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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根本没记忆、理解。但偶尔又会在不经意间让人面对一个问题,想出好几个可能的答案。

    从玻璃工坊了解到现在的玻璃生产工艺后,

    路易莎并没有因此就觉得‘我行我也上’。制作玻璃看起来不难,理论上技术也扩散到一定程度了,那为什么还有的地方能做,有的地方不能做,能做的地方水平差异还那么大?

    是工匠...哪怕是工业时代了,工厂车间机械化生产,车间里某个老工人的请假也会导致某一天良品率不知道为什么下降。在这个手工生产时代,人的影响就更大了!工匠的经验习惯,某些随手为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动作,就有可能带来结果的天差地别。

    所以路易莎不可能认为,自己要搞不同于传统的压延法玻璃,就可以另起炉灶。

    现在她最好一边筹备玻璃压延机器,设计新的工艺流程。一边搞一个玻璃工坊,收集一些有经验的玻璃工匠——这就像后世的大公司,要展开一个新业务,最快方法不是自己从无到有地搞,而是先收购一个业内的小公司、工作室什么的。

    巴尔扎克伯爵的名下没有玻璃工坊...这也很正常,作为此时的大贵族,他主要靠土地赚钱。本质上来说,哪怕布鲁多重视商业,每年也从商业上赚了不少钱,那也大多是依靠土地来的。

    巴尔扎克伯爵是商业交汇的这片土地的所有者,所以他能‘坐地赚钱’!

    伯爵的主要收入来源,一方面是经营庄园,像任何一个地主一样赚钱。另一方面,城镇租金、商业税费可是不少。比较起这些稳定的、技术含量不那么高的来钱方法(其实要维持布鲁多这样的国际性大集市,还是有技术含量的),直接经营工坊倒是少见。

    虽然庄园里也会有一些作坊,但除了就地利用人力和原料做纺织,或者葡萄园酿酒,大部分还是做初加工的。就算有生产一些最终成品,大多也是供庄园自给自足或附近镇子随便用用。

    像玻璃这种明显不依附于庄园手工业的‘高精技术产业’,伯爵没有涉猎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路易莎还想着玻璃压延机有眉目之后,就向伯爵申请拨款,买一个玻璃工坊,并招募更多熟练工匠——倒不是她现在拿不出启动资金,而是没必要。而且她现在做事用人不可能越过伯爵去,既然是这样,也算是一个报备了。

    “唔...这个并不难,不过这么长的辊子带,还要是铸铁的,人力很难持续运转,要用畜力吗?”路易莎面前的年轻人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

    这个年轻人名叫‘莱昂’,算是雷欧大师的学徒,路易莎也是因为塔楼的工程才认识他的。路易莎发现他专门给工地设计、拼装、维修要用到的各种机械,虽然也做别的活儿,但他的重心明显在机械上。

    问过对方的志向,还有雷欧大师的意见后,路易莎就给他开了一份新的雇佣合同。他现在应该算是路易莎雇的工程师,平常还是给雷欧大师帮忙,不过路易莎也可以差遣他做一些机械相关的工作。

    “人力和畜力我还没想好,畜力更轻松,但人力更好操作一些。”传动辊子带的速度是有讲究的,由人来维持运转显然更可控。不过具体的,路易莎还想看看到时候的生产情况,如果是连续生产,畜力还是有优势的。

    了结了玻璃压延机模型的事儿,路易莎又要准备出门去城里了。最近特鲁瓦冷集市正火热,她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不见得每天都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出面,只不过她人在不在是不同的。想也知道,她在的话,有些人做事都会认真一些,小动作也会少不少。

    她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但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大刀阔斧地去治本。她也不过是想好好完成伯爵的任务,到时候交差能漂亮一些而已——这些都是资历,是给伯爵看的资历,也是给领地内其他人看的资历。

    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讲理的人会认可她的能力,不讲理的人也该知道她不是个做摆设的花瓶...有这样的前情在,未来她做事都要容易一些,至少不会被随意对待。

