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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她们可是要长长久久在布鲁多宫廷讨生活的!就算今后不做女仆了,也很大可能是依靠巴尔扎克家过活......

    “根据那女仆所说,最近伊娃小姐并没什么特殊的,经常召见商人也不算特别,谁都知道她在准备嫁妆。虽然采购都得伯爵夫人点头,但她也有建议的权力...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伊娃小姐尤其信任的两个侍女,经常选择不引人注目的时间离开城堡。”

    侍女离开城堡不奇怪,经常选择不引人注目的时间离开,就有点儿奇怪了。如果是私会情人,那也只要在城堡内就好了——以侍女们的情况,她们不可能结识城堡以外的人并成为情侣,而且还同时有两个侍女这样。

    “所以我又很快传口信后去见了我的丈夫,他在近卫队耳目灵便。而近卫队的骑士们,想要知道宫廷里哪个骑士或骑士侍从,最近经常陪同侍女离开宫廷,是非常容易的。”

    “我想,侍女是没法子一个人离开城堡的,和另一个女人结伴也不安全,最好当然是找一个平常就很熟悉的骑士或骑士侍从陪同了...他们会很乐意帮助一位淑女的。”雨果夫人解释了一下。

    路易莎明白她的意思,对于近卫队那帮骑士,或者说宫廷里所有的骑士、骑士侍从来说,如果某个自己的同伴和年轻漂亮的侍女两个人结伴离开宫廷,那都会成为他们中的‘新闻’。八卦乃人性,别以为男人就不八卦了,事实上男人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他们那个群体内部,围绕着谁走桃花运了,议论从来不会少,而且传播速度极快!

    “那么,雨果骑士怎么说的?”路易莎若有所思地问。

    “我从他那儿得到了两三个人的名字...之后的事儿就明朗起来了,我的丈夫去问了曾陪那些侍女离开宫廷的两三个人。据他们说,侍女们有时是去的商铺,有时则是某个商人的私宅。每次去,很快就能结束,但并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因为是避开了一同去的骑士和侍从的。”

    “他们并不记得每次去的店铺、私宅的地址,但总能说出一半左右。于是今早,我就派您的侍从赶着城堡开门,去城里打听消息了...刚刚传来的消息,那两个侍女去城里,都是为了伊娃小姐,伊娃小姐私下可下了不少订货单。”

    “订货单?”路易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伊娃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偷偷买一些东西。有必要吗?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

    忽然她的思绪打住了,明白了问题在哪儿,然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部分:“这些订单的金额有多大?伊娃她哪来的钱?”

    至此,她也明白这些事怎么和阿尔贝他们忽然收到的订单联系起来了...这就是一样的啊!

    雨果夫人毫不意外路易莎能迅速抓住重点,立刻回答道:“是的,就是您想的那样,那些订单涉及到一个很大的金额。少的有几十镑,多的有几百镑,加起来三四千镑是有的。这样一笔钱,伊娃小姐当然拿不出来。”

    “事实上,其中几个商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您的侍从去询问时,不必多说什么就心虚了。没费什么功夫,他们就和其他人一样,甚至更主动地让侍从看了有伊娃小姐签名的订单,但挂账的账户,是我们宫廷的。”

    心虚当然是那些商人多少知道这笔订单有问题,但也和伊娃想的一样,猜测最后还是能管布鲁多宫廷要到账的人...就算能将自己也装扮成这件事里的受害者,这种行为也很得罪巴尔扎克伯爵了,真就是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呗。

    “挂账啊,伊娃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路易莎自言自语。

    雨果夫人见路易莎完全清楚后,依旧不怎么生气,心里敬佩她的镇定。然后才问:“事情就大致是这样了,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的意思是,这得告知伯爵,对吗?”

    “是啊,得告诉父亲...平常那些小事就算了,只要不牵涉到我,我也没那么小心眼,费时费心一定要插手。我自己的事儿都做不完,有那个闲工夫,嗳!我还不如去打一盘网球,或者和你们下一盘棋呢!”路易莎摇着头说。

    “这次的事...钱都是小问题,至少我不太在意。她‘预支’的是父亲的钱,又不是我的。”

    但那未来是您的啊!雨果夫人忍不住想。但相处这么几年了,她也算是了解路易莎了,路易莎是个很‘奇怪’的女儿。她和伯爵并不亲近,当然,这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毕竟这年头贵族家庭里,父亲和女儿不亲近的大有人在,更何况路易莎是12岁才从修女院接回来的。

