尔扎克伯爵,一眼就分辨了出来。当然,这并不重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巴尔扎克伯爵身上滑过,心不在焉,没有一点儿停留。然后,迅速、准确地落在他身旁靠后一点儿的位置上。

    那是一个穿着隆重礼服的少女...这听起来有些平平无奇?

    但事实却是,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觉得像是有一束光一下刺过了他们的双眼。在短暂的眩晕和生理性的酸涩过后,很多人甚至感受到了巨大的荒谬——说句有些冒犯的话,他们还以为是圣母再世了哩!

    诚然,这位‘圣母’并没有时下靠拢圣母的女士们,那样刻意弄得光溜溜的面庞。她也并没有通过剃发弄一个光亮、宽阔的大额头,层层叠叠的头纱褶里可以看到天然的、不加修饰的发际线。而且她的眉毛、眼睫毛也好好地呆在该在的地方,或者说它们太‘好’了,一点儿没有漂色或拔除过的痕迹。

    眼睫毛浓密而根根挺直,眉毛虽然细得像是画上去的,可十分清晰而存在感十足。此时眉毛微微蹙起,一股潋潋的哀情便流泻出来。

    当然了,此时无论是画像,还是塑像,圣母都没有这样‘哀情’的,平静祥和才是圣母的面庞——可在场的人还是想到了圣母,非要说的话,这位年轻的女士实在过于高贵严谨、缥缈圣洁、超凡脱俗了。

    她首先让人觉得,如果真有人能处女生子叫所有人相信,那就得是这样的才行。她是这样纯粹纯洁,不染世俗...所以她说的一定是真的,完全合理呀!

    教堂内,因为路易莎的到来而产生的静默其实不算长,但在经历者的感知里却漫长而恍惚。事实上,当静默被打破后,不少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状态难以自拔,依旧恍惚着,或者一会儿恍惚一会儿清醒。

    倒也不是路易莎美得那么夸张了,一方面是古63*00

    代社会,人们见到顶级美人的机会不多,而且很多出身普通的美人会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磨损美貌,这就导致美貌在古代是比现代稀缺得多的资源。突然出现一个,引起的反应本来就会比现代大很多。

    另外一个,就是宗教加成了...路易莎本身长相的特点,以及今天这个装扮风格,算是在此时人们的审美上疯狂起舞了。让人联想到圣母什么的,对这个时候的人来说就是绝杀啊!基本上一见到,就不可能淡定了。

    所以,纪尧姆王子在人群中注视着路易莎,始终没有收回目光,这一点儿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他这‘静默’的几分钟内,内心感受其实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他看到了教堂大厅顶部一幅又一幅的彩色壁画,壁画上有圣人,有天使。

    是的,窗外的阳光穿过彩色花窗落到教堂大厅内,光是一束一束的,金色的灰尘就在光柱中跳跃飞舞。落在披头巾的少女身上,叫她身后仿佛是一轮圣光光圈...纪尧姆看到了,看到了天使在云端挥舞翅膀,吹着嘹亮的号角。

    管风琴奏响恢弘的音乐...这是再切实不过的主的启示!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纪尧姆就决定要做点儿什么——这大概就是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了,他有着超凡的行动力、执行力,总是能想到就去做到。哪怕想要做成的事儿,明摆着有重重不可逾越的障碍。

    譬如说,这个跟随巴尔扎克伯爵一起来的女士,她一定是‘布鲁多的路易莎’,是他异母弟弟菲利普的未婚妻——这根本不是问题,甚至他还记得,这桩婚事本该是他的。这件事儿,一切早有安排,他反而是要将过去的错误扭转过来!

