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上午,侍女带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她是服务于布鲁……翌日上午,侍女带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她是服务于布鲁多宫廷的洗发师——当下洗澡并不少见,但洗发的频率却不高。哪怕是不缺燃料和热水,有温暖房间可以晾干头发的贵族,在夏天以外的季节,一季也不会洗几次。
这不代表此时的人们不在乎头发,事实上人们,特别是女性,极其看重头发。无论哪里,浓密、柔亮、卷曲、光泽照人的头发,都是美女的标志。
头发受到重视,专门服务于上层阶级的洗发师也就应运而生。他们帮助他人洗头,要搓洗得干净,令洗头的人感到轻松愉悦。另外,得最大限度保证洗头者的健康,不会因为洗头着凉或者害头疼。
有时他们还能给洗头者提供抹发油,或者漂染之类的服务。
路易莎拿出了自己用玻璃瓶分装的淡红色洗发水:“女士,这是我常用的洗涤剂,哦,请清洗两次...从丰特罗来这儿,路上只洗过两次,实在是太油腻了,第一次可能揉搓不出泡沫。”
昨晚那位侍女还奇怪路易莎怎么用‘软肥皂’洗头,毕竟此时软肥皂被认为是次一等的肥皂,她明明有那样优质的肥皂可用——是的,她将洗发水认成了一种软肥皂。此时软肥皂有浓稠得像牛奶粥一样的,也有稀薄如同植物油的,洗发水这种乳液质地不出奇。
路易莎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能放心拿出洗发水的。
直到洗发师为路易莎涂抹洗发水并开始揉搓,侍女才‘恍然大悟’。那丰富绵密、洁白蓬松的泡沫,以及迅速扩散的玫瑰香气,无不在说明自身的价值。侍女心想,是了,这必定是加了‘东方香水’制作的肥皂,也不晓得小姐用了多少‘东方香水’。
所谓‘东方香水’,又名‘生命水’,其实就是精油,因为最早完全是进口自近东而得名。
这时候肥皂的制作不是秘密,普通的软肥皂就是将油脂和碱液等,以一定比例放在锅子里搅拌煮成的。这样说起来,精油也是油,确实是可以的——当然,不会全用精油,那太贵了,所以侍女猜测路易莎的‘肥皂’是掺了一些玫瑰精油。
但即使只是掺了一些,也叫这侍女惊叹了:在昂贵的‘东方香水’里,玫瑰精油也算是最贵的那一档了!伯爵夫人就有一瓶,每次使用都很节省。会拿去和橄榄油混合稀释,然后抹在头发上,让香气保持更久,也更耐用。
“小姐的头发很美...”洗完头发后,洗发师替路易莎一点点擦干头发,恭维道:“您瞧,您的头发简直像乌木一样黑,这显得您多高贵啊!而且这样浓密闪亮,最适合编各种漂亮的辫型。”
路易莎才12岁,但在这个贵族女性多数10岁前订婚,14岁左右就完婚的时代,这样的恭维倒也不显得过火。
“大家很少赞美我的头发,虽然我很喜欢它...人们总是更喜欢金发,不是吗?”路易莎捏起一缕秀发闻了闻,是比较明显的玫瑰香。这是一款玫瑰味的香氛洗发水,不同于之前用的肥皂的复杂香气,它的味道算很单纯的了。
“嗳,小姐,这不是更特别吗?虽然大伙儿褒扬金发美女,但黑发总是显得聪明而高贵。”
路易莎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有一头厚密的黑发。黑发本身没什么,即使是白种人,其实也是黑发、深棕发居多。
“多动听啊,谢谢您...”路易莎微微一笑,起身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一打丝绸手绢,一半是淡黄色,一半是淡红色,这些手绢还有精美的花边。路易莎给房间里每一个人都分发了一块手绢,两名侍女,一名正在擦洗并守护壁炉的女仆,还有这名洗发师。
“我才刚返回布鲁多,这份小小馈赠希望你们能收下...还有其他侍奉我的人,雨果夫人,请您替我分给他们好吗?”路易莎对另一名侍女说。