    最奇怪的是,她没有一点儿子女对父母的‘期待’。事实上,她多数时候将伯爵当作上级,多过当父亲——这是受人称赞的态度,因为相比起爱,人们本来就更强调女儿对父亲的‘尊敬’。

    但受人称赞归受人称赞,现实就是,不夹杂私情的尊敬,在女儿和父亲之间非常少见。就雨果夫人,长这么大也只见过路易莎这样。

    体现在路易莎对伯爵的财产,就有一种分的很清楚的感觉。她不会认为自己是继承人,现在布鲁多的每一个钱就都属于未来的她,要做起那些东西的主了——之前伊娃和伯爵夫人一起,让巴尔扎克伯爵为伊娃拿出了比计划多得多的嫁妆,路易莎就毫无反应!很多人都以为那次路易莎会不满来着。

    很多继承人就是这样,会不满父母为兄弟姐妹分太多财产(姐妹就是通过嫁妆来分财产的),认为那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我唯一不太高兴的是,她将订单寄到了普罗万,大卫他们那儿。和之前是设计父亲不一样,这是在设计我...虽然钱最后更大可能是父亲付,但达成目的是利用了我,不是吗?事实上,以普罗万精油现在的受欢迎程度,有钱也买不到。今年的产出都预定出去了,剩下一点儿余量还要以备不时之需。”

    “是,您说的是。”雨果夫人抿了抿嘴唇。

    “当然,事情到此为止,我也不一定要戳穿伊娃...”剩下的话路易莎没有说完。

    真正让路易莎一定要和伯爵说的原因是,伯爵一定会对这件事非常生气——如果路易莎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知道了却不告知,事后伯爵会怎么想她呢?是会觉得她对待姊妹足够好,这也保持了沉默,还是觉得她不够忠诚?

    虽然,路易莎已经是稳稳当当的继承人了,不用担心伯爵一点儿不满,就会影响到继承布鲁多。但她很喜欢之前已经建立起来的、近乎完美的关系,不想要为自己原本自由度极高的继承人岁月,增加不必要的难度。

    哪怕未来她能继承布鲁多,当下也要在巴尔扎克伯爵手下‘讨生活’呢!

    或许路易莎可以演一波,假装自己不知情。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时候伯爵被催账的商人弄得一脸懵的时候,肯定会做调查的!

    如果从普罗万那边的订单调查到路易莎,猜出她应该知情,那要怎么办?再不然,调查过程中,发现路易莎也做过调查?或者更简洁一些,就是在路易莎这边有伯爵的人,告诉了伯爵,路易莎知道呢?

    说实话,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路易莎更大可能还是隐藏在事件中,安全过关。这个时候做情报工作,都挺粗糙的,而且也很少有人没事找事,还‘旁生枝节’...扯到路易莎这个未来的主人,又有什么好处?

    问题是,路易莎为什么要为伊娃做的事冒险?

    “是的,我得找个机会告诉父亲...但不能直接说。”路易莎像是在和雨果夫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也的确是个应该考量的问题...路易莎一直以来对伊娃的‘宽容’,巴尔扎克伯爵是满意的。他虽然对女儿们不很关心,但要说完全没有作为‘家人’的感情,那也不至于。非要说的话,多少有一点儿父女天性吧。

    伊娃对路易莎不满,但路易莎还能宽容,这在巴尔扎克伯爵看来也是路易莎的加分项,这样他就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了......

    路易莎并不希望打破自己在巴尔扎克伯爵那儿的印象,不然伯爵在气头上时没什么,事后回过味来也会是他们关系中的一道隐患——所以,怎么告这一状也是很有讲究的!

    第82章

    路易莎没有立刻去告状,而是等了两天,等到了一个‘好机会’—……

    路易莎没有立刻去告状,

    而是等了两天,等到了一个‘好机会’——这一天,宫廷里平静无事,

    巴尔扎克一家4人,除了伊娃都在家。伊娃出门的理由也很普通,

    等不及订购的一些珠宝送来了,

    便自己去金匠那儿看进度。

    随着越来越临近她出嫁的日期,

    这些事都不出奇。

    路易莎来到了伯爵夫人的角楼房间,名义上的理由是一起做针线活儿,但听到这个说法的人都觉得奇怪。宫廷里,由地位最高的女性领着其他人做针线活儿、娱乐,

    都是最常见的,伯爵夫人过去也带路易莎做过。

    但随着路易莎地位越来越稳固,

    日常越来越忙碌,特别是还搬到红塔居住后,

    这样的事就少了。尤其路易莎主动来,

    更是从未有过......