    第89章

    对路易莎来说,加冕礼没什么特别的。虽然有很多人看她,但她尽

    对路易莎来说,

    加冕礼没什么特别的。虽然有很多人看她,但她尽量将注意力放在正在举行的加冕上——加冕前期在前厅进行的问答礼路易莎没看到,只听说是大主教询问阿尔萨斯公爵,

    一些道德、信仰方面的问题。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公爵自己回答,而是由他指定的一位主教代为回答的。

    问答礼之后,

    大主教带领其他主教一起为阿尔萨斯公爵念经祝祷。这之后,

    他们还要去旁边的小厅,

    由大主教、主教们为阿尔萨斯公爵换上教士的服装,从头到脚都是。

    换上教士服装,这看起来很奇怪,但这其实才是此时加冕礼的重点。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

    所谓加冕礼,有另一个更普遍的称呼‘受膏礼’。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宗教意味的仪式,

    意味着君主接受神性的浸染与启迪,成为了教会的教士。

    还不是一般教士,

    类似主教、大主教,

    甚至更高。将其当作自己领地内的‘大祭司’是没有问题的。事实上,中世纪中早期的时候,

    国王和皇帝就是能自己任命领地内的主教的,这恰恰说明了其作为‘大祭司’的职权——而类似的职权,

    历史上要等到英国亨利八世立新教才重新获得。

    这其中的演变,

    就涉及到神权与王权的斗争。教会希望以宗教意味极强的加冕礼,让国王和皇帝成为教会体系下的一个教士(大主教、主教也是教士,

    就像皇帝、国王本身具有骑士身份一样)。这样一来,

    就真正构建起了教会对世俗权力的直接控制,

    搭建起了完整体系。

    而国王和皇帝则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染指神权,

    自己兼任君主和大祭司双重身份,君权、神权两手抓。

    结果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了,双方都没有成功。直到近代结束,人们逐渐挣脱神权束缚时,也是教会主持着宗教生活。至于教会企图将手伸得更长,更是迎来了大失败。

    中世纪中期以后,教会的威望其实是一个不断降低的过程。这里面有教会自身慢慢腐败的原因,也有外部敌人导致的问题。一切的一切,直到宗教改革、新教出头,迎来了总爆发——总之,国王和皇帝们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维持了自身的独立性。

    即使说着西方世界君权神授,实际其君主世俗权力受宗教影响的程度,却不比并不比同时代其他多数地区来的大。由大主教或者教宗加冕才能上位,也不会影响皇帝和国王的兵锋直接威胁教宗。

    不然也不会有‘阿□□翁之囚’了,教皇和教廷被法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了70年可还行?

    而就算是教科书上写着的‘卡诺莎之辱’,说亨利四世为了求得教皇的宽恕,赤脚走过冰雪,在圣天使堡外等了三天三夜——却没有提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前因是教皇趁着亨利四世年幼,要夺走皇帝作为‘大祭司’拥有的、任免教职人员的权力,并在此基础上挤压皇帝权力,扩大教会实权。

    亨利四世选择了斗争,结果就是教皇革除其教籍...这是非常致命的,对内,过往亨利四世一切所做的、被做的事,大多都不合法了(因为这些都和教籍息息相关)。对外意味着亨利四世失去了统治合法性,他的每一个诸侯都可以攻击他,是完全合法合理的。

    不过亨利四世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以最屈辱的方式去请求教皇原谅,这又为自己赢得了主动权。毕竟,那么多世俗诸侯都看着呢,教皇如果太咄咄逼人,他们‘物伤其类’,又会怎么想、怎么做呢?甚至教会内部,也有很多人同情亨利四世,教会的一大规训就是要尽可能宽恕那些悔过的人......

    教皇可以说是‘被迫’宽恕了亨利四世,然后此事带来的‘后果’就是,回去后的亨利四世励精图治、卷土重来。等到教皇第二次革除其教籍时,积聚了足够实力的亨利四世反过来罢黜了教皇。还任命了一位伪·教皇给自己加冕皇帝,最后挥师罗马、大动刀兵,两次革除其教籍的格里高利七世教皇流亡。

    当然,最后亨利四世和格里高利七世都没有好结果。一个死在流亡之中,另一个也因为这一系列行为,被诸侯不断攻击。这倒不见得是诸侯们多么虔诚,多数是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借题发挥’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前因后果就说明了,教权从未至高无上过!教会还算配合的时候,接受他加冕又何妨?教权危害到自身根本了,那就只能真刀真枪做过一场再说了......