相比起昨晚她洗澡时帮忙的侍女,路易莎更欣赏年长些的另一名侍女。她是布鲁多伯爵麾下一名骑士的夫人,他的丈夫也住在城堡中。这次给路易莎安排侍女,他的丈夫走门路向伯爵夫妇推荐了她。
纺织品在现代以前就没便宜过,即使是前现代时期,如第一次工业革命后,也是如此——第一次工业革命降低了人工、增加了效率,但原料还都是天然的,成本依旧不低。
宫廷里也习惯地位更高的贵族送纺织品给地位相对低的人,这甚至被认为是‘领主’的一种义务,他们要确保自己的扈从穿的符合身份。而由领主推及地位高者对地位低者,这个传导是很顺畅的。
路易莎认为自己只是按照惯例办事,但显然有人不这样想。吃午餐时,伯爵夫人就无不嫉妒地道:“亲爱的,我不是想要批评你的作为,只是你一来就送仆人丝绸手绢,这是不是有些太奢侈了?至少我不认为擦地的女仆也会用到丝绸手绢。”
此时丝绸是很昂贵的商品,一般是12到15苏每码——瓦松实行的三级货币制度,有镑、苏、芬尼,1镑=20苏=240芬尼。不过镑和苏其实都是记账单位,现实中并不存在对应硬币。1镑最初等于1磅白银,1苏就是0.05磅白银。
当然,这都是‘最初’了,在各地货币劣化的当下,银币具体的含银量,完全看各地铸币厂的‘良心’。
1码不到1米,而每码12苏就可以买到一头阉牛或两头奶牛,由此可知丝绸的昂贵。
路易莎送的手绢属于是可以当头巾的大手绢(此时手绢是一种舶来品,一开始引进时原用处就是做头巾),一打这样的手绢,再加上精美的花边,足够买七八头奶牛了!
路易莎正在和不大合胃口的午餐‘作斗争’,分心道:“嗯...怎么用不上呢?夫人,我想她们可以卖掉那条手绢,然后买些更需要的东西。”
按照此时斋戒禁食的要求,普通人大多一天只吃两餐,即中午吃的正餐与傍晚吃的便餐。不吃早餐是为了不过早打破斋戒,晚餐吃得早、吃的简朴,则是斋戒的预演。当然,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节省粮食。
不过这样的事在贵族身上不成立,事实上他们早起就会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胃袋里塞数不尽的吃喝。直到深夜,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好胃口,健饭豪饮不在话下——事实上,以武力和军事立足的贵族,本来就习惯通过大吃大喝展示自己正当壮年的健康身体。
但不成立归不成立,早上即使会吃,也是在自己房间里,很少大摆宴席。特别是路易莎这种女性贵族,为了显得虔诚、循规蹈矩,她们确实大多做到了不吃早饭...这导致厨房根本没准备路易莎的早饭。
路易莎临时也只能让人给自己端了一杯热牛奶......
这会儿算是她今天的第一餐,她本来是挺期待的,但接连端上来的食物却让她胃口大减。这还不如昨晚呢!昨晚大概是欢迎宴的关系,菜肴的数量尤其多,总能找到一两道她愿意吃的。今天的午餐算恢复正常了——其实道数也不少,但实在激不起路易莎的食欲。
拼命堆砌香料的菜肴,诉说着不菲的身价,但路易莎并不觉得气味芬芳,反而想打喷嚏。勉强尝尝,尝得出来厨师很努力,复杂的调味说明了一切。但问题是,连基本的咸淡味都没调明白,就追求酸、甜等风味,就显得乱七八糟。
这甚至不如路易莎在修女院吃到的,毕竟修女院不可能像贵族的餐桌那样奢侈,所以也就少了很多香料和复杂调味。但也不会像平民食物那样,烹调手法粗糙,缺乏各种食材...而且实在不行,路易莎还可以和让娜开小灶呢!
开胃菜肴是蜜汁萝卜,主食是炖羊肉、红烧阉鸡、双粒小麦牛奶粥,配酒是柳橙酒。至于饭后点心,那还没上——听起来都是很不错的食物,但听起来不等于看起来,看起来不等于吃起来。
蜜汁萝卜说是开胃菜,其实是用高汤煮熟之后,再以黄油煎制而成的,最后还要浇上厚厚的蜂蜜和香料粉末——重油重甜,可想而知是很腻的,而所谓芬芳的香料,在路易莎这里也太‘刺激’了。
然而相对其他肉菜,这道蜜汁萝卜居然还好?
