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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她这祝酒词,除了是真情实感的劝酒,还真没什么毛病。

    众人闻言顿时附和,纷纷举杯,卫枝“呃”了声,有些骑虎难下。

    小小声用就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声“还喝啊”,但她到底也没有驳了大家的兴致,垂眼看了眼桌子上,目光锁定某个杯子,手一伸把还剩了半杯白酒的酒杯端起来。

    她正想说点什么卖个惨就用这剩下的半杯蒙混过关——

    手腕上搭上一只节骨分明的手。

    她愣了愣。

    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身边的男人甚至眼睛都没看她,不动声色施力将她的手压下,又顺手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走。

    下一秒,卫枝的手里多了杯茶。

    “这个行了。”

    他语气平淡。

    酒桌上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面面相觑。

    “哦哟,”背刺说,“这什么情况?”

    “哦哟,”花宴说,“这超出了疼老幺的范畴。”

    “哦哟,”颜颜说,“那是咱们不识相了哦!”

    小熊语塞,举着酒杯的手僵了僵。

    卫枝也是手里捏着那杯被强塞来的茶,呆呆地望着单崇,平日里白皙的脸本来就因为醉酒浮着血色……这会儿,在众人的调侃声中,那血色肉眼可见地迅速蔓延,从鼻尖扩散一路红到耳根。

    她缓缓睁大眼,瞳眸中印着男人的侧颜越发清晰。

    “砰砰!”

    是她心跳的声音,还好饭店吵闹,隔壁包厢在猜拳,声音震天——

    没有人能听见她心脏快从胸腔里冲破而出的激情鼓舞。

    “喝完吐我车上?”单崇平静地望着背刺说,“还是说一会散了她坐你车?那我出钱在给你们来一箱白的都行。”

    背刺:“……”

    卫枝:“……”

    脸上的火红光速褪去。

    心跳恢复正常水平。

    想吐还是想吐的。

    所有的心悸都只是那一瞬间的错觉。

    错觉。

    错觉。

    你阿妈的,错觉。

    卫枝高举手里的茶杯:“干杯!”

    警报解除,无事发生,众人从方才两三秒的呆滞里缓过来,嘻嘻哈哈笑着举杯。

    最后一杯喝完,此时已经时至十一点半,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酒店门外,大家在互相道别。

    可惜酒后的人们嘴巴最碎,聚在一起废话就说个没完,比如老烟和背刺两个人勾肩搭背,光互相说“”都说了至少八遍……

    唯一没喝酒的单崇此时正忙着把人员分配装车,以及按住坐在驾驶座已经系好安全带准备就地出发的酒疯子司机们——

    被男人直接拔掉车钥匙,酒疯子还在踩油门,嘟囔“怎么不走啊”。

    单崇自己的车停在外面停车场还没开过来,在等待他的期间,卫枝戴着青蛙帽子,大半张脸藏在帽檐下只露出小小的尖下巴……

    她安静蜷缩在姜南风旁边,脑袋枕着她的肩膀,酒精作用下昏昏欲睡,一边手还在勤劳地按手机。

    姜南风随口问:“大半夜的你手机有那么忙?”

    低头一看,正好看到卫枝拨号给申通快递。

    姜南风:“……”

    姜南风伸手去抢她的手机,后者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灵活躲过,背过身,一脸认真:“别吵,我和他说点事——”

    “你和送快递的说个屁事!”

    姜南风追在她屁股后面,没想到她喝多了,深一脚浅一脚跑的还挺快,绕着前面一棵树转了两圈,给姜南风累得够呛——

    索性不追了。

    腰一插,喘如狗,她选择搬救兵。

    “崇神,你来管管这个疯子!”

    不远处,单崇刚把背刺从驾驶座拖下来准备让位给代驾,一只手打开后座车门正准备把他塞进去……

    听见姜南风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卫枝抓着自己的手机,躲在不远处一辆车后,一脸戒备地盯着姜南风。

    此时她手里的手机正好有个电话打进来,卫枝看都没看来电人,只管挑衅似的接起电话,一只手胜利女神似的高高举起手机,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吼:“歪!歪!哪位!”