    路易莎现在生活的这个时代的话,算是教会巅峰时期的尾巴吧。肯定和最巅峰时期没得比,但类似国王和皇帝兼任‘大祭司’,自己任命领地内的教职人员的事儿,是没有了。所以阿尔萨斯公爵换教士礼服,更多是象征性,不是说他就可以像曾经的一些国王、皇帝那样,任命大主教、主教了。

    只不过是过去都这样做,成了固定仪式,现在走流程而已。

    换完衣服,阿尔萨斯公爵则和主持这次加冕礼的普法尔茨大主教一起来到大厅,门外还有公爵夫人早已等待——加冕这件事,不只是加冕阿尔萨斯公爵为‘慕伯汉国王’,公爵夫人也要一起加冕,加冕为王后。

    他们都来到大厅,路易莎才算见到人。之后就是公爵夫妇跪倒在祭台前,众教士念《垂怜经》,普法尔茨大主教则在副主祭忏悔后走到祭台后。他首先赐福众人并点燃香炉,此时又是一连串的高级神职人员祈祷。

    直到这个时候,严格意义上的‘加冕’才正式开始...因为‘受膏’,或者说‘涂油’了!

    普法尔茨大主教手持圣油瓶,另一位主教上前为阿尔萨斯公爵的腋下和右臂涂上圣油——此时另外两位大主教,科伦大主教手持国王戒指,另一位则手持国王之剑(加上普法尔茨大主教,他们就是参与‘选举’慕伯汉国王的三大宗教诸侯)。

    他们依次将代表忠诚与信仰的国王戒指、代表对国家与教会的守护的宝剑,授予阿尔萨斯公爵。再然后,放下圣油瓶的普法尔茨大主教,将表现虔诚与公正重要性的国王权杖也交给了阿尔萨斯公爵。

    再然后,是慕伯汉四大世俗诸侯中唯一的国王,也是路易莎的妹夫,波拉格国王,将代表世俗统治的王冠安在了阿尔萨斯公爵的头上。不,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阿尔萨斯国王了——四大世俗诸侯中另外三位,此时也没闲着,一人原本手持国王腰带,在阿尔萨斯国王戴上王冠后,就上前系腰带。

    剩下两位,一人是手举王国首席方旗,另一人手举王国次席方旗...牌面还是很够的。

    之后就是阿尔萨斯公爵夫人加冕为王后的仪式了,相对而言更简单,完成得很快。接下来,众人欢呼慕伯汉国王和慕伯汉王后的诞生,并拥簇着国王夫妇开始全城游行。这既是加冕后的庆祝游行,也是节日游行,今天可是降临节第一天呢!

    包括路易莎在内,所有重要的来宾,无论男女,也纷纷骑马,跟随在国王夫妇的马车之后,全城游行。此时入眼是大片大片的蓝色和紫色——降临节,或者说将临期,礼仪颜色就是紫色和蓝色,大家会尽量挑选这两种颜色穿衣,装饰街道也是这个道理。

    路易莎今天偏偏穿褐紫色为主色调的礼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路易莎也骑了一匹性格温驯、不容易受惊的白马混在了随行游行的宾客中,游行过程中保持了平和的表情,挥手特别注意是做向耳边扇动的动作。这也算是此时贵族游行时的标准动作了,不会大幅度挥手致意,而在耳边向内小幅度扇动的动作,寓意倾听民众的声音。

    虽然她是骑马参与游行的宾客群中的一个,但民众显然注意到了她,认定她是一个圣人什么的(丝毫不管教会不会册封已经活着的人为圣人)——国王夫妇经过时欢呼更像是尽义务,毕竟阿尔萨斯国王这些日子也散了一些财买通普法尔茨的民众,今天还有人负责向人群抛洒钱币呢!而路易莎经过,热烈的欢呼声要更上一个层次,完全发自真心!

