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啊,”单崇说,“我。”卫枝立刻低头去看他的屁股。
刚看一眼就被男人一只手勾着下巴强行抬起头,对视上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眼,他放开她,问:“眼睛往哪看?“
“……”
这幅对LSP说话的语气就让人很委屈……
明明是他先提屁股的!
而且穿着裤子能看到什么啊!
呸。
小气鬼。
“我稀罕啊,你屁股也不是很翘的。”
“……什么?”
“没有。”
“够胆再说一遍。”
“今年维密走秀你开场,背上五米大翅膀!行了吧行了吧!”
“贫嘴。”
……
今天他们还是在高级c道滚来滚去。
只是经过上午的摧残,卫枝已经不会再看着那个陡陡的坡吱哇乱叫了——不需要单崇叫她,她自己就能乖乖伸出双手拽着他的袖子,让他拉她到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再开始正常练习。
今天还练的后刃落叶飘,忽略了身后那个人不停的“啧”和叹气,卫枝觉得自己其实是有进步的——刚学会的时候她大概飘一两米就要摔,现在她能横切整个雪道才摔。
就是一直保持半深蹲姿势有点累人。
在左右横切雪道两趟后,卫枝停在最右边,扶着边道的网坐下,回头望身后的男人:“累啦!”
背着双手跟在她后面的人根本不为所动:“这才往下推了几米?下午你准备一趟就回?“
“是啊。”
“……别找骂。”
“那两趟。”她伸出两根手指,“两趟总不过分了吧!”
“这都三点多了。”
“然后呢?”
“说了两趟就两趟,你就磨叽好了,一会儿四点缆车关了,我陪你用两条腿爬上来。”
“别开玩笑。”
“你看我有一点想笑的意思吗?”
卫枝立刻支棱着想要爬起来,结果双手在雪地上撑了撑,象征性地做了个鲤鱼打挺的姿势,然后屁股像是坠了千斤顶似的落了回去。
她尴尬地看着单崇,后者此时又很有人道主义,并没有嘲笑她,保持淡定地滑到她面前,轻松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抓稳,改学前刃。”
话语刚落,卫枝整个人就被抓着转了个圈,单崇变成面朝山下拽着她,她背对着山下,两条腿的发力突然从往后靠变成往前倾,卫枝快要抽筋的大腿得到了解脱。
“上半身挺直,别撅屁股别哈腰,膝盖自然往下跪,小腿胫骨靠着你的鞋舌,感受鞋舌回馈给你的支撑力……”
“靠不住,鞋舌有点软。”
“雪场的鞋穿旧了,支撑性和包裹性都没那么好,要是以后想好好滑就自己去买双鞋……”
前刃学习的方式和后刃一样,就是前刃推坡到前刃落叶飘。
但是如果前刃卡刃,很容易以前刃的姿势卡后刃,那么整个人就会往后仰倒摔下去,很危险……对于卫枝这么爱摔的人,单崇也没敢随便松手让她自己试。
两人拉着手往下推,伴随着单崇单调的语调——
“别垫脚,膝盖微微弯曲,放松。”
“抬头。”
“腰挺直……也不用那么直,放松放松,你硬的像雕像。”
“抬头。”
“让你抬头,别看脚下……又低头!”
前刃是小腿酸疼,而且酸疼的特别快,这会儿卫枝本就腿酸,被面前人猛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一跳,腿一软“啪”地就跪下了。
单崇松开她,垂眼,看她无比自在地跪在自己面前,伸手揉自己的小腿。
过了一会儿,她抓着他的裤腿,小爪子一路往上攀爬,爬过他的腰,拽着他的手腕,蹦跶着重新站起来……
站直了,见单崇没反应,她还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发呆,可以继续了。
单崇带着她往下推了三米,突然又停下来。
“……“单崇说,“小孩,商量件事。”
“嗯?”
这拜了师就是不一样啊,称呼都变得有爱了许多。
赞。
“推前刃时候别低头,看我的眼睛。”
卫枝莫名其妙地抬头,猛地看入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眼,她藏在手套里的指尖僵了僵,立刻低下头,矫揉造作:“我害羞。”
然而男人完全不为所动:“看我的眼睛害羞,盯着我的裤、裆就不害羞了?”
卫枝:“……”
单崇:“你不害羞我害羞,抬头。”
卫枝:“……”
卫枝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她突然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身子一歪,从单崇身体一侧探出半个脑袋——
然后看见了让她头发都竖起来的一幕。
从远处山顶,一个浅色的身影在快速逼近!
来人大概是个年轻男人,身材修长,在滑行过程中身体几乎完全贴在雪面上,高速滑行使得雪板在他的滑行轨道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
刻滑!
这人大约是个刻滑好手。
每次眼瞧着他好像是要直接摔了,他脚下一抬整个人便立起来完成了换刃,并且在某次换刃后,他直接跳了起来,在雪面上转了几圈后稳稳落地,再倒伏滑行——
刻滑加平花。
此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这边靠近,并且再见距离他们大概五十米的位置突然放了直板俯冲下来!
就像是一枚在白色海洋里瞄准目标的炸弹!
伴随着瞳孔里的身影越来越靠近,深棕色瞳孔微微缩聚,卫枝猛地拽紧了单崇的手!
“人!人!鱼、雷!鱼、雷!高级鱼、雷(*鱼、雷:雪道上不会滑雪横冲直撞造成安全隐患的新手小白)!”
伴随着雪板锋利的边刃切雪声音越来越刺耳与逼近,眼看要撞上了!
