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鬼像是终于被挑起了一丝兴致,慢腾腾地回答:“无。”薛茗心中大喜,心说没吸过就好,容易骗。
她语速飞快地极力自荐:“你没吸过就体会不到其中滋味,你尝一口就知道了,爽翻天。”
风势依旧迅猛,薛茗说了这几句话就被灌了满嘴的阴风,肺里都是冰凉一片,再想说话已是开不了口,要了命地咳嗽起来。
男鬼在风中屹然不动,站得稳当。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在眼前这人的身上,若有若无地打量起来。
屋中没有点灯,但月光足够明亮,大片的银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只穿了一件长衣,左肩胛处被抓破,露出大片嫩白的肤色,黑色的爪印在上面极为醒目。领口也揉得很骤,敞开一大片,隐约能看见里面雪白的肌肤和姣好的身姿。也不知是方才经历了什么恶战,她形容狼狈,青丝凌乱地散下来,却遮不住面容。
她的眉眼浓黑,有着墨笔精心勾勒的美,因着连续咳了许多下太过难受,无辜的杏眼沁出了水液,显得极为晶莹剔透,央求地看着他。
面前这人呈现出了一种完全陌生的神情和姿态,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像是白皙柔软的,因为求生意志出奇的强烈,所以即便是弱者的姿态也并不显得懦弱。
眼睛里的蛊惑比她所说的那些直白的话要浓郁百倍,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心底的欲。
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掠过很多地方,最后只集中在一点,落在她鼻尖的那颗痣上。
继而风势迅速减小,不消片刻就停息,周围再次变得寂静,薛茗整个人松懈了力,全身力竭,险些瘫在地上。
接下来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久到薛茗以为男鬼不会再回应时,堂中才响起男鬼平静无波的声音,“好。”
薛茗累得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只能呼哧呼哧地喘气,思考都变得费力,只余下一个念头。
太好了,又活下来了。
*
薛茗从前在上班的时候,总是盼着日子过得快一点。周一早上醒来的时候怨气比鬼都浓郁,恨不得一眨眼马上就到周五下班。她似乎除了上班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但即便如此,这些也成为她生命的全部,挤不出多余的时间去社交。
对于没有交过任何男朋友,又年纪轻轻就被撞死的薛茗来说,渡阳气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哎……”薛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身体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泡得头昏脑涨。
方才那只男鬼嫌弃她身上太脏,指了个地方让她洗干净。薛茗沿着方向寻来,才发现这座建在荷塘中央的房子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里面竟然有一汪活水温泉,温度适宜,泡在里面浑身舒坦,消弭了骨头里的疲倦。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薛茗屡次踩在生死线的边沿,好几个瞬间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摸爬滚打一圈,还能活下来在这泡温泉。
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好事了。薛茗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就是阳气嘛,既然可以养回来,那就算是被吸几口也无所谓。
这男鬼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至少目前为止还没表现出穷凶极恶的模样,从方才可以交流的情况来看,至少他不是滥杀无辜之鬼。
他甚至十分慷慨地借了一件黑色衣袍给她。
薛茗裹着宽大的衣袍离开温泉屋,正疑惑去哪找人时,就看见廊中的窗台处有一个蜻蜓大小的纸鹤。许是专门在这里等她,见到她出来后,那纸鹤竟然展了展翅膀,轻飘飘地飞起来,往一个方向而去。
虽然知道这是蒲松龄所构造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但瞧见这神奇的法术时,她还是会感到惊奇。
薛茗迈着步子去追纸鹤,被引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拐了四五个弯,最后来到一个屋子前。还不等她上前推门,紧闭的房门就自己打开,纸鹤飞进去,落在男鬼的手边。
他坐在矮榻上,半个身子倚着桌子,曲起一条腿,长发和衣袍随意地散着。
薛茗走进去,发现他其实在看书,竟然还是一只文化鬼。屋内寂静无比,月影婆娑,桌上点着油灯照明,光芒映得他俊美的面容明暗交错,肤色更加雪白,指甲像被墨水涂了一样,既漂亮又充满鬼魅。
“鬼大人。”薛茗轻轻开口。
男鬼放下书,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薛茗穿的衣裳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即便将衣扣系到最上面仍敞了一大片脖颈,歪歪扭扭地挂在肩膀上。方才在温泉里泡了许久,白皙的皮肤染上嫩红色,眼眸还是湿淋淋的,映了烛光进去就显得又黑又亮。鼻尖那颗痣成为最好的点缀,将这张略显软弱的脸衬得明艳夺目。
男鬼看了她几眼,问:“你要如何给我渡阳气?”