    姜南风压根抢不过她。

    单崇看够了这出戏,面无表情地把背刺往后排座位一扔,转身走过来,来到卫枝跟前,抬手轻而易举地把小姑娘高举过头的手机抽走——

    卫枝傻眼。

    单崇看了眼来电人,韩一鸣。

    与此同时,在他手里的手机里响起一个成熟沙哑的男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疲惫:“小枝?刚才打电话给哥哥了?我这边刚下一台手术……”

    听到这声音,卫枝愣住。

    瞬间酒都醒了一半。

    握着手机的男人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黑色瞳眸变得更暗了些——

    他听音识人本事不错,这便轻松认出来了,这声音正是他前几晚喝多了、玩游戏输掉打电话给卫枝邀请她来新疆时,电话那边响起来的声音。

    当时小姑娘解释,是邻居家的大哥。

    是真是假,鬼才知道——

    邻居家的大哥刚下手术,看见她胡乱拨过去又挂掉的电话,第一时间就给回电话?

    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男人便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在她傻瞪眼时,顺手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

    卫枝:“……”

    原本抓手机那只手,此时空空如也,无助地伸向男人所在方向,寂寞地隔空抓了抓……

    卫枝:“意外。”

    卫枝:“我一般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一边说一边看向男人压根不设防的口袋,然而她也就是看看,压根不敢真伸手掏。

    死去活来地纠结几秒后,她猛地转头瞪向姜南风,乌黑水润的眸子里写着强烈指责。

    世界清净了。

    “早知道这样有用在你喝第一杯酒的时候我就让他来收拾你了。”面对卫枝的精神谴责,姜南风平静且冷酷地说,“妙哇。”

    卫枝:“……”

    一拽帽子的抽绳,带着小青蛙眼睛的帽檐遮住整张脸,小姑娘蹲一旁自闭去了。

    ……

    卫枝好不容易爬上单崇的车已经是接近凌晨,这会儿酒劲彻底上来了,一睁眼天旋地转的,她索性闭上眼。

    到了酒店,姜南风一脸嫌弃地先下车,说是去管餐厅要解救汤。

    单崇熄火停好车,扭头一看旁边的人,鞋子踢掉了,双腿缩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他车上之前花宴放的装纸巾用的独角兽玩偶纸巾盒,睡得很香。

    微微眯起眼,他叫了她一声,后者给他的全部反应就是把怀里的纸巾盒抱的更紧了一些,还用脸美滋滋地蹭了蹭独角兽的背毛。

    单崇:“……”

    解了安全带,下车,“啪”地关上门,他绕到副驾驶座,拉开门。

    原本背靠着车门的小姑娘“咚”地就要往下落,

    他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手上半抱着的人死沉死沉的,单崇开始怀疑姜南风跑那么快是不是诚心耍他……

    “醒醒。”

    没什么爱心地抬起手,捏了把她熟睡的脸。

    “卫枝。”

    他沉声叫她的名字,放了往常她可能早就怂成一团,然而这会儿只是掀了掀眼皮子,嘟囔了几个不成词的字,她又闭上眼。

    没得电话打的情况下,她喝醉酒倒是乖的很,不撒酒疯不哭闹,就是随便找个地方一窝,睡觉。

    叫都叫不醒。

    副驾门打开,寒风嗖嗖灌入车内,然而缩在里面的人并没有被寒风吹醒,只是原本蜷缩着的身体越卷越紧,看着可怜兮兮。

    在卫枝整个人恨不得都陷入副驾座位,站在外面的男人动了,他一脚踏上副驾驶那边的踏板。

    与此同时,小姑娘也在睡梦中,小声梦呓:“冷。”

    车外,男人英俊的表情几乎凝固,薄唇轻抿,难得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踏上副驾驶位,长臂一伸,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她立刻从座位上滑落,再就着半个身子探车里的姿势,他将人打横抱出来。

    离开了早就散掉暖气的副驾驶座,睡梦中的卫枝脸蛋靠上男人的胸膛,仿佛立刻能感觉到热源,她毫不犹豫地,像个树袋熊似的贴上他。

    单崇:“……”

    一只手揽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膝盖腿窝,怀里的人带着甜蜜的香和酒精气息混杂,扰乱了男人的鼻息。

    入手都是沉甸甸的,却又异常柔软。

    单崇带过不少女生的课,正常的帮扶或者是托举总是有,但是通常情况这种肢体接触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但是现在不一样。

