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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说什么无所谓。

    主要是懒得听他说。

    两人毕竟认识很多年,戴铎也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爱答不理、白日梦游的模样,把雪板竖起来,一只手撑在固定器上:“雪圈就这么大,你的故事他们听过吗?”

    单崇掀了掀眼皮子。

    “这些人知道他们眼里的神是个长白山都不敢回去的丧家犬么?”

    单崇还是一副早已死去、灵魂不在家的模样。

    在他们身后的背刺却被直接触动了心房(?)。

    低声骂了声“艹你妈”就要跳起来,老烟猝不及防根本拉不动这头牛,被他一个猛冲直接带地上去了!

    背刺抡起手里的雪板,眼看着就要对准戴铎的后脑勺敲下去,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淡漠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是不是来赛一轮,你就可以乖乖闭上嘴滚回长白山?”

    背刺的动作僵在原地。

    小小的公园里大家鸦雀无声,唯有远处的造雪机轰隆轰隆的,造出来的雪花落在地上仿佛都能听见声音。

    死寂中,单崇摸出一根烟,叼上。

    修长指尖挑开打火机盖,“咔嚓”声轻响,奶白色的烟雾中,男人眉眼变得模糊,众人也揣摩不出他当下的情绪。

    “平行回转,U型槽……大跳台,”他声音只是不着痕迹的稍微停顿,“你自己选。”

    ……

    三分钟后。

    整个崇礼雪圈的人都知道山顶雪场有一场王不见王的比赛。

    崇礼VS长白山,地域跨服王者局。

    无数原本窝在山下各大雪场练活的人们扔了雪板迈开腿冲上山,一时间,山上雪场停车场爆满!

    雪票售票小姐姐原本眼瞧着快下班了,正一只手撑着脑袋打瞌睡摸鱼,一抬头,突然见到成百上千的人,如同丧尸出笼往她这边冲过来——

    雪场售票小姐姐:“……”

    雪场售票小姐姐:“?”

    嗯?啊?发生了什么?

    ……

    戴铎令人惊讶的选了平行大回转。

    平行大回转是冬奥会单板滑雪项目之一。项目内容为高山滑雪大回转(双板滑雪传统项目)的演变,运动员从具有一定高度的雪道起点出发,绕过一定数量的棋门后抵达终点。

    这项与大跳台、U型槽等传统公园项目不同,比的是回归滑雪最初的基础——滑行速度与技巧。

    对于戴铎的选择,众人表示无语:

    …………………………………………………………两个公园大佬比赛搞什么平行大回转啊!!!

    打架都比这好看吧!!!

    神经病!!!!!

    两位大佬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在雪场工作人员配合着准备为他们清理雪道、设置棋门的等待时间里,各自分开准备热身。

    单崇躲在旁边压筋,这时候背刺凑过来,鬼鬼祟祟。

    “崇爷爷,问你个问题。”

    “问。”

    “你这么气干嘛?”

    居然主动要求比赛……

    主动!

    这个戴铎自从……嗯之后,也不是第一次挑衅单崇,崇爷爷哪次不是一脸慈爱地将之放置py?

    今天是怎么啦?

    他实在是好奇。

    而这边被提问一瞬间,单崇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个茫然的神情,但是很快,他的目光恢复了焦距,冲着不远处被众人围着的另一人点点下巴。

    “你自己去问他刚在山上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放直板,呲雪墙,”男人停顿了下,面无表情地戴上黑色手套,“吓着我的爱徒了。”

    手套拉着根部一拉到底,指尖活动,与此同时杀气向四周蔓延。

    背刺愣了楞,甚至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爱徒”是说的哪位……

    几秒后,反应过来了。

    背刺:“……”

    说的是那个眼睛很圆,有点KY,又有点可爱的小乌龟屁垫现任持有人。

    哦,这是给小姑娘出气啊。

    …………………………………………

    给小姑娘出气?

    ?????????

    夭寿啦!!!!!!?

    崇爷爷恋爱了!!!!???