这下把薛茗问住了,她又不是鬼,哪里知道如何渡阳气?但影视剧里演的差不多都是一个样,或许只要她的嘴贴上去,这男鬼自己就会吸了。
不过在渡阳气之前,薛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她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打算先套套近乎:“我叫燕赤霞,这位鬼大人,您怎么称呼?”
这时候薛茗注意到这男鬼的眼神有一瞬的变化。他的神色起先是不大在意,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尾轻轻一扬,倏尔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这是一个让薛茗看不懂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揣摩这男鬼是不是从前与燕赤霞结过旧仇。
但是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沉默好半晌后,男鬼才开口:“玉鹤。”
交换名字,在人际交往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这往往意味着一段良好关系的开端。
薛茗诚恳道:“玉鹤大人,是这么回事,你等会儿吸阳气的时候不要吸太多,等我将阳气养回来后,你还可以再吸,如果一下吸得太多把我吸死,就什么都没了。”
薛茗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毕竟她早就盘算好天一亮就离开,绝不会在此停留,只要安然渡过今夜就好。
玉鹤显得相当好说话,轻易应允。
话说到这儿,两人口头上的交流也算是结束了。薛茗并不担心这男鬼骗她,毕竟渡阳气是她自己请求的,若是男鬼想要杀她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虽没有蕴含太多情绪,却也没有移开过。
薛茗壮着胆子上前,慢慢爬上矮榻,扯着宽大的衣袍朝玉鹤靠近。
她或许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嘴贴着嘴吹气就行了,而且这只男鬼看起来这么好看,大大减少了她心理上的障碍。
玉鹤坐着不动,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朝自己靠近,直到两人的肢体触碰到一起,距离不到几尺,近到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第
5
章
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将手撑在玉鹤的胳膊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两人的体温交融。
薛茗刚泡过热水,身体仍是炽热的,掌心的温度很高,而玉鹤则浑身冰冷,摸起来很像软的冰块,完全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羞赧的情绪后知后觉,沿着她的心底往上蔓延,攀爬,最后化作一抹抹红色浮上白嫩的皮肤,在她的脖子,耳朵渲染出红霞。虽然说玉鹤是只鬼,但他除了体温摸上去不太正常之外,其他任何方面都是一个实打实的男人。
靠近时薛茗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极淡的香气,像是住在这里太久了,染上了荷花的香味,很清新。结实的臂膀和高大的身躯让他即便是在坐着,气场也依旧很足,令人无法忽视。
在靠近异性时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渐渐出现在薛茗的身上。
玉鹤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微微低着头,目光充满着探究。薛茗只是在悄然间不经意地一个抬眼,看见他的眸子时,心里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沿着脊骨往下,激起一阵酥麻。