    鲜花、手绢什么的,纷纷抛向路易莎。等到游行完成,路易莎的身上还沾着一些花瓣。

    游行结束并不是今天一切活动的结束...所以才说今天会很累啊!此时天已经黑了,所有人又聚集到了一起,在阿尔萨斯国王命人搭建的木制大礼堂内举行盛大晚宴。相比起这场晚宴,路易莎他们来的那一天举办的晚宴,简直成了‘家常小宴’,这次连菜肴都上了17‘道’之多!

    至于席间其他娱乐、表演等,更不必说,都更上一个层次。

    其实其中一些是很有可观之处的,但路易莎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沉重的礼服穿在身上,还都得绷着,不能出一点儿错。一整天下来连伸直手臂的力气都快没了,自然更没精力去关心那些——这其实就是路易莎对自己要求过高了。

    今天的一系列活动,国王夫妇以外的人大多是‘群众演员’。虽然也要端起贵族架子,保持‘体统’,但要说一点儿错都不能犯,这就强人所难了,很多人都是该敷衍的时候就敷衍的...只能说,路易莎被后世的影视剧影响了。

    后世的影视剧里,中外古装题材,表现大场合时的‘贵族礼仪’,都很强调礼仪不行的严重性,仿佛每个人都能做得很好(但有时主角是‘不拘小节’的类型,为了反传统,则会让他们表现出对礼仪的不屑一顾)。

    实际呢,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贵族也是人,规定的礼仪要是真的人人都能完美无缺完成,那礼仪也就不可贵了。即使是华夏古代那样极为重视‘礼’的也是这样,西方古代就更别说了,强度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不过,路易莎这样也不是做了白工,事实上因为她‘过于’引人注目了,今天还是有不少人盯着她的。所以她一整天一丝不苟,不犯一点儿错,也落入了有的人眼中,之后大家谈起这个,也算是给她涨了一点儿声望吧。

    对于一个领主,涨声望肯定是有用的...嗯,虽然路易莎还只是领主的继承人。

    “您今天注意到巴尔扎克郡主了吗?说实话,那可真是让人惊叹啊!”说这话的人是施瓦茨公爵,他是慕伯汉王后的弟弟,也是慕伯汉四大诸侯之一。现在说起路易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晚宴之后,贵族们并不是全散了,一些大贵族还各有活动。此时和施瓦茨公爵一起的,有海因里希伯爵、纪尧姆王子,以及一些其他地位稍次一些的贵族。

    施瓦茨公爵此前并未见过路易莎,毕竟这一回庆典来的宾客非常多,此前没打过照面也不稀奇。

    海因里希伯爵,这位也是最近霸占头条的人物了,大家都在猜测他和慕伯汉王后身边侍女格罗斯夫人的事儿,猜他会不会真的向格罗斯夫人求婚。他倒是此前见过路易莎,就在路易莎刚来的欢迎晚宴上。

    面对施瓦茨公爵的问话,他点了点头,并朝着纪尧姆王子提前示意:“当然注意到了,我是说,谁能不注意到那位可人儿呢?哦,我可敬的朋友,请别在意,我并不是要冒犯您未来的弟媳,我只是实话实说...真像是一个天使降临人间了,没有比她更能叫骑士们崇拜的了。”

    “如果不是她早有婚约,我敢肯定,这次庆典期间,会有不下一打的年轻人向她求婚。都是我们国家最优秀的那种,不够优秀的话,或许根本不会有勇气去求婚,只是稍微靠近一些就满足了。”

    纪尧姆王子成为泽布兰伯爵后,和周围一圈领主的关系还是有些紧张的。一方面,这年头领地相邻的领主可不是什么有好的存在,与其说是邻居,不如说是仇敌!另一方面,他是新来的,本来就容易被‘针对’。更何况他还是出了名的能打仗,这就很容易让大家有危机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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