    路易莎的马车进入特鲁瓦城时,引来了一些侧目,因为最近她几乎天天来。再加上市集法庭上,她也经常坐在市集监督身边参与判决,很多人都认识路易莎了,或者至少见过她那辆漂亮的小马车。

    此时不少人都远远的就给她让开了道路,这倒不全是为权势低头。也有路易莎这段时间的表现,获得了大家认可的缘故。

    在市集法庭上,她总能做出公允的判断,恰到好处地站在弱势者一边。另外,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也清楚是她主持了本次的特鲁瓦冷集市,想到本次特鲁瓦冷集市比平常更高的效率,更少的‘敲诈’,很难不对她发自内心地感谢。

    至于广大普通人,对路易莎有好感的原因在于,正式开市之后,她捐献给本地教堂两扇彩绘玻璃窗、两件法衣和一个大大的镀金香炉。另外,她还组织了一次对穷人的布施,在特鲁瓦城的边缘地带安排了四个施粥点,冷集市期间乞丐和穷人都可以去排队领粥。

    在普通民众看来,布鲁多未来的女伯爵显然是个虔诚、善良的人物...如果路易莎是男性,这样的品质在身上,说不定还会有人觉得她是不是有些软弱了(这个时代很大程度上是不怕你坏,就怕你弱的)。但她是个女人,这就全是优点了。

    哪怕布鲁多未来的实际统治者是她的丈夫,她也能借助身为妻子的影响力,让治下领民的日子好过一点儿。

    “那便是路易莎郡主?”正在缴纳营业税的外地商人,大概是第一次见路易莎的小马车,伸长了脖子张望道:“哦,那可真是一位佳人,我是说菲利普王子实在有福啦!有什么能比一位拥有广袤富饶土地的新娘更好的?便是那新娘还是个美女。”

    “不仅美,还很有风度。”和这个外地商人做生意的是另一个外地商人,但她之前就见过路易莎,便笑着说道。

    缴纳营业税的外地商人应该主要在西岱,这个国家的王都做生意,所以早就听说了路易莎和菲利普王子的婚约——营业税是这样市集上最常见的一种税,每次交易发生都要当场征收。按照规定应当是买卖双方各付一半,但实际几乎都是买方付的。

    “哦,是的,很有风度。”西岱商人连连点头:“在都城里,贵妇们经常招摇过市。像是礼拜日,又或是集市的日子,那就是她们的展示日,经常盛装出席。虽然很华丽,但要我们来说,无论是骑马、步行,还是乘坐马车,都显得矫揉造作了。”

    “远不如路易莎郡主自然!瞧啊,路易莎郡主可没用满头满身的珠宝装饰自己,但更显得华贵而雅致...嗳!我们懂行的都知道,路易莎郡主的那条头带就抵得过很多人头上、脖子上、手腕上、腰带上,所有地方缀得满满的珠宝了。”

    路易莎今天除了手指上有两枚戒指,就只戴了一个头带。

    ‘头带’是此时少女常见的装饰品,既像是发箍,又像是造型简单的冠冕。此时冠冕虽然不是王室专属,单纯就是一种饰品,谁都能戴(教堂还有出租华丽冠冕给新娘使用的生意呢),但到底显得隆重。所以日常的话,戴头带其实更多。

    这种头带基本是一条纺织带,上面可以绣花,也可以缝缀宝石、贵金属饰品之类。当然,也可以既绣花,也缝缀。

    路易莎这条头带有华丽的刺绣,还非常‘普通’地缝了珍珠——时下,一方面人们认为少女特别适合佩戴珍珠饰品。少女的头带,用珍珠装饰因此最常见。另一方面,珍珠有贵的,有便宜的,大可以丰俭由人。

    路易莎的头带当然是‘丰’的那类...上面的小珍珠不说,其中有五颗大珍珠实在厉害!