    小姑娘绝对不瘦,软趴趴一团缩在他怀里……

    也不太老实,像是在睡梦中自觉寻找热源,她的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爬着拽着他衣服前一小点儿布料——

    有点小心翼翼,是睡梦中下意识的克制。

    呼出的气息暖烘烘的,喷洒在他下巴。

    有点痒。

    被她气息温暖的下巴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但因为这个动作,指尖陷入她腋下那部分软肉更多,猝不及防的过分柔软,又让他再次定住,僵硬。

    站在酒店门前,硬生生吹了十来秒的凉风,单崇才目光才恢复平日里保持得冷漠,用肩膀顶开酒店大门。

    抱着她走进酒店,来到电梯前,用手肘控制了电梯。

    此时,酒店大堂的暖气迅速将两人的温度回温,仿佛冬眠苏醒,单崇怀中那只白色的青蛙也迷迷瞪瞪睁开眼。

    “师父?”

    小小一声呼喊,她茫然地盯着男人的下巴,看那处线条紧绷……看的入迷。

    “嗯。”他嗓音低沉。

    她打了个呵欠,拽着他衣服的手抓的更紧:“电梯?”

    “嗯。酒店,电梯,送你回房间。”他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能自己起来走吗?”

    正常人听了这话,那肯定是不行也得行,就该乖乖从他怀里下来了。

    但是卫枝没有,她真诚地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用没什么力气的柔软嗓音小声地问:“电梯在转,像旋转木马,这个是正常的吗?”

    她很认真,就好像电梯真的不太正常,如果她大声说话就会把它吓坏,然后它会变得更不正常。

    单崇瞬间放弃了把她放下的念头。

    毕竟放下后再费劲抱起来,属实多此一举。

    此时电梯到了卫枝房间所在的楼层,男人将她抱出去,放到房门前……她刚一落地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他第一时间当了个扶手或者旗杆之类的东西,撑住,让她结结实实趴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

    柔软的唇瓣贴着他在室外吹得有点冰冷的颈脖,又暖又软,沉重的呼吸间,她甚至还深呼吸一口气,像个小动物似的嗅嗅他身上的味道……

    完了“嘿嘿”一笑。

    她好像挺开心。

    只有单崇觉得自己脖子上某处温热一片,随后仿佛灼烧起来,脑海里千万思绪,那一小片皮肤却异常地有存在感。

    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了跳。

    “房卡。”他磨了磨牙尖,说,“带了没?”

    准备把她扔房间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卫枝闻声,吭哧吭哧地应了个“哦”,将脸从他颈窝处抬起来,吃力地伸一边手去掏口袋——掏了半天掏了个寂寞,单崇只好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拍开她只会碍事的爪子,伸手去帮她摸房卡……

    正认真找着,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

    男人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猝不及防地与一双乌黑的双眸对视上。

    她双眼湿润,哪怕在昏暗的走廊里也很明亮,看着仿佛清明异常,一点儿喝醉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那暖烘烘的一团躯体,紧紧地贴着他;

    毛茸茸的脑袋发丝微凌乱,小角度仰着,望着他。

    “……卫枝。”

    “嗯?”

    她歪了歪脑袋。

    鼻尖近乎碰到彼此的鼻尖。

    他能看见她淡色的唇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她站在走廊咬着下唇,下唇充血染红成更深的蔷薇色——

    走廊上那么安静,不聊点什么,大概都对不住当下的气氛。

    数秒沉默,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那个邻居家大哥,是你什么人?”

    “……”卫枝看着有点儿迟钝地眨巴了下眼,认真想了想什么“邻居家大哥”,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说,“就邻居家大哥啊?”

    单崇显然不信,垂下眼,淡道:“刚才,他在你电话里的自称是‘哥哥’。”

    “有什么区别?”

    卫枝不懂。

    区别是,大哥可能是四十岁抠脚大汉,哥哥就二十五到五十,不设上限和下限。

    单崇说到这,又有些下意识厌烦把话说那么清楚,和醉鬼讨论这些似乎也是浪费时间……于是稍有些冷淡地说了句“没事”,将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下来,说:“站好。”

    下一秒,利索从她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刷卡,扔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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