    就在背刺陷入震惊无法自拔,单崇背过身去时,一名知情者凑过来:“补充说明,最后那雪墙是呲了崇哥一身。”

    背刺:“……”

    哦。

    谈恋爱什么的,并没有。

    明明就是他自己因为被呲一身雪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下章走曲了,虽然不搞大跳台

    为什么阿铎没有选大跳台呢

    当然是因为爱

    摁爪爪送红包包。

    15.平行大回转

    雪场管理者大概也很喜欢这波突如其来的小事件,有了这一下,今日雪圈限定热搜必然是他们雪场无误——

    所以他们动起来也很快,短时间内就为两位大佬在高级C道的始发位置开始,清理出一段长达五百五十米的无人雪道,并设置好了十八个棋门。

    “棋门”是平行大回转的重要道具,旗杆是用有弹性的伸缩杆制造而成,红、蓝两色旗帜插在雪地上,露出旗帜彩旗部分,而选手则需要在高速滑行的过程中,灵活运用转弯技巧控速技巧,绕过棋门,达到终点。

    在平行大回转的正规比赛里,最终比赛成绩会由两轮成绩组成,但并不是两次通过赛道时间相加那么简单的计算方式——

    第一轮,两名选手同时出发,然后计算他们通过终点所用时间的时间差。

    第二轮,第二轮,两名选手交换赛道,并根据第一轮的时间差,落后的选手延迟此时间差出发(最大延迟为1.5S),最终首先通过终点的选手获胜。

    所以单崇和戴铎会赛两轮。

    第一轮,单崇走蓝色棋门道,戴铎走红色棋门道,第二轮再交换。

    最终得出比赛成绩。

    这种纯竞速比赛,和公园、平花等玩法基本不搭嘎,竞速比赛考研的是基础滑行技术,单板三种分枝玩法里,只有刻滑是跟这极其接近的。

    所以喜欢捣鼓这个项目的基本也都是刻滑选手,这就属于老烟的业务范畴内。

    “崇哥的板行不行?”老烟伸长了脖子,相当担忧,“我有块竞速板放山下了,我去给他拿来?”

    不同的玩法分枝,对滑雪板、滑雪鞋的软硬要求各不相同。

    从平花到公园到刻滑,要求的装备对应硬度依次增大。

    跟刻滑要求硬度高的滑雪板和滑雪鞋贯通,专业竞速模式的单板滑雪者都有专门的竞速板和竞速鞋,他们的鞋子甚至可以硬的和双板滑雪鞋有得一拼。

    “用不上,”背刺蹲在旁边,吞云吐雾,嘴巴路说着不用,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戴铎也用的自己的公园板。”

    说到戴铎,老烟就有点不淡定。

    “这小子是不是多少有点大病?”他问,“大老远的从长白山跑来找茬,那崇哥在哪滑雪、在哪上课、给谁上课,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知道,”背刺显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问题,“可能就是看不惯崇神不回长白山呗。”

    “……”

    老烟是后来认识单崇的,不算早批徒弟,但是因为和背刺等人玩得挺近,多少也知道点——

    单崇最初接触单板滑雪,就是在长白山,这一碰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的很多年,很多个雪季,他再也没有离开过那片地方。

    他在长白山待了三分之二点五的雪龄,可以说就是滑着长白山的雪长大的……

    然后,他入选职业队,到省队,到国家队。

    然后,他参加大大小小的赛事,拿过除了冬奥会之外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

    然后,所有人都说,滑雪项目起步很晚、单板滑雪起步更晚的我国,能不能在某届冬奥会打败北欧、北美这种地域优势项目强势国,在单板项目拿块金色的牌子,希望都在这个人身上。

    再然后,某年冬天,毫无征兆的,他突然退役了。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

    知道原因的人不多,但是这些人都选择闭口不谈。

    无论是否知情,对于单崇的突然退役,那些人里有人惋惜如老烟,也有人谩骂、谴责如戴铎。

    而大约是退役后隔了一个雪季,单崇重新出现在张家口的崇礼,他低调回归雪圈,平时带带徒弟,雪季末去新疆阿勒泰或者日本滑滑野雪,成为了一个普通得在普通不过的滑雪爱好者。