心跳猛地变快了,与先前逃命时的惊吓不同,现在心腔里充斥的情绪是软的,炽热的,让薛茗下意识躲避了他的眼睛,低下头去。
活二十多年还没亲过男人,到底还是有些害羞,但她心里清楚面前这是一只鬼,而且是为了活命渡阳气,与情欲不沾半分,眼睛一闭,就当亲一块猪肉。
薛茗暗暗咬牙,干脆快刀斩乱麻,跪直了身体撑着他的手臂,将上半身抬高,往他的唇边凑去。
玉鹤毫无动作,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垂眸看着她靠近。
薛茗下定决心后动作很快,精准地寻到他的唇然后贴上去,刹那间柔软的触感骤然传来,她的心跳在这一瞬疯狂抽动起来。
心理准备建设得再好,在双唇触碰的一瞬还是完全崩塌。这完全不是亲一块猪肉的感觉,他的唇虽然没有温度,但却软得不像话。
薛茗紧张的手臂微微颤抖,仅仅在贴上他的唇后就不敢有其他行动,只微微将唇瓣张开,等他来吸自己的阳气。却不料玉鹤没有半点反应,唇瓣闭合,像是没有主动的想法。
怎么不吸啊?薛茗要急死了。
她尝试往玉鹤的口中吹气,但他表现得拒不配合,闭着嘴没有动静。薛茗心一横,干脆探出舌尖,顶着他的唇缝撬开。好在玉鹤并没有奋力反击,轻而易举就撬开了他的唇瓣,薛茗赶忙往里吹气。
阳气阳气,顾名思义就是活人的气息呗。薛茗私以为这就算是渡阳气了。
她用力吹了几口,而后赶忙往后撤离。这时候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冒着腾腾热气,眼睛里也沁出些许水液,衬得一双眼睛晶莹明亮。她努力睁大眼睛去观察玉鹤,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像是用眼神询问这位鬼大人满不满意。
玉鹤的唇被舔上了水光,神情却十分淡漠,一抬手就将她的下颌骨整个掐在掌中。
“这就是你所谓的渡阳气?”他的手指很长,皮肤像是死了好几天的白,漆黑的指头微微用力,陷在她脸上的软肉中。
冰冷无比的触感包裹了薛茗的下半张脸,对上玉鹤充满不悦的眼神,她心里登时生出惧意。
这阳气渡得显然让他很不满意,他似乎露出了一种被戏耍之后的隐怒,眼眸充满侵略性,脸色阴沉,有了恶鬼的模样。
薛茗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躲闪,却因为脸颊被牢牢抓住而半分动弹不得。
“不、不是的……”薛茗打着磕巴道:“我方才给你吹气了呀?”
玉鹤嘴角轻勾,嘲讽一笑,“你以为你吹的是仙气不成?”
薛茗讷讷道:“难道不是这样?”
渡阳气不就是这么渡的吗?电视剧都这么演,嘴巴一贴,就给吸走了呀!
薛茗觉得这是玉鹤的错,他是鬼,想要的阳气都被她喂到嘴边还不吸,反倒来怪罪她,哪有这样的道理?
玉鹤问:“你就是这么给别人这样渡阳气?”
“我,我,我不知道,我没给别人渡过,这是第一次。”薛茗惊慌失措,有些语无伦次,小声道:“或许是我刚刚吹得力气太小,可是我的肺活量也没有很大……”
话还没说完,薛茗就感觉有东西攀上了唇瓣,继而冰凉柔软的东西探进了她的口中。
是玉鹤的手指。他的指腹沿着薛茗的下齿往里探,按压在舌头上,像十分温柔又充满趣味的爱抚。
薛茗的口腔温度很高,充斥着热意,因此他冰冷的手指的存在就更加明显,似笃定了薛茗不敢下嘴咬,很是放肆地用两根手指在口中搅弄,行径恶劣。
薛茗当然不敢咬,只得微微把嘴张开,像被牙医检查牙齿一样老实,心里也极是紧张,很害怕玉鹤玩心大起,从她嘴里硬生生拔一颗牙出来。
玉鹤将她身体的战栗看在眼中,她因为害怕所以异常的乖,即便是被欺负也不敢挣扎,口腔里的温度也过于高了,舌头又软又嫩,被玩弄时还会本能地躲闪,颇为有趣。他眼眸微微一弯,突然露出个笑来,给本就俊美的面容添上几分昳丽。
他将手拿出来时,薛茗的唇瓣已经被搅得满是水光,像经历了一场酷刑,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原本以为到这就结束了,殊不知这才是刚开始。
