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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单善想了想:“我想吃雪糕,外面下雪路滑,你陪我去。”

    不远处单母骂她快吃饭了吃个屁雪糕,单善也不搭理,就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

    单母:“你别老麻烦人家小铎,你也知道外面下雪呢,真要吃让你哥给你去买回来。”

    单善垂下眼,咬了咬唇,难得的不听话了,低下头嘟囔了声:“我就要自己选。”

    大过年的,她这么一哼哼,谁受得住啊,戴铎犹豫了下,在不远处单崇狐疑的目光下,站起来,将她推到门边。

    然后在单善打开门时,站在她轮椅后的人,沉默了下,顺手从玄关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围巾,胡乱地扔到她的膝盖上。

    两人出了门。

    单崇家就在三楼,不太高,平日里单善出入都是轮椅,她自己先坐着等,等家里人把轮椅拿下楼,再把她抱下去……

    大概自己总认为自己给人添麻烦,单善嘴巴上不说,其实就特别在意体重,别的小姑娘放开吃零食甜品时,她就说自己不喜欢。

    ……其实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甜食的?

    戴铎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发现这人真的就那么一点儿重,身上穿了那种简易的、藏在裤子里让她的腿看起来没那么缺陷的假肢,假肢挺沉的,加起来也就这么一点儿的重量。

    她被抱起来时,自然而然地手搭着他的肩膀,剩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也不说话。

    戴铎看了她一眼,妈的,就很尴尬。

    出了小区,街边随便找了个地摊买了只雪糕,天上还飘着雪,那雪糕就被单善捏在手里,她也不急着吃,戴铎任劳任怨给她推回去,盯着她手里的雪糕盯了一路。

    回到单元楼下面,半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打开快冻死的铁门,将轮椅往楼里一推,年轻人跟着进来,抬手掀了卫衣的兜帽,沉声问:“雪糕捂一路,化没?”

    单善闻言,低头捏了捏手心的雪糕,没全化,就是有点儿软……包装袋在她手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她听见他在她身后冷笑一声:“你尽他妈折腾人。”

    他嘴巴就是得理不饶人,放不出一个香屁。

    听他搁那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单善不生气也不像平时一样跟他吵架,捏着雪糕,喊了下他的名字,嗓音有点儿沙哑。

    戴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问她又想作什么妖,

    她坐在轮椅上,半张脸藏在阴暗处,听他发问,从刚才开始总算是抬起来脸,稍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微微弯起眼。

    单家基因就在那,单善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碾压大部分同龄人是真没多大问题,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黑洞洞的……

    戴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她笑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戴铎。”

    她语气缓慢。

    “刚才让你看到那个,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她说。

    “对不起啊。”

    语落,连带着整个楼梯间陷入死寂。

    安静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除却楼道外落雪的声音,呼吸声都没有了,北风吹着冰封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刺耳又寂寥。

    戴铎脸上的表情和情绪一下子不见了——就是刚开始还有点儿嘲讽和不耐烦的话,现在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他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站在那,垂着眼,看着她。

    年轻人长相阴柔,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面相,平日里刻薄,不刻薄的时候,居然也生出了他师父兼师哥单崇,同样的生人勿近的冰冷。

    那股无形的威亚四散开来。

    单善认真的,难得没有一点儿想要搞套路或者是别的心思,就是很认真地述说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又不是没去过公共场合,那些目光——

    麻木的。

    同情的。

    好奇的。

    嫌恶的。

    甚至是友善的……

    其实她都很讨厌。

    平日里不说,周围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用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对待她,可是其实是是在意的啊……

    在意被在意的人看见了她的残缺。

    并不是什么不堪的事,可是就是抬不起头来,浑身上下,从残缺的部分像是蚂蚁如潮水蔓延爬遍全身。

    听他沉默不讲话,她整个人也跟着烦躁起来,眉头一皱,回过头,刚用很烦的语气说了句“走吧”,突然,轮椅被人一把转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

    背贴在靠背上,茫然又紧张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俯低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背着光,像黑夜草丛中伺机的豹,目光专注而冰冷。

    “单善,你是不是有病?”

    他嗓音冰冷。

    “正常的女生被人看见没穿衣服,会反过来说对不起吗?”

    被他困于轮椅与手臂之间,少女眨眨眼,愣怔中,湿润的黑眸逐渐有了光彩。

    “不是道歉——发脾气啊,让我道歉啊。”他说,“打我一巴掌也行,唯独不可以道——”

    话还未落。

    “啪”地一声。

    柔软的手掌拍在他的面颊一侧,直接把他的脸打得偏向一边……力道一点儿也没收,他整个人惊呆。

    舌尖顶了顶面颊,他眼珠子在眼眶里因为震惊微震,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慢吞吞地转过头,垂眼,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单善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对视上他,茫然地问:“这样?”

    戴铎闭了闭眼,扶在轮椅上的手背青筋跳了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里“嗯”了声。

    “疼吗?”她问。

    戴铎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往上一口气走到三楼,举起她让她伸手摁门铃,门铃响起时,才在她耳边闷声说了句:“打的时候你他妈怎么不问疼不疼,下手这么狠。”

    ……

    房门打开,暖气扑面而来。

    家里还和他们走时候一样热闹,厨房里挤满了人。

    单崇接替了戴铎的位置,在那捣鼓没弄完的乐高积木,手机里卫枝在指挥他怎么搭,听见动静,手机屏幕内外的人双双抬起头,看着戴铎。

    单崇问:“脸怎么了?”