    只是他当年离开长白山后,去过很多地方,滑过很多山头,却再也没回过长白山。

    ——以上。

    这就是老烟知道的全部关于单崇的故事,再详细的,背刺都是不肯再说。

    但是他知道,长白山肯定是出了点事故,单崇才会突然退役,且再也未踏入长白山半步的。

    ”……”

    思及此,老烟撅了撅屁股,有点儿按捺不住,那张娃娃脸也算是人畜无害,一掀头顶的毛线帽,扔进背刺怀里:“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崇哥和戴铎到底怎么回事?戴铎一直常驻长白山,以前崇哥也在长白山,你别把我当傻子忽悠……你告诉我,当年在长白山是不是有故事?”

    背刺把他的毛线帽扔回去。

    两人互瞪了好一会儿,背刺说:“故事没有,事故倒是有,你确定你要听?”

    “听。”

    “听哭咋整?”

    “你少废几把话!快说!”

    背刺沉吟半晌,才开口反问。

    “你知道戴铎是国内第一个完成八米台外转2160°的选手这件事吧?”

    “嗯呐?”

    当然知道啊,某短视频网站他个人主页写着呢,就在一大堆品牌赞助最上面,老烟酸酸地想。

    背刺咬了咬烟屁股,唇角吐出一股奶白色的烟。

    “……我这么说吧,他那个LINE

    2160°,当年要没崇神在,成不了。”

    话一落,余光感觉到旁边大男生脑袋“唰”得一下用像是要把脖子拧断的力道拧过来。

    背刺笑了笑,微微眯起眼,冰冷蔑视地暼了眼不远处的戴铎,开口语气却吊儿郎当:“是这样的。”

    “……哪样?”

    “严格的来说,我还得叫戴铎一声师兄啊。”

    老烟张着嘴,因为过于震惊,屁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背刺收了笑,把烟熄灭在脚边:“后来么,崇神在同一个八米台——那个带给戴铎国内名声大噪的台子上出了点事。”

    “什么事?”

    “摔了呗……脊椎。”

    简简单单几个字。

    滑雪自由式大跳台么,那么高的台子做高难度动作……每一个选手,第一条赞助都应该是当地医院骨科。

    跟专业不专业运动员关系不大。

    跟是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安全摔下去有点关系,但是也关系不大。

    摔了胳膊摔了腿接一接勉强还能用……

    可脊椎不一样。

    摔了就没了啊。

    就这么简单。

    背刺说到这就没说话了,点到为止嘛,有些话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轻飘飘“摔了”两个字,实际上有多沉重,多绝望……

    用听的,重提这事儿,那一瞬间周遭呼吸声都快没了。

    用看的,转过头看看旁边老烟一副原地死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眶说红就红,那张白皙的脸上尤其现眼。

    “擦擦,”背刺嫌弃地说,“一会儿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地了呢,恶心不恶心?”

    老烟头回没跟背刺抬杠。

    抓起一把雪捂在脸上,然后默默把雪拍掉,他望着背刺,可怜巴巴,嗓音沙哑:“现在好点没?”

    “并没有,”背刺无情地说,“依然像被人烧了整本户口本。”

    “……”

    “我都说了你听完得哭,你还不信。”

    “闭嘴,呜呜。”

    ……

    单崇显然并不知道不远处有徒弟在为他猛虎落泪。

    一切准备,调整好了固定器的角度,从八字站位(*固定器角度为左右脚呈八字站位)改成一顺站位(*固定器角度为左右脚同时朝向一个方向),他站在了始发点,活动了下脖子。

    发出“咔嚓”的声音。

    明明喧闹的雪道人声鼎沸,这声音却森森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裁判员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双板熊型教练,这哥们人不可貌相,虽然平时生意不太好,但是他却是为数不多拥有大赛裁判资质的工作人员。

    那人高马大的一座丰碑似的往高级C道出发点一站,周围围观的众人就像是得了信号,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手机。

    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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