    当然,即使反常,

    这也是非常正当的理由,伯爵夫人很难拒绝路易莎。于是路易莎就带着做针线活的工具,

    和伯爵夫人面对面坐在了窗边坐席上。期间路易莎没怎么说话,

    就一边刺绣,一边听伯爵夫人和其他宫廷贵妇闲话。

    路易莎上辈子喜欢做手工缓解压力,

    会做绢花、中国结、针织,

    除了绢花,

    都是因为学校里流行,这才弄起来了的——初中时流行针织,

    几乎每个女生的桌肚里都有一件毛活儿。入门款是围巾,进阶款一般是毛衣,高阶款就什么都有可能了。从手套到茶杯垫,小东西居多,尤其精致。

    高中时流行中国结,搞得学校小卖部里都专门卖编中国结专用的丝绳,那可不是什么常见商品,很冷门的!

    路易莎比起同龄人手松,还看不上小卖部卖的普通丝绳,网购了打络子用的线绳。粗细各种都有,有的还编织了金线银线进去呢!

    虽然上辈子没学绣花,十字绣都没有,但大概是上辈子的手巧带了过来,加上有华夏人对刺绣的天然亲近,她学起来很快。即使没有像普通淑女一样,放很多心思在这上面,也是拿得出手的——中世纪的妇女,和华夏古代的妇女一样,都被强调要精于纺织针线。

    路易莎现在绣的是一个荷包面子,绣花的部分,首先是一圈金色和蓝色的几何图案彩绣,中间就是一丛三色堇,紫、白、黄三色都有。这并不是完全写实的风格,但也和时下的刺绣很不同,显得过于精美了一些。

    中世纪的刺绣技艺发展水平,看看刺绣挂毯就知道了,再精美也有限,透着一股时代所限的质朴感。而路易莎的风格,是她看多了华夏刺绣,自然而然这样布局、用色、下针的结果——当然,她没学过华夏刺绣,所以绣出来也不是‘华夏刺绣’,只能说是汲取了华夏刺绣的审美苟了一波。

    “路易莎郡主绣图的技艺真是精湛...”一位宫廷贵妇坐在一边离路易莎很近的位置,见路易莎一直不说话,还示好地说了一句。不过她这话并不违心,是真的觉得路易莎水准很高。

    “这让我想起了您的母亲,她很擅长给衣服镶嵌花边和金线,挑选缝缀的宝石时也总是恰到好处。她曾经献给上任图维主教一件法衣,就是她自己做的。除了织布的活儿,都由她一手包办,那真是一件极为出色的作品。我们可敬的主教被调往罗马时,也不忘带上呢!”

    在伯爵夫人的地盘提到路易莎这辈子的母亲,说实话,有些微妙了。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现在的路易莎多么被看重。相比起得罪伯爵夫人,这位贵妇人显然更在乎讨好她这件事。

    路易莎和她说了几句话,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直到路易莎提出,她有事想要和伯爵夫人商量一下——其他人有一种事情尘埃落定的感觉。之前她们就在猜,路易莎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主动来一起做针线活儿,果然是有目的的!

    贵妇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都非常有眼色地告退了。留下的伯爵夫人则有些把握不准路易莎的想法,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还是路易莎打破了这个场面,以一种坦率的语气,主动说道:“夫人,这件事我考虑了两天,始终觉得应该先告诉您。这事儿和伊娃有关,我也是恰巧发现...就在几天前,一个普罗万商人来见我,告诉我伊娃向他们订购精油,那批精油的总价值要超过1500镑。”

    路易莎尽量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事情,然后继续说道:“您应该明白,伊娃手头是不可能有1500镑的,就算有,也不应该用来购买精油。说我多疑也好,我确实觉得这有些不太妙,所以让身边的侍女悄悄调查了一番。”

    之后路易莎又大致描述了一下雨果夫人调查的过程与结果,当她说完,完全明白过来的伯爵夫人脸色控制不住地难看起来——伊娃这样的做法是在挖巴尔扎克伯爵的墙角,伊娃到时候人在波拉格,还是王后,伯爵不会拿她怎样。可伯爵夫人呢?那就有苦头要吃了!