玉鹤的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前一拽,紧跟着他的唇就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几乎是咬住了她的唇瓣。
他一改方才的被动,带着几分霸道地开始逞凶,咬开她的唇后,软滑的舌就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舔上了她的舌尖。薛茗受到惊吓,小舌本能往后躲藏,却被他追到了伸出,又勾又舔攻势凶猛,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薛茗被掠夺了所有呼吸,从脊背上蹿起令人颤抖的酥意直往天灵盖上冲,身体无法抑制地打颤,心跳快到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用手推拒玉鹤的肩膀,骨头却软得使不出来力气,被紧紧束住的腰身也将她后退的范围给困死,只能被他往前拽着,强硬地贴在一起。很快薛茗整个人都红透了,耳朵像滴血一样,原本白皙的脖颈也变得赤红,力气被迅速抽离。
夜色浓重,外面只有风吹荷花发出的翻叶声,坐落在荷塘中央的屋子不受任何外界打扰,笼罩在安宁的环境中。
屋中只点着一盏灯,光芒往外扩散,落在矮榻上紧紧交缠的两人身上,隐隐传出微弱的声响。
漂亮的男鬼将柔弱的少女桎梏在怀中,俯着头往下压,宛如咬住了猎物就不再松口的野兽,追着她的唇又啃又咬,完全像是在品尝美味。少女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满头青丝铺在榻上,身体呈现出一种没了力气的软,呼吸急促得没有章法,完全是投降的姿态。
玉鹤的手不知何时顺着宽松的衣襟钻了进去,冷冰冰的温度触碰到薛茗的脆弱的肌肤,让她猛地打了个颤,赶忙攥住他的胳膊制止。
只是这点力道在玉鹤看来也是毛毛雨,根本阻止不了他的手在墨袍下作乱,手上的力道也不算轻,捏在哪儿,哪儿就会传来极其明显的触感。薛茗感觉自己的阳气被掏空了一样,呼吸不上来,力气也完全流失,身子软成了掺水的泥巴,更何况冰冷的触感还在她身上到处游走。
这阳气要是再给他吸下去就死了。
“呜呜……”薛茗发出了到极限的声音,求生的意志让她奋力挣扎起来。
玉鹤倒也守信用,很快就松开了她,抿了抿水光潋滟的唇,唇上被揉出了红色,让他的脸看起来更为漂亮,有了几分活人的模样。
薛茗大口地喘息着,腰上桎梏的力道消失之后,她半趴在矮榻上,面色潮红,眼睫微颤。舌头也被吸得完全麻了,唇上被牙齿啃咬的感觉还十分明显,途中不知吞咽了多少这鬼的口水,这阳气居然是这样的渡法,薛茗脑袋发懵。
这男鬼简直不守信用,连吃带拿,吸阳气就算了,怎么手还不老实。
薛茗敢怒不敢言,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了爬,用衣袖擦了擦满是口水的嘴。
这一擦就感觉唇上传来了隐隐刺痛,用指腹一摸痛处,竟摸出些许殷红的血液。
她大惊失色,从前听公司同事讨论吻技烂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认为两张嘴亲在一起不就是亲亲舔舔,能烂到哪儿去?
如今摸着刺痛的唇,她心里大骂,妈的,这吻技真是够烂的。
薛茗也不敢与他计较,只想赶快离开,于是问道:“玉鹤大人,这阳气你也吸了,今晚我睡哪儿?”
玉鹤大概是吸得很满足,听到她这话,竟露出一抹轻笑,继而他道:“隔壁有闲房。”
薛茗没有停留,道了谢后飞快下床,脚踩在地上时差点摔一跤,腿软得使不上力。现在想来仍有后怕,也不知阳气是被吸了多少,竟然腿都软得走不了路,若不是方才她阻止得及时,肯定要被吸个半死不活。
终究是一笔危险的交易,薛茗心想,幸好到这就结束了,过了今晚就赶紧离开,绝不能耽搁。
第
6
章
房间干净又宽敞,里间和外间用墨金的纱帘遮挡。墙上的灯点着,光芒从高处落下来,整个房间都是敞亮的。
薛茗此时没有心情去欣赏着房间的摆件和构造,关上门反锁后,软着腿爬上了床榻。
躺了好久心跳才平复,颤抖的手也安静下来,乏力像是钻进了每一根骨头里,让她感觉累极。
这就是阳气被吸走的感觉?