炖羊肉用了洋葱、欧芹、迷迭香、百里香、香薄荷、生姜调味炖煮,本来还是不错的,都很适合给肉类去腥增香。但路易莎实际吃下来,只觉得这些调料和肉更像是在各过各的,并没有融合。
这些调料的味道十分突兀的同时,肉还又腥又膻。
红烧阉鸡会好一些,但好的有限。阉鸡本身不是羊肉那种容易出错的食材,但红烧这个做法属实是太考验厨师的调味技巧和用火时机了......
路易莎吃了一点儿萝卜和阉鸡后,就只舀着牛奶麦粥喝了。
她正为食物emo的时候,哪里还在意布鲁多伯爵夫人说了什么。倒是伯爵看了妻子一眼,说道:“大方地给予赏赐,这是领主的美德。从来没有一个吝啬的主人能得到骑士的效忠——路易莎,一会儿我会和领地内的贵族见面,你也应该来。”
“事实上,今晚还会有一场盛大的晚宴,这全是为了你...我打算让他们认识认识你,他们未来的主人。”
第5章
其实从昨晚到今天,路易莎已经见过一些布鲁多的贵族了。
……
其实从昨晚到今天,路易莎已经见过一些布鲁多的贵族了。
作为王国内有数的大贵族,布鲁多伯爵要维持领地运转,光靠自己是不行的。所以他从领地内挑选了一些贵族,以及神职人员给自己办事,这就和地方大贵族也会去国王身边做事一样。
譬如布鲁多伯爵身边的侍卫长,他就是一位男爵,同时他还是路易莎的某位远房堂兄。
布鲁多这片土地上巴尔扎克这一系已经传承许多代了,长子继承了布鲁多伯爵爵位,其他的孩子要么有来自母亲那边的爵位和土地,要么特别得父亲喜欢,还能得到某个次要的附属爵位。其他的就只能‘放任自流’了。
这位侍卫长祖上就是这样的,不过他的父亲没有完全不管他,为他找了一门好亲事——在领地内为他觅得了一个有土地做嫁妆的女士做妻子,爵位依附于土地,他的后代也就传承下了男爵的爵位。
另外还有家里的大总管、仆从长,都属于最高级的侍从,都只能由贵族担任。
当然,这里的‘贵族’也包含了普通的‘骑士’...实际上,骑士更像是一个阶级的总称,连国王、公爵这些大人物也都有骑士的身份。这有点儿像华夏古代所谓的‘士’,有了这个身份好歹算是有人权了,一些向上的通道也只会朝这些‘士’敞开。
布鲁多伯爵带路易莎见的贵族包括一些骑士,但不是所有布鲁多的骑士都在这里,甚至不是所有重要的骑士都在这儿。不过男爵,基本上来齐了。
布鲁多这片土地上原本有7名男爵法统,布鲁多伯爵对他们的掌控很强——其中三名因为绝嗣,家族的女性后裔嫁给了巴尔扎克家的男人,爵位也改性巴尔扎克了。
因为教义要求一夫一妻,而私生子又没有继承权,恰好没能生下男性合法继承人,又或者男性继承人夭折、死在战场...这些可能性都是很高的。
或许这三个男爵家族还有旁支的男丁,原本也有机会继承爵位。不过有布鲁多伯爵支持自家(有宣称权的)男丁抢爵位,结果可想而知了。
还有另外四名男爵,数代代之内也和巴尔扎克家有姻亲往来,这也算是比较靠谱的结盟了——婚姻结盟不见得稳如泰山,但总归是个保障。
除了一位男爵在国王的宫廷里任职,派遣了自己的总管为代表,其他的男爵都到了。而骑士,布鲁多伯爵身边的近卫扈从不算,就是那些任了职位、为伯爵效劳的骑士也只选派了一些代表来见未来的封君。
他们出现在大礼堂里,双方见礼,做简单的介绍之后,伯爵就说起了一些公事。不过相比起那些不甚紧急的公事,大家对路易莎这个未来的女伯爵更感兴趣——对于未来会有一个女性封君,大家虽然早有设想,但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即使一些国家有过女王,那毕竟也是少数。在这个男性占绝对主导地位,男尊女卑,甚至普遍厌女的时代,大家对领导自己的人是女性本能就感觉不太妙...或者,相比起路易莎,他们更在意路易莎未来的丈夫。
虽然布鲁多是长子女继承,路易莎对领地的统治在其自身,而不必与她的丈夫分享(多数没有男丁继承的爵位根本不认女性继承人,女性继承人的统治权不完整,准确的说是她们的丈夫通过她们统治了她们的土地)。但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看其本人的资质的。