    如果路易莎说的是真的,伊娃这样的行为,就完全是只想自己快活,不顾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替她承担代价了...而以伯爵夫人对路易莎的了解,她不认为路易莎会撒一个如此容易被戳穿的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只要待会儿伊娃回来,一问就知道了。

    “出于对父亲的忠诚,我想我不该对父亲隐瞒。但,知道这件事的父亲大概会非常失望,被自己的女儿设计,这绝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所以我选择来和您说,希望您能将这件事处理好——您是伊娃的母亲,管教、纠正她的错误本来就是您的责任。”

    “而且由您来处置,才能最大可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如果您能纠正伊娃的错误,对已经发生的事挽回。那么,我以我的名誉向您起誓,我绝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当然也包括父亲。而如果您没办法挽回,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将一切告知父亲,这是我必须要做的。”路易莎郑重道。

    说完这些的路易莎行了一礼,没等伯爵夫人有所表示,就告辞离开了——这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此时伯爵夫人显然是顾不上这一点儿礼节了。

    “您真的打算将一切交给伯爵夫人处置吗?”回到红塔后,刚刚和路易莎一起行动的雨果夫人,为路易莎斟了一杯饮料,然后才好奇地问。

    她本能觉得路易莎应该不会刻意说谎,在这种事上还要诱骗伯爵夫人。先不说路易莎不是那样的人,就说她现在占尽了优势,实在没必要...但是,之前都说了要告状了,现在又要放伊娃过关?这也不像路易莎的作风。

    路易莎的人品在雨果夫人看来几乎无可挑剔,但这并不是说,她就是个软弱的人,什么都会宽容。相反,她有自己的底线,而且恩怨分明。面对伊娃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并没有调低过自己的底线,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是的,我就是这个打算。”路易莎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

    这其实就是个阳谋,伯爵夫人只要能和伊娃对质,然后‘纠正’伊娃,并勒令伊娃收拾残局,这就是对伊娃的惩罚了。说到底,路易莎这一次还是对伊娃抬了抬手——没办法,对一个才13岁就要去结婚的古代少女,路易莎很难不同情。

    虽然伊娃应该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同情,并且,这同情也改变不了一直以来积累的恶感。

    总之,混杂了同情,再一想到她也不过是为了一些财物,为了攒一些‘私房’...路易莎最终选择了放她一马。

    但也没完全放,告诉了伯爵夫人,伯爵夫人为了自己,也是要‘纠正63*00

    ’伊娃的。这就是对伊娃的惩罚了,之前算计都成空,说不定还要多吐出一些——路易莎也考虑过,伯爵夫人溺爱伊娃,就愿意为她承担后果的情况,所以还‘要挟’了一番。伯爵夫人不去‘纠正’伊娃,那路易莎就要去告状了!

    而且路易莎这样处理,哪怕之后伯爵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觉得她哪里做的不够好。无论是对父亲的‘忠诚’,还是对姊妹的‘爱护’,她都做到了极点,甚至周全了每个人的面子。说实话,真的直接告诉伯爵,伯爵大大地发一通火,惩罚了伊娃,难道他就有面子了吗?

    说到底,这也算是丑闻了!

    路易莎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伯爵夫人不是一个顶尖厉害的贵妇人,但拿捏才13岁的女儿也轻轻松松。有她督促,这件事足以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但路易莎没想到,伊娃没有在离开布鲁多之前的最后时光里,选择低调做人,反而直接找上了她。当时路易莎人在特鲁瓦的市政府,上午处理了一些集市上的事,下午又来和市议员讨论特鲁瓦城的整改工作。

    从今年年初起,路易莎就在特鲁瓦城搞各种整改,那一波过去后也不是说就停了。任何整改都是长期工作,得不停地‘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再遇到问题’,循环往复......

    看到伊娃的神情,路易莎就知道她来者不善,她没兴趣成为大家八卦新闻的主角,便直接将伊娃带到了旁边的空房间——伊娃虽然冲动地来找路易莎了,但还好,她也没有失了智,立刻就要闹,还是等到进了空房间才开口说话。

    路易莎让自己的侍女守着门口,然后才看向伊娃,这个过程中她始终是不急不忙、有条不紊的。

    伊娃迫不及待开口:“是你告诉了母亲!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你知不知道——”

    路易莎打断了伊娃:“是我,但我不是要对付你,如果要对付你,我就不会告诉伯爵夫人了,而是直接去告诉伯爵。如果我是你,接下来,直到离开布鲁多,都会保持安静,以免引起‘我’的注意。一下不如意,就去伯爵那儿告发了。”

