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跟着沈言进了电梯，他出声安慰她：“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司夫人要是还在，也一定见不得你难过，何况司董事长现在还没醒，在他醒来之前，还得靠着你跟司烨照顾。”
沈言低头掩饰有些发红的眼睛，轻声应声：“我知道，我没事，警局那边手续都没问题吧？”
墨泽江将手上的单子给她：“都处理好了，事故的具体原因，那边会尽快详细调查。
初步判定，是这几天天气不稳定，突然的天气变化导致的飞机失事，不过要说起来也是有点蹊跷的。
那老于都是近二十年的老飞行员了，天气也不算是恶劣到了很严重的程度，照理就算出了一定的状况，他应该也是能妥善处理的。”
沈言面色骤变，侧目去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机失事，十有八九就是天气原因导致的，加上连夜飞回来，出事的时候是凌晨，一旦天气生变，飞机出事的概率要比白天大不少。
司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关于这一点，无论是沈言还是司烨，内心都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几乎就等警察调查后做出最终判定，说就是天气原因导致的出事。
但墨泽江现在这话，自然也不会是信口胡诌。
墨泽江心里有想法，但也并不确定，或者说目前而言还是毫无证据。
只是感觉上，有点不对劲。
他出声解释：“这不是警察那边说的，也不是我猜的。
刚刚去警局那边，张绍跟着一起去了，就是我之前出差，需要私人飞机出行的时候，当飞行员的那个张绍，你应该见过几次。
我前段时间去新西兰，来回的飞行员也都是他。刚刚回来的路上，他说照理按昨晚那样的天气情况，如果是有足够经验的飞行员，出那么惨烈的事故的可能性不太大。”
沈言听得有些不寒而栗，她难以想象，如果这次事故真的不是完全的意外，那这后面，真相又到底是什么。
她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可那是在高空中，当时飞机上就那么几个人。
警察初步检查过了，事故原因应该不是私人飞机故障导致的，何况以老于的经验，起飞前都会对飞机做仔细的检查。
再说出事的地点是在国内，那时候飞机已经正常飞行了十来个小时了。”
墨泽江点头：“所以，如果这事情真的不简单，排除飞机的问题，就只能是人的问题。”
这样一说，就更加显得没可能了。
沈言回想起当时飞机上的人：“我父母不可能做什么，剩下的老于和那个助理，都是在司家待了一二十年的老熟人了。
他们没有动什么手脚的动机，又更何况，最终他们都没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仇怨，让他们不顾丢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制造这样一场事故。”
老于在司家待了近二十年了，一直跟司家亲如一家人。
至于那位王助理，现在四十多岁，有妻子有女儿生活和满，在司董事长身边也待了十多年了，是个很靠谱本分的人。
墨泽江斟酌片刻，暂时没有足够的依据，他到底也还是先没再继续说下去：“可能也是我跟张绍多心了而已，这些事情我会设法配合警察去慢慢调查。
你现在先多休息，注意自己的身体，观察好司董事长的情况，再处理好司夫人的后事，其他的，暂时先别多想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沈言没办法再冷静下来：“我哥现在状况不好，我得照顾他跟我爸。
如果这场事故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只能麻烦墨先生你跟警察多帮帮忙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导致的这场事故，凶手一定不能逍遥法外。”
墨泽江抬手，手背自然而然擦掉了她额头上的一点汗，再顺带将她散落下来的额发拢到耳后去。
他允诺：“放心，会好好调查的，如果确实有另外的真相，一定不会被埋没。你累了，面色不好，先回病房休息一会，吃东西了吗？”
沈言才想起来，她刚刚本来是要下去买吃的上来的。
因为撞见傅星寒再被他纠缠了那一场，她头疼欲裂，糊里糊涂就又回电梯上楼了。
她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就是心情低落，才根本没太感觉到饿，只觉得头晕。
她摇头，那种难过委屈的情绪刹那涌上来，声音微颤：“没有，想下去买吃的，又忘了买。”
她说着说着就想哭，爸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好不容易她喘口气，刚下楼又倒霉碰见了傅星寒。
电梯到了楼层，停下来再打开了电梯门。
墨泽江没去管，仍是在电梯里，走近一步虚抱住沈言，再是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难过，什么坎都一定会过去的。有我呢，还有你哥在。”
沈言鼻子酸得厉害，说话时带着掩饰不住的鼻音，有几分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气。
她身上是真的快要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再去顾虑，只想找一个地方能靠一靠。
头靠到他胸口，她眼泪在眼睛里兜着没掉下来，还是只嘴硬：“我没事。”
墨泽江感受到她的靠近，这才将虚抱住她的双手，转为抱紧了她的后背。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停在这个楼层没有动。
她不出声，他也不催她，任由电梯停着或者去别的楼层。
许久后他才轻声开口：“小辞，跟我在一起，让我能名正言顺照顾你跟司家好吗？”
第333章
墨泽江温热的掌心握紧她的手
沈言身体微僵了一下，这样直白的话，墨泽江是第一次说。