如果实在没有能力,完全被她的丈夫掌控,也不是不可能。
“是的,关于国王要求的,为对高登兰的战争征收一次土地税......”伯爵说到了国王征税的事儿,这次征收的是土地税,而在座的贵族都是拥有不少的土地的,可以说是切身相关。
但提及这件事并不是为了集体抗税,基本上国王只要不是压榨的太过分,下面抱怨归抱怨,还是会给钱的。说这件事是为了之后打仗做相关部署——毕竟收这笔土地税本身就是为了打仗筹款。
中世纪的话,无论是土地税,还是人头税,其实都不是固定收取的。往往要隔好些年,而且还得有个扎实的名目,这才能要求下面的人给钱。至于说土地收入,譬如地租,那是另一回事,不可当做土地税理解。
“...我们这位国王的财务情况可不大好...”有人摇头抱怨:“每个骑士领要40苏,可太多了!而且去年刚刚收过一次动产税。”
‘骑士领’是指最初制定的标准骑士封地,不过现在的骑士有人有多得多的土地,也有人空有头衔而无封地。收取土地税的话,当然还是从实际掌控的土地来算的。
有人刻薄地指出:“因为他总是在渴求土地!是的,现在王室的领地空前地多,但王室的债务也快将罗兰西的商人压垮了。国王陛下已经赖了一次账了,难道还想来第二次?如果真的那样,那再高的利息也不可能让罗兰西商人借钱给他了。”
瓦松王室最初其实是瓦松国内妥协的结果,本身领土很小,即使那都是膏腴之地,在周围一圈强大的诸侯中依旧显得很弱。但经过数代国王的励精图治,到当今这位国王,王室土地占全国土地的比重不说多,至少比例相对正常了。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特别是当代国王,几次为了获得土地都挑起了继承人战争(正统继承人没有的情况下,有继承权的远亲都来争)。而战争是要花钱的,即便赢了,俘虏了不少贵族,可以索要赎金。相比起战争的巨大开销,多数时候也是亏本的。
更不要说输了,那亏起来就是个无底洞!
至于赢了后获得的土地,那代表的是未来细水长流的收入,对当下的经济困难也没有太大帮助。
“还有‘神圣东征’!天呐,如果不是去年国王陛下中风了,我想他还会继续组织‘神圣东征’的...真没有比他更虔诚的国王了!”
“听说国王已经没法继续付几位公主的嫁妆了...”有人以戏谑的语气说道。
此时国王为出嫁的公主支付嫁妆,大多没法一次性付清,只能像分期付款一样一笔一笔地给。这一方面是因为,身为国王收入很高,可开销也多,属于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另一方面,也是一个保险。
中世纪丈夫用妻子的嫁妆天经地义!嫁妆钱直接给出去了,大方是大方,自家公主又落不着好!而且真有个不好,比如说国王很快死了被推翻了,或者公主生下孩子前就死了,钱就可以不用继续付了,也算是及时止损。
历史上是有这样的教训的,公主过去结婚,还没正式结婚呢,国王就被大贵族推翻了。之后别说没有还公主的嫁妆,公主本身都差点儿被扣下!
开完了这次会后,布鲁多伯爵考验路易莎:“我的孩子,关于财政问题,你是怎么看的呢?”
路易莎想了想:“大家总是花很多钱打仗,收入的大部分都投入到了战争中。”
“是的,正是如此。不过我们也没法抱怨战争,是战争给了我们祖先机会,所以我们才是贵族。”布鲁多伯爵轻松地说:“即使是豪富如布鲁多,巅峰时期比我们国王收入更高,财政上的担子也一点儿不轻。”
布鲁多的确富有,这一方面是土地条件好,腹地平原广阔、物产丰隆。另一方面,这里有地利之便,位于地理上的十字路口,便于发展商业——但即使是这样,能一度和自己的封君比收入,也有瓦松王室早几代土地太少、收入高不了的原因。
伯爵见路易莎一脸严肃,进入状态很快,考虑了一下便说:“路易莎,我已经决定让你继承布鲁多了,但做一个合格的布鲁多女伯爵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既然我们说到了财政问题,那么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增添一笔财政收入,如何?”