    伊娃冷笑了一声,声量也提高了一些:“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就是恨我,所以才这样折磨我!你没有告诉父亲,只是为了显得善良、贤淑,让父亲更加偏爱你...如果你这样,我宁愿你去父亲面前告发我——”

    “你肯定吗?我会当真的。”路易莎不为所动,一副你敢点头,我就敢立刻去告状的样子。而这也立竿见影,伊娃仿佛是被掐住了后脖颈的猫儿,一下不敢张牙舞爪了,说话也停了下来。

    伊娃安静了,路易莎才继续说:“小声一些吧,伊娃...好在这里不是宫廷,好歹还能将流言局限在小范围内。不过我猜你特意趁我外出才找我,就是不想宫廷里再传什么了,人总是更想避免在熟悉的人群里丢脸,是不是?”

    路易莎叹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真的并不恨你,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可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从我回归宫廷后,你一直对我抱有恶意。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我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在父亲面前扮演一个宽容的姐姐,所有人,包括父亲,都被你骗了!你真是虚伪极了!”伊娃恨恨地说。

    “我没有扮演一个宽容的姐姐,这完全是你的想象,更多时候我从没主动搭理你,不是吗?当你犯错,我不是宽恕了你,我只是无视了你——就算是当着父亲的面,我也可以这么说。说我其实并不爱你,除了要尽的责任,我不会为你做什么。”

    伯爵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来路易莎不是什么‘好姐姐’,但大贵族们,谁又会要求自己的孩子们兄友弟恭、姐妹亲热呢?能够维持表面的友爱,尽到各自应尽的责任,就算好的了。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不能‘无视’?”像是抓住了路易莎的错误,伊娃立刻指责:“所以,你也只是装作不在乎,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不会‘无视’了,是不是?你就是觉得我用的是你的钱,你未来的钱!”

    说起来,这个时候伊娃找路易莎闹,这对她其实没什么好处。她只不过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所以一定要来出这口气!反正她和路易莎的关系一直不好,而且马上要出嫁了,就算撕破脸也什么都不怕!

    伊娃现在就很想撕下路易莎那张,平淡到什么都无法改变,伪善到让她觉得恶心的面具!

    “不,那点儿钱我不在乎,我连玻璃镜都弄出来了,你知道一面穿衣镜能赚多少钱吗?”路易莎又叹了一口气:“你花几千镑,我卖几面穿衣镜就弥补过来了,我为什么要为这件事上心?而且那是父亲的钱,又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把父亲的钱看作是自己的。”

    “之所以这次不能无视,是因为我得忠于伯爵,不能明知道你在损害他的利益,却一言不发。伯爵一直都很信任我,这给了我办事时极大的自由,我不能损害这种信任——信任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一旦损坏就难以修复。”

    伊娃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实在不能接受,路易莎破坏了自己的谋划,完全和她无关。她很想否定这个答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因为她心里知道,路易莎说的极可能是真的。这完全合理,也符合路易莎一贯以来的风格。

    “我讨厌你!我恨你!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比现在更风光、更快活!”沉默了一会儿,伊娃终于吐出了这句话,这也是真正的真心话了。

    不,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路易莎心想...要是没有她的话,伊娃就要和菲利普结婚了,那真可以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一直就是个王子妃,而菲利普继位时,她已经因为难产去世,然后王后的尊贵全由女主享受了。更重要的是,她不幸福,丈夫从未爱过、尊重过自己,但为了菲利普,她一直在嫉妒、陷害别的女人。

    虽然和波拉格国王结婚也不见得更好,但总不会比原本的命运更差了——丈夫精神出轨,宫廷生活苦闷,然后在当王后前夕,难产早逝...还能比这更差?

    不过这些路易莎都没法说,她只能微笑着点点头:“如果你愿意这么想...我原本以为你会满意王后的头衔,毕竟之前你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未来,你可别想沾我的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说动我的丈夫来帮你!”伊娃仇恨地瞪着路易莎。放出这句狠话的她心里舒服了一些,但说完之后又有一些后悔。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要是路易莎拿这话去告状,那是一告一个准——巴尔扎克伯爵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多,将她嫁给一个国王?不就是图联姻的好处吗?现在伊娃这样说,似乎是将来布鲁多如果要求援于波拉格,她不只不会帮忙说话,还要阻止呢!