有些想法并不是一定要说出来，才能让对方知道，至少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的现在，墨泽江一直没说那句话，沈言也能看得很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可话这样摊开了，那层窗户纸捅破，很多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她从他胸口退开来，有些肿的一双眼睛抬起去看他：“我……”
墨泽江不过极短暂的沉默，倒是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没事，别急着回答这个问题，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先处理好你爸妈的事情，你也好好养养身体。”
他领着她出电梯，沈言不想再回避这个问题，哪怕墨泽江主动先给了她台阶下，她也还是继续开了口：
“司家出事了，我现在，确实没办法好好考虑这些事情。而且我真的不好，你其实完全可以……”
“找到更好的。”墨泽江走出电梯，再顿住步子回身看她，自然而然接上了她一句话。
他含笑语气轻松，像是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知道她大概为难了，所以他尽量不给她压力。
沈言面色愣了一下，她眼角泪迹跟汗渍还没干，也跟着扯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来：“我这样的人，其实真的不值得。”
如今司家遭遇变故，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至于她自己，虽说现在也算是有些知名度的编剧和画家，但这些本事跟墨泽江的能耐相比，说起来实在有些不值一提。
高门大户最喜欢讲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而不是去扶贫扶弱，就这一点上来说，她沈言是真的不配。
这两年来，傅氏发展不稳定，司家也出了事情，也只有墨家一直稳坐金字塔顶端，或许不久的将来，这江城乃至国内最大的企业，也就是墨家了。
以墨泽江如今的身家，要配上这江城家世最好最优秀的女人，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可她沈言，她有些什么呢？
沈言不愿意去多想，结过婚，流过产，丧失了生育能力，余生数十年依赖别人的心脏，要吃一辈子的抗排异药物。
再加之如今司家出事，她如果真的跟墨泽江在一起，毫无疑问墨泽江会是被拖累的那一方。
她低声再重复了一遍：“我是真的不值得。”
墨泽江掩饰住眸底的失望，含笑温声应着：“没事，你不能接受，我可以理解的。不用说自己不好，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一定是我还不够好。”
沈言喉间有些哽，她控制不住觉得有些内疚：“没有，你已经够好了，整个江城没有比你更好的。”
墨泽江带着她出了住院楼，走的后门，住院楼后面有个小食堂，里面有些小餐馆之类的，可以凑合吃点东西。
现在司烨也累了，司董事长还躺在病床上，沈言不能离开太久，自然也不适合去医院外面吃饭。
走出后门时，门口进出的人有些多，不少人手里还拎着塑料袋餐盒之类的。
墨泽江跟沈言站得近，在走入拥挤的人群里时，他伸手牵住了她的手，神态自若：“外面刚下过雨，门口滑，别被人挤着摔倒了。”
沈言有些发凉的一只手，突然被包裹进男人宽大温热的掌心里，几乎是那一刹那间，她完全条件反射般想将手抽回去。
但没能抽走，墨泽江手上也不知道有意无意，用了点力道。
门外下着雨，很多人出去吃饭或者给病人带饭进来，门口确实也有些挤。
她手没能抽回来，也不好再执意去抗拒，到底是任由他牵着，挤过人群再出了门。
从后门出去，光线不大明朗，路上的灯有些暗。
下过雨的地面湿滑，他们往小食堂那边走，墨泽江手上仍是没松。
一路沉默，时不时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往他们这边暗暗张望一眼。
这医院里牵着手的情侣夫妻也不是没有，不算多么稀罕的事情，但他们俩的身形气质，加上墨泽江个子高，这样牵手站在一起，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夜色里，也是很引眼的。
有跟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女人，手背上都还贴着留置针头，还不忘照样低声感慨一句：“羡慕死了，我也想找个这样的老公。”
墨泽江对于旁人的议论，向来是置若罔闻的，整个人显得平静得很，勾了勾的唇角，也不至于让沈言看出来。
倒是沈言听清楚那话，整个人更加难堪得厉害，很不自然地说了一声：“没事，我自己能走。”
她手上用力要将手抽回去，这一次墨泽江没再坚持，松开了她的手心。
他低眸，多看了眼沈言的那只手。
这么小一只，能轻而易举被他完全包裹到掌心里去，他多少觉得有些稀奇。
手掌小，人也小，她看起来显得理所当然要被人多照顾一些，过往那些年她经历过的那么多，实在不该发生在她的身上。
墨泽江禁不住又想，如果她能愿意跟他在一起，这么娇小一个人，那他一定舍不得让她吃半点苦。
他不自觉间又多说了一句：“要是真的觉得我很好，那等过了这段时间，等你心情好一些，要不到时候再考虑考虑？”
沈言这一次没再拒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墨泽江忍着，没再多说这些事情。
诚然现在不是该多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但好像自从沈言时隔两年再回来，他见到这个算是死而复生的人之后，他就经常会很难冷静理智下来。
不想再小心翼翼去多等，有时候恨不得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将她收为己有，能名正言顺好好看她，名正言顺推开她身边其他的男人。
往食堂里面走，墨泽江一路跟沈言找话说，想让她分分心，不至于沉浸在难受的情绪里。
“除了警局那边，司氏那边的事情我也替你问了一些。
司家突然出事，公司那边管理层不太安分，我看司烨状况很不好，要不你找个时间去公司看一眼，或者我替你跑一趟？”
第334章
绝不答应
沈言应声：“我回头自己抽时间去跑一趟吧，不能总麻烦你。”
墨泽江点头：“都行，你找个合适的时间，到时候我可以陪你过去。”
沈言道了声谢，别的没再多说。
医院食堂里能吃的并不多，都是比较清淡的东西。