    这可不是路易莎在丰特罗修女院时,马里奥神甫的侄女惊叹过的珍珠项链,是每颗有成年女人手指头肚那么大(10毫米左右),正圆无暇的那种淡水珠。又或者是回布鲁多宫廷后做衣服用的4毫米小珍珠(也是正圆无暇、淡水珠,特别亮,‘小灯泡’那种品种),这是真正的海水珠,还是澳白。

    这原来也不是路易莎姑姑做原创饰品卖的,而是她自用的‘收藏’。

    当时她作为行内人去进货买的澳白尖货,因为是进货价,而且那时候珍珠还没有后来涨得那么厉害,所以相对便宜。但即使是这样,也花了不少钱呢!

    像路易莎这次用到的五颗大珍珠,其中四颗是12毫米的,一颗是17毫米的,加起来在当时也是小万呢!等到路易莎穿越那会儿,进货价都翻倍了,零售价更是没有定数。

    这样在后世也是顶级珍珠的精品,在此时那是真能让人眼睛都挪不开,想不到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宝物。

    第29章

    路易莎的马车进入特鲁瓦城,她先去了市场管理人员驻扎的会馆查……

    路易莎的马车进入特鲁瓦城,

    她先去了市场管理人员驻扎的会馆查昨天的账。

    进入会馆后她算是松了口气,为避开了外面的气味和嘈杂——她当初第一次进特鲁瓦城时,因为不能适应气味,

    还盖上了喷了柑橘调香水的头纱。现在的话,因为知道这个行为不太合适,

    就没有再那样了。

    此时对女性,

    固然要求不能随意裸.露肌肤,

    允许被露出的部位包括面庞、脖子和双手,露出胸脯、双腿等部位会被认为是妓.女,或者不正经的女人。但一位贵族女性,除开上教堂和骑马上街的时候,

    蒙着面纱也是一种失礼。

    大家认为正常地揭开面纱与人打招呼,是一种有礼的、落落大方的行为。而且始终蒙面,

    除非是修女,不然会被人认为是面容丑陋。唔,

    就和此时各种歧视一样,

    对丑陋外貌的歧视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真吵闹啊...”路易莎忍不住对一起的雨果夫人和海莲娜抱怨。气味已经不值得说了,毕竟此时除了野外,

    鲜少有不臭的地方。路易莎说太多,容易显得她这个人挑剔、不合群。

    海莲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嗳,

    我的好小姐!人们还喜欢这种吵闹呢!”

    这倒不是假话,

    在古代,如果不是少数生活在城市里的人,

    ‘吵闹’确实是一种奢侈品。普通的农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天都是见惯了的人和事,除了偶尔赶集,

    根本没机会体会所谓的‘吵闹’。

    嘈杂吵闹声和人身上的气味,汇聚在一起,就是所谓的‘人气’了!是好东西来着。

    因为市集聚集在一起的何止是‘金流’‘货流’,理所当然的还有‘人流’。除了商人之外,靠其他人讨生活的娱乐业者也汇聚而来。刚刚一路过来,路易莎见到多少艺人啊!从弹唱的吟游诗人到带着动物表演的马戏团,再到变戏法的、角斗士...数不胜数。

    这些人和卖货商贩一起大嚷大叫,叫卖新奇,力图吸引每一个人的目光,从而获得金钱上的报偿。

    在路易莎看来是太吵闹、太混乱了,但在此时人们的眼里,这却是少见的奇异景象,是能让人目眩神迷的。

    “除了警卫,我想他们对此很有话说。”迎接她们的会馆工作人员已经很熟了,自然接过话:“今天交班的夜间警卫才跟我们抱怨呢!说晚上比白天还麻烦,恐怕全国的扒手、盗贼、流浪者、流动妓.女都来了,还有醉汉——怎么会没有醉汉呢?”