此时不用卫枝再恐惧尖叫,单崇也已经听见雪板切雪的声音,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卫枝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悬空了——
巨大的力量袭来,背被有力的手臂拦住,天旋地转中,她的鼻尖撞入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她“哎呀”闷哼一声,入鼻好闻的冷香。
没等她抬头,伴随着一声雪板“唰”的闷响,顷刻间,雪板卷起目测三米高雪墙铺天盖地从她视线范围内犹如巨浪扑打而来!
飞起的雪花全部拍打在将她拦在怀里的男人头上、肩膀上、背上。
雪尘扬起,为数不多的雪花落在卫枝鼻尖,冰冰凉。
又一些冰冷的雪尘钻入鼻腔,她重重打两个喷嚏,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甚至忘记从单崇怀里钻出来,她就着还被他揽着的姿势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刚才那个会刻平(*刻滑+平花)的莽撞人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
伴随着他的离开,雪道上恢复了开始的宁静。
“……”
卫枝窒息三秒。
然后爆炸。
“喂!对不起都不说就走了吗!什么素质啊!”
小姑娘骂骂咧咧,哼哼唧唧,冲着那不速之客离开的方向扑腾,挥拳。
气愤之余,她压根没注意到,单手揽着她让她不至于扑腾得滚了山的男人一眼不发,只是目光同样沉默地望着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
原本波澜不惊的深色瞳眸微闪,逐渐变得如深湖幽潭,除冰冷刺骨,不可见其眼底情绪。
▍作者有话说:
叽:盯——
崇:如果我有叽器猫,我要叫它小盯档
希望这不算开黄腔,然后被锁章,怕了怕了(微笑)
继续摁爪送红包哦,呜呜呜这两天在大冰箱练活练到自闭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腿
13.戴铎
那位不速之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枝忿忿地收回目光,“呸呸”两声像是要赶走什么晦气的东西,又摸了摸鼻尖,抬起头正想要继续抱怨几句,看见眼前的人她整个惊呆了——
一身黑、总是穿得像乌鸦似的男人这会儿成了雪人。
刚才卷起的雪墙铺天盖地,而将她压在怀里的人成为了最后的屏障,此时此刻,雪块落满了他的宽阔的肩、背、还有头盔上,黑色底上落满凌乱的白……
强烈的对比色显得触目惊心。
睫毛上都是雪花,他却像是全然不在意。
好像也不生气。
此时,雪道上已经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小骚乱的人看过来,隔着老远能感觉到他们的好奇——毕竟呲雪墙这种事,如果不是朋友间的玩闹嬉戏或者是摆拍照相,无缘无故呲人家一身雪,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或者两人有什么血海深仇。
……而那人别说道歉,连停下来给一个眼神都没给。
而且从单崇的一言不发和低气压分析,卫枝看过他和真的朋友相处是什么样的——
话很少。
很有威严。
但无论如何并不会浑身冰冷得像是刚从冰湖里爬出来的night‘s
King。
所以用脚指头猜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在“朋友嬉戏”范围内。
没人说话,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雪要落进你领子里了。”
一改平日里说话像只小鸟崽似的上蹿下跳欢快语气,小姑娘拉起了自己的雪镜,微微蹙眉,一脸难得的严肃正经。
她一边说着,一边摘了自己的手套,用暖轰轰的手,轻轻扫掉了单崇领子边缘的那一团摇摇欲坠的雪块。
柔软无茧的指尖轻轻扫过他紧绷的颈脖。
温度还在,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单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别动。”
卫枝嘟囔着,拉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站稳,又踮起脚,脚下的雪板翘起来前刃深深地卡在积雪中……她伸长了胳膊,用手仔仔细细地替他将头盔、肩膀还有头发上的雪扫掉。
没一会儿,那白皙的手就被冻得有些发红,指尖因接触冰渣发麻微痒。
她倒是不太在意这个,扫的正认真,正小心翼翼半环绕着男人的肩膀,努力将他后颈护脸下摆的落雪也拍掉……
突然手腕便被不着痕迹的抓住。
“……”
微微湿润的薄手套,扣住她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与此同时,扣在她手上的力道无声收紧。
“告诉过你,山上风大,”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听不出多大的情绪,“别随便摘手套。”
明明是教训人的话。
但意外地让人感觉不到凶。
明明这么凶巴巴又刻薄的一个人……
但意外地让人觉得此时的他情绪变得不太一样。
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阴沉突然烟消云散。
站在小小气场范围内的人又可以自由呼吸了。
卫枝举着手,有点茫然地站在原地,大概是不太明白一个人的气场怎么能变得那么快,还是她自己的雷达出现了问题。
在她愣怔中,男人却像是习惯了她这种间接性掉线,叹了口气将她挂在手肘上的手套捞过来,替她戴好。
指尖套回还带着余温的手套里,冰冷发麻的不适感如潮水褪去,温度回到她的体内。
“继续?”
她听见他在耳边问。
卫枝“哦”了声,抓着他的手腕,恢复成前刃推坡的姿态,想了想,盯着他雪服上的拉链,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那个,”卫枝问,“刚才那个,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
想象中的抗拒并没有出现,也没有怪她多管闲事,他答得十分平静。
“有仇?”
“没有。”
单崇的声音确实像是在讨论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就是过去认识的一个人。”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插曲谈资,卫枝拽着他的手开始她磕磕巴巴的前刃推坡,嘴巴也没闲着,“你上哪认识这么没礼貌的一个人?”
“嗯,抱歉。”
“?你道什么歉?”
“子不教,父之过。”
“……”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嘴上功夫利索到这么离谱的人?
所以狗屁的“被呲一身雪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