路易莎没有多想,相比起战争或者政治,搞财政对她一个现代人,听起来就要容易一些。所以在没什么灵感的情况下,就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而她回去之后,一两天都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主意。直到她听城堡里的人提及,特鲁瓦城的冷集市正在召开,她决定去集市上找找灵感——这可不是一般的集市,这是布鲁多富有的最大底气!
此时各地都有集市,本质就和农村赶集差不多。但布鲁多的集市不同,这里虽然也做散户的生意,但最主要还是做批发,还是国际批发(路易莎一下就想到了‘广交会’)!依靠布鲁多集市,布鲁多伯爵挣得盆满钵满。
布卢瓦存在五十多个集市,其中有6个最为有名。而所谓布鲁多集市,其实是这一系列集市的统称——6个最有名的集市,特鲁瓦就占了两个,一个是冷集市,一个是热集市。
‘冷’‘热’代表的是集市举办时间,冬季举办的是冷集市,夏季举办的就是热集市。特鲁瓦作为布鲁多的首府,也是布鲁多伯国宫廷所在,当下就在举办一场‘冷集市’。
第6章
布鲁多伯爵统领5个伯爵领,包括布鲁多、布里、布腊等,彼此连……
布鲁多伯爵统领5个伯爵领,包括布鲁多、布里、布腊等,彼此连成一片,成为一个大平原。其非常有实力,甚至曾经足以与王室分庭抗礼——这片广袤的领土从王都西岱之东的几里开始,即从赛娜河和瓦兹河盆地起,延伸到慕伯汉边境上。同样富裕的罗纳公爵领在其南边,沃特尔伯爵领在其北部。
布鲁多最有名的是商业发达、集市繁荣!
其兴盛大概得益于三点,第一,这里是是肥沃大平原,物产丰饶,人口稠密。盛产葡萄、奶酪、谷物、羊毛、牲口等,有足够的土地盈余,可以提供最基本的土产商品。
第二,地理上位于十字路口,首先是北方商业兴盛的低地国家城市、优质羊毛生产地高登兰、渔业中心北海和罗兰西进口商、银行家与工商业者的中途站。其次也是慕伯汉与瓦松之间的桥梁。
第三是相关商道都有密集便利的河流系统:
1、上赛娜河经过布鲁多流入伏京公爵领,到海峡沿岸出口。
2、谬司河沿它的东疆自南向北流入沃特尔伯国和低地国家,注入北海。
3、在布鲁多东南不过几里的地方,罗纳公爵领上,有莫塞尔河和梭恩河流经同样富饶的罗纳公爵领。
4、同时,梭恩河还是罗尼河的重要支流,罗尼河的入海口是地中海重要港口、商业出口。
5、在西南部的布腊,有罗亚尔河流经,罗亚尔河的入海口在瓦松西部,是重要水路。
6、玛恩河和莫塞尔河同样是东西走向,沟通了莱茵河流域和赛娜河流域。
7、阿尔卑斯山路沟通布鲁多和北罗兰西,也有大量优良河流补充。吸引了北罗兰西商人,由此甚至辐射整个罗兰西商业城邦。
8、而不经过阿尔卑斯山路去布鲁多的罗兰西商人,还可以自罗尼河、梭恩河上溯。
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布鲁多的集市成为誉满国际的集市。更重要的是,集市还给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带来了巨大的收入——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有集市,但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具有布鲁多集市的国际地位。
而在布鲁多集市也处于领导地位的特鲁瓦集市,其‘冷集市’一般开始于11月2日,持续到圣诞节前两周为止,前后长达6周多!最近特鲁瓦‘冷集市’已经开放了一个月,还开着呢——特鲁瓦是布鲁多的首府,布鲁多宫廷主要也在这里。
只不过城堡不在城里,而在特鲁瓦城西北面一个扼守要地。但从这里去城里,还是很方便的。
路易莎只是向伯爵夫妇请求去一次集市,他们很快就安排了骑士护送她前去。伯爵夫人是没有理由反对,伯爵则是认为作为布鲁多未来的统治者,越早对布鲁多集市有所了解越好。即使她这次是去玩耍的也不重要,玩耍也多少能了解到一些东西。
路易莎在侍女雨果夫人的陪同下,由四名骑士护送,一路乘马车很顺利就抵达了特鲁瓦城。
还没进入城池,路易莎就听到了异常的嘈杂,这嘈杂声因为混杂了各种各样的人声、牲口嘶鸣、金属碰撞声、车轮碾过地面的咯吱声等,反而很少刺耳。只不过有一种满胀感,似乎要从这城池中胀出来了一样。
这种声音意味着繁华,而‘繁华’在这个时代是稀有的。
另外和声音一起抵达的还有‘味道’,复杂的味道...烟味、硝制皮革的臭味、新鲜农产品的味道、香料味、人和牲畜的体臭、粪便味、煮沸食物的味道......