    既然是这样,那还联什么姻?

    不过,很快伊娃心里的后悔又消散了,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在场除了她和路易莎,门口守着的也是路易莎的人。路易莎就算去告状,她只要不承认就行了,而门口的人作证,还可以说是路易莎的人,当然帮她。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明白,布鲁多好了,你才能好的道理...以布鲁多和波拉格的地缘,基本不会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你这个王后会当得很轻松的——算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路易莎本来还想劝一劝伊娃,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劝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激发她的逆反心。干脆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面对叛逆女儿的人是巴尔扎克伯爵(13岁,还真是叛逆时期!)。

    等到她做当家人,需要调和布鲁多和波拉格的关系时,说不定她都是瓦松的王后了。

    那时候局势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是路易莎和伊娃,在她出嫁前最后一次‘冲突’了,伊娃最后一段在家时间,两人处于谁也不和谁说话的状态...直到9月18日,这是晴朗凉爽的一天,一看就是个好日子,‘布鲁多的伊娃’要出嫁了!

    这一天之前的几天,整个布鲁多宫廷已经在为此忙碌了,主要是整理伊娃的嫁妆,安排送嫁的人手等等。直到前一夜,宫廷女眷几乎都围绕着伊娃,说笑与教导是这一晚的主题——作为未婚少女的路易莎,‘教导’是轮不到她的,但按理她身为姐姐,应该一直陪伴伊娃。

    然而,自始至终,路易莎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呆着,笑眯眯地看着一切。对于这一有些不合礼仪的行为,所有人却像是看不到一样。

    然后第二天清晨,伊娃拜别宫廷里的父母,终于在一众布鲁多贵族的护送下离开了。

    护送的主力是男性贵族,但也有一些女性贵族一同行动,路易莎就是一众女性贵族中的头领。她的年龄虽小,辈份上也只是新娘的姐姐,不过她身份最尊贵,这才最重要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送嫁的男性贵族,都听从她的指挥。

    不过路易莎又能指挥什么呢?她也是第一次参与这个时代高级女性贵族的送嫁活动呢!

    她和其他人一起,一起送着伊娃来到特鲁瓦的本座教堂,成为伊娃祷告时的旁观者。然后又是全城巡游,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伊娃作为主人公,最后一次巡游特鲁瓦了——今后她就算回娘家,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了。

    再然后,众人就投宿到了特鲁瓦城内的一所大修道院。这也是预定行程,要在这里睡一晚,明天为伊娃行过一场祝福弥撒后,再正式送她离开。

    又是天明,做了祝福弥撒后,布鲁多的贵族们,以及爱看热闹的市民,一起将伊娃送出了城。这次是真的送离了,之后只有几位堂兄带领骑士,护送伊娃和她的侍女,这一路去波拉格——路易莎作为姐姐,最后为伊娃送上了一份礼物。

    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但足够值钱,所以没人挑得出错来。

    那是一枚珍珠戒指,只镶嵌了一颗硕大的、圆滚滚的白珍珠,珍珠用的是路易莎随身空间里的澳白。这样的珍珠路易莎也没多少,说起来还是上辈子亲姑姑的东西。原本不想给的,想着拿一件金匠那儿订购的大珠宝就差不多了。

    但路易莎想起伊娃似乎很想要她的澳白珍珠(谁又不想呢?),到底还是拿了一颗镶嵌戒指送了她。

    不是什么姐妹和解,这一刻,路易莎只是单纯祝愿一个原书中没有好结局的13岁少女,祝愿她摆脱书写下的命运,就像祝愿自己一样。

    第83章

    伊娃离开布鲁多宫廷是一场盛大的热闹,但就像所有的热闹一样,……

    伊娃离开布鲁多宫廷是一场盛大的热闹,

    但就像所有的热闹一样,都不会长久。没几天,可能除了伯爵夫人外,

    所有人就忘记了这件事,各行其是生活着,

    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仿佛这个宫廷里从没有生活过‘伊娃’这个人。

    “是的,

    我想召集几个可信的、技术出色的工匠,他们要善于打造驱动的精巧机械...”路易莎和送东西进宫的金银匠说起了这件事,这位金银匠正是那位从维罗纳而来,将新的珠宝风格带到特鲁瓦的大师。

    之所以路易莎要找这样的工匠,

    会想到通过他,也是因为金银匠专攻金工,

    有很多细巧的活计,不少人也能打造精巧机械——此时大家说到精巧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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