    戴铎弯腰,给单善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挂好,面无表情地说:“摔的,脸擦墙上了。”

    单崇没搭理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哦”了声,继续低头捣鼓他的拼图。

    太阳落山,春晚差不多开始时就是年夜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一屋子十来号人热热闹闹挤了一桌,亲戚朋友都在。

    新鲜热乎的饺子也提前端上来了。

    每个人拿着碗分了几个,电视机里,春晚刚刚开始,第一个节目永远是歌舞类的,载歌载舞热闹得很……

    窗外,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打从天黑就没停下来过。

    众人围坐在一起,王鑫刚捡了俩饺子塞嘴巴里,咀嚼两下还没吞下去,就看见坐在他斜对面,单母放下碗,举起手边的杯子。

    众人纷纷看向她。

    就看见那个从下午开始一直笑意盈盈的女人,这会儿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多少变化,稍微高举了手里的杯子,站起来,祝酒词是这样的——

    祝我儿子,开年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话落下,一桌子原本在聊天的人都安静了。

    说笑的不说了。

    吃饭的不吃了。

    盛汤的汤勺还在手里,一勺汤撒了一半。

    单崇原本低着头在微信和媳妇儿打字聊天,这会儿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过去。

    就发现一桌子的亲朋好友望着自己,戴铎面无表情把可乐换成了白酒,王鑫腮帮子塞着个饺子还鼓着,像青蛙似的瞪着眼。

    单崇:“啊?”

    单母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碰身边单父手中的杯子杯底。

    “呯”一声轻响。

    如铃声唤醒所有人的愣怔,一时间,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混乱里,单崇手里也被塞了杯,稀里糊涂的,听着耳边众人的笑语——

    “能不能拿金牌?”

    “草你怎么只认金牌,懂不懂滑雪!那是牌子就行!”

    “别给孩子压力啊,这才哪到哪?”

    “加油好好练,阿崇和小铎,哎呀咱们家出两个奥运选手,为国争光……一会儿和老姨合照啊,我发朋友圈!”

    “平安是福,阿崇,你要记住这事儿。”

    “干杯!干杯!新年快乐!”

    那各种声音可真是乱七八糟的。

    却都一字不差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干了这杯,来年就是职业队员了,戒烟戒酒……阿铎,祝你在北京圆梦。”

    一杯酒下肚,一滴不剩,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升高了一度,天花板在升高吧,就像是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是此时此刻电视机里放的不是《难忘今宵》而是什么《春回大地》,喜庆的音乐声中,王鑫放下刚才一直捧在手上的饺子,说,好像忘记放鞭炮了。

    单父“哟”了声,说还真是。

    俩中年男人就去沙发下面拖鞭炮,拖出来了,叫上单崇和戴铎,到楼下放鞭炮——

    夜幕降临,外面空气中有冰雪与硫磺混合的特殊气味,这味道,每年也就过年能闻到。

    空气里漂浮着奶白色的烟,单崇摆好鞭炮,王鑫掏出只香烟点了引线,两人捂着耳朵往回跑。

    跑回单元楼,单崇盯着不远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炸开的废料有些打在单元楼门上,发出声响,还有些蹦他脸上。

    他被崩疼了,转头想抱怨王鑫怎么没让他把鞭炮放远点儿,一回头却发现油腻中年男人,这会儿缩在单元楼角落阴影中,借着鞭炮的掩饰,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

    可能是在惋惜那碗没吃完就要被放凉的饺子。

    前所未有顺利地一挂鞭炮放完了。

    整个院子,大概是属单家的响的最长最亮堂。

    最后一声鞭炮结束,单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接了,哑着嗓音“喂”了声,电话那边,小姑娘的声音活泼——

    “北方是不是不禁烟花!单崇,一会儿十二点你给我放烟花吧!啊,我听见炮仗声了,好有气氛,你家放炮仗了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叽叽喳喳的。

    像是在枝头上蹿下跳蹦跶的小鸟。

    男人听着电话那边的人闹着要听鞭炮声又非要看烟花,嗤笑一声,“嗯”了声:“吃完饭,去给你买。”

    在耳边,戴铎“冷死了我回屋了”的抱怨声里,电话那边小姑娘甜滋滋地应了,停顿了下,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会儿男人这边的动静,说:“那你多吃点。”

    “好。”

    “烟花也要多买点。”

    “行。”

    “单崇。”

    “嗯?”

    “新年快乐……呀!”

    “嗯。”

    握着手机,望着单元楼外,笼罩在月光与硝烟下白雪皑皑一片冰雪,男人薄唇轻勾。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

    我刚去看了话题楼,看到这样一个话题——

    【作者没有作话,肯定是谈恋爱了】

    ………………………………………………………惊呆之余想了三分钟没整明白这其中的逻辑链,不愧是你们啊哈哈哈这脑洞

    没什么事,就是懒得写作话,一心冲向完结

    133被锁啦,这次解可能要久些

    最后雪季将近,这边开了个某音小号【兔叽要有长耳朵】,这个雪季就在上面更新点儿小视频啥的跟大家分享下进步吧,没事干想看本兔滑的多丑多努力的可以搜来看看,有什么滑雪相关的也可以留言问我

    嗯,就酱,今天的作话都多了不!!!!!

    135.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VIP]

    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

    总是把“新年新气象”挂在嘴边,

    但是从早上睁开眼睛意识到“这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这种事,对单崇来说,还真就是二十几年头一遭。

    他是被王鑫摇醒的。

    “走,起床,

    去把手续合同先签了。”

    大年初一这么好的日子,

    早上睁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软糯香甜的女朋友,

    而是面临发际线危机中年油腻男子,

    单崇眨巴了下眼,

    逃避似的重新闭上眼,

    翻身面朝墙壁——

    不算。

    这么晦气的开端不能算是新年睁开眼的第一秒。

    不算。

    眼睛刚闭上三秒,被子就被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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