    “他们简直是追赶着市集的脚步行动的。”

    路易莎猜测地说:“我想还是白天的警卫工作更麻烦,因为那大多涉及到财务,还有市集上其他人。无论什么时候,这总是更复杂难办一些。晚上的话,多是单纯的治安问题...夜间警卫更多还是不满收入。”

    其实明面上的收入,夜间警卫还稍高一些,毕竟有类似‘夜班补贴’那样的东西。但白天值班的话,负责管着市集的治安,县官不如现管,总有一些隐性收入,甚至灰色收入。正常的警卫薪金比起那些,倒是不值一提了。

    “您总是对的,路易莎郡主。”会馆工作人员已经知道路易莎的‘精明’,稍显不自在后很快说道。

    路易莎也没纠缠这一点,先去找会计们编制的账册。前天布集市结束了,虽然很多账目还得等到市集结束再结清,但在布集市结束后做个阶段性的会计账表是必须的。

    此时的账本相对简单,大家用一种‘双式记账法’记账——‘双式’和‘单式’相对,单式记账法是最原始的记账法,表现在外是人们天然就会的‘流水账’,流水账一般是序时记账、一物一账。

    ‘双式记账法’算是一种粗糙的复式记账法,又叫做‘借贷簿记法’。体现在账簿中,会在一个账户下用借贷上下连续登记相关的交易,可以体现不同账户之间的联系。

    在后世,账目复杂,一般人最多就是知道‘负债+所有者权益=资产’这样的会计恒等式。具体真要看账,基本是看不懂的。

    最初的记录单一账目的‘会计凭证’还好,到将每一笔业务记到各个科目下就要懵圈了。至于各种复杂表格,更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倒是现在相对粗糙的复式记账法,路易莎虽然没怎么学过,但稍微听专业的会计讲一讲就知道了。

    因为此时的‘账户’不像后世那么多科目,后世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共同、成本、损益六大类,大类之下又有小科目一百多个...银行存款、应付账款之类常用、好理解的还好,交易性金融负债、拆出资金什么的,不是专业人士谁清楚?

    现在的话,商业行为没那么多花样,账目本来就简单...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一种能体现借贷关系的流水账。

    依靠上辈子小时候学过的心算,路易莎哪怕不借助此时会计人员常用的算盘和符木,也能算得又快又好。

    路易莎坐在会计人员的位置上,没管眼前黑白棋盘格式的‘算板’(中世纪的算盘和华夏古代的算盘不同,不是珠算。而是在这种格子算板上,用不同形状、大小、颜色的算子做记号,这样来辅助计算的),径直翻阅账本。

    看了一会儿账本,她又去看报表——这时候也会编制报表,只不过没有后世那么精细、科学而已。当然,这样也更方便路易莎这个非专业人士看懂。

    不出意外的,路易莎在账本和报表上发现了不少问题。这些问题多种多样,其中多数她也拿不准是相关人员不小心弄错的,还是故意弄错以上下其手。不过,到现在她也知道不能一味严厉,不然就没法做事了。

    抓大放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过她还是决定搞清楚谁做错了,事后她发奖金的时候给做得好的人发,而那些做错的人当然不算做得好的。这并不是报复,只是提醒所有人她什么都知道,别把她当傻瓜糊弄...

    其实本来是没有奖金的说法的,这也是她这个‘临时上司’做好人,毕竟这一次肯定比往次集市麻烦。

    用这种方式‘提醒’,也比用惩罚提醒,更能让人没话说。给出去的好处是路易莎自家拿的,那给谁不给谁,本就自有她的道理,别人无权置喙。

    “...奇怪。”路易莎算了一遍账,全是一些只需要点一下的小问题,按照道理这样就行了,但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什么?”海莲娜一直注意着路易莎这边,心里很敬佩她的心算能力。和其他人相比,海莲娜的算术也是不错的,但看到路易莎计算也只有旁观的份儿。

    “数字很奇怪...”路易莎陷入了沉思。

    “奇怪?”海莲娜压低了一些声音:“哦,是做错了吗?这倒是不奇怪,这样大的市集,这么多的款子,谁都想赚一些好处,不可能一点儿错误都没有。”

    “不,不是那个问题,那些问题我已经放过了。”路易莎思索着摇了摇头:“是别的地方,我还没想到的地方。”

    这种明知道有问题,但就是差一点儿抓到‘小尾巴’的感觉可真烦人!但有些事就是这样的,越是去想,就越想不起来...想了好一会儿,路易莎也只能暂时放弃,说不定她不去想了,灵感自己就冒出来了。

    在路易莎放下账本和报表,先离开会馆这边,去市集上去后。有人就站在会馆二楼的窗边,看着她的马车缓缓离开。以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早就说过的,没那么容易发现问题...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怎么可能一直做到今天?”