这是路易莎承受不来的气味强度,她赶紧放下了头纱盖住脸。白色的头纱上喷过一些柑橘调的香水,这个味道既清新又抢眼,对集市上味道有一定防御效果——她显然在来之前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了,只不过没想到冲击性这么强而已。
路易莎的马车缓缓驶进城,从城门口开始就多的是人和动物,一些摊贩从这里就卖货了!虽然这里并不是集市规定的场所,但集市带来大量的有消费力的人流,使得集市批发生意之外,也多的是机会。
拥挤的人群让马车很难行进,不过有骑士护卫在左右,相比起那些拉货的牛车、马车,路易莎他们的马车还是得到了一些‘优待’——人们显然注意到了这驾装饰华贵的马车,以及马车四周穿着鲜艳服饰、佩着宝剑的骑士,知道马车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没人愿意惹麻烦。
所以即使比较慢,马车还是得以顺利挤过了交通最拥堵的路段,直到到达集市场所之一。
不同于一般的集市,就固定一个不大的场所,譬如修道院或者大教堂周边,又譬如领主专门修建的贸易大厅。在布鲁多集市,往往整座城市都是‘集市’,数个场所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而且每一个都规模不小!
路易莎透过头纱看向两侧的货摊和店铺,可以看到货物琳琅。香料、药材、食盐、丝绸、各色颜料和染料、脂肪、蜂蜜、蜡、黄铜的锅子、银餐具、手套、长袜、镜子、刀剑、羊皮纸、珠宝......
雨果夫人在路易莎对面解释:“小姐,现在是冷集市的‘杂货市’,这里等待出售的商品都是各种杂货。”
这方面路易莎也了解过一些,布鲁多集市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有了相同的章程。基本上一个半月的集市,开市之后头8天是不做生意的。这期间商人们要为之后的生意做准备,毕竟租店铺、陈列货品等杂事都是需要时间的。
之后,首先是十天期的布市,那时集市场所内只卖各种布匹。然后是十天期的毛皮市,各种皮革、生皮、毛皮应有尽有。最后就是杂货市了,杂货么,突出的就是一个‘杂’字,几乎什么都有卖的。
杂货市时间也相对长一些,只要最后留5天给商人们办理之前未办好的事项就好了——这些事一般都和市场官方有关,譬如补缴税款,给契约加盖集市和布鲁多伯爵的印章,增加这笔生意的保障...
“哎呀!这不是亚兰少爷么?您怎么来了!”一个掮客模样的中年人,一眼瞅见了马车右侧的年轻骑士,上前与马上的骑士攀谈:“您还记得小人么?就在今年春天,您的‘行剑礼’上,在下有幸观礼哩!”
‘行剑礼’就是骑士侍从册封为正式骑士的仪式。这名名叫亚兰的年轻人,其父亲是相当有能力的骑士,是布鲁多集市的‘市场书记’之一——这个官职不算高,可对于来布鲁多集市的商人来说,是‘县官不如现管’,而且收入确实不低。
亚兰作为次子,也在刚满21岁时就得到了受封骑士的机会(很多贵族次子是没机会受封骑士,或者不能21岁按时受封)。而且立即被召来做伯爵的扈从侍卫,可以说是前途光明。
亚兰想了想:“做代书人的罗纳德和你是亲戚,对吗?”
那中年男子连忙说道:“是啊,少爷!罗纳德是在下的表兄,常和令尊打交道哩!”