薛茗慢慢地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状态,感觉有点像失血过多,又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但身上并无疼痛之处,除了嘴唇上还顽强地残留着伤口的刺痛,引得她下意识舔了一遍又一遍之外,其他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
聂小倩说睡一觉就能恢复,且夜晚的时间没剩多少了,薛茗也不敢再耽搁,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本以为今夜九死一生,心情会难以平息,却不料许是逃命的时候累得太厉害,后又被抽了几口阳气,她一闭上眼睛就死死地睡去了。
这一觉连个梦都没有,一觉到天明,直到窗外传来鸟啼的声音,忽高忽低,最后落在薛茗的窗外叫着,才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薛茗迷迷瞪瞪地醒来,睁眼一看,发现此刻居然在自己的屋中。
身下的床硬得硌骨头,身上只搭了一层薄薄的被褥,昨夜被她死死抱在怀中的小箱子在床的另一角,而那把被她单独拿出来的小剑则掉在地上。门窗严严实实地闭着,昨夜的一切好像是薛茗做的噩梦,什么聂小倩,长爪子的小鬼,住在荷塘中央的恶鬼玉鹤,仿佛都不存在。
她迷茫地揉了几下眼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忽而瞥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极其宽松的衣袍,上面隐隐绣着金丝纹。睡觉时被揉得很皱,领口完全敞开了,隐隐看见洁白的胸脯和左肩上冒着黑气的伤口。
薛茗一个激灵从尾巴骨打到脑门,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原来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她真的死里逃生。
薛茗尝试爬起来,果然剧烈运动过后的双腿疼得要命,肌肉的酸痛差点让她站不起来,走两步腿肚子就要抽筋。
她龇牙咧嘴地缓和了一会儿,继而从包裹里拿出干净的衣物,自己琢磨了好半晌,缠上裹胸穿好衣裳,用发带随意绑了个马尾。
最后再将小箱子的东西给收拾好,往身上一挎,推门而出。
外头阳光明媚,已是将近正午。宁采臣坐在檐下不知是正在欣赏风景还是什么,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抬头往天上看。他的两个小厮则在院中忙活着除草,将原本长得很高的蓬蒿全给拔掉,已经清理了一大片。
三人听见薛茗出门的动静,同时将视线投来。
“贤弟,你这一觉睡得还挺久。”宁采臣站起身,一身织锦蓝衣,白纸扇一摇一晃,端的是一派风流的模样。
“嗯嗯。”薛茗含糊应了两声,问道:“昨夜你有没有听到这庙中有奇怪的动静?”
昨晚上薛茗跑出来的时候看见宁采臣的窗户上趴满了那种小鬼,原本以为他要死定了,却不料宁采臣竟然好好的。
不知道是那些小鬼本就没有袭击他,还是因为他被聂小倩看中而保护了下来,但她昨晚逃命时鬼吼鬼叫,正常人怎么也能听见这些动静了。
宁采臣却露出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没有啊,难不成你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仔细一瞧你这嘴上好似也多了个伤口……”
薛茗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唇瓣,传来刺痛感,脑子中一下闪回玉鹤的脸,耳朵腾地红起来,就赶忙转移话题,转头去问春夜秋生两个小厮,“你们也没听见?”
两个小厮也茫然地摇头,回答是一觉睡到天亮。
薛茗心里多少有点数,想来这三人昨晚也被鬼捂了耳朵,于是不再多问,只对宁采臣拱了拱手,道别。
“贤弟这就要走?”宁采臣颇为惊讶。
薛茗随便找了个借口:“家中老母亲病重,我此行本就是去求医,耽搁不得。”
宁采臣道:“好歹洗漱完,吃一口再上路。”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吉利,薛茗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最听不得“上路”“死”之类的话,于是连连摆手。
命都要没了,还洗漱个屁呢。薛茗不由分说地推拒,十万火急往外走,待行出十来步,最终还是从贪生怕死的心脏里抠出了那么一丁点的良心,转头对宁采臣道:“贤兄,这庙中有鬼,你听我一句劝快些走吧,莫要在此地停留。”
宁采臣听了便哈哈一笑,说道:“贤弟说笑,这世间哪有什么鬼。”
薛茗心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说到这也就够了,于是不再多言。忽而庙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头前进来两个衣着朴素的人,左右各持着一门。随后便有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年龄约莫三十上下,中等身高,相貌平平。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带了许多行李。
薛茗见人多,便暂时往后退了几步避让,想等这些人进来之后再出去。那书生走进来后先是用有些挑剔的目光在周围瞧了瞧,最后视线落在薛茗的身上,看了一眼又一眼,笑道:“小郎君生得好生俊俏。”
薛茗敷衍地笑了笑,对他拱拱手算作回应。
那书生又道:“鄙人姓赵,自兰溪而来,不知小郎君家居何地?”