    “这可是杰诺瓦最好的会计师联合起来完成的账表,一个刚刚学会看账的小女孩如果能轻易发现问题...那他们可不值得那么高的薪金!”

    杰诺瓦是罗兰西的一座自治港口城市,还是‘双式记账法’的发源地之一。杰诺瓦式记账法如今声誉正隆呢!

    至于会计师的薪酬,此时的会计可不是后世的会计,除非做到顶,不然都苦哈哈的。真正说起来,会计师在此时和律师差不多,普遍是高收入人群!

    窗户边另一人不自然地擦了擦脸:“是的,洛克希大人...嗳,我们宁愿是多想,实在是损失不起。这件事如果被伯爵知道了——”

    “伯爵不会知道!”名叫洛克希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对方。

    如果路易莎此时在现场,一眼就能认出,这个洛克希正是伯爵派出来,作为自己的代表,同时也是市集监督助手的监印官。

    第30章

    在觉得市集一些账目有些奇怪之后,路易莎并没有很快抓到‘奇怪……

    在觉得市集一些账目有些奇怪之后,

    路易莎并没有很快抓到‘奇怪在哪儿’这个重点。久而久之,到了杂货市时,她都有些放弃这件事了。如果不是每天依旧查账,

    算是一个提醒,说不定事情就被丢到脑后了。

    这一天是杂货市的第二天,

    菲利波·佩巴蒂就找上门来了。

    “久疏63*00

    问候,

    请您原谅...最近敝人回了一趟罗兰西。”菲利波·佩巴蒂虽然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收拾的整整齐齐,但那种长途旅行后的疲倦是瞒不了人的。

    “哦,这没什么,这边有您的代表一直主持事务呢。”路易莎意有所指,

    既是指佩巴蒂公司在布鲁多的事务有人代理,也是在说布鲁多和佩巴蒂公司的食糖生意,

    这些日子也顺利进行着。

    眼下今年的榨糖季差不多结束了,生产出来的食糖和早先预计的量差不多,

    只不过货款不是早先说好的那么多,

    而是略少一些。这主要是因为布鲁多宫廷要留不少自用,也就用不着出售了...但就算是这样,

    其实也少不了多少。

    对最终货款来说,零头都没有少掉。原本是一万一千多镑,

    现在还是一万一千多镑...这还是因为自家产糖,

    巴尔扎克伯爵大手一挥,留下自用的量可比往常购买的量多得多呢!

    “不管怎么说,

    还是请您原谅。实在是食糖生意得到了总公司的重视,

    写信说不清楚,

    所以在下得回去一趟。”菲利波解释一下,又摇了摇头:“不只是食糖一直是公司想要补全的商品,

    也因为货款的金额超出了我的额度。”

    11000镑在此时对任何人都是巨款了,‘超级公司’说起来资本雄厚,调动十万镑级别资金也不是不可能(调度和超级公司真正的股本是两回事)。可一般情况下,他们也少有单笔款子支出过千镑的。

    而且各地区的合伙人、代理人在固定生意上拥有的额度是多少先不说,这种新出的名目,要拿到额度,总有一些明面上的过场要走。

    “佩巴蒂公司是一家严谨的公司,而严谨向来是延续不绝的法门,我对布鲁多与佩巴蒂公司的合作更有信心了。”路易莎稍微恭维了一句。

    虽然比这夸张得多的好话菲利波都听过,但说这种话的往往没有路易莎身份高贵。所以当她说出这话,菲利波总显得严肃精干的脸也松了松,语气带着一丝轻快说道:“您请放心,敝公司一直是忠诚的,与公司合作一定不会使您和伯爵大人失望。”

    “虽然是这样说,我也没想到您还要特意回一趟公司总部...之前不是已经给了定金吗?我以为这是总公司批准了的意思。”

    买卖食糖的事又不是临时决定的,去年确定自家有生产食糖的能力后就找上了菲利波。他应该早就汇报自家总公司了,毕竟这不是小生意。

    “是的,但没见到货之前,总有一些人半信半疑。这年头什么生意没有风险呢?”