‘代书人’是市场上的记录员,还会为商人们起草契约,确保其中没有法律问题——这其实有点儿像公证人了,只不过专为集市上的交易服务而已。
亚兰并非傻瓜,他注意到这家伙虽然是和他攀交情,但注意力大多放在马车上。便说道:“嘿!你难道想要卖你那些廉价珠宝给布鲁多的郡主吗?”
刚刚这个中年男人从一家店铺出来,那家店铺似乎专门批发各种廉价珠宝。那些闪闪发光的饰品在柜台后堆积如山,大多数都是玻璃和青铜做的。只有少部分用了银子和便宜的珍珠、珐琅和水晶等。
得知马车上坐的是布鲁多的女继承人,男人满脸堆笑:“当然不是,亚兰少爷!您得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只帮一家东主拉生意...如果有必要,小人能把这市场上最好的珠宝弄来,摆在63*00
郡主面前!”
这是市场上第一个主动上前的人,路易莎有些感兴趣,隔着头纱看向他,拿出了原本套在手腕上的一串念珠:“能找到和这差不多品质的珠宝吗?”
掮客一下瞪大了眼睛,他原本只考虑马车里的贵女还是个孩子,比较容易引.诱。却没有想到,她一下就将他难住了——原本套在那只白皙小手上的念珠是由十几颗紫水晶串成的,念珠串上还带着一个琥珀的小十字架吊坠。
那些紫水晶珠,每一颗都有葡萄那么大,颜色浓郁而鲜艳,晶莹剔透,毫无杂质...这样出众的紫水晶,他从来就没见过!
第7章
紫水晶在中世纪是相当贵重的珠宝,头一等宝石的就是红宝石、蓝……
紫水晶在中世纪是相当贵重的珠宝,头一等宝石的就是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欧泊和红色尖晶石(此时检验手段有限,人们普遍认为红色尖晶石就是红宝石)。而这些之下,紫水晶就算是第二梯队里拔尖的那种了。
它还是枢要宝石之一——所谓‘枢要宝石’,就是天主教认为的五种最重要的宝石,宗教仪式上就常常见到它们。这五种宝石是紫水晶、白钻石、祖母绿、红宝石和蓝宝石,集齐了五种颜色呢!
紫水晶在现代是主打平价美貌的半宝石,和它在中世纪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这主要是因为旧大陆紫水晶很稀有,品质高的更罕见。物以稀为贵,加上‘紫色’寓意的高贵,自然备受追捧。
而到了19世纪后,在新大陆南锥地带发现了大量丰富而优质的紫水晶矿藏,价值一下就跌下来了。
路易莎之所以能随手就拿出这样一串念珠,当然不是因为这辈子那未见面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私房真有那么丰厚。这其实是她那个随身空间里的——说是穿越将上辈子家里开的超市随身带过来了,实际是把整个家搬来了。
上辈子路易莎家在城中村,一共起了四层半的楼房。一二楼开超市,三四楼住人,顶层阁楼用于堆放杂物什么的。路易莎的父母在她12岁时就出意外没了,她是和姑姑相依为命长大的。两个人住不了那么大,后来三楼就被姑姑改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姑姑学的是珠宝设计,毕业后没什么特别好的就业机会,干脆就开网店卖原创设计的首饰,也接受定制。她的原创首饰定位轻奢,用到宝石的部分一般是相对便宜的半宝石或者培育宝石(类似簪娘,但首饰风格、品类不同)。
紫水晶在工作室里囤了不少,这种珠子是比较常见的——品质这算顶尖的了,但价格依旧非常亲民。
布鲁多集市作为此时最著名的国际批发市场,不至于凑不出这样一串顶级紫水晶念珠,问题是这个掮客弄不弄得到...显然他之前的话是吹牛的,他弄不来市场上最好的珠宝,至少不能随便弄来。
珠宝的事当然就不了了之了,但这名掮客并没有放弃,借着亚兰骑士的关系,他一直凑在马车旁。哪怕不能牵线搭桥凑成一桩买卖,能在布鲁多的继承人面前露脸也好——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一眼看出了路易莎的好脾气!
如果是个性情粗暴的贵族,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嗳,小姐,那是尼斯共和国香料商的铺子,我认识他们的头领,今年负责这项业务的是布鲁诺家的马可。”注意到路易莎的视线流连于一家商铺,中年掮客飞快解释,着重暗示了自己的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