简单的一些炒菜跟面条之类的，其他就几乎没别的了。
墨泽江才从警局那边过来，也是没吃晚饭就直接赶过来了。
司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放心将沈言丢在医院里，所以警局那边一忙完，他片刻没耽搁，立马赶来了这边。
进了食堂，墨泽江出声问沈言：“有想吃的吗？要不我带你出去吃，或者让保姆送饭菜过来。”
沈言摇头，扫视了一下并不多的几个窗口：“我就吃面条吧，再给司烨带一份回去，你吃过了吗？”
以司烨现在的状况，大概吃什么都是没有味道的，带回去的东西他会不会吃上一口都是个问题，所以无论带什么，都区别不大。
墨泽江带沈言先去旁边坐下，让她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我陪你吃点。”
一整天没吃进去一口热的东西，沈言是真的饿得太厉害了。
等墨泽江将两碗面端过来，她一边吃，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掉到了面碗里去。
墨泽江在她对面坐下来，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时，她碗里的面就已经吃完将近一半了。
他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自己面前的那碗面没去动，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喝点水，慢点吃不着急，别噎着了。”
沈言端过水杯，一大杯水被她喝得见了底。
她红肿着一双眼睛，一张脸显得可怜得厉害，也不逞强了：“我其实，真的很饿了。”
刚刚从住院楼后门出来时，她还说自己不饿，说自己没事。
可现在，心里堵得厉害，不想装没事人了。
墨泽江拿过她面前空了的水杯，再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那就多吃点，再怎么着，也不能饿着你了。”
沈言闷头，剩下的半碗面连带着面汤，都被她吃了个干净。
泛着酸涩的空荡荡的胃，终于好受了一点，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随即她瞥见墨泽江面前还没动筷子的一碗面，有些尴尬道：“你怎么不吃啊？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吗？”
墨泽江将那碗面也推到她面前去：“我来的路上吃过饭了，你再吃点，然后我们就回去。”
他倒还不至于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早些年在外面留学和出差的时候，赶时间在机场和路边吃盒饭，吃外地口味完全不同的寡淡饭菜，再是国外难以下咽的很多饮食。
再怎么不习惯，到底也还是都吃过来了。
所以对于吃的，他一向都不是挑剔的性子，有什么吃什么，只要饿了，能吃的都吃得下去。
但真要说起来，对于面条他最惦记和喜欢的，还是十多年前沈言在孤儿院里给他做过的一碗葱油面。
想起那些过往，墨泽江面色也温和了很多，看向沈言：“吃吧，都快凉了。”
沈言不好意思去动那碗面：“我吃饱了，真的。”
墨泽江拿自己没动过的筷子，夹了一半的面到她碗里：“那就勉强再陪我吃一点。”
沈言这才拿了自己的筷子：“那好吧。”
她闷头继续吃，墨泽江吃着自己的面，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墨泽江有一种感觉，跟沈言一起吃东西，胃口会变好。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沈言真能下饭，也或者是她吃东西的模样，显得食物很好吃，连带着他面前吃的一碗面，味道也显得好了很多。
他碗里的面很快见了底，看沈言汤喝完了，他跟着也将自己碗里的汤也喝掉了。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墨泽江暗自琢磨着，以后该多找机会跟借口，找沈言一起吃饭。
面条吃完了，再另外打包了一份后，沈言跟墨泽江一起回了住院楼四楼。
沈言先去司董事长那边看了一眼，佣人还守在监护室里，临时的主治医生跟护士也还在那边照看着。
司董事长的情况暂时没什么变化，具体的很多状况，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
看完司董事长这边，沈言这才拎着餐盒，去休息室里看司烨。
她这一离开，也离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司烨还躺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他睡着了，眉宇间是极深的疲惫，不过一天时间，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沈言步子放轻了些，走进去将餐盒放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声音丝毫没有惊动沙发上的人，他看起来睡得很熟，眉头有些皱着，大概是梦到了不大好的东西，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不是热的，是因为不安而渗出来的冷汗。
沈言拿了一床薄毯过来，小心给他盖上，再将休息室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随即她进了旁边的洗手间，打了温水出来，蹲身到沙发旁边，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迹。
疲惫而憔悴的司烨，是沈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的。
这两年来一直无所不能保护她的哥哥，现在也到底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来。
她鼻子有些酸，将他额头上的汗擦干净了，再将他垂落到沙发旁的手放进毯子里去。
她不急着叫醒他，坐在沙发旁边安静等着，直到外面夜色越来越深了下去，休息室里清冷沉寂，她鼻子酸涩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