    佩巴蒂公司的人又不知道布鲁多是能自产食糖,还以为是有渠道越过中间商,问东边的异教徒邻居拿货!甚至更进一步,走通了海商的路,秘密从远东弄到了货源。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中的风险就大了,说不定哪一环出现变故,说好的事情就会不算。

    特别是考虑到此时诸侯们也不是什么讲究诚信的家伙,别说是说好的事不算,就是欠了真金白银不还,不还就不还了,又能怎么办呢?

    就比如最近的一条消息,托斯卡纳的顶级商贾家族之一,给瓦松王室借了九十万‘金百合’,到了要还款的时候愣是一个钱也不还——‘金百合’是托斯卡纳当地铸造的一种金币,因一面是百合花纹样闻名,一枚‘金百合’大约可以兑换2苏。

    这样说的话,就是九万镑了,而这甚至不是瓦松王室全部赖掉的账款。剩下的账款中,较大的还有一笔六十万‘金百合’的......

    虽然根据以往的例子,等到这些债权人上诉后,到时候双方协商,为了不撕破脸,还是能收回三成到五成的。再加上借出这些钱款时,从王室那里得到好处赚到了钱,实际亏损比现在看起来小不少。但这些大商人、超级公司做生意,谁不是十个坛子九个盖?

    这么多钱一下导致周转不灵,破产也不是不可能...据说那个托斯卡纳顶级商贾家族已经在走破产流程了。

    佩巴蒂公司可以说是时刻警惕着这类风险了,给王室和诸侯放贷都十分‘吝啬’。事实上,如果不是完全不放贷,一些生意根本没他们的份儿,他们肯定会禁止给大领主贷款这项业务。相比起这项业务的赚头,风险可太大了!

    小商人或许会喜欢放贷,风险大收益也大,搏一搏而已。超级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最重要的就是风险控制了,就像后世真正的大公司,也往往是极度厌恶不可控风险的...这样的公司,不必说赚不赚钱,只能说延续下去总会赚钱的。

    “那么现在,一切都没问题了吧?”路易莎微微一笑:“这批食糖的货款,在它们被运出特鲁瓦的货栈前,您得付清楚。至少付掉七成——我知道你们做大生意很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伯爵不可能和您的客户一样体谅您。”

    “是的,在下正是为这一点才特意回了一趟总公司,不然只是‘账面’的话,也没必要着急去解释情况、说服股东。”菲利波轻轻颔首。

    古今中外的商人很多都是这样的,一桩买卖做完了都有一个‘账期’,立刻见到钱不太可能。这里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别人欠你的货款,你也可能欠着更上游的货款——但巴尔扎克伯爵并不是商人,不愿意接受商人的规则,只愿意‘落袋为安’。

    当然,这也是因为巴尔扎克伯爵清楚,食糖是真正的俏货。佩巴蒂这桩生意有利可图,而且是转手就能稳稳拿钱,他们很难拒绝...为此增加一些资金运行成本也不是不能接受。

    “关于这一点,您不必担心...是的,七成,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不过,这不可能全是现款,我们会用一部分货,一部分债权,一部分汇票,搭配一些现款支付。”菲利波不急不忙地答说:“我们不可能将如此大笔的硬币储存、运输在分支机构,您应该是明白的吧?”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汇票和货物也就算了,债权的话,伯爵可不会喜欢。”路易莎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现在是代表伯爵谈这些,首要就是从